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如灰白,卢伟俊腰微微弯折,他哭丧着:“高小姐,我得罪不起你们,我同时也得罪不起那一边。我要是守不住嘴,我也是死路一条。我求求你放过我。我已经是丧家之犬了,我没有那个本事搞到天鉴去,你把思路往别的地方用…..”
怒目圆睁,高高咧起嘴边一抹狠冷,说:“好,你不能说是吧。本来这事我还瞒着大李总的,既然我没本事撬开你的嘴巴,那我就把这事汇报给大李总,由他来看看得怎么处理了。”
听到这里,卢伟俊突兀腿脚一软,他扑腾一声跪在地上,他双手撑在地上:“高小姐,求求你。我真的没干过哪怕半件损害天鉴利益的事。这次的仿冒品,我一个手指都没沾上,我也只是一个丧家犬,一个被人推在前面的替死鬼而已,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咬住我不放,求你。高小姐,我真的没有什么筹码的,我要是守不住嘴,我只有死路一条。你们今天贸贸然跑上来,后面会有一个大坑等着我,我要是再守不住嘴,我可能命都没有。你就当我是一条狗,放过我吧好不好,求你了,高小姐。”
尽管我这一生人也算有幸见过卢伟俊像条落水狗那般求人,但不知道为啥,或是因为在这青天白日里,也或是重新找回年恩之后我变得柔软一些,我竟然神使鬼差莫名其妙生出浅浅的怜悯来。
而卢伟俊,他仿佛是察觉到我这边的异样似的,他忽然把身体向我这边调转过来:“陈小姐…..陈同学…..求求你…..”
面对着卢伟俊,我内心的感受真的是矛盾极了,我前一秒可以为他的颠沛流离有些微妙的涩,这一刻我再看到他仿若毫无底线的求助,我又厌恶至极。
冷冷的,我哼了声,说:“别动不动就求我,我不是神。”
忽然,一整个人跌坐在地板上,卢伟俊颤抖着肩膀,他静默了好一阵,他才说:“要我说也可以,但我只能对高小姐一人说明。请陈小姐你先行离开。”
抬起眸来,高高对上我的担忧,她说:“陈十,那你先回避一下。我谅这个小子就不是什么硬骨头,他不敢拿我怎么样。”
徘徊片刻,我指了指前面:“我去凉亭那边,那边隔着那么远听不到你们说啥,但我能看到这边情况。”
瞪了卢伟俊一眼,我也学着高高那般凶狠:“别想着耍花招!”
隔着三十来米的距离,我看到卢伟俊覆在高高的耳边不断说着什么,高高的脸色就此模糊在这一片清朗大自然里。
隔了十分钟,高高终是从卢伟俊身边走开,她给我招了招手。
上了车,我迫不及待的问:“卢伟俊说出那人是谁了吧?”
“是唐智。”
皱着眉,高高又是几句:“唐智这个老狐狸,真的看不出来,他年纪轻轻的,心思那么重。陈十,这次我们一定要谨慎一些,不能激进,这件事就慢慢来了。”
我总有些预感,高高这次似乎对我隐掉了一些别的信息,可我看高高提及唐智时那一脸咬牙切齿的恨意,我也不好太直接,我只得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说:“唐智还不至于有那么大本事吧?他手上没那么多资本,他应该不太容易承担起那么大有七八百平米的厂房放闲着,说不定卢伟俊留了一手,唐智背后还有更牛逼的人物。他们的目的就是想闹垮天鉴呢?”
