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狠狠吸着烟,李纯直到将烟见到烟蒂了,他从容不迫将它摁到已经堆成山丘的烟灰缸上,他轻描淡写的口吻:“第一件,和何宇今分手,立刻。”
深深的望我一眼,李纯声调更淡:“第二件,跟我,做我女人。”
停了停,他补充着:“老子不会睡你,我只需要你在对外时,你呈现给别人的身份,是我李纯的女人。”
脑子里有嗡声回想,我越过李纯从堆着橘子皮的垃圾桶里将那半张照片捡起来,我重新将它揣回兜里:“当我没来过。”
说完,我甩给他一个背影:“只要这是既定存在着的事实,你能翻得出真相,我也可以,我不是非要靠你。这捷径我就不走了,你留着给能走得动的人。”
李纯腾一声就站起来了:“我擦,我不要面子的嘛,老子到底差在哪里,我就是让你装装样子,那吃亏的也是我。我一清清白白的小伙子,我就算是演戏,我站在你旁边寒碜到你了?你这么不知道变通,那你就绞尽脑汁去想,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把差不多过了十年的事情扒个底朝天。”
仍然没有停住脚步,我反而是加快速度,我的手很快挂在门柄上,我正要掰开门出去,李纯终是有些要松嘴的意思:“回来,这事还有余地,这俩件事你做不到,我可以换个别的。”
跟李纯这种做啥全凭心情而定的人打交道,那必须是耐性先行,我虽然对他不抱着太大期望,我还是停住了脚步,我稍稍回身:“你说。”
眼神在我身上溜来溜去的好一阵,李纯说:“我暂时还没想到让你做什么。这事就先搁起来,说不定等这次开标下来,你要真把万嘉和志达踩脚下了,我一高兴,就全给你说了。当然,我没法给你保障我真会开这口,毕竟我这人的性格,我自己都摸不透嘛。”
我当然是不信伍海岸说的李纯喜欢我这话,不过就这段时间打交道以来,我能感觉到李纯或是看在我还能有些儿用的份上,他起码对我是有一丁点的尊重在的,我就想着碰碰运气吧。
垂眉,我声调软下来:“李纯,像指使两个男人对我作案这样的手段,不是一般的恶毒,我迫切想要知道藏在后面的人是谁,我特别好奇我当年到底得罪了什么神仙人物,我也很莫名其妙我怎么就得罪了…。”
就是那种变幻莫测阴晴不定的角儿,李纯没半点征兆的,他就彻底拉下脸:“不好意思,老子现在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你给老子出去。”
我还想说点啥来着,李纯箭步上前来,他推搡着我的肩膀,他三两下把我挤出去:“净想什么空手套白狼的美事,你当老子是智障啵,出去,别来烦老子。”
话音刚落地,李纯就在里面重重的摔上门,我试探着用手去掰门栓,掰不动,他丫的反锁了。
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糟糕透了。
两手空空的回到自己的地盘,我关上门来再次掏出那半张照片,我来回琢磨着,我甚至还想过我弄个模拟软件啥的将这照片填充复原一下,可最后我把这年头否定了。
这就是一张背影照,而且上面的拍摄时间被去掉了,我就算复原过来,那也说明不了什么,我要是继续将重心磕在这里,估计也就是白费劲的命。
趴在办公桌上,我开始任由思路天马行空往回跑,我一遍又一遍的回忆我高中生涯里可能发生过的特殊事件,我算是当局者迷吧,我这抓心挠肝的想了大半个小时,我才像是脑袋被雷劈中而变得灵光乍现,我蓦然想起临高考前些日子,我在打零工回来遭遇过的恶性事件。
在那个可怕的雨夜,我不是被一个男人追着跑进了巷子里,最后那个原本追着我的陌生男人,他强奸了当晚在巷子里的另一个女孩子吗?
这会不会就是我得罪人的开端?
那么,我能不能大胆假设,指使卢伟俊一众对我行凶的幕后黑手,会不会与那个受害女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会不会是受害女人的家人或是朋友?他因为迁怒于我,认定是我间接将噩运带给那个无辜女孩,他就此将怨气堆在我身上,他才会想着以加倍可怕的手段,让我也尝一尝那晚受害女孩遭遇过的一切噩梦?
