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我用了两三分钟来反应,我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李岩,你刚刚说什么?”
“没听明白?那我这回说详细点。我是说,我已经通知公司外接部门给分联传媒出联络函,暂时中止与分联传媒一切合作。”
手渐渐扶上我的双肩,李岩从被动作主动目光不偏不倚深深凝住我,他眉色浅蹙:“我的女人受了人欺负,我不帮她出口气,传出去我怕被人笑话我不是男人。”
仿佛忽然被人往喉咙里塞了汁水四溢的柠檬片,我喉咙里全是酸涩连绵,我埋下脸掩盖自己的眼角发红,我揪着衣角:“李岩。。。。换推广公司这事不算小,涉及到在途项目之类的,我和陆小姐就是有些理念分歧而已,这事还能斟酌沟通…。”
“傻妞,你想那么多做什么?”
朝我伸出胳膊来,李岩还用手指挑了挑我:“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扑上来挂我身上,给我一个热吻什么的?”
我僵着没动,李岩的手已经过来了,他将我彻底熊抱到他怀里,他把我的脸摁在他胸膛:“我就问你,你男人够不够爷们。”
是有特别巨大的感动击穿我的心房在里面流淌出长河,可我也无法忽略那些深深顾虑:“李岩,那你后面不是要收拾更多烂摊子…。”
“陆小琦最近有些飘,开始有些本末倒置拿捏不清楚她的位置。我早些日子已经在想着该给她提个醒。陈十,说白,我还得感激你给我制造的契机,简直完美。”
手指穿梭在我发间,李岩略显凝重:“不过陈十,换推广公司确实如你所说不是小事,这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彻底换掉。就目前而言,分联传媒给万嘉的报价,低于市场平均水平的15%,这部分节约出来的广告费,已经被我约定成俗用作多个合作伙伴的年终分红,若是这个方向有变动,万嘉需要额外支付这一笔花红,年底资金周转会有一定吃力…所以我只能是暂停合作,后继待陆小琦整改并且端正态度,合作仍要继续。陈十,对不起,为大局,我只能做到这样程度。”
当我在一路上想着如何与李岩博弈,我甚至已经想象好他为了陆小琦各种给我洗脑的局面,而现在我除了为自己小人之心感到羞愧的同时,也为李岩的睿智更为他这般捍卫我翻江倒海,感触扑面。
难以自控的动情,我声音都有些打颤:“你已经很好了。李岩,我想这辈子除了陈一鹤,你就是对我最好的那个人了。”
“不可能吧,何宇今不也对你挺好?”
几乎是脱口而出,李岩尔后才意识到这话有些破坏气氛的味道,他吃吃的笑两声:“还有你那个姐们阮思婷,她不也对你挺好。对了,你也好久没找你那姐们玩了吧,周末有空约约她,我请她吃个饭。老说请客,结果到现在还没请过。”
我不能不服。
这个男人就是牛逼,他有把天聊死死的能力,也有把奄奄一息的天起死回生的能力,我一下子被他把思路拽到这一茬,我用手扯着李岩的衣服绷着玩儿,说:“你先确定你空了我再约。别人我不知道,阮思婷那家伙,一有吃的喝的玩的,跑得比兔子还快,话说得比糖还甜。”
“她不够你甜。”
撩人的情话张嘴就来,李岩慢吞吞松开我,他话锋转得飞快:“想不想出去吃个烧烤喝点小酒,明天我十点半回公司开个会就成,时间宽松。”
我可以对天发誓,只要是让我和李岩一起去做的事,就算是让我去捡牛屎,我估计都会觉得很开心,更何况是出去吃吃吃呢!
花没五分钟,我迅速换了身运动装,再把口红啥的给扒拉掉,穿个一脚蹬的懒人鞋,就挽着李岩的胳膊出了门。
心情美到爆炸,我手挂在李岩胳膊上,嘴里莫名其妙哼起歌来。
唱没几句,我意识到我还挂李岩身上,我连忙住嘴,尴尬得有些不知道说啥。
也不知道是真心话还是为了美好和谐营造出来的恭维,李岩说:“不要停继续唱,好听。”
哪里那么好意思再张嘴,我嘿嘿笑两声,我正要说点啥来岔开这话题,突兀前方有个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来,并是越来越近。
下意识停住说话循声望去,我视线一触到对方,就有些愣住了。
前面那人,竟是陆小燃。
在我张望的间隙,陆小燃大约是察觉到有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也抬起眸子往我这边看,她也如我这般怔了怔,不过陆小燃加快步子大大方方走到我和李岩面前定住,她笑得坦然自若:“陈十,李岩同学,你们该不会也住这里吧?”