“如他所言,卢伟俊就是一个小兵,他能知道的信息有限。”
手握着方向盘把车开得很稳,高高声调淡淡:“起码现在我们证实了猜想,这次仿冒品流入客户的事,唐智有沾手了。我后面盯紧他一些,肯定还能发现一些线索。”
停了停,高高话锋一转:“不过陈十,我刚刚转个念头想一想,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还是盟栈那边的项目。这些天为了这件事,你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唐智这事没那么快得出定论的,都是要一步步慢慢来的。我觉得你还是更应该把时间用到你的主业上。我就怕到时耽误了你的正经工作,天鉴和宝仑都会利益受损。所以这事,我的想法是,咱们暂时悠着点,慢慢来,你还是先把重点放回设计创意开发上。”
高高这话不无道理的,而她也已然给出态度,我不好再抓马上架的刨根问底,我只得是点头:“行吧,反正急也急不来。”
话虽如此,我和高高同回天鉴之后,我又单独溜出去,把那个窃听器给了阮思婷。
千叮万嘱阮思婷要小心行事,我再兜转回到家里,已经快八点。
面对着一屋子的黑暗,我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慌,我放下包包就赶紧给李岩拨了个电话过去。
这回很快接起来,李岩不等我问,他就说:“我带着年恩在外面吃饭,九点之前回到。”
“我已经回到家里了。”
顿了顿,我问:“你们俩父子在哪,我过去找你们?”
“我妈也在。”
声音里有些浅浅的梗,李岩停顿了有十秒之余:“我们吃饭的地方在文锦渡这边,离家远。”
听明白了。
他这是不希望我去的意思。
不过也罢,想到赵苗奉那个老巫婆在,我吃龙肉也不香。
就是我想到年恩得对着那老巫婆,我有些为自己的孩子捏把汗就是了。
微微侧肩,我夹着电话打开冰箱说:“那你先吃吧,我随便煮点东西。”
挺守时的,还差两分钟到九点时,李岩终于带着年恩回来了,他一把摘掉年恩的小书包,他就摸了摸年恩的头让他去洗手。
然而年恩还没走到洗手池那边,小面包就在院子里汪汪汪的叫,他就先跑去和小狗玩了。
把拎着的一个餐袋放在餐桌上,李岩朝我走来:“给你带了吃的。还热着。”
见我不动,他连忙补上两句:“都是我让酒店重新做的,没谁动过筷子。我们吃过的那些,我肯定不能带回来给媳妇吃,毕竟我媳妇是家里的女王地位尊贵,哪能吃那些是吧。”
见他那么能吹,我还是动了起来上前去,我还没伸出手去拨开袋子,李岩已经从背后伸出手来揽住我的腰,他说:“陈十,我这边星期五能拿到假,你这边能配合得上吗?”
有些意外,我反问:“你这么快就能安排出时间来?”
“越到后面,我越难有时间。”
环在我身上的手臂渐紧,李岩蹭着我的脸颊:“婚礼给不到你,你想要再去一趟狼塔,我若是还给不到你,我怕以后你回想起来,会怨我恨我,给你的生命留下的全是遗憾。”
听着这话就觉得不对劲,我就顺嘴吐槽道:“瞧你这话说的,咱们又不是过几天就得离婚,你这说的都哪跟哪的?啥怨啥恨啥遗憾,你咋净挑些不好听的说。这阵子没空,就等下一阵子,今年没空,明年也不一定没有,就算明年没有,后年,大后年,总该能腾吧。这又不是像作业任务啥的,发布了之后,就一定有个完成的时效。”
可能是压力太大,他胡子长得还挺快,这么早上才刮掉的胡茬子,这会又郁郁葱葱,李岩来回蹭着我的脸,那些茬茬扎得我有些痒,我避开,他又是分外执着的凑上来:“就想抓紧时间去,陈十你去凑凑时间。”
他声子一软,我哪里还能招架得住,我微微眯起眼来,说:“那我明天上班那时,先和李纯说一说。现在非常时期,我要一连气走开那么多天,我得给李纯交代一声。”
“对的。”
将一小部分身体的重量压着我,李岩缓缓松手:“你现在与李纯才是真正的利益共同体,你是要把方方面面的流程做足。”
