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顶着寒风, 沿着城墙悄悄移动, 来到方才那几人消失的地方, 只听一个女子开口问道:“教主, 我们已经来了许久, 这些药, 到底要不要撒入河中?城头守卫颇严, 若是被发现了,不但性命不保,大祭司的计划, 也会被他们发现,我们就算逃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那“教主”开口道:“我原本收留你们, 并不是要做这些助纣为虐的事, 如今我已犯下许多过错,若是再害了这一城的百姓, 将来阎罗殿中, 会不会上刀山, 下油锅呢?”
沈云方才在城头看时, 就怀疑这几人是寒霜教徒, 如今听这教主一开口, 果然是苏晓清无疑。听闻他们要撒什么到护城河里,沈云心中一惊,忙在城墙后面闪出身来, 喊道:“师姐!”
苏晓清身边的人忙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对沈云喝道:“你是何人?!”
苏晓清在夜色中辨出了沈云的面貌,竟然也没有丝毫惊讶。反而道:“师妹,果然是你。”
沈云十分奇怪,问道:“师姐……你如何知道我在通州?”
晓清让她左右的女子留在原地,自己走到沈云面前,道:“我听说楚沉天被封为辽北王后,向朝廷求娶了一位王妃,这王妃却似乎没有什么来历,我便猜到,他娶了你。”
还问等沈云再问,她又说道:“其实两年前你二人来拜访我的时候,我便看出,他对你心存爱慕,却没料到,你当真会和他结为连理。”
沈云低头苦笑一声,没有说话。晓清又紧接着道:“这么晚了,你为何会到城外来?”
说到这里,沈云急中生智,对苏晓清道:“师姐,方才楚沉天在城头之上,已经发现了你们几人。”
苏晓晴听了,脸上现出一丝惧怕,沈云又道:“只不过他上次听我二哥说起,你同师兄相见之后,似有悔过之意,方才不曾亲自前来,只是叫我来问一问你,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沈云仔细看着苏晓清的神色,见她听后,目光闪烁,似是犹疑不决,便继续说道:“我听师姐方才所说,似乎石涧又有什么毒计,要残害通州百姓。师姐,你可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从前一时不慎,误入歧途,并非全是你的过错,如今若能将功折罪,犹未晚也。”
晓清身后女子刚要上前呵斥沈云,却被晓清把手一伸,拦在后面。
晓清其然一笑,道:“我不指望将功折罪,只不过,那日里和楚其瑞一见,只觉过往种种,都如烟如梦,再不那么满心仇恨……”
“既已不想报仇,我也就不愿意再和石涧同流合污,只不过我手下仍有这些教众,一时之间难以摆脱他的控制。”
沈云见苏晓清似乎已经动摇,只是有些顾虑,想了想,道:“师姐如今,不过是怕石涧加害寒霜教中的人,正因如此,只有将石涧除掉,你们方能重获自由。”
晓清听到这里,方才下定决心。她把手一挥,沈云见她身后一人手中提着一个布袋走了过来,这袋子里不知道装了何物,外面却缠着厚厚的布,包裹的严严实实。
那女子带着一副看上去有些笨重的手套,把袋子拎过来之后,放在了地上,犹豫的看着晓清,问她道:“教主,我们真的要违背大祭司的意思么?”
苏晓清道:“你我都是命苦之人,一错或是遇人不淑,可若是一错再错,他日走投无路,岂非咎由自取?”
那女子闻言,默然无语。苏晓清便把石涧如何谋划疫病之事,对沈云一一道来。
沈云皱眉道:“此计恶毒甚矣!格和为了取胜,竟然允许石涧用这种卑鄙手段,可见他也是走投无路了。”
苏晓清摇头道:“格和也不满石涧如此作为,然而他的妹妹似乎被石涧施了蛊,他为了保他妹妹的性命,不得不任由石涧作为。”
沈云正想再问一问戈雅到底怎么了,苏晓清却道:“好了,这里……就交给师妹了。”
沈云深深行了一礼,对晓清道:“多谢师姐……”
又道:“你回去之后,就说这药都已撒了。待我回到城中,和楚……沉天商量出个计策,尽快将石涧这恶贼铲除!”
提起楚沉天的名字,沈云忽然又意识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心头泛起一阵苦涩。
晓清身旁那人把手套摘了,丢在地上。跟随在晓清身后,往远处格和军营的方向走去。晓清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来,对沈云道:“师妹,倘若你改日有事寻我,我寒霜教众人都在格和营中东南角的帐子里。那帐子同一般营帐无异,但你若细看,守在外面的,都是女子。你报上姓名,她们就会带你前来见我。”
沈云忙点头应下,却见晓清轻笑一声,又道:“师妹,我不羡慕你的才学、家世,也不羡慕你有父兄相护,我最羡慕的,还是你有楚沉天这样一个对你专心不二的人。”
“……师妹,你要好好珍惜。”
沈云听了,忽然一愣,心中想道:“沈云啊沈云,连师姐都看出他对你专心不二,你却为何疑他恼他,又在此伤春悲秋,顾影自怜?你二人若是好好商议,何愁不能解此困局?!”
