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向主张多个朋友多条路的来往方式,我不轻易与人结怨。”
警觉性是特别高的那种,伍海岸四处环视一圈,她压了压嗓子:“我希望陈小姐忘掉前些日子在李岩办公室看到的一切,如果有可能,我希望陈小姐不知道我曾经去过李岩的办公室,陈小姐懂我的意思?”
好吧,虽然我是看到李岩给伍海岸写支票,我也听到李岩寥寥数语说什么只有永恒利益什么的,不过我真的不太清楚他们之间是在交换着什么,我也没多少兴趣知道。
总的来说,我还是比较认为伍海岸说的那种准则,到处跟人交恶真的不是什么明知选择,我于是爽脆道:“伍小姐大可放心,我这人偶尔记性不太好,嘴巴也算严。”
看不出有什么如释重负之类的情绪,伍海岸还是一副平淡模样:“我相信陈小姐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顿了顿,伍海岸声调更淡:“这处小区绿化规划得很不错,陈小姐可以自行欣赏,我就先走一步。”
走出没几步,伍海岸回头对我笑:“若是李建国问起,你代我告知他,我临时有事处理先走了。”
对比起伍海岸那一口一个外公外公的喊,她直呼着李建国名字时,那语气里面的疏远,真的是特别分明。
她彻底走了。她临拐弯的时候,还背朝着给我挥手。
想到要回去跟谭星独处,我就脑子疼,我就在楼下找了个椅子坐着,迎着那些四面而来的风。
我大约坐了有半个小时的光景,李岩打过来问我在哪里,我告知他我在楼下,李岩不一会儿就出现了。
第一时间就把他的大衣脱下来披给我,李岩单手拥着我肩膀:“你怎么跑下来,多冷。”
我就大概给他说了一下谭星找我茬,是伍海岸给我解围喊我下来的。
李岩抱得我更紧,他说:“你这傻妞,你可以回房间关着门,你下次吞了多少冷风。”
诶呀,这好像是个理,我当时怎么没想到呢。
有些懊恼自己脑子短暂的不灵光,我嘿嘿傻笑着:“也没啥,楼下空气新鲜。”
团着我往架空层走,李岩说:“我们先上去吧,爷爷让我爸给气着了,他正在上面生气,我得上去看看他,怕他气坏自己。”
走在楼梯口,我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问:“李岩,那个谭星怀孕了是吧?”
突兀的定住脚,李岩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你听谁说的?”
我忽然意识到这事是个不得了的坑,而伍海岸好意提醒我,我要把她供出来就太那啥了,我绞尽脑汁的回想谭星今晚的状态,还真让我找到了些直指着这方向的蛛丝马迹,我开始扯:“我猜的,我看她上次还蹬着恨天高,今天她穿着个摩擦力大耐磨的乐福鞋,还有她站没一会儿就用手撑着腰,而且她今晚特别嚣张,好像手里拿着一张大牌似的。”
突兀的将我拽到一旁,李岩压着嗓:“这事,你就当不知道。还有,以后尽量避开谭星。”
李岩这种种反应,无疑实锤了谭星怀孕的事。
想想李岩虽然不说,但他肯定是想看到李增前和赵苗奉继续这一场婚姻,可李增前临老入花丛的在外面搞出这个孩子,李岩的心里阴影面积自然无边无际了,我也不想再徒添他的烦恼,我忙不迭表态:“嗯,知道。”
李岩苦苦一笑:“回去吧。”
等我们回到,李增前和谭星没影了,李建国已经不在大厅里,那个消失了几个小时的喜姨又出现了,她压着声:“老先生睡下了,他需要一个安静的作息环境。”
而坐在沙发那里,李纯抖抖腿:“我也睡觉觉去。”
就候着李纯走完那些阶梯脚步没声了,李岩才拉着我上去,谁知我们刚到二楼,李纯就站在另外一头,他夹着一根烟对着我吹了个口哨:“小娘们,要不要来参观参观我的房间?”
李岩用力握着我手,我们心照不宣的同时加快步伐,走进了李岩的房间。
然而李岩刚刚将门关上,李纯就在外面下手特别重的拍门,李岩怕是吵到他爷爷睡觉,他还是忍耐着打开门:“你有完没完?”