停了停,李岩侧了侧身主动伸手去扒拉那个餐袋,他逐一把里面装着的餐盒拿出来打开,他说:“陈十,你慢慢吃。我去指挥年恩去洗澡。今天去吃饭之前,我带他去游乐场玩了一圈,他该玩累了,要早睡。”
确实如李岩所言,我这边刚刚吃好收拾完那些手尾,李岩就从年恩的房间里出来,他对我作了个OK的手势,以此来告知我年恩睡了。
说是他出了些汗,李岩先去洗澡,我在楼下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把年恩穿在里面的打底衣洗了,我晾好之后看到李岩扔在那里的两双袜子,也顺手捡过来一并洗了。
我这边刚揉干净要下水涤洗,李岩就洗好下楼了,他一看明白我在干啥来着,他就非要扑过来跟我抢,他嘴里振振有词的:“不是让你别动我袜子,这多脏。”
我又重新抢回到自己手上:“脏啥脏的,你这是下稻田里打滚了还是下粪堆里跳舞了。别矫情,我洗差不多了,马上就好。”
还好李岩被我的气势给镇住了,他没黏黏糊糊没完没了的再来与我抢,他而是站在一旁凝视着我,他直要把我看破洞了似的。
再是厚脸皮也架不住他这么肆无忌惮的打量,我有些不淡定起来:“你看啥看,看个没头没尾的。”
眼睛微微眯起,李岩睥睨着我,他那语气顿时变得特别吹捧起来:“果然长得漂亮就是好,就算是披头散发,也会好看得让人睁不开眼。”
好吧,我真得承认我没出息,我就愿意听这有些假的好话,我的嘴角不自觉的荡漾出一些璀璨来,我给他斜了个白眼:“就你能吹。”
眼看着我把袜子捣鼓好了,又拧开水洗了一把手,李岩从一旁拽来一条毛巾蒙上来给我搓干双手,他这边刚把毛巾搭回去,他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弯下腰来将我抱上,他说:“今晚我想放纵到底。”
哟哟哟,这家伙,总算有句新鲜台词了。
之前他兴致上来,动不动就是干就是上的,就没少被我吐槽他粗俗,这回他语文水平总算是进步了些,都知道含蓄一些了。
手本能的抓住他的胳膊,我这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我也没啥薄脸皮害羞啥的,我轻轻捅了捅他,说:“轻点声,别把孩子吵醒。”
“那小兔崽子睡得沉,吵不到。”
脚步渐快,李岩就差健步如飞,他差不多要把我扔在床上之际,我猛的想起我没洗澡,我赶紧嚷嚷着让他把我放下来。
与我僵持了一会会,李岩不情不愿的妥协,我去拿换洗衣服时他就像一块牛皮糖似的黏上来说:“洗快一点,春宵不等人。”
“都老夫老妻了,还春宵。”
用手撑开他的脸推开,我说:“行了行了,你别给挡着道。”
冲动一上来,确实是迫不及待啊。
我这边刚刚推开浴室的门,李岩这丫就蹦跶过来再次把我抱起来,他不由分说把我扔床上就此压上来。
激情对峙碰撞下,我节节败退着完全沉沦在李岩的主导里,最后被欢愉带上云端翱翔往返。
一切风平浪静之后,我着实被折腾得没了力气,我抱着被子蜷缩着,说:“我先歇会,太累了。”
手凑上来环住我的脖子,李岩只不过是喘息有些粗重:“好像出力的人是我。”
一下子拍开他还有些使坏的手,我没好气的:“你不妨想想打桩那一回事,锤子累,被打桩的地面就不累了吗?出力的是你没错,我要不受力,你去哪出力。”
“哈,你太黄了。”
一时没蹦住的,李岩笑出声来:“像我这么纯洁的人,硬生生被你带坏了。”
捶了捶他的手臂,我脸皮越厚越淡定:“行了行了,谁不知道谁,都别装。孩子都那么大一号了,装纯洁给谁看?”
“既然黄了个开头,就这么草草收场太没意思。”
腆着一张嬉皮笑脸挨上来,李岩黏着我的手指:“先休息一会,别急着去洗澡,再来一次。”
其实…..捂着脸说一句,他还是有些猛的,我也已经够了,可我看他似乎还有些精力过剩,我于是没直面他这个问题作出肯定或否定的答复,我而是想着先熬会时间后面再看情况,我起了起身来,思路也被他这一段冲撞变得清晰起来,我于是问:“李岩,前些天不是有个装神弄鬼的人骚扰到阮思婷那里去,我不是把那手机号给你了,你这边有考究出啥动静不?”