啥意思,陆小燃就住云深处?!
脑袋里有嗡声回荡,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应陆小燃,我只能往脸上堆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而李岩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因为别的,他也没吱声。
气氛沉寂僵持一阵,陆小燃落落大方往前面说:“我住那。房子是我一师姐的,她见我刚回国没找到地落脚,她就收留我一段日子。不过我估计跟你们做不了多久邻居,我也不好一直赖师姐家里蹭住不走,嘿。”
慢慢从震惊里抽离出来,我忽然挺不愿意看李岩跟陆小燃搭话的,我连忙说:“这里环境不错。”
陆小燃翘起嘴角:“那可不,这里都豪宅级别,我一穷光蛋,也是蹭师姐的光才有机会住那么好的地方。”
“看来李岩同学今日心情不佳啊,都没怎么开口。”
用开玩笑的口吻将李岩点了点名,陆小燃水汪汪灵动的双眸眨了眨,她抬起手来挥了挥:“我就先不耽误你们这小情侣轧马路谈恋爱嘞。我回家里放点东西,还得出去吃饭。”
她一识趣走开,我能感觉到李岩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拽着我加快步子走出十几米的距离,李岩扭回头望了望,他蹙起眉:“陈十,你要想搬到另外一个地方住,那咱们就出去租个房子。”
我想全世界愿意跟自己男人的前任做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女人估计是十个手指都用不完,我当然是属于那个不愿意的大数据范畴内,只是就因为好巧不巧的在小区里碰到陆小燃一次,我就寻思着让李岩去租房子搬家啥的,这太过劳师动众了吧。
再说,我又不是抢了陆小燃的男人,咋么的她来这里住了我就要灰溜溜的跑?
管陆小燃是巧合还是真心机,她都跑到同一个小区来刷存在感了,既然她那么乐意当观众,那我干嘛不随手秀个恩爱给她看看啊,不然她还以为我是死人一个。
虽不至于是已经嗅到战火的味道,但我越发确定陆小燃这次回来绝对不是所谓一时兴起跑回来与老友记青春走一回,她分明埋藏着更繁复的心眼,我主要做的是不主动惹事,可若是她敢把爪子伸到我的地盘,我肯定要踩住她的爪子揉上几脚狠的。
用短短几分钟时间理清思路,我故作懵然不知:“啊?为啥要搬家?”
又往陆小燃消失的方向扫了一眼,李岩唇边满满皱意:“我是怕你介意。”
“有啥好介意。陆小姐又不是搬来跟咱们住。”
作豪爽状,我拍了拍李岩的手臂:“悠着点,出去重新租个房子要花钱不说,还会影响你的生活质量。再说,我那些瓜苗花木移过来刚缓过劲,要再折腾一遍,它们必须得黄。”
看吧,这个男人鸡贼得很,他刚刚那话,真的就是一套路,他就是想给我句嘴头甜让我心安,我一说不搬,李岩眼角的褶子摊平得差不多能种稻谷了,他的笑容从嘴角往外溢出流光,他很自然换了话题:“你快想想呆会要吃什么。”
我心甘情愿钻他这个套路。只要他高兴就行。
接过话茬,我也笑嘻嘻的:“吃烧烤能有啥好想的,来来去去不就是那十几样吗,生蚝鸡翅鸡腿烧茄子烧金针菇烤豆腐烤鱿鱼啥的,你到时候敢不敢每一样来一份。”
“我确实不敢。像点菜这么隆重的大事,在我家都是由我女人决定的,她决定吃啥我就跟着吃啥,像我这样家庭地位排最后的,只能是服从。”
还真敢说,李岩若有其事的挑了挑眉,他下一秒就开始耍流氓:“我唯一能占主导地位的一件事,是在床上。当然如果某人要我天天营业,我也会服从领导安排。”
被他煞有其事的语气弄得有些无语,我忍不住吐槽道:“你改养牛了?还是牛皮降价了,你这一天天吹的,也不怕把牛皮吹跑。”
