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清道:“云儿你出身显贵, 父母疼爱, 自然不至如此, 可世上千千万万的女子, 难以一己之力, 同这世俗枷锁抗衡。这些, 或许你将来见得多了, 就能慢慢明白。”
沈云听罢,犹豫道:“既如此,师姐为何要为难王妃?如今师兄在牢中生死未卜, 倘若有些差池,她身怀六甲,这世上就要多一个可怜女子, 本来已是十分可怜, 若是此时你伤了她,她又去何处喊冤?”
晓清摇头道:“这本都是你师兄的报应, 我本也不想杀这王妃, 只是想用她与你师兄孩子的命, 抵一抵我那未出生的孩儿的性命罢了。”
沈云身上有些发冷, 心道幸好收到消息, 否则又是一桩惨祸, 且听晓清又道:“即是云儿替她求情,也就罢了。我在牢中与你师兄一见,忽然觉得过往种种, 好没有意思。往后我也懒的再找他这两个妃子的麻烦。”
沈云见晓清脚步一抬, 似是要走,忙将身形一闪,堪堪将晓清拦住。晓清问道:“云儿,你还有何话要与我说?”
沈云只是下意识拦住了晓清,却也不知道还有些什么话可以劝她,这几日里只见她大哥与府中幕僚时时为朝运时势寝食难安,不禁脱口而出道:“师姐,你也是我朝的百姓,师兄与你二人之间,乃是个人恩怨,怎可为此与那蛮族中人为伍,为祸己国?你想想那些老弱妇孺,战火一夕而起,你叫他们何处安身?”
晓清抬头看着沈云,道:“我确是这一朝的百姓,可楚氏对我又有何恩惠?!正如我父母,我上山之前他们未曾将我饿死,全是指望我长大了日夜辛劳,能赚来几个钱财。我被赶下山后,最危难之时他们不但不伸出援手,反而陷我于水火。如今我与他们已是一刀两断,他们虽生了我,却只是教我到这世上来受苦,这所谓恩情我也不必报了。”
沈云听了晓清的话,不由得愣在那处,只想道:“师姐所言,并非没有道理,我苦苦劝她,又何尝不是把她过往伤处反复揭开折磨,这实在于情不忍,于理不合。”想到这里,不由得往旁边侧身去,道:“师姐,若是如此,这一别,不知再见时又当如何。”
晓清在门槛处月光下暗自叹了一声,她在地上的影子与这王妃卧房中雕花的门窗相映,似是一排剪影般,闪在沈云眼中,令沈云心中一阵惆怅,开口却只道:“师姐保重。”
她话音一落,只觉一阵劲风迎面刮过,不由得退后一步,再看时,哪里还有晓清的身影?沈云只得走到案旁,伸手将那云泉剑拾起,将那冰凉的剑柄重新握在手中。
这时她听见有人在外低声问道:“小姐可还安好?”
沈云一听,原是沈行听她二人只交手了片刻,并未真正打斗起来,因此只在屋外守着,不曾现身。此时探知晓清已经离开,急于知道沈云是否无恙。
沈云忙在屋内应道:“无事。”
沈行听后,似是自行退去。他二人暗自潜入了这瑞王府,此时也不敢声张,便待到了天亮,将消息通报沈君。沈君与众人合计,既然晓清经历沈云相劝,许诺不再为难楚其瑞的妃子,他便通报李程雨将二位妃子接回了李府,继续严加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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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回到沈君府中,将与晓清相见情况一一说出,道:“师姐如今武功真是如臻化境,我这两年虽然从不曾荒废武艺片刻,如今却难以望其项背。却不知若是二哥出手,胜算能有几分?”
沈君对这武功之事,并不十分上心,他自己的功夫虽然日日练习,只是为防万一,够用就行了。但他转念想到武林大会在即,不禁有些担忧,对沈云道:“看晓清对着皇城没有几分留恋,只怕是要上那青戟山争夺武林地位。到时候为乱江湖,与格和两相呼应,祸害中原。”
沈云道:“我也怕是如此。”两人又商议一番,将这连日所得传话沈行,沈行也神色凝重,出门而去,寻身边武林会盟信使报于沈林去了。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有人来报,沈君一见那人,便开口问道:“事情安置的如何了?”
