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用那种充满感慨的调调,戴萧虹“诶”了一声,她说:“我还听说,那个陆某某,她当时有个刚入大学不久就谈着的男朋友,那个男孩已经给陆某某求过婚,他们都好到那种谈婚论嫁的地步,一下子出这样的事,真的是造孽。当时,陆某某的男朋友,还在咱们那边接案的派出所闹了一趟,一直喊着要把将歹徒带给他女朋友的另外一名女生找出来,那个女生也得付出代价。当时办案那些工作人员怕要是恶滚恶,这事要没完没了,也是安抚许久,才让这事平息下去。”
大学恋人,求过婚。
这些信息,又恰如其分的对上了。
腿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的抖,我咬得唇边发痛,我再靠抵在门上支撑自己:“那嫂子你能知道,那个陆某某的男朋友,姓什么吗?”
“我想想啊,我好像是听过的,隔太远了,我先想想。”
停了一阵,戴萧虹有些不太确定的:“我不敢肯定是黎还是李,那个音就差不多是这个,不是姓黎就是李吧。”
犹如被万箭穿心而过,我全身软绵绵的,我肚子里有酥酸滚腾着,我想再说些什么,我的嘴巴却像是被人忽然扔在沙漠里一般,干涸就从它钻到我的咽喉里,我嘴巴张张合合了几次,我正被困于词穷的境地,陈一鹤就在这时过来解救了我的进退维谷。
他扒在门那里,他笑意滚滚望着戴萧虹:“媳妇儿,果子洗好了没?”
拿起一个提子给塞到我的嘴里,戴萧虹把剩下的那些递给陈一鹤:“拿去吃,我再削两个苹果。”
又伸手推了推我,戴萧虹说:“陈十,你跟你哥出去坐着,你先去吃点水果。”
此时此刻,我确实需要坐下来,才能抵挡得住那些刺骨的冰寒,它们肆意在我身体里跑动践踏着,我再找不到强而有力的支撑,我虽然会被这些冰冷打趴下去。
若是我今日种种猜想皆是现实,那我以后该如何面对陆小燃?
即使现在的陆小燃,她的身上有着许许多多让我看着生厌的特质,但当年的她是无辜的啊,是我慌不择路误打误撞将噩运带去给她的啊。即使我有全力施救,可我无从改变我施救失败的结果,陆小燃也最终被那一场黑暗吞噬,失去她本该有着的大好前景。
那我又该如何面对李岩?
若然这些种种皆是作实,那么李岩早已经认识我,那么当日我与他在狼塔的所谓相遇,是出于孽缘纠葛还是人为巧合?而我与他此后种种交织,我怕就怕,那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恶意来袭。
那么李岩最近种种纠缠,他大约是因为仍然与陆小燃无缘,他还是将恶意迁怒在我身上,他还想带我去地狱走多一遭?
再想想,两年前李岩的见死不救,是不是也被他划分在报复的范畴内?他就是这样想的吧,他就说要报复我,才选择冷漠残忍截断我所有的求助,他硬生生砍断了我最后的希望。
天啊,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太可怕了。
即使我仍然对当年我的横冲直撞给别人带去噩运感到抱歉,可这并不妨碍我为我此后遭受到的非人待遇感到恶寒,这事说白了,我也曾经是个受害者,我认为我不该受到恶意报复这待遇!
骨子里的冰意来回跑动着最后从我手指心钻出去,我手冰冰凉凉着仿佛久捂不热,我的思维还在分外活跃扩展着,陈一鹤忽然给我递来一根香蕉,他问:“小石头,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一直没开口?”
一个灵光回乍,我终于从那些暗涌浮游暂时抽离,我接过香蕉,笑得十分刻意勉强:“没有,我就是临时想起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一个不留神,就入定了。”
“大周末的,就先别顾着工作了。”
陈一鹤继续说道:“先吃点东西。”
掐着陈一鹤的话尾音,何宇今有些好奇问:“老陈,你是怎么给陈十起了这么个小名,听着还蛮有意思。”
望着我,陈一鹤笑意满满:“这小丫头,从小到大性子特别硬,那不就跟石头没两样,我叫着叫着习惯了,就把这个当她名字来叫了。”
倏忽的,我就能想起,许久之前我还与李岩处着对象,他也有听过陈一鹤喊我小石头,他从来都是一笑而过,他不会像何宇今这般关注。
所以,他空有一身演技,他空有一副情深的躯壳,他其实一早就败在细节,只是我这个蠢女人,我被所谓的爱情烧坏了脑子,我只能看到他呈现出来的那些好,我却触不到那些平和美好下,所有摊堆积存的混乱吗?
