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总有些沉甸甸硌着硌着的感觉,我被动被阮思婷拖着走,最后阮思婷让我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她还是有些唉声叹气的,说:“老佛爷,我之前听你说唐智生病了,我就纳闷怎么那么巧合,他得是在这当口上生病,原来他是被人袭击了,敲破脑壳了?”
惊诧不已,我微微敛了敛眉:“这事你听谁说的?”
“袁娜的双亲受打击太大,他们撑不住再去收拾袁娜的遗物,我只得再搭了一把手。昨晚我和老何去袁娜生前的租房里收拾她的东西,找到了她的遗书。袁娜在遗书上写了,她受不了唐智对她的玩弄与欺骗,她拿着棒球杆去找了唐智,伤了他。”
神情变得越发悲伤,阮思婷各种黯然失色,她长叹了一口气,再是压了压声:“老佛爷,之前我以为袁娜这么一走是天妒红颜,我心里面难受得要命,但自从看到袁娜的遗书,我发现她原来是为情所困自行选的轻生路,我心里面就更难受了。这么个傻姑娘,就算再碰到渣男,甩干净渣洗洗手,不还能有机会上岸,这袁娜却是那么偏激,就因为遇人不淑,就求了个死路。原来是她自己拧开的煤气罐,把她自个关在洗手间里…..”
声音有点浅浅的梗,阮思婷顿了顿,她嘴巴张张合合着,却没再吐出一个字来。
看阮思婷已经动容到说话不畅,我的心像是被一张网勒住密不透风,我咬着唇片刻,再是在有痛感连连之后松开,我说:“阮思婷你的意思是,袁娜先是伤了唐智,她再在万念俱灰之下寻短见?”
“嗯。袁娜在遗书上写了,唐智除了她,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瞳孔里涨缩更迭着,阮思婷朝我凑过来一些,她几乎是朝着我咬耳朵,说:“袁娜在遗书上写着,她发现唐智另外藏着的女人,就是今天与你一同来的天鉴高总助。不过袁娜她的判断时,高总助也是被唐智渣的那一个,高总助应该也是被蒙在鼓里。老佛爷,我其实站在尊重逝者的角度,我不应该给你透露那么多,但我就含蓄说一声,你适当的提醒一下高总助,她找个得空的时候,去医院检查一趟身体,没事最好,要是惹上不干不净啥的,也好尽快求医,别太耽误资料。”
因为惊恐而嘴巴张到极大,我凝住阮思婷与她以眼神交流着,我能够想到乱搞男女关系带来的病痛,除了梅毒就是艾滋,于是我的眼睛里就此装满了疑惑。
并没有直接回应我这些探索,阮思婷仍然是轻着调子:“你要跟高总助关系到位,你就找个恰当的时机,给她说委婉一点。”
窒息压顶,我勉强点了点头:“行,知道了。”
再是从兜里摸出一个浅蓝色的U盘,阮思婷缓慢慢递过来:“老佛爷,这是之前那个窃听器的资料库。我没打开听过,也不知道都有些啥,你拿去听听看,看看有没有啥信息是你用得上的。”
迟疑片刻,我还是接了过来,我用手搓着这其中的冰冰凉凉,我总有些隐隐约约的心神不安,我于是再抬眸望着阮思婷:“估计你这一阵子都会一直忙着,这阵子你就别想着要帮我啥啥啥的,你就专心忙儿你的正经事。我这边最近要参与到一个大项目里去,也会很忙,反正就尽量少联系吧。”
伸手往后拢了拢头发,阮思婷嗯了声:“知道,你说的对,我是会很忙。袁娜走了,环光总厂那边又没那么快能培养出一个新人来接替她的岗位,老何让我先帮忙顶一阵子。”
手倏忽抬起来,阮思婷正要往我肩膀上扣拍之际,她有些局促收回去,她目光垂直前方,她说:“老佛爷,李岩在前面看着你,你过去他那边吧。”
把那个小巧的U盘揣进兜里,我点了点头,就回到了李岩的身侧。