那人小声答道:“俱已妥当。只需寻一个可靠的人,将这事报于皇后殿下得知。”
沈君听罢,摆手道:“你去吧。我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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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又是数日,渐渐快到了月末。沈云仍然客居京中沈君家里。回想上次与璟王见了一面,两人聊的虽不算十分热切,却也投机。皇上似乎乐见其成,听闻沈云即将拜别其兄,前往青戟峰她二哥处参加武林大会,便又令楚其璟邀她入宫。一则让两人加深感情,二则皇帝不便直接赏赐沈林,从前总是把那些江湖人喜爱的奇珍妙药,上好兵器,送些给那时还是尚书的沈老头,如今沈老头已经卸任,他寻着这个机会,打算都赐予沈云。
沈云哪敢不从,只得硬着头皮,带上沈行英儿,一同入宫。一想到又要同楚其璟吟诗饮茶,她不免暗自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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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宫中另一处,望月台上,当今圣上下朝之后,正如寻常时候一般,到此来与蕙雅妃欢乐。他一来便与蕙雅妃并肩而坐,欣赏歌舞。两人把杯交盏,十分亲热。
谁知不一会儿便听见楼下一阵慌乱,只听有太监喊道:“皇后娘娘,此处皇上有令,不可擅闯。”
随后听见一个庄严的妇人声音,厉声道:“我乃后宫之主,这望月楼在后宫之中,我却不能过来查看,是何礼法?”
那皇后身边,自然也是浩浩荡荡一群侍卫宫女,便有人上前与这太监推搡,众人见是皇后,加之蕙雅妃平日里苛刻寡德,也没人真心护她,便半推半就,让皇后闯了上去。蕙雅妃自然也听见了动静,大惊着往皇上身后藏去,道:“皇后娘娘来寻我麻烦了!”
皇上拉着蕙雅妃的袖子,道:“爱妃莫怕,朕在此处替你做主。”
两人说话间,皇后已经带着人走上台来。她四处一望,那些唱歌跳舞的都忙忙退到一边。
皇后似乎并无找蕙雅妃麻烦的意思,只是“扑通”一声,跪在皇帝面前。
皇上本来伸手护着蕙雅妃,见皇后忽然下跪,不知其意,只能上前扶她,道:“皇后忽然来此,却是为何?”
皇后抬起头来,她虽面貌端正贤淑,可到底是人到中年,和新绽花朵般的蕙雅妃一比,最多只能说是姿容尚在几分。只听她凄然开口道:“皇帝,臣妾此次前来,只是为了瑞儿。”
皇上一听是为了此事,多少也有几分心虚。楚其瑞太子之位也已没了,罪也受了,那日里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实话皇帝过后思索。并不认为楚其瑞有胆子去调戏蕙雅妃。只不过废黜楚其瑞是他这些日子心心念念,一直想做的事情,如今顺水推舟,他也不愿去仔细琢磨。
他原本打算将楚其瑞放出来,送去个远点的封地,再派人将他看好,日后再做安排。可是过了中秋之后皇宫里四处秋景甚美,他和蕙雅妃日日赏景看花,将楚其瑞的事情忘记了。
此时皇后跪在面前,又磕头道:“皇上,瑞儿虽然看起来常年练武,身体健壮,可他一直有些哮症,到了秋季常常发作。臣妾久居深宫,不敢过问朝堂中事,也不知道这案子现在如何了,只是但愿皇上垂怜为人之母的一点心愿,叫他先出狱养一养病,再审此案罢!”
又叩首道:“臣妾惦记瑞儿,也曾派人前去询问,只想知道他是否发病,是否需要医药,怎奈牢狱里看守甚严,只道瑞儿是重犯,不准传递消息。臣妾束手无策,只能来闯这望月台!”
皇上一听,记得似乎是有这么回事,他这些日子不见那楚其瑞,心中反而有些父子亲情。且废太子一事,比皇上原先预想的来的快些。他虽已着手削减皇后家族势力,却也未曾全部料理停当,见皇后此番前来相求,强忍着悲痛,言辞恳切,不由得还要卖她一个面子。
于是,他起身怒道:“瑞、瑞儿关了这些日子,为何没人提起一句?”
皇上身旁太监侍卫吓得哆哆嗦嗦,各个心道:“陛下只要下了朝便和这蕙雅妃待在一处,同吃同睡,谁敢在蕙雅妃面前提起此事?”
皇上又骂了几句,召来一个侍卫,道:“你去牢里传我口谕,准瑞王出牢几日,服药休养,再听发落!”
只见那领命的人飞快的往台下去了,皇帝方才把皇后搀扶起来,道:“皇后莫慌,回去等待消息便是。”
这皇后已有许多日子,不曾和皇帝相见。两人到底夫妻数年,四目相对时,多少都有些触动。皇后想起众人的嘱托,咬牙抓住皇上衣袖,默默又留下一行泪来。
皇上微微侧身,已经瞥见蕙雅妃向他投来两道极为不悦的目光。皇上竟然产生了一丝被人捉奸的错觉。他忙抽出袖子,问:“皇后还有何事?”
皇后只是哭泣,却不再说。皇上见她样子实在不太寻常,虽然知道蕙雅妃已经生气,但仍然再三追问。皇后方才开口道:“不瞒皇上,臣妾近来身体也有些微恙,早起之后,每每觉得倦怠,偶尔小睡。今日早膳过后,又在塌上,昏昏迷迷间,只听门口处,有人喊道:‘母后!’”
“臣妾抬头一看,竟是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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