“撩,是一种生活态度,是一种仪式感。”
振振有词的给他那些流氓行为贴完金,李岩伸手揽了揽我的腰:“走快点,你不是想吃的很多。再墨迹在路上,怕你不够时间胡吃海喝。”
我想我要感谢李岩,他完全帮我实现了吃烧烤不需要看价目表想吃啥就点啥的梦想。
还真不习惯把感激藏在心里腐烂坏掉,我赶紧拿出来跟李岩交流了一番。
说到最后,我把掏箱底的潦倒窘迫都告诉李岩,我话匣子一打开就叨叨的:“我小时候和陈一鹤看电视嘛,那电视上面经常放一些成功人士,他们的早餐就是倒杯牛奶,然后用刀子切那个三文治,我当时和陈一鹤双双流口水,我们还约好长大有钱了也得吃那样高大上的早餐。然而出来干活了我才知道,那都是演的。再说现在早餐多了去,肠粉炒粉小笼包啥的,谁要吃干巴巴的三文治。但我印象中,还是那样的早餐最装逼。”
小口喝着酒,李岩的视线没从我身上离开过,他眼睛澄明得没有半点杂质,而我也破天荒的将自己的落魄摊开时没有半分难为情,我也喝了口酒,继续说:“还有我出来上班了大半年,那个月终有有一百来块钱结余,我一时冲动没忍住跑去肯德基买了个心心念念很久的汉堡,当时觉得好吃惨了。我吃完了,还要拎着那个肯德基袋子过天桥,我觉得很拉风很装逼,觉得自己生活水平高了很多,连肯德基都吃得起了。那时候真傻。”
忽然放下酒杯,李岩慢腾腾抓住我的手放在手心里面揉,他叹了一口气:“你这小可怜。这得饿了多久。早知道你早晚成我媳妇,我之前就该去你家把你要过来自己养着,当童养媳。”
噗…。
没忍住喷着气笑了声,我挣开李岩的手:“你一边去,我本来回忆起过去觉得挺悲苦的,被你这样一打岔,我都不好忆苦思甜了都。”
舍不得把他的手扔开太久,没一阵我又捡回来搓个不断:“我说这些,闷着你了?”
“没有,所有状态下的你,都是我想要知道的那个你。就是听多了这些,心里会有些难受。”
反握回我的手,李岩变得认真起来:“以后,我多带你去吃好吃的。我能保证这辈子都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好吧,这样富有生活气息的承诺真好听。
笑得嘴巴都合不拢,我挪了挪椅子就往李岩身上偎过去,李岩也挺会来事的揽住我肩膀,后来我们俩人就凑一块看手机。
等串串啥的陆续上来,我们才分开正坐,开始觥筹交错喝得很是热闹。
如果这就是我和李岩今晚故事的最后,那自然是很美很美的。
但是喝到一半时,我被酒精驱逐着视线四散,我的余光忽然收纳到坐在另外一头角落里陆小燃的身影。
她一个人占着一张四人桌,她的桌子上摆满了吃的和啤酒,但陆小燃仿佛不饿,她只是渴,她一直捏着酒瓶不放,在我扫荡她的二三十秒里,她已经咕咚喝掉大半。
像是被什么灼到眼眶发烫,我急忙收回目光。
我总觉得李岩也发现了陆小燃的存在。
只是我没说,他没说,我们就彼此心照不宣继续维持这一场或是已经暗涌浮动的欢宴。
待我们这边桌子上一些被烤焦被放弃掉的茄子冷冷冰冰,李岩掏钱买过单,他可能是因为已经有些醉意浮头,他的手拥着我都不太够力,我们的身体贴在一起往外走,他有些踉踉跄跄,我被他连带着趔趄,最后在拐弯处与一个胖子擦肩而过时碰了一下。
为护着李岩,我带着他别了别身,也因为这个小小的转移,我们前面正好对上了陆小燃坐着的那一桌。
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陆小燃已经倒下了,她趴在桌子那里,她的脸陀红一大片,她要睁未睁的眼缝里,全是被酒精麻痹过的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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