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琴轻弹奏别鹤, 仰首天汉盼归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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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自从受伤之后, 一是伤口颇深, 还不能随意走动, 二是怕回到陈府, 惹得陈夫人担惊受怕, 便留在军营之中, 休养恢复。
李成希听说她救了江若朝,功劳不小,加上她身份特殊, 特地在营中给她寻了个偏僻安静的屋子,又叫人去陈府中请了几个丫鬟奴仆,来照顾她。对陈夫人只说是阿月在营中陪伴王妃, 一时不能回家。
阿月年纪轻, 身体强健,过了几日, 身体慢慢复原, 渐渐的也能下床行走。
这天她刚起来, 便见外面有人备了车马, 对她道:“陈夫人思念小姐, 除夕降至, 想要接小姐回府,和小姐一同为新年办置准备。”
阿月是个心细的人,她听了以后, 表面上应下了, 只是说自己还要收拾准备,心中却有些怀疑,想道:“陈夫人颇识大体,怎会在这时候来催促我回家?”
于是便对那来送她走的人说道:“我刚才记起,昨晚有人说今日王爷和王妃要从随州回来了,我想留下来,见王妃一见。”
那人却忽然变了脸色,道:“王妃身上有伤,不会来这营里,小姐若想见王妃,不如去王府中等她。”
阿月越听越是奇怪,又见外面兵士们忙忙碌碌,欢声笑语,似乎有什么喜事。当即对那人道:“我伤口现在有些不适,过一个时辰,你再来接我。”
那人不疑有他,留下车马,转身走了。待他走后,阿月穿上兵士衣服,带着一个侍从,走到营里,想看看动静。
刚一到大营之中,就看见兵士们都在那里来来回回,打扫准备,到处张灯结彩,焕然一新。
阿月心中疑道:“就算是楚沉天打了胜仗,要回来了,也用不着如此阵势。”
正在这时,只听两个士兵走过,言语间说的都是一位“公主”的好处,说这公主如何貌若天仙,又有神仙法术,如今甬军大败,全仗这“神仙公主”指点。
阿月越听越摸不着头脑,问身边侍从道:“他们说的公主是何许人?”
那侍从想起阿月自受伤后,一直没怎么出过屋子,虽然知道庆国来了援军,却不知道这援军里还有宋婉随行,于是便将这些天发生的和宋婉有关的事,一五一十地给她讲了一遍。
阿月听了忿然道:“这肯定是柏陵的主意,他怕我在营中坏了他的好事,自然着急把我送回陈府去。”
又道:“可怜我家小姐对楚沉天一片痴情,如今就要白白被他们算计了。”
他两人又在营中转了一圈,听见兵士议论,多半都在夸赞宋婉,却不知这是柏陵为了提升宋婉在军中的声望,又能传到楚沉天耳中,特地命人四下散播的。
沈云几次三番亲自上阵杀敌,不少人都见过,所以军营中自然也有许多兵士提起沈云。但在众人心中,楚沉天不过多娶一位王妃,又不是要休了沈云,所以并没有什么人替她愤愤不平。
阿月越走越是生气,忽然见柏陵和张临水打前面走来,她怕被二人认出,连忙一转身,绕到别的帐后,又回到自己屋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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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陵虽然做了这一番准备,终究是不敢当真安排楚沉天娶妻,思来想去,还是要先试一试他。
于是,他便派人去辽北王府里等着,待楚沉天回府以后,告诉他今夜营中大设欢宴,为他接风洗尘,让他务必按时前来。
他特地把传话的人叫到跟前,将见了楚沉天和沈云该怎么说同他细细嘱咐一遍,方才叫他离开。
那人领命走了,张临水仍在旁边嘀咕道:“柏先生,我还是觉得此举不甚妥当。极可能惹恼了王爷不说,事若不成,对人家这庆国公主的声誉也大有不利。话说她千里迢迢来帮我们,我们却害人家清名受损,这说出去,总是不太好听。”
柏陵道:“张将军,你怎知道此事不成呢?若是成了,岂不是一段佳话?”
张临水向来说不过柏陵,此时更是哑口无言。说话之间,见宋婉一袭淡红的衣衫,被两队庆国兵士护着,娉娉婷婷走向这边。
待她到了跟前,柏陵和张临水二人行礼过后,柏陵便开口问道:“公主可想好了?”
张临水道:“公主,你年纪还轻,这等终身大事,是不是……还是询问一下你的尊长,再做定夺?”