猛的吮吸了一口烟,李纯大喇喇的:“我就提提你们,如果你们今晚想做爱又没套子,可以来问我要。不过我那个都是大号的,就怕你多塞点棉花撑地也用不好。”
李岩嘴角抽起,他冷冷的:“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每逢清明节,去给唐密烧柱香了。”
刚刚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李纯顷刻满脸寒霜,他其余手指全然曲起,只剩个食指冲着李岩比划:“很好,下次我再从你嘴里听到你提这两个字,那我们就抱着一起完蛋好了。”
将还剩半截的烟狠狠摘出来重重掼在地上,李纯松动筋骨那边拉动着双肩,他走回自己的门口,一进去就特别用力的关上了门。
凝住那道紧闭的门片刻,李岩缓缓带上门,他帮我将他的大衣拿下来,他说:“陈十,我先开暖气,你再去洗澡。”
我洗好出来,李岩已经将床垫被子全给捋整齐了,他说:“陈十你先上去躺着,都把你累着了。”
躺在那张软绵绵的双人床上,面对着墙上那些坑坑洼洼,我想象着那些被撤掉的照片该是何种模样,我的思路越来越绵长,我忽然想到我此时此刻躺着的这张床,陆小燃有没有躺过。
在我快要被这念头折磨得疯掉之际,李岩洗好出来,他摘掉身上的毛巾随手丢进那个衣物篓子,他缓步过来掀开被子躺上来抱住我,他的脸抵在我的肩膀上,他呼出来的热气腾腾吹拂在我耳边,他半响才说:“陈十,像你知道的那样,谭星怀孕了,她怀的到底是不是李增前的孩子我们不得而知,但李增前像是魔怔了般想要和我妈离婚娶她,那是事实。我妈,是我爷爷一个特别好的朋友的女儿,爷爷如何都不同意李增前与我妈离婚再娶,他为了防止李增前瞒着他先斩后奏,他已经将户口本委托银行保管,现在只有通过他本人持证才能拿到,计划赶不上变化,陈十我拿不到户口本,我答应跟你结婚这事遥遥无期,我觉得你跟着我,一直委屈自己。我之前曾经觉得我无所不能,现在我觉得自己特别无力与无能。”
我听得阵阵揪心,也为我前阵子误会李岩说的推辞结婚只是他摇摆的说辞感到愧疚,我反手与他相拥着:“不要这样说你自己,这事你也控制不来。你先别想这想那的,其实拿证不拿证,只要俩人的心在一块,晚一点无所谓,人又没得跑的。”
“是这理没错。可是…。”
循着那“是”字尾音拉长许久,李岩却是没有往下说,他往上挪了挪在我额头上轻轻一蹭:“睡觉吧。”
今晚又是搞饭又是洗刷啥的,我确实是累着了,我跟李岩团在一起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入睡了。
天冷盖着个厚被子暖呼呼的也好睡,我感觉我还没怎么睡到,外面门就响了。
是那个喜姨的声音,她一边敲一边说:“小岩,老先生让你带来的那个女人去做早餐。”
与我一同被惊醒过来,李岩先一步将他下意识掀开的被子又挂回我身上,他带着些起床气铁青着脸去开门,他就开了一条缝,他把那里:“你要是连个早餐都做不来,这里要你何用。”
喜姨也稳得很,她还是那副调子:“小岩,是老先生让我过来喊的。”
脑子总算随着身体的摆动也醒过来,我抓起旁边的外套穿上,我急忙下床杵到李岩身边去掐他:“你别光顾着急眼。”
没再跟那喜姨说什么,李岩气咻咻的拍上门,他拉开灯看了看挂钟:“才六点,那老头子是疯了。”
我只得轻声安抚他:“别上火好吧,其实早点起对身体也好,我先去收拾收拾,呆会我去给熬个粥得了。”
我换好衣服出来,李岩把我们的东西全一块拎上了,他一副要走的模样,我按住了他,各种劝他别跟老一辈计较啥的,最后李岩焉巴的跟着我去了厨房。
案板上,放着一袋子河粉和一些猪杂子啥的,我翻了翻还有一颗生菜,我就给弄了个汤粉。
怕是粉放在汤里糊得快,我还特意将粉和汤区分了开来。
我那担心还是白费了,李岩这头刚把我煮好的东西全给端上桌,李建国就从外面运动回来了。
他坐下,又喊了我落座之后,他再叫喜姨去把李纯也喊下来吃早餐。
管他是不是真心吧,李建国望那早餐扫了一眼,他朝我投来淡淡瞥视:“陈十小姐做饭的这点小心思,很不错,还知道把这俩分开。”
迟疑一下,我还是拿过碗来帮李建国盛河粉,我一边盛一边问:“李建国先生,你要粉多一些,还是汤多一些?”
“你看着办。”
难得跟我聊上了,李建国冷不丁的:“我可以问问陈十小姐是什么职业么?”
我给他夹了半碗的粉,又均着打了些猪杂混着汤的,我放到他面前去,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李纯的声音就由远及近:“领导,你这问题可算问对,人家陈小姐可牛逼了,是个可牛逼的手工包设计师,最近万嘉的业绩,不都全由她做的那些破玩意撑着。”
眸色渐淡,李建国就当听不见李纯那话似的,他继续问:“陈十小姐可方便告知?”