只凭着眼神交流,李岩与我心照不宣着没有重返到饭桌上,我们又是去告慰了一下袁娜的双亲,就从酒店里面出来了。
原本李岩想载我回天鉴,然而我们临上车之前高高也出来了,我为了免得李岩跑一趟,我就坐了高高的车。
一路摇摇晃晃,我拿捏着词措把阮思婷告知我的事转述给高高,高高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她有些像是说给我听的又像是自我安慰,她说她与唐智寥寥几次的亲密接触,她都坚持要求做措施,她应该不至于那么倒霉。
话虽如此,高高这头将我载到华通楼下,她那头就给李纯打了个电话请假,她去了八卦岭那边的医院。
最让我意外的事,李纯居然是回到天鉴了。
我刚刚踏入门口,前台小妹就喊住我,说:“陈小姐,李总让你到他办公室一趟。”
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滞然几秒,我挺了挺腰:“好的。”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将包包放下,我趁着倒水喝的空档忖思了一下李纯找我的缘由,我脑汁都有些反流还是想不到,我索性放下水杯直接杀了过去。
已经是好多天没收拾自己了吧,李纯胡子拉碴的,他内里穿着的打底卫衣都有些起皱,我只不过是稍微坐近一些,就能闻到一阵好几天没洗澡而衍生出来的“芬芳”。
见李纯马不停蹄的把烟往嘴里塞,他连连吐了七八串的烟圈却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我淡淡蹙起眉来:“你找我,有什么事?”
抬起眼帘来,李纯只管是轻描淡写的扫了我一眼,他收回视线又是分外用力的猛吸了两口烟,他冷不丁将还有火星点点的半截烟扔在地上,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来,他的手作势就要扼上我的脖子。
即使我一直以余光来窥视着李纯的动向,我仍然无从避开他这么突然的一招,他硕大的手掌覆上来,他狠狠一用力,外界往我身体里输送的氧气就此被隔断,我有些呼吸不上来,我的血管像是要被绷破那般,我的眼前也差点燃动着小星星。
而李纯,他应该是从我因为缺氧变得暗黑下去的脸庞里意识到我已经快跨过身体的临界点,他却是毫无松开手的意思,他甚至更是加重力道。
此后,李纯站直腰,他扼住我的脖子将我的身体提起来,他的眼睛里,分明洋溢着浓浓的煞气与暴戾。
若我现在还是孤身一人,我没有孩子没有家,我其实根本不会畏惧任何意外,可此时此刻的我已经不同往常。
求生的欲念支配着我,我只得是伸出手去抓住李纯的手掌,我不断抠不断抠,却是无法撼动李纯分毫。
直掐得我差不多在鬼门关前面打了个遛圈,李纯的手稍稍一提,他再是一个随意松开,我就此摔在沙发上,天昏地暗。
被一连呛着干咳了数十声,我才慢慢找回生的感觉,我就是循着本能对李纯怒目而视:“你疯了是不是,你差点掐死了我!”
面无表情,李纯斯条慢理的掏出一根烟挂在唇边,他方才微微眯起的眼睛渐渐张开来,他眸里的凉意满满盈动着,他语速慢到几点:“你是对唐智有什么偏见?因为不爽我,连带不爽他?”
愣了愣,我反过来以更聚焦成束的目光勾住李纯那一整张脸,说:“李纯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比如你认为是因为我瞎打听害得唐智被人爆头,你就直接这么说!你用不着一会东一会西的,你这样的交流方式很让人费脑!”
“对!老子就是这么认为的!”
