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和眉头微皱, 对众人道:“晚些时候我还会派人去请诸位将军来此商议攻城之事, 请诸位务必在各自帐中等候。”
众将领又是一拜, 井然有序的退了出去。
帐内一时间空了下来, 格和走到帐门处, 将帘子一扯, 对戈雅身边的侍女乌兰道:“公主任性, 你也由着她么?!”
乌兰连忙低头谢罪,然而戈雅把她一拦,小声道:“二哥……不关乌兰的事。”
格和叹口气, 对她二人道:“外面寒冷,你们进帐来罢。”
戈雅走进帐子,一看石涧坐在一旁, 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心中一寒,毫不客气的瞪了石涧一眼, 对格和道:“二哥, 我和你说几句话, 叫这妖人出去!”
格和怒道:“戈雅!不许对大祭司无理!你有话就快些说, 大战在即, 我和大祭司都十分忙碌, 没有时间陪你胡闹!”
石涧却似乎颇有风度,对戈雅的恶意视而不见,反倒语调轻快的对格和说道:“大首领莫要吓到公主, 这两年来, 公主在中原功劳赫赫,大首领怎么不记得了呢?”
格和看着戈雅的目光柔和了些,却道:“祭司不用替她说话,她除了整日跟在那个来历不明的江湖大夫身后,哪里为我们姜族做了什么?都是礼坦和勒仁的辛苦功劳。”
戈雅一听,双颊顿时涨红,道:“我……”
格和此时细看戈雅,方才发觉,戈雅一双美目微微肿着,平时灵气十足的眸子也暗淡无光,眼角还有些泪痕。
他有些忧虑,却转念一想,戈雅这般模样,多半又是为了江若朝的缘故,而她此番前来,想必也是和江若朝有关,一想到这件事情,格和马上硬起心肠,把脸一板,转过头去。
石涧仿佛要为他二人解围似的,开口说道:“公主年少,正是爱听才子佳人故事的年纪,自古痴情人何其之多,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大首领,你也不是没有经过风月,何苦为难自己妹子?”
戈雅并不领情,又给了他两个白眼,道:“不用你管!”
石涧站起身来,脚步飘忽,一眨眼就到了戈雅身侧,把她吓了一跳,扭头又听见他轻轻的声音在自己耳边道:“公主可还惦念着那江大夫么?”
戈雅此次前来,本就是昨晚听说江若朝又到了塞北,想要求格和放她进通州城,与江若朝见上一见。又想到如今格和不日即将攻克通州州城,江若朝必定视她为虎狼,而他二人之事,是再也没有可能的了。两年苦恋,虽说几乎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可江若朝毕竟是第一个让她动心的男子,她思来想去,仍然觉得十分难以割舍,便想道:“我只见了他这一次,便再不往来。”
昨晚她想了这许多,悲从中来,趴在乌兰肩上,放声大哭。乌兰虽然知道,他二人最终也只能是无缘也无份,可看从小一起长大的公主如此伤心,她也心中难过,和戈雅一起哭了一场之后,今天一早,便陪她来找格和。
石涧见戈雅低头不语,暗暗对格和使个眼色,走到戈雅面前,对她道:“公主此时来找大首领,到底所为何事?”
戈雅把嘴一撅,绕过石涧,上前拉着格和道:“二哥……我,我……我想进通州,见江大夫……”
眼看格和紧握腰侧佩刀,双目一阵寒光射来,似是就要发作,戈雅晃着他的手臂,道:“二哥,我这是见他最后一次!我……我见过他之后,再也不提他,不找他,我也不想他了……这还不行么?”
格和拔出佩刀往案上一砍,那刀深入案中,竟是半个刀刃都没了进去。他声音微微发抖,道:“戈雅,你可敢再说一遍?”
戈雅被格和吓的发抖,但她把心一横,道:“我知道危险,我不管了,就算没了命,我也要去!”
格和道:“你自己性命,自己不去珍惜,也就罢了。可你是否想过,若是你被守城军士抓住,用你的性命来要挟于我,我又当如何?!”
戈雅眼睛一红,又想落泪,此时却听石涧开口道:“公主,你断然不能进城,可是,江大夫若是对你有意,你二人在城外见上一面,又有谁……能知晓呢?”
*****
戈雅走后,格和猛一抬手,将佩刀从案上拔了出来。他面色看似平静,却又有些过于阴沉。只听他开口对石涧道:“我能问一问,大祭司打的是什么主意么?”