心沉甸甸的一直下滑着,我捏着那根熟到极致的香蕉,我剥掉皮一咬进去,就是满口的苦涩。
后来,戴萧虹端着苹果过来,她先叉了一块给我,我往嘴里放,苦味还是如影相随。
至此,我就像是木偶人一般沉寂坐着,我听着陈一鹤,何宇今以及戴萧虹热切交谈着,他们笑语欢声,我只管赔着笑脸,灵魂却不知所踪。
好不容易熬到饭点,陈一鹤帮着戴萧虹拿来大衣,他说:“老何,小石头,我在海雅缤纷城那边一火锅店订了桌,就去吃火锅,都成吧?这天气一天天冷了,吃点火锅热乎。”
何宇今极快响应:“可以,就打火锅。”
尽管陈一鹤平常是往死里节约的那种,但对于这顿饭,他是完全放开了,他订的那个火锅店在甲岸村新开的海雅缤纷城四楼,那些的装潢啥的都贵气逼人,那些食物的价格,也是高到感人。
我看到外面挂着的特价牌,一个时蔬,打了特价,也还要46块。
估计是因为价格的缘故吧,这大周末的,又是饭点,这个火锅店居然就零星几桌人在那里吃喝着。
落座之后,我心情平复了一些,我寻思着我刚刚一直没怎么说话,我就随便弄了个话题:“现在实体店,还真是不好弄啊,这么大个店,也没什么生意。可能是价格,把人给吓跑了。”
将烫洗过的一副碗筷递给我,戴萧虹笑笑着:“不是,现在的人啊,在吃喝上面可舍得花钱了。平常这家店生意特别火爆,平常来,也得提前订位,不然饭点的时候,能排长龙排到你哭。前阵子,你哥想带我过来潇洒一次,我们愣是没排下来。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三楼海底捞有个节目的缘故。”
就这样碎碎的扯淡着,服务员很快将餐牌拿了过来,陈一鹤和何宇今相互让了让,最后回到了我和戴萧虹手里,我们就凑在一起看了。
这看到特价菜就够我喝一壶了,现在看到正价的那些,我更是感到贵哭,一想到呆会陈一鹤必定抢着买单,我就下不来手,最后戴萧虹就自己抓主意了。
等戴萧虹结合完我们的口味点好菜,锅底送上来得挺快,这个店还给我们送了海带丝和炸黄豆,我在戴萧虹的招呼下,跟着她一起慢腾腾吃着,听陈一鹤和何宇今继续吹牛。
吃着吃着,我视线漫不经心的飘落四处,我这才发现刚刚那零星几桌人全没影了,那些服务员陆陆续续的在收拾着狼藉,我忽然有些不安起来:“怎么回事,这么大一家店,就剩咱们这一桌了?该不会是这店出啥问题了,东西吃坏人了,都没人来了吧?”
戴萧虹噗嗤的笑了:“你这妹子,电视看多了还是怎么着,别人吃起了,当然是买单走人了,你这关注点,都放哪里去了…。”
笑容渐渐凝在嘴角上,戴萧虹的目光朝着大门方向定住,她慢慢的皱起眉来:“他怎么也在这里?”
循着指向,我望了过去,只见是李岩,他正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大步流星的,李岩竟然越过那些空位子,他径直走到我旁边,他拉开一张椅子,就此落座。
伸手过来,他作势要端起我面前的茶杯,我疾疾摁住,对他怒目而视:“你要做什么?”
仍然捏起那只杯子,李岩面无表情的喝了一口,他心不在焉的将茶水顿回桌子上,他环顾一圈,随即轻描淡写道:“我包场了,这顿饭,也是得我点头同意,你们才有资格坐在这里。我喝一口茶,怎么了。”
一旦脑子里形成思维定势,哪怕我还没实质证据证明我所有揣测全是事实,我仍然跌入黑暗里摸不到北。
一见到李岩,我重新陷入那些暗涌撕扯里。
内心被繁复浇灌着,我捏得拳头迭起疼痛,我眼睛睁得更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我就问你这一场闹剧什么时候才能收场?你还想看到什么才能过瘾,才能彻底没那么闲的,再跑来刷存在感,让我们每一个人都不痛快?”