即使这只是没有得到证实的猜想,我仍然被这仿佛逻辑无异的揣测吓得脊梁骨凉意深深,我不禁团紧衣服的双襟苦思冥想,我认为我有必要回去一趟老家,我要去当年接手这个案件的派出所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想些办法琢磨点线索。
不过我这个念头也就持续了几分钟,我很快落回颓然丧气的状态,这个事件不是隔着十个月,那是隔了十年啊,十年变迁与更迭,许许多多的线索早已埋入岁月的海洋,我就单凭我一己之力,我就算是回去,估计连门都摸不着。
蹙眉沉思间,我想起戴萧虹此前就是在我老家县城那边某些行政单位上班,她肯定比我更熟悉那些微妙的条条框框,我就此掏出手机,给戴萧虹打了过去。
电话一接通,我看还没到六点,我连忙先问:“嫂子,耽误不耽误你上班?”
戴萧虹笑得很爽朗:“我五点半下班哩,我都买好菜准备回家做饭等你哥下班啦。”
还是怕我稍有不慎就惹起陈一鹤戴萧虹的担忧,我稍微拿捏着半真半假的:“嫂子,我有个高中校友,她之前碰到一些不太好的事儿,她就是被个男的猥亵了,那事当时还闹到派出所去了,只是当年证据啥的不亮堂,那事儿就不了了之,现在她重新找到了些重要信息,她想回去重新把这个调出来深究,你说这事靠谱吗?”
多少有些沾边吧,戴萧虹愣是能听懂并安然接下我这些稍显暗涩的话,她反问:“这当中隔着多少年?这个年限很重要。”
还是为了区别开来,我故意的少说了一年:“九年左右。”
“那难办。”
声线平平,戴萧虹说:“像那类不太明朗的事件,当年要是没出个什么水花,办案那里保存的资料是极其有限的,它甚至可能没有在档了,你校友要重新回去翻,难办了,只能是重新想想别的法子。我的建议是,让她咨询律师。不过,这别抱太大希望,这事难办的,她要想回去重新翻看案卷,也是不太现实的,她肯定什么都翻不到。陈十,嫂子我多嘴一句,你要是和你那校友关系一般,这事你就别掺和太多知道吧,你不是当事人,你不清楚那些前因后果啥的,真的别管太多。”
失落沉沉,我勉强应着:“嗯嗯,我也没干啥,我就是随口帮她问问而已,回头我告诉她说我不知道,让她再找别人吧。”
如释重负的,戴萧虹笑了:“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有那个陈十,前阵子何宇今又给我们送东西过来了,我听他和你哥聊天那意思,你们是事成了,你哥念叨了好多次,说也不知道你啥时能带何宇今过来吃顿饭,正经见家长那样。你哥,还真觉得他就是家长,他就念叨着你啥时能主动带人给他看,你怎么说?”
我想着何宇今与陈一鹤他们都九分熟了,要约起来一同吃饭也没啥的,我就答:“明天就周末了,我先问问何宇今,他要有空,明天行不行?”
就是那种特别跟随着陈一鹤的状态,戴萧虹还是语带笑意:“我都有假,就是不知道你哥要不要加班,这样,我回头也问问他,等我问好,咱们再说。”
还愁着陈一鹤临时排不出空凑不到一块,我给何宇今打电话的时候,我没敢把话说死,不过何宇今却是挺会聊天,他说只要陈一鹤能安排出空来,他就能,他是会全力迁就着我这边的时间。
我听得心里一暖,又有些自惭形秽我这些天忙碌之下对何宇今的冷落,我就强打起精神,说:“老何,明天那个另说,你今晚有空不,有空出来,我请你吃饭看电影。”
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打颤,何宇今几乎是掐着我的话尾音:“有空,只要是你找我,啥时候我都有空,不要你请,我请。”
面对着何宇今的欢欣雀跃,我有些无所适从,我极力按捺着:“那行,那还是我过去横岗那边吧,那边吃的喝的多。还有金沙摩尔,横岗大厦和松柏天虹那里,都有电影院是吧,选择余地多一点。”
何宇今又说要来接我,我愣是又要花时间给他科普了一下下班高峰期到底有多塞,他一来一回的得耽误到多晚,最后自然是何宇今妥协了。
最后我们是在松柏天虹芙蓉楼吃的晚餐,吃完了我们就直接到楼上电影院,何宇今与我隔着半米的距离,他站在电影展示牌面前环顾一阵,他又综合问完我的意见,最后我们一致确定去看那个只排了一场的灾难片。