石涧用手轻抚那案上一道刀痕,不慌不忙的道:“大首领,上次晓清失了手,可到底把那陈老儿吓出一番病来,听说他至今仍未痊愈,身体应是十分虚弱。”
格和坐了下来,道:“那又如何?赵平玉眼下住在他的府邸,守在他的身边,即便晓清再去,只怕仍然无功而返,甚至又会被赵平玉所伤。”
石涧得意一笑,道:“世上万物皆可为我所用,又何必一定动刀动枪?大首领请看……”
他对旁边招一招手,那一直跟在他身旁的侍从捧来一个小小的木盒,暗黑的盒盖上雕刻着金色符咒样的东西。
石涧把盒盖轻轻打开,给格和过目,格和一看,里面是一只黄色的小甲虫,在盒里扇着翅膀,动来动去。
石涧“啪”的把盖子合上,对格和道:“这甲虫你我看了,并无妨碍,可若是遇着身患重病之人,它便会飞去附在那人身上,送他早日归西。”
他又道:“我本想用这虫子,送他那州丞一送,可听说姓江的来了……只怕是会被他识破……”
“若是他肯随公主出城,半日时间,足够我安排此事了。”
格和心中不喜石涧又利用戈雅,使些这些诡计,然而若是陈州丞忽然死去,城中必将动乱,是他攻城的最好时机。反之,拖得久了,朝廷极有可能在塞北关外军队苦战之时,派重兵前来。那时他不一定能抵挡得住,怕是功亏一篑。
他思量一晌,点了点头,道:“原来祭司有如此妙招。”
石涧笑道:“我也是听闻那陈州丞病重,方才想到我这一个宝贝。”
石涧为人狭隘,一直怨恨江若朝的金蝉灵弄死了他整整一盒害人的虫子,他这时又凑上前去,低声对格和道:“不如一并把那江湖大夫杀了,永绝后患。”
格和马上道:“不成!他若死在戈雅面前,只怕她要怪我一世。那人功夫不高,攻城之时,只怕他也难以自保,他若是死在战场上,就与你我无关了。”
他转念一想,又问石涧道:“若是那中原大夫不肯出城来见戈雅,又当如何?”
石涧道:“江湖人迂腐守信,公主年轻貌美,两年来若说他不曾动过心思,我是不信的。如今戈雅若说是见他最后一面,他必定会去——不信,大首领可与我赌上一赌。”
格和舒一口气,道:“赌……倒是不必……”
他转过身来,声音又低沉了几分,对石涧道:“祭司,那一队甬军……训练的……如何了?”
石涧脸上又重现出那种诡异的笑容,目光却冷冰冰如帐外残雪,他抚摸着手中那鎏金的小盒,道:“虽两年前被那小子坏了我的计划,不过大首领莫要担心。如今,一切……正如你我所愿……待朝廷兵马攻来,他们便可大显神威了。”
*****
江若朝回头一看,来人正是阿月。虽然他们在青戟峰上匆匆见过几面,但终因形势危机,他两人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他走上前去,想伸手拍拍阿月肩头,可忽然发现这两年时间,阿月似乎长高了一些,况且,如今她已是一名少女,这样未免有些不妥。
于是,他又把手收了回来,坦然一笑,道:“阿月,青戟峰一别,不想这么快又重逢了。”
阿月见江若朝虽是连夜赶来,面带疲惫之色,却仍然举止优雅,风度翩然,她心中一热,竟不觉脱口道:“江大夫,这里危险的很……你为何要来?”
江若朝被她一问,有些发愣,道:“我正是听沈小姐说起州丞重病,塞北危急,我是个大夫,救人治病,本就是我的责任。与其在中原闲居,不如到这里来,做我该做之事。”
他又道:“况且如今朝廷对这塞北不闻不问,两军交战,必然伤者众多,我虽不才,也愿意略尽绵薄之力,让将士们少受些苦楚。”
阿月平日里十分伶俐,可如今面对江若朝,竟一时语塞,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她忽然想到江若朝大概是在寻找他下榻的院子,忙道:“江大夫,你住的地方就在那边,我带你过去。”
一共不过几步,阿月却走的心神恍惚,江若朝反倒从容不迫,问起她这两年里在塞北修习种种,阿月一一答了,转眼已到院前。
阿月低头说道:“江大夫,你就住在这里,你带来的随从应该就在里面,师爷还会派人来照料你饮食起居。”
江若朝点点头,最终还是抬起手来,在阿月肩头轻轻一拍,道:“你也……莫要太过劳累,多多注意身体。”
他话音刚落,只听见阿月吐出几不可闻的“谢谢”两个字,再一看,她已经双颊通红,转身跑了。
江若朝在门边站了一会儿,方才转过身去,一眼看见他带的那个小童站在院里,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纸。
他好奇问道:“这是何物?”
那小童挠着脑袋,道:“我也不知,我见上面写着公子名字,便不曾拆开,只待交予公子过目。”
江若朝拿过来,展开一看,不觉大吃一惊,只见那笔迹娟秀工整,正是戈雅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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