面对着我的连声抨击,李岩刀枪不入固若金汤,他懒洋洋的抖了抖肩:“只要你陈十还在装腔作势像模像样的,我就不会停下来。我说过,我要看到你比狗还可怜,我要看到你对着我跪地求饶,我倒是要看看,你的骨头有没有那么硬。”
气得手指都在发抖,我一时火遮住了眼,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端起他刚刚喝过的茶水,对着他的头顶倾注而下,我最后把杯子狠狠掼在地上:“你就是个人渣,是个禽…”
忽然,我就骂不下去了。
气氛凝固一阵,李岩嗤笑着打破僵持,他剔着眉:“怎么不继续了,是你骂着骂着,你心虚了,你底气不足了,说不出话来了?”
我确实是说不出话来了。
只要我那些推想都是真的,那我换个立场来想,从别的角度来看,我确实是间接毁掉陆小燃的刽子手,我千真万确是毁掉李岩与陆小燃美好未来的凶手。
而他李岩,在我的人生里出现,他从来只是一个报复者的姿态。
他的到来,由始至终就是为了报复,那么我又何从要求报复者,他该对我和颜悦色,他该是个岁月静好的模样。
我,想太多了。
眉皱拧成结,我捏着手咬起唇,再也发不出哪怕一个字来。
又是僵持一阵,何宇今腾一声站起来,他眉头深锁着,他正要有所动作,陈一鹤忽然拉住何宇今,说:“都不要激动。”
将目光焦点落于李岩的脸上,陈一鹤作从容不迫状:“小李,我能不能单独与你聊几句?”
也不知道李岩这人,他怎么就会给陈一鹤面子,他视线稍作柔和:“可以。”
陈一鹤就此站起来:“我们去那边。”
李岩就跟着陈一鹤去了另一头,他们面对面坐着。
这个店真的挺大,我们坐着的这个位置离陈一鹤他们大约有十几米的距离,再加上商场外面人声鼎沸,陈一鹤到底与李岩说了什么,我不得而知。
我只能看到李岩那个渣,从一脸的趾高气昂,到慢慢沉下脸,最后他像是被霜打过一样,有些淡淡的焉。
最后,李岩一言不发的站起来,他连看都没有再看我们这边,他径直走了。
回到我们身边,陈一鹤坐下来,他淡淡的说:“行了,菜都上来了,开饭。”
各怀心事吃完这顿饭,我瞅准了何宇今和戴萧虹分别去洗手间的机会,我向陈一鹤发问:“陈一鹤,你和李岩说了什么?”
把何宇今愣是要给他买的裤子换了个手拎,陈一鹤不偏不倚直视着我,他没有直面我的问题,他而是跳跃着:“小石头,你就安安心心和老何在一起。哥给你考察得很清楚,老何稳重,也对你有心,他足够尊重你,重视你,你跟着他,不会吃苦头。听哥的,好好把握住他,知道了吧?”
愁绪归心经久不散,我握紧双手:“陈一鹤,我怎么觉得你有些什么事瞒着我呢?”
脸色徒然一变,陈一鹤极快挪开视线看向别处,他声线顿时变得干干巴巴:“你这丫头片子,想象力越来越丰富。我没和李岩说什么,我只是敬告他,让他离你远一些,不要再给你制造麻烦。我顺道再提醒提醒他,我当初是怎么进去的,我就是让他知道,谁敢伤害你,我就敢拿刀砍他。那个李岩,还是惜命,他就怕我跟他拼了。”
当我还想从陈一鹤的表情里窥探一二,陈一鹤转了转身,他说:“你嫂子出来了。”
不远处,戴萧虹果然是迎面走来。
没过一阵,何宇今也出来了。
还是陈一鹤提议的,他说时候还早,不然一同去唱K吧,眼看着戴萧虹和何宇今都积极响应,他们那一行人彼此心照不宣着不再提起李岩出现那一茬,他们都在竭力呈现出祥和与美好,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真的就是特别投缘吧,陈一鹤和何宇今能唱的歌曲都差不多类型,他们俩男的搭配着合唱得不亦乐乎,而戴萧虹则是犯花痴似的看着陈一鹤,我则是百无聊赖的时不时望着天花板,内心满满空旷与寂寥。
一直玩儿到十点出头,夜色浇盖着大地,那俩男人终是唱到尽兴,我们逐一从KTV里面出来。
仿佛怕死了我和何宇今生米煮不成熟饭,陈一鹤居然提议道:“小石头,老何,眼看这么晚了,不然你们就在这边开个房间睡一晚,明天再回去。这附近就有个酒店,去开一个房间俩人睡,也不贵,省得跑着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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