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注视之下, 沈云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先看见的就是楚沉天满是焦急悔恨的脸, 他的眼睛还闪着微微红光, 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英儿、阿月、江若朝, 还有柏陵都围在身边, 江若朝道:“幸好王妃前几日休养的还算不错, 这一晚虽然奔波劳虑, 心神也……也有些动荡,但应无大碍。”
沈云吃了药王香囊里的药丸,身上渐渐生出些力气。楚沉天把她慢慢的抱了起来, 问江若朝道:“我要带云儿到军营里,一会儿就出来,可以么?”
江若朝一想沈林把自己妹妹托付于他, 沈林走的时候, 沈云还好好的,如今沈林刚走, 沈云却只剩下了半条性命, 他不禁对楚沉天也有些不满, 于是皱眉问道:“你要做什么?”
楚沉天瞪了一眼柏陵, 道:“我有话要对里面的人说。”
江若朝一听, 犹豫起来, 最后道:“你半个时辰之内,必须出来。”
楚沉天道:“用不了那么久。”
说罢,他抱着沈云, 向营中走去。
柏陵抬起袖子, 在自己脸上抹了抹,无视英儿和阿月愤怨的目光,紧紧跟在了楚沉天和沈云的身后。
快到营门的时候,沈云使劲挣扎了几下,对楚沉天道:“你放我下来。”
楚沉天以为沈云生气了,忙道:“好……云儿……”
他轻轻一斜,把沈云放了下来。沈云双脚着地,虽然还有些不稳,但扶着楚沉天,也可以勉强走动。
沈云忽然想起那个袋子,回头问柏陵道:“柏陵先生,我交给你的袋子,可有人妥善处置?”
柏陵道:“我已交给江大夫了。”
沈云松了口气,楚沉天正想再问,却见已经到了议事厅的门口,刘宣、孟晗章等人陪着宋婉,也一起赶了过来。
楚沉天道声“正好”,拉着沈云的手,走了进去。
众将领见沈云来了,都有些诧异,李成希和张临水一见,就知道柏陵的打算已经落空,忙让座道:“王妃为保住随州,身受重伤,还屈尊来此,我等实在是不胜惶恐……”
又道:“今夜众人欢饮,不免失态,还望王妃勿怪。”
沈云本想应酬两句,怎奈浑身上下,毫无力气,只好略一颔首,靠在楚沉天的身旁。
楚沉天扶着沈云坐了下来,再次举杯道:“你们可知道,我为何要带王妃前来?”
众人饮酒半酣,见了王妃,又见楚沉天一脸严肃,酒气醒了一半,纷纷摇头,道:“我等不知。”
楚沉天看一眼刚刚落座的宋婉等人,又看一眼柏陵,道:“王妃在京城的时候,求亲的人踏破了她府上的门槛……”
又在自己胸口一拍,道:“还是你们的王爷我……诚心一片……白天替她守着家门,晚上替她守着房门,把那些登徒子都赶跑了……”
众人听了,无不哈哈大笑,沈云本来苍白的脸被他这一通胡说羞的通红,只有楚沉天毫不介意,得意洋洋的继续说道:“能娶到王妃,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福气!”
他脸色一沉,道:“我们出生入死,到底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我们的亲人、为了我们的心头挚爱?为了早点结束征战,回来好好的过平静的日子?!”
众人心中一禀,回想起几年前的通州,在陈州丞的治理下,百姓自食其力,平安度日,家家其乐融融。又见楚沉天紧紧搂住沈云肩膀,侧头看着她,似有无限情意,不能尽言,不由得都想起自己家中妻子儿女,心中生出一股柔情,纷纷应道:“我等久居通州,家眷全在此地。守城即为守家。我等愿誓死跟随王爷驱逐关外蛮族,来日战场之上,绝不后退一步!”
楚沉天听了,十分满意,点头笑道:“还有一事。”
他抬手往宋婉那边一指,道:“此番得胜,庆国的援军出力不小,若是没有刘将军,宋婉公主,别说随州不保,只怕通州也危急了!”
他说了这句以后,稍一停顿,又道:“王妃自从在庆国时,就和宋婉公主十分投缘,这次公主又不远万里,前来相助,因此,我夫妻二人,愿与与公主义结金兰之好,此生绝不更变。”
宋婉被那白发人好言劝慰了一番,心里的难过渐渐平息,且有些后怕——若是楚沉天果真迫于名利,和她结为夫妻,却心中恨她,令她一辈子都空有一个虚名,再也没有机会像沈云这样,有一个真心相爱相守的人,岂不正如她师父所说,悔之晚矣?
如今她心中的失落和不甘,都已经被无奈所代替。她嘴角也扯出一个微笑,起身道:“能得辽北王和王妃青眼相加,也是我的荣幸。”
于是,三人在众将面前歃血为盟,塞北诸州和庆国从此交盟定誓,患难相恤。
仪式结束,众人重回座中,楚沉天却揽着沈云,起身告辞道:“我和王妃,要回王府了!”
他说完之后,一顿挤眉弄眼,众人见了,又是哄堂大笑,道:“王爷快去,别误了良时。”
楚沉天大摇大摆,出了厅门,马上问沈云道:“云儿,你还能再忍一刻么?”
沈云无力回话,便点了点头,楚沉天把手臂托在她的腰间,带她在各营之中,巡视一番,将身上所带金银,赏赐一空,只道:“王妃平安回到通州,心里高兴,赏给兄弟们的。”
众人见楚沉天和沈云如此恩爱,沈云又出手大方,连声称赞沈云的贤德,楚沉天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方才点了点头,带着沈云,匆匆回到营门。
到了营门处,江若朝、英儿、阿月一众人还等在那里。英儿埋怨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又道:“小姐没事吧!”
沈云摇了摇头,楚沉天命人备下车马,他自己抱着沈云,众人坐在车中,一起往辽北王府赶去。
*****
接下来的事,沈云已经记不真切。她睡睡醒醒之间,似乎江若朝来过数次,诊脉服药,她隐约有些感觉,却一直都没有真正清醒过来。
一直到这天傍晚,沈云睁开眼睛,连续几天以来,压在脑中的石块仿佛忽然消失了,反而让她有些不太适应。
她慢慢坐了起来,看见楚沉天趴在床角,抱着个枕头,在那里打盹。这场景似成相识,她不觉心里微微一动。
这时候外间的屋门轻响,英儿走了进来。楚沉天竟然未醒,沈云对英儿“嘘”了一声,自己要起身下床,英儿急忙赶过来扶她。
沈云一看楚沉天还没有醒的意思,便坐了回去,倚在床头上,问英儿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英儿道:“今日是腊月二十三,是小年夜了。”
又道:“小姐,你昏迷了三天三夜。”
沈云点点头,问道:“江大夫可还在府上?”
英儿答道:“江大夫、阿月都在。”
又道:“阿月伤口有些反复 ,王爷让她留在府中休息。”
见沈云有些担忧,英儿忙道:“她已经无碍了。”
沈云听了,心里略微放宽了些,方开始询问自己的病情。英儿便把江若朝所嘱咐的对沈云说了一遍,总而言之,沈云身上的外伤仍在恢复之中,她还是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说了这些,英儿又说起今日是祭灶的日子,看一眼楚沉天,道:“过一会儿,还要请王爷去祭灶呢。”
沈云点头道:“男不拜月,女不祭灶,所幸无需我出面拜祭。”
两人说了这么多话,楚沉天仍然动也没动,继续睡着。
英儿道:“王爷昨晚没睡,今天早上又去营里转了半晌,回来之后倒是吃了东西,然后就叫我们都守在外面,他一个人在这屋里。我来看过几次,大约一个时辰之前,他才睡过去的。”
沈云估计楚沉天是困的很了,她和英儿两人也挪动不了楚沉天,只能让他继续搂着那一个枕头,缩在床角上。
沈云道:“让他睡罢。”过后,便让英儿扶着她下床,简单用了晚膳。
过后不久,江若朝又来沈云这里查看沈云的情况,沈云问过阿月的伤势,又细细问了自己目前的状况和各种禁忌之事。
说到那宫寒的病症,江若朝安慰她道这不要紧,和她的身体一样,只要调理得当,并不是很大的问题。
沈云松了口气。这时候,忽然听见里间的屋里有些响动,便对英儿道:“时候不早,送江大夫回房歇息去罢。”
*****
楚沉天茫然睁开眼,发现自己抱在怀中的只是一个枕头,“蹭”的站起身来,大喊道:“云儿!”
他还没彻底清醒,忽然觉得面颊上一凉,定睛一看,沈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而贴在他脸上的,是云泉剑的剑鞘。
楚沉天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揉着眼睛,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云儿……”
云泉剑的剑鞘在他脸上慢慢滑过,向下滑去,冰冷的触感在这暖和的屋子里,让楚沉天打了一个寒战。
只听沈云的声音响起,道:“王爷,你知道错了么?”
沈云这些日子都没有说话,嗓音变得有些沙哑,那剑鞘也滑到了楚沉天的颈边,在那里蹭了一蹭,楚沉天忽然觉得,这剑鞘虽然凉的像冰,所到之处,却好像是慢慢的撩起一片火来。
他在心里琢磨,是不是自己最近忍得太久了,忽然又发现,沈云抬手将那云泉剑轻轻一晃,点在他的胸口上。
剑鞘在他胸前忽轻忽重的戳着,沈云又开口道:“成亲那晚,王爷说过,今后都听我的……如今我问王爷话,王爷为何不答?”
楚沉天忙道:“知道、云儿,我真的知道错了。”
沈云的脸色平静如水,又抬起剑来,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两下,继续问道:“你哪里错了?”
楚沉天被那云泉剑撩拨的有些难耐,小心的抬起手,稍微挡了一挡,道:“云儿,你先把这个……这个剑……拿走吧。”
沈云似乎没听见似的,那剑继续在他那已经被压的乱七八糟的衣服上不断游走。沈云皱了皱眉,道:“王爷,脱下你的外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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