凶神恶煞在脸上连绵成片,李纯恶狠狠的瞪出了一圈的白眼仁来:“你别以为我天天看着不管事,就是瞎的!你陈十是现在有本事牛逼轰轰,做个试产单都能把材料摸清摸透,在这一行就没人敢光明正大沾你便宜,你要打造牛逼轰轰的人设老子随便你,但是我麻烦你管好的手,不要把手伸到老子看着的地盘上。你有被害妄想症就好好治,你别因为想了结三家比的事,就瞎几把的发挥你的想象力,你随随便便拎到个谁,都以为是老天派来找你讨债的!”
顿了顿,李纯眸里寒光四散着:“我已经把唐智安排到美国医治,他能不能醒来,很快就有分晓。若然唐智逃不过这一场劫难,你陈十就把你双手摘干净,老子要干干净净的弄死你,妈的!还有高高,那个瞎几把傻逼女人也脱不了关系,要是唐智那小子两脚一蹬去找他的短命鬼姐姐,老子就把你们俩都送下去陪他!”
或是那个“死”字刺激到了我的大脑神经,我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袁娜让人心痛的遗容,我忽然就像是被鬼附身了般,我抬起手来对着李纯肩膀狠狠砸上去:“死死死,你整天就知道让这个死那个死!敢情在你李纯的认知里,就踏马的唐智该活,别人都该死!行吧,你因为唐密的缘故把她的弟弟当亲生的看待,那是你的事,这样不代表只有唐智的命才贵,别人的命都贱!唐智现在是半死不活躺在那里,但他尚且留有一口气,可是被他伤害的一个傻姑娘,前几天死了!即使唐智没亲手杀死她,但是她却是间接的因为唐智而死!老娘刚刚从她的追悼会出来!她爸妈都七老八十了,临老丧女,哭得肝肠寸断!还有高高,她刚刚和我从追悼会里面出来,她就要赶紧去医院检查身体!”
先是长长呼了一口气,我继续提着嗓子骂:“你别自以为是了李纯!你别自以为唐密那么善良那么温柔,她的弟弟也亦然!一双胞胎还可以是两种性格了,更何况是从小到大就没怎么生活在一块的俩姐弟!你自觉亏欠唐密我很理解,可是唐密归唐密,唐智归唐智,我希望你可以做回那个睿智的你自己,那个即使不会按理出牌却是看得最透的你自己!我承认我这一阵子没少打听唐智,我更可以直接给你说我确确实实发现三家比问题与唐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我更是怀疑他的背后有着什么势力团队,我甚至还怀疑唐智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在接触你!最后就是,我再提一嘴高高,前几天被你狂扇了一巴掌的高高,她也是被唐智渣的其中一个,她这一阵子一直忍受着感情上的挫折在医院奔走照顾,她在情在理已经仁至义尽,若是你以后再敢因为唐智的事对高高动手,我可能会忍不住拿刀劈开你的脑袋看看,我倒是想看看唐智是不是往你的脑子里塞了草包!你自己醒醒吧,反正我言尽于此,你要装睡,我也没法。”
抖了抖衣服上的褶子,我迅速后退半步:“你以前骂李岩拎不清楚骂我拎不清楚,我还以为你多牛逼呢,原来你也不过是一个情谊之上脑子喂狗的破落货,以后没工作上的事,不要找我了。我懒得跟你这种人打交道,我现在一想到你打给高高的那一巴掌,我就满心窝子的膈应!我刚刚本来想也扇你一巴掌为高高讨些公道,后来我想想算了,这么侮辱人的行径,我要能干出来,我和你李纯又有啥区别!”
被我骂得皱眉,李纯把烟夹在手上,他任由那些余烟袅袅飘升上来蒙住他的脸,他唇色皱褶连连一阵,他缓缓开口:“三家比试产单混入仿冒品的事件,到此为止。若是你仍然一意孤行放着本职工作不做,反而是去关注那些旁门左道,我不会对你动手,但我会选一个你无法割舍的人往死里折腾,我会让你后悔不已,生不如死,听明白了?”
