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江若朝的话, 沈林笑着摇摇头, 道:“用不了多久, 仲秋之后, 我便要在这青戟峰上举行武林大会, 如今已将帖子送去了各大门派。”
江若朝转头一看, 早上略有些昏暗的光线, 在沈林的宛如谪仙般的脸上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他长睫微微闪动了几下,嘴角一挑,似笑非笑道:“这次武林大会, 有些热闹可看。”
江若朝道:“之前几年,不是未办过么?你不爱这些场面,为何今次不同?”
沈林又是一笑, 道:“我这盟主做的太久, 总是有些闲人起了心思。若朝兄,你当你这公主, 只是为了你而来么?”
江若朝一愣, 道:“我也有几分疑惑, 那格和是……是个颇有野心之人, 岂容他这妹子在中原如此胡混度日?”
沈林道:“这一年之中, 武林各部, 多有发难。不知是何人在其中挑动众人争斗,死伤颇多。又有人习练那邪门功夫,伤及同门, 种种怪事, 源头却不在此。”
江若朝忙问道:“这,这我也有耳闻,上两月有人请我前去治伤,年初也有,都是些武林人士。我只道今年年份不□□生,莫非却是另有人在背后搞鬼?”
沈林道:“如今武林,不单单是我中原的武林,你道塞北,关外,无人有染指中原武林之意?你若是想上山避个清静,只怕是打错了算盘。”
江若朝喃喃道:“莫非戈雅也参与其中?莫非她有旁的打算?”
沈林道:“此事我不敢妄言,我请你上山,只因我去年数次替武林中人平息事端,有些旧伤在身。这武林大会只怕有劲敌前来,还望若朝兄替我诊治一二,若有能加强内力之法,只要不是太伤身劳体,也可一试。”
江若朝一听,正色道:“盟主放心,此事我自当尽力而为。武林大会时,我便留在此处,若是万一两相交手,有什么……闪失,我也可相助盟主行事。”
沈林一听,十分喜悦,当下叫人来带江若朝去挑一处上好的房间居住,又带他观山赏景,游玩一日。第二日起,江若朝便开始为沈行调理身体,且在府中寻些珍贵药材,助沈行修养内息,增长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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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傍晚已是暮色深深,唯有皇宫中灯火通明,好似白昼。尤其是当今圣上为正值华年的蕙雅妃新建的一处别宫中,上下金光闪闪,明珠烁烁。这别宫的规模,远远胜过数年来所建任何行宫。
话说皇上自从两年前从塞北得了奇药,命人日夜试炼,终于炼出数粒“长生金丹”,服后只觉神清气爽,身轻如燕。他心头大喜,重赏炼丹之人,封其为国师,允许他进出后宫,侍奉左右。
好事成双,是年关外姜族又进贡一名绝世美女,乃是他族中大首领格和之妹,年方十六,却有着举国无双的姿容。
皇上早些年里,精力全在夺嫡之争上,心性寡淡,如今服了丹药,自是不比从前。那日里关外送来美人,皇帝下朝入殿一看,只见一名身着关外服饰的女子在殿中婷婷而立,远看身姿婀娜曼妙,近了一看,这女子不过十六七年纪,肤色如脂如玉,纤腰盈盈一握。把头一抬,当真是眼盛秋水,面若桃花。
难得的是,她初看时一副天真烂漫,眼波流转间却又有些妩媚风情。皇上喜不胜收,当日便封为贵妃,称作“蕙雅妃”,从此他渐渐冷落了皇后和从前那些年岁渐长的妃子,专宠这蕙妃一人。
最另宫人们惊讶的,是皇帝因为蕙妃年少活泼,不爱约束,竟然并不曾教她同那些和亲的公主贵族一样苦苦学习中原规