为了早些清空手上堆积的大小事项,我中午喊了个外卖,吃完就埋头苦干,我这么连着不歇气的忙到五点出头,总算是把凌乱捋清很多。
眼看着还有些时间,我就跑去仓库一趟,把这阵子回来的样品溜了一圈。
我这边正沉湎于哪个样品完美达成哪个样品还有待加强间,高高忽然急匆匆跑进仓库,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陈十,你快出去一趟,出大事了。”
懵得很,我一边跟着她小跑,一边问:“咋了的,看你一副要失火那样慌忙兮兮的?”
“伍海岸过来了。她说了找你。但是不巧,她在大厅那里跟李总给迎面碰上了,气氛有些不太妙。”
因为有些胖,高高跑得气喘吁吁:“伍海岸不是要找你吗,你赶紧去把她喊住,别让事情往不好处酝酿。”
脑子一个坑又一个坑的冒泡,我不自觉加快步伐疾驰如风:“那我先去。”
心急,我一下子记岔了,我差点往李纯的办公室里撞,惹得高高在后面嗷嗷叫:“大厅,是大厅!”
正了正路线,我一连气跑到大厅那里,果然气氛紧绷着感人得很。
伍海岸带过来的男人,年纪约在三十五岁左右,他很高,身形微壮,他彼时正沉着一张脸,直瞪着李纯不放。
他应该就是伍海岸早之前跟我说的王坦了。
至于李纯,他老神在在的手里夹着一根烟,他的视线歪着斜着的,就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赶紧迎上去,我在伍海岸身旁停住:“海岸,你来了额,咋不给我打个电话…。”
朝我横了一眼,李纯用特别欠揍的调调:“她怎么可能打给你嘛,她摆明是掐着我要出门的点,把她所谓的男人带过来,向我示威的。”
天底下,就没李纯搅和不了的气氛。
这下好了。空气中尴尬的意味,更是浓郁得化不开了。
拍了拍我的手臂以示安抚,伍海岸掏出一根纤细的女士烟,她斯条慢理点燃抿合入唇,她抬起眼帘扫荡着李纯:“你似乎有些自作多情。我和你很熟吗,我谈了男朋友,高高兴兴带给我的好朋友看看,怎么到你的嘴里,就成了那么搞笑的版本。你是我什么人,我需要那么煞费苦心的向你示威?你别给自己加戏了!李纯!”
视线兜兜转转间,李纯转回去看王坦,他肆无忌惮的打量了一阵,他从喉咙哼出一声轻蔑:“一个穿着几百块T恤戴着万把块手表的廉价男人,你也看得上。”
而王坦,神情无恙。
李纯却仍然盯着人家不放,他嘴角勾起更藐视的弧度,他轻轻一笑:“可能在你看来,伍海岸就是你的女神,是你掂起脚尖还够不着的仙女。但是在我看来,她就是一个毫无情趣乏味的老女人。她从二十五六的年纪跟着我,我跟她谈了有五六年,其中同居也有两年半,就这样,她还是没让我睡她。说不定,她是身体有什么毛病,才不能跟男人睡觉,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处女,你要是想娶她,娶之前最好先干一回,她给你干了你再要,不然你娶个冷美人回去,看得到吃不到…。”
就像是被什么蛰了,循着李纯那么轻浮无品的无情奚落,王坦先是蹙眉,他尔后团起拳头,他没等李纯收住声,他就重拳朝着李纯的脸上撞:“你要是个男人,就别他妈的满嘴跑火车!尊重一个深爱过你的人,是你做人的基础要则,否则你连人都算不上!”
拳头落下之际,王坦绷起全身力道飞扑,李纯一下子就被他扑倒在地板上,王坦更是斗志昂扬,他的拳头如同倒豆子般继续猛落:“我想打你很久了!你知道不知道你让海岸掉了多少眼泪!你就算看不上她对你的感情,我也烦请你做个人!不要再用恶狠狠冷冰冰的话语伤害她!”