买好票之后,距离电影上映也就十分钟的光景,何宇今倒回去买了汽水和爆米花,他愣是不让我碰,他一个人又是抱着爆米花又是捏着汽水的,我们一前一后的进到了观演室,最让我们傻眼的是,电影都差不多要上演了,而明明票也卖得七七八八了,这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有些犯嘀咕,我与何宇今面面相觑着:“怎么回事,该不会咱们只花两张票钱,就给包场了吧?刚刚买票的时候,我明明看到很多位置都卖掉了,那个屏显上红了一片,那个卖票的小妹,就告诉咱们只有零星几个位置可以选了。”
何宇今率先找到了与票据对应的位置,他把汽水放进了卡槽里,他明显松了一口气,他招呼着我:“陈十,坐下先。那可能是公司团体购票的,呆会电影开始放了,那些人应该就都到了。”
等我狐疑着坐下,何宇今掏出票来望了一眼,他忽然有些尴尬:“陈十,票,买错了。我们这不是连着的位置,我细细看了看,原来一个位置是在这里,另外一个位置,则是在同排的角落那里了。”
捞过来一看,我再对着位置上标注的数字去看,还真是何宇今说的那样。
窘迫难持,何宇今接过那电影票,他说:“陈十,我现在出去看看能不能再多买两张连在一起的。”
我差不多得摁住他:“别啊,买都买了,随便看看得了。”
何宇今还是执意站起来:“我去去就回。”
他就像一阵旋风似的跑没影了。
无奈,我有些闷闷的干坐着一阵,我迫切想要有些什么抓拿,我就端起汽水喝了一口。
埋着头,我正要将汽水重新放回卡槽上,就有个冷淡淡的男声在我边上说:“借过。”
条件反射的一个浑身颤,我抬起头来望着声音的来源处,我真切的看到站着的人,果然是李岩那个渣。
脸冷如霜,李岩声调越发冷冰:“我让你借过,耳朵聋了?”
一动也不动,我胸口憋着一股劲儿,我就是脱口而出的:“你怎么在这里?”
“你好搞笑,敢情这电影院,是你买下的?还是何宇今为你买好的?就他那点本事,他要买电影院还差点火候。”
一点风度也没有,李岩径直弯下腰,他搬着我的脚就往座位上扔,他腾出一条通道后,他特别趾高气昂的走两步,他一屁股就坐在我旁边的位置上,他踏马的还伸手将我不久前才喝过的汽水拿起来,他以让我反应不过来的速度,猛的吸了几口。
眼睛瞪圆,我双眸喷火:“你神经病啊,喝我的饮料!”
神情自若,李岩随手塞给我:“那就还给你。”
就像看怪物似的瞪着他看了半分钟,我粗暴的推开那杯汽水,我忍着胃里的江河翻腾:“你恶心不恶心?!”
加了些力道捏着那杯子,李岩这个渣,他完全是脸不红心不跳的:“你和何宇今在一起,都把你的格局拉低了,不就是一杯十几块的饮料,你大惊小怪的模样,特别丑陋。”
就在我快要忍不住那股冲动把汽水抢过来给倒在李岩的身上,何宇今就急匆匆的回来了,他没注意细看,他暂时没看到李岩的存在,他一边走一边万分歉意着冲我说:“陈十,连座的票都卖光了,我没买到。咱们只能是分开坐了。”
“不好意思,让何总你白忙活了。”
仍然将那杯汽水把玩在股掌之中,李岩嗤笑了声:“这个场次的票,连座的全让我买了。何总你想要,你不妨过来低声下气求我,求得我心情舒畅了,我会赏你两张。”
他有病!
大脑已经凌乱到腾不出细胞来左右琢磨着李岩这个渣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又是如何错开我们将连座票一扫而空的,我只知道我一秒钟都不想再看到他。
抱去还没被他污染的爆米花,我与何宇今对视:“不要理会那个疯子,我们去看别的,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发神经好了。”
然而,何宇今就像是被强力胶粘住了脚,他极快抽出他的视线,他转而盯着李岩看,像他这么温吞的性格,他这次几乎是咬牙切齿着:“李岩,你到底想怎么样?你非要这样咬着我和陈十不放,是想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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