宋婉低头道:“我父皇母后皆被奸人所害,我来此之前,皇上许我遇事可自行决断……我已经和刘宣将军商议过了,我二人都以为……此举对庆国塞北有利无害,我……我愿意一试。”
张临水低头不语,柏陵则道了声“好”,对宋婉道:“烦请公主到帐中一叙,我还要将今夜里的安排对公主交代明白,以免到时候出了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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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沉天一路上为了让沈云少吃些苦头,整支队伍都走得很慢。快到下午时分,才从南门进入通州。
他一进城就吩咐手下一员将领把军队带到营中去了,他自己驾着马车,带沈云回了他的辽北王府。
一路上不少人认出了他,楚沉天也高高兴兴地跟他们打了招呼。
王府的门一开,英儿忧心忡忡的迎出来道:“王妃呢?”
沈云自己拉开帘子,缓步从车里走了出来。英儿和楚沉天忙一起上前扶她,沈云只是道:“我不碍事。”
又道:“我在随州躺了这么久,也该走动走动了。”
楚沉天不敢抱她,也不敢让她自己走,只能小心的在旁边搀着。刚跨进大门,就见有一名披甲的军士候在院中,他偷瞟一眼沈云,又对楚沉天道:“李将军和柏先生命我来告诉王爷,今晚在军中设宴,请您……和王妃前去。”
楚沉天道:“王妃身体不适,她不能去。我也不去了。”
那人道:“李将军说随州大捷之后,您一直没有回来,军士们猜测纷纷。”
又道:“且连日来,格和在城外的守军三番两次攻城,都被李将军率兵挡了回去,故今晚在军中大摆宴席,为众人庆功,以鼓舞军心。”
楚沉天听了,估计这十有八九是柏陵的主意,却要把李成希搬出来,让自己就范。他觉得按理自己该去,可又舍不得沈云。
正犹豫间,沈云说道:“李将军一番好意,王爷切勿推辞,我实在不能前往,还请王爷对李将军说明缘由,待我伤好些了,再去拜访他。”
楚沉天皱着眉头道:“嗯……我去看看就回来……”
又回头对英儿道:“看好了王妃,要是有什么事,赶紧派人去找那姓江的。”
英儿见沈云这次似乎受的伤比以往都重,看上去十分虚弱,不由得心中对楚沉天一股怒气。她绕到楚沉天身后,小声嘟囔道:“我照顾王妃,肯定比你照顾得好就是了!”
楚沉天被她踩到痛脚,正要反驳,但见那信使仍在,又不好发作,只得哼了两声,继续送沈云进屋了。
那人见楚沉天应下了,松了口气,赶紧回营,向柏陵回禀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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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渐渐消退,银灰色的暮霭伴着缕缕炊烟,融化在昏暗的天幕中。沈云执意将楚沉天亲自送出了王府,对他道:“我叫英儿备好醒酒的汤药,王爷回来,千万要喝了那醒酒汤再睡,不然宿醉一夜,明早该头痛了。”
楚沉天自是一番恋恋不舍,又翻来覆去的嘱咐了半天,方才上马,随着来催他的军士去了。
沈云在王府门口站了一晌,同英儿一起回到了屋里。
楚沉天骑马到了军营门口,四处看时,只见红灯高照,笑语连连,纳闷的问左右道:“这是干什么?提前过年了么?”
柏陵吩咐过,进了营之后,对楚沉天的问话也要小心应对,因此那左右的兵士也只是讪笑,没有回答。
楚沉天下马走了几步,那些兵士一边对他行礼,一边又都满脸是笑,向他道喜,楚沉天这一天奔波疲累,头脑有些迟钝,正想抓个人问问清楚,却见李成希和柏陵走过来,对他道:“王爷总算是回来了!”
楚沉天四处一指,问柏陵道:“你这是弄的什么排场,把个好好的军营,变得像万花楼似的。”
柏陵笑道:“谁说军营一定要冷冷清清,兄弟们昼夜辛苦,今日欢乐一番,又有何不妥?”
楚沉天“哼”了两声,仍然到处打量着,却一下子就被好几员将领拉住,前呼后拥,进了议事厅里。
他进厅一看,果然上好的酒菜,在平日他们议事的长木桌上,摆了满满一桌。
楚沉天转念一想,这些将领一个个随他征战,确实辛苦得很。他既然来了,不如像柏陵所说,好好鼓舞鼓舞士气。于是他就也放开心思,邀李成希、张临水等众将坐到上座,自己站在桌前,接过柏陵递给他的一个酒壶,道:“这一路来,我楚沉天征战延州,守卫通州,此番又保住了随州,全是倚仗诸位之功!还望来年,兄弟们和我一起,早日将关外蛮族逐出塞北,把他们占领的一寸寸山河,都收回来!”
说罢,他举起那壶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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