不偏不倚的承受着王坦的落拳好一阵,李纯才轻飘飘扭过脸来,他望向伍海岸:“看到没有傻逼女人,你得爱上把血性倾注在你身上的男人,这才算是事!那些没能把你装到心里的男人,你该统一以渣男论处。”
话音落下,李纯一个动作起掀开,他把王坦拨到一旁,他若无其事的站起来泰然自若整了整他歪掉的衣领,他居高临下俯视着王坦:“记住了,你的拳头,就该是为了保护伍海岸而挥动出去。你小子要敢对她孬,老子第一个不放过你。”
脚踏在那根仍有余烟袅袅的烟头上,李纯目光缓缓朝伍海岸看过来:“我就当你今天是带男朋友过来让我过目。你眼光还不错,这小子算是个人,跟他好好谈着,感觉差不多了,该跟人家睡,还是得跟人家睡,都多大个人了,别踏马的再像以前那样耗。女人么,二十三岁时是处女,那是难得,到了三十三岁还是处女,那是有病,得治!左爱那么爽,你白白浪费了十年时间,一点也没爽到,你就是有病。”
把现场搅得那个天翻地覆,李纯重新叼了一根烟在嘴上,他四处环视,他目光凌厉喝那些八卦探寻的目光:“都看什么看?最好都把嘴巴闭上,这事我要听到谁私下叨叨,我第一个撕烂她的嘴!”
骂人间,李纯还刻意往天鉴里最八卦的那几个女同事看了又看。
一整个空间的沸腾,全给李纯压了下去。
而李纯,他点燃了烟,他一副“除了我之外你们都是废柴”的模样,大摇大摆吸着烟,走了。
有些闷闷的,高高笑得十分局促:“这……这事…。。”
扶着伍海岸颤得厉害的胳膊,我说:“高高你去忙吧。这里我来。”
估计这事儿的狗血程度,也已经把高高劈头盖脑得手足无措吧,她如获大赦:“那行,我手上正好有个合同要审。”
一转眼,热闹的大厅变作幽暗的冷冷清清。
继续卯足劲来支撑着哭得发抖的伍海岸,我用手轻拍她的手臂:“好了好了。别哭了。”
就跟一个做错事的小孩没两样,王坦小心翼翼的凑上来:“海岸,你是不是生气了?我错了,我刚刚没忍住脾气,我不该动手。”
深深的呼气,伍海岸松开我的手,她拼命擦拭着自己的眼眶,她的声音因为抽泣一顿一顿的,她深深望着王坦:“知道我生气了,那你还不赶紧出去买束花来哄我。”
她的语气里,有一丝小女生的嗔怪。
我忽然,一整个心都亮堂了。
对伍海岸的在乎压根藏匿不住,王坦的脸上迅速恢复光彩,他就跟十几岁热血的少年那般冒冒失失,他跑得太快,还差点把电梯旁边摆放着的盆栽掀翻了。
回到我的办公室里,伍海岸花几分钟补了个妆,她歉意浓浓:“不好意思了陈十,我说是带男朋友上来给你看看,最后整得跟砸场子没两样。”
拧开一瓶水给她递过去,我摇了摇头,我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虽然只是见过一面,不过我觉得王坦这人还不错。刚刚我一直在留意着,李纯在埋汰他的时候,他反应平平,这证明他的格局在那里。可是李纯提到你,他话不好听,王坦就皱了眉头,又动了手。怎么说好呢,他过滤掉李纯对他自身的揶揄,这是他的格局,他为你和李纯动手,这是他的血性。”
喝了一口水,伍海岸将瓶子抱在怀里,她仰起头来:“其实陈十,我和王坦…。。已经…。他很体贴,也很细心。就是那晚,我喝多了的那晚,你走了之后,我迫切想要找个人来跟我度过漫漫长夜,王坦他正好在广州出差,他为了个方案已经一个星期没休息好,他还是开了三个小时夜车跑来找我。因为我后面睡着了,他就在我家门口站着又等了两个多小时。后来我们又喝了些酒,我抱了他,他亲了我,一切都很自然就发生了。那之后,王坦就带我去见了他爸妈。没想到,他爸妈对我如数家珍,我好多兴趣爱好,他们都能说得上来,我这才知道王坦这些年一直没有停住关注我。人的感情真的很奇怪的,我和王坦没有肉体关系之前,我对他的感觉,也就是朦朦胧胧模糊的,和他有过亲密接触之后,我觉得我对他有了些喜欢。我故意带他上来撞着李纯,我就是想确定一下我这是不是错觉。就他对李纯挥拳的那一刻,我全都确定了,即使我和王坦未必能够修成正果,但起码他此时此刻对我的感觉是真的,那我就会尝试着与他更深入去交往。陈十,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那啥,会不会觉得我是被睡服了,所以才有短暂错觉?我其实心里没底。”
坐在伍海岸的对面,我还是摇头:“这事我不好给建议,如果你有迷惘,那你就先跟随自己的心,哪怕你的心让你暂时遁入疯狂,时间也会帮着冲刷浮淡,会给到你最好的答案。”
拢了拢有些散乱的头发,伍海岸特别深刻的点头:“嗯。”
王坦很快抱着一束花赶回来,他即使因为焦急跑得有些失态,他依旧能够淡定自如,他特别自然的将花呈到伍海岸的面前,那些娇嫩的艳红,映出了伍海岸一脸的璀璨。
那之后吃饭的地点,是王坦综合考虑伍海岸与我的口味之后选的,整个吃饭的过程里,他自如得体,他会照顾到伍海岸的方方面面,也会拿捏好尺度招呼我到位。他的成熟稳重质朴不油腻落在我的眼里,这让我为伍海岸感到了淡淡安心。
饭后,伍海岸说她想去看电影,她极力邀请我一起同行,但她傻乎乎的,我还能跟着她傻缺吗,我连忙以还要加班为由,拒绝当没个道德底线的电灯泡。
确实也是打算回去加班,我挥别了这对刚刚建立起来热乎的小情侣,就匆匆忙忙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忙到十点出头,眼看着天鉴加班的职员慢慢往外撤,我也跟着走人了。
今晚加班的,许多都是刚来不久的小女孩,她们全在一楼出去坐公交车了,最后熙熙攘攘的电梯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继续下落到地下停车场。
因为早上来得晚,我的车停在较远些的C区,我从电梯口出来东拐西转的走了有两三分钟,我眼看着就要到自己车那边了,我忽然听到一阵特别尖锐的喧闹声。
本能使然,我随即投向目光。
于是,我看到了阔别已久的陆小琦。
已经不复此前那副嚣张的作派,陆小琦耷拉着肩膀,她一边用手掌擦拭着成色可疑的眼泪,她一边仰起脸来可怜巴巴望着李岩,她慢慢收敛住尖锐的叫喊,她梗咽着:“岩哥,你这回要不帮我,我就完蛋了。你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天天打你电话,你不接我的,我一天跑几趟万嘉看你有没有回办公室,你连你影子都没见着,我这好不容易在这里蹲到你,我可不能就这样让你走了。岩哥你帮帮我好吗,你要不帮我,我在这一行的名声就臭了,我背负差不多一千万的债务,我这辈子都很难还得上了,我这样活着人生也没啥意义了。岩哥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算不看在你和我姐曾经好过的份上,你能不能看在我们合作那么多年的份上。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有数的,岩哥你帮帮我好吗?只要你帮我重新盘活分联传媒,那以后我一毛宣传费都不会再要万嘉的,还有岩哥你要我做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岩哥,我求求你了,我哪怕给你跪下来,也求你救我。”
原本,我该是快步走到自己的车里疾驰而去,然而我鬼迷心窍似的钉在原地,我皱起眉头一字不漏的听完陆小琦这么长长的一大段哀求,我仍然挪不开脚步,我更是屏住呼吸静待李岩的反应。
面对着陆小琦泪水涟涟的楚楚可怜,李岩脸上无半分波澜作动,他嘴角轻扬着冷冷一笑,他的声音里全是坦然的冷酷:“你该知道真相。把你套入困局的人,是我。”
难以置信,陆小琦愕然瞪眼:“岩哥你在说什么?你是说分联这次陷入的合约风波,是你做的?你是在开玩笑吗!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哪里得罪你了,你给我指个明路,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对我?!”
眸眉更暗,李岩声线平缓,语气却是冷冷冰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旁敲侧击,如何挑拨,如何在私底下怂恿推动陆小燃来针对陈十。你不要以为陆小燃进去了,你做过的那些烂事,就能风过无痕。你比起陆小燃,心机还要深,你把你自己摘得那么干净,陆小燃进去之后,你私底下没少暗暗得意吧?你觉得你干的那些事神不知鬼不觉还全是打的擦边球,哪怕陆小燃临到最后把你供出来,你也能够毫发无损逃过制裁。你的算盘,打得太响了。现在你得到这样的下场,全是你咎由自取,你就背负着这一千万的外债,煎熬,生不如死好了。”
喜欢情深如狱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情深如狱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