几天前,我确实激满满跃跃欲试,我自觉真相已经离我很近,我很快就能循着那些呼之欲出的蛛丝马迹揪住那其中的弯弯道道,然而在这一刻,目睹过唐智与袁娜先后惨状的我,心里面累积着的不安感,越来越浓郁了。
是的,哪怕阮思婷给我说的那些似乎头头是道,她掌握着的信息确实指明唐智悲剧的始作俑者是袁娜,袁娜的悲剧是她自主的选择,我却还是无法全然信任。
我总觉得这其中,必定藏着一些我暂时参详不透的玄机。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更是应该暂停追求真相。
毕竟不是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知道得越多,越要命。
比起害死我自己,我更害怕波及到身边人。
敛眉,我冷声说:“我没那么闲,你一天鉴的主决策者都不怕这类事件影响到你的大利益,我一个按照季度业绩拿钱的自主设计人着急个锤子。”
比我声调更冷,李纯又是扔下烟,他有淡淡颓废的模样扯了扯衣领,他挑了挑眉:“你可以滚了。”
自如接下他的冷言冷语,我没再吱一声,就此从他办公室退场。
强迫自己从心神不宁的状态里抽离,我取出阮思婷给的那个U盘插入电脑,我带上耳机一边听一边拼了命的往设计图里钻。
最后的结果是,我从这个窃听器的资料库里听到的全是一个生产线排单的琐碎,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而还好我不算是一无所获,我找到了些灵感,也算是没太辜负这一天。
我一直忙忙忙到七点出头,李岩过来接我,他说驴友俱乐部那边签了个团体大单,为了给团队打气,他组了个局一起吃饭,我就一同去了。
除了梦姐侯哥以及瘦猴这些让我分外熟悉的面孔,这次聚餐的人里也有七八张陌生面孔,这么些男男女女大多数带着大自然亲吻过的痕迹,略显粗犷却让我感觉到特别浓郁的亲近感。
这么多男男女女张嘴闭嘴的喊我嫂子外加敬我酒,我原本就心情不太清朗,哪里架得住那么多劝,我一杯接一杯的喝,散场的时候我醉得七荤八素。
一只胳膊挽着我的包包,李岩将我横腰抱起来,他明明可以抄近路到车那边,他却偏偏绕了路径,于是我在朦朦胧胧的醉意连绵里,得以看够深圳厚重的夜色空旷。
酒意越笃,我特别艰难掂起手心才能摸到李岩的脸,那一片光滑的平坦到胡茬处变得磕磕扎扎,我却像是魔怔了似的流连难返,我不断的用手试探着他的温度,尔后我说:“李岩你咋长那么帅,你太能祸害人了。不瞒你说,要不是你仗着这张脸,当初从狼塔出来我老早就能忘了你,谁会想到我今日会爱你,爱得不知所措,即使兜兜转转,也还愿意你是那个可以与我共度余生的人。”
不知是我被酒精迷糊了双眼,还是李岩的表情本就模糊得让我分不清楚东西南北,他微微呼气,他声线淡淡:“因为怕你注意不到我,我只能靠脸取胜,就长成这样了。”
我就更醉了。
于是在李岩的晃晃悠悠里,我卷起眼睛,暂时与这充斥着喧嚣的夜色一同沉寂。
回到家里,我还是头痛欲裂,在喝下李岩冲来的醒酒茶,我就着他的唠叨喝下去,我也因此找回些许行动力,我勉强支撑着自己去洗了个热水澡,再把干干净净的自己埋入枕头里。
在等待李岩洗澡的过程里,我越发半醒半梦,我快要撑不住打架的眼皮子之际,我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消息。
抵着沉沉的脑袋壳,我微微睁开眼,我只扫一眼就浑身激灵,那些喝下去的酒水从身体某个缺口流失那般,我猛的坐起来,我像是灵魂被抽空那般,不断盯着这条彩信上面那张照片,我仿佛已经把它盯出一个破洞来,却还是无法相信我的眼睛!
喜欢情深如狱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情深如狱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