我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设计师了。
卡着嗓子,我正要随便用“做包包的”这几个字混过去,李岩声线沉皱:“爷爷,不然你慢慢吃,我和陈十先回公司,我们都很忙。”
也就没再继续对着我磕,李建国喊来喜姨,说:“阿喜,你去把我要送给陈十小姐的礼物拿来。”
不一会儿,喜姨提着一个袋子出来。
那袋子黑乎乎的,我从外观上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
从喜姨的手里接过,李建国放在桌子上往我这边推过来:“陈十小姐,前阵子我去探访好友,刚好经过陈十小姐的家乡,那里青山绿水,是个不错的地方,我还顺道去了陈十小姐读的高中,与陈十小姐以前的老师交谈过。以陈十小姐这般年纪,经历如此丰富,现在还能保持如此状态,还算是不错。”
一顿话里有话的侃得我一阵茫然,李建国再将那袋子推过来一些:“这是陈十小姐家乡出的正宗糖饼,我希望陈十小姐品尝乡味的同时,别忘本,别忘根,随时笃定记得自己的位置。”
以余光扫过李岩一脸凝峻,我转回直面着李建国:“大约我是天性愚钝,我竟没能听懂李建国先生这番话是何意,还请李建国先生给我说个直白的,通俗易懂的。”
“还是年轻,可以理解还带着些急躁性子。陈十小姐不用急于一时,陈十小姐可将我诚意准备好的礼物带回去细细品尝,同时也细细品味我方才与陈十小姐说的这些。曾经任教过陈十小姐的每一位老师,都给予陈十小姐聪颖过人的评价,我相信陈十小姐会靠自己的努力找到中肯的答案。”
扯一堆说了等于没说的话,李建国轻挑起一勺子河粉放进嘴里:“味道还是好的。”
脸上蒙着一层灰,李岩站起来,他同时也将我拉起,即使他蹙起的眉已经拧出一个大大的结,他还是克制着,语气没那么生硬,但说的内容却是特别的坚决:“爷爷,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是会娶陈十的。”
李建国一脸平静:“你已经是成年人,你可以对自己的行为选择负责任,你想要过什么样的人生,没人能阻止你。”
手随意一挥,李建国更是轻描淡写:“你不是要赶着回去上班,还不走?”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李岩呈现出欲言又止的状态一小会,他最终什么也没说,拉上我的手,作势要往外面走去。
就算看得出来李建国哪哪都看不上我,我也就是礼貌一句:“那李建国先生,感谢款待,我先回了。”
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李建国只是欠了欠身,算是回应。
以前扛着一麻袋包包到处推销的时候,我遇到过许许多多比这更高冷的人,所以我谈不上委屈,更没有所谓的难受,我平静被李岩牵上,走了出去。
开着车走过三处红绿灯,李岩拧着的眉头还是挥散不去,他没有如同往常侧脸过来与我对视,他目视着前方,说:“陈十,你会不会觉得我在我爷爷面前,显得过分孙子了?”
说实话吧,在我的印象里,李岩一直是个特别刚的人,他说啥做啥的全是一派干脆风格,他确实唯独在李建国那里,柔软许多。
当然我没那么直接,我迂回了些:“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当初创业,我爷爷确实给予过资金上的支持,但他这份支持不是无条件的馈赠,那笔钱我是要按照约定时间还给他的,我还要给他支付比银行贷款高出一倍的利息。后来公司运作上了轨道开始盈利,我已经将他那笔资金还他,并且按约定支付足够的利息。在经济上,我是独立的。”
李岩稍稍放慢了车速:“即使我和爷爷闹翻,并不会影响我目前的生活状态。但我奶奶,她当初是因为和我舅太爷置气,气上脑了中风走的。爷爷之前也有轻微中风迹象,他心脏也不太好,我怕我气着他。陈十,我忽然不知说什么,我考虑到我爷爷,又无法兼顾到你的感受,从昨晚到爷爷家,你一直在受委屈。我…。”
轻轻抚了抚他的胳膊,我适时在他拉长语调停顿之际接上:“我能理解,老人家身体健康最重要,感受什么的那是其次。”
我刚说完这些,李岩的手机忽然响了。
刚巧又快到红绿灯处,李岩随意扫了那手机一眼,他说:“陈十,你帮我拿下手机接通,按免提。”
我一着急,也没看是谁打来的,我忙不迭的按照李岩说的一一照做。
电话那头寂静一阵,忽然传来了陆小燃的声音。
喜欢情深如狱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情深如狱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