声音忽然变得含糊起来,李岩侧了侧身:“我最近太忙了,那事没怎么跟。不过我已经安排了下去,如果有结果,会有反馈过来的。现在没有反馈,那就是帮我办事那边还没摸到眉目。”
停了停,李岩又说:“像那样的号码,它必定是使用人与实名登记注册的人不是一致的,这样的号码一般是某些个人信息被非法贩卖之后的产物,不是那么容易翻的。不过我已经叮嘱办事的人要全力以赴。陈十你就放心吧,打电话的人能找到阮思婷装神弄鬼的威胁,这证明他是没别的法子,才使用这么低端的招数,他一时半会翻腾不出什么浪花来,你别太耿耿于怀影响心情。”
行吧行吧,算是白问了。
诶。
努力拾捡了一下淡淡的怅然若失,我身体又是重新蜷缩起来,我用双臂裹挟着被子,说:“我真的要先歇一会,累得慌。”
随着我的躺下,李岩亦然,他伸手轻轻挑拨了一下我额前的凌乱发丝,他似有些漫不经心那般:“陈十,你今天下去,又出去哪里了?似乎你最近,比较多往外面跑。”
脑海里颇多浮光掠影涌动着,我先是想到李纯特别恶狠狠的让我率先站天鉴的立场,我再是想到出现仿冒品之后牛聪的冷漠与凶横,之后就是唐智渣到泥地里的无耻以及高高的崩溃,到最后,画面全部聚焦在卢伟俊的身上。
一想到卢伟俊那张越发脱离青嫩变得越来越油光水滑的那张脸,以及他卑躬屈膝跪在我与高高面前的怂与无力,我越发觉得最近的相对平静里潜藏着一股黑暗旋涡,我若是那么贸贸然开了这口,李岩若是参与到这其中来,这指不定会让宝仑与天鉴的合作沦为泡影,那将会为李岩带来数以万计的变数,我仿若被针刺中那般,我将差不多要逃过喉咙阻隔的话语强行咽回去,我说:“这阵子客户需求量大,我也不能天天蹲办公室,也得到处走动走动。”
不置可否,李岩噢了一声,他握着我的手指仍然力道均匀的捏揉着,他冷不丁调转话题,说:“今天,朱美莲和朱雪珍被放出去了。我找人开车在她们回去的,已经安全抵达。”
忽然听到这么两个名字,我有些恍如隔世的僵滞,我停了片刻:“陈智强呢?”
“他已经醒过来。但他被伤到了一些神经末梢之类的,这导致他手脚协调不好了,以后他走路都会一拐一拐的,一只手也算是废了,没有什么抓拿力,他这个毛病会贯穿他整个余生。”
伸出手来揽住我的腰,李岩不自觉的暗下声调:“陈十,陈智强这是自作孽不可活,他此后还会接受很长一段时间的劳改,哪天他再被放出来,我也会把他从你的生活里剔得一干二净,你就忘了这个世界上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别被他再影响到心情。”
“他才没有影响到我心情的能力。”
神情自若,我又是掖了掖被子:“不要再提他们了。听着烦。”
特别识趣,李岩应声:“好,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意识到这个话题已经成功破坏掉了气氛吧,李岩没再想着再来一场的美事了,他拍了拍我的手臂,说:“你要是太累,就赶紧去洗澡,也能早些睡…..”
还不等李岩把最后一个字的话尾音自然安放,一阵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声就此响起来,它划破静谧的夜色,直灌刺得我耳朵一阵发痒。
用手肘顶了顶李岩,我说:“这么晚也不知谁找你,你快接去。”
随手抓过手机,李岩扫了一眼之后,他忽然一个鲤鱼打滚似的弹坐起来,他接通放在耳边听了不过十来秒,他脸色徒然生变,说:“我马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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