她再抬头看那明月,只觉心中一片清澈,虽然身上伤口仍然隐隐作痛,胸中的滞闷却已烟消云散。
沈云俯身带上那寒霜教女子留下的手套,试着提了提脚下布袋,发觉那布袋并不沉重。
她松了口气,提着袋子走到城墙下,施展轻功,踩着石墙,转眼就翻上了城头。
守卫的兵士见有人从城下跃了上来,大惊失色,喝道:“是谁?!”
沈云低声道:“是我!我乃辽北王王妃。”
沈云几次出战,不少人识得她的样子,他们上前一看果然是王妃无疑,连忙一起跪下行礼,问道:“王妃有何吩咐?”
沈云摇头道:“我来此查看军情,并无他事。”
士兵们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前已经空无一人,不禁对沈云的功夫赞叹不已,有人说道:“原本以为王爷迫于皇命,娶了个公主供在家里,不想王妃竟然如此心系通州安危。”
众人连接称是,刚想四散开回到自己位置继续坚守,忽然听见城墙另一侧,响起了楚沉天的声音。
只听他声音低沉焦躁,挨个在那里问着:“你们谁见过王妃了?!”
这几名兵士连忙赶了过去,却被楚沉天的模样吓了一跳,只见他瞪着通红的双眼,满身酒气,怒气冲冲的寻人便问。见他们几个跑了过来,把那为首的一把抓住,道:“王妃是不是来过这里?!”
这人哪敢隐瞒,忙道:“王妃刚刚来过,说她来查看军情。”
楚沉天眼中光芒大闪,道:“她在哪里?!”
那些人忙一起答道:“我们还没看清楚,王妃就走了,王妃轻功出神入化,我们无能,实在是没看见她去了哪里。”
楚沉天听罢,眼神又渐渐变得暗淡。
他站在那里想了片刻,忽然放开了抓在手中的人,急匆匆的往城下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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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又来到营门口时,柏陵仍然候在那里,见沈云去而复返,他却神色依旧,似乎并不惊奇。
沈云已经记不得自己这是第几次处在力气耗尽的边缘,见了柏陵,她反而松了口气,快步上前,对柏陵道:“柏陵先生,我有两件要事,你听我说。”
她走近了,方才发现,柏陵的脸上满是灰土,额角又青又肿,好像是在哪里重重的摔了一跤。
沈云有些奇怪,却也不及细想。只听柏陵苦笑一声,道:“王妃请讲罢。”
沈云道:“这第一件事……”
她先是把在城外遇到晓清等人的事,对柏陵大略讲了一番。在柏陵惊异的眼光中,把那袋子连同手套,一起丢在地上。
营中还是一片灯火闪烁,沈云晃了一下,又拼命站住了,对柏陵道:“我眼下内力枯竭,若再不休息,大概……大概也命不久矣。先生若是不想让世人知道,你为了叫王爷联姻,逼死了他的正妃,就、就在我还有一口气的时候,快些带我去见他,否则你叫来医官,我也不……不会医治。”
柏陵听了,却在那里低低的笑了起来,道:“王妃,我不知道你的王爷去哪里了。你刚走不久,他就跑出来把我揍了一顿……”
说罢,他抬起脚来,把脚下的一把钢刀踢了一踢,道:“还好他念及几分旧情,没用刀砍我,否则没命的,就是我了。”
沈云听说楚沉天跑了,各种滋味在心头交纵,不知是惊、是急、是憾是喜,忽然眼前一阵发黑,往后倒去。
她还没有完全失去神志,只觉有人在身后伸手将她拦腰扶住,抱了起来。
似乎还听见了英儿和阿月慌张的喊声,一会儿“小姐”,一会儿“王妃”在耳边叫个不停。
最后是江若朝那温和而令人安心的声音:“不要紧,王妃只是力竭晕倒,很快就能醒了。”
*****
沈云根本就没有全晕过去,只是觉得浑身难受,动弹不得,还是英儿又掏出她的香囊,给她喂了几粒保命的丹药,让她渐渐有了力气。
沈云抬起手来,寻找着刚才抱住自己的手臂,很快就有一只火热的大手将她伸出的手紧紧握住,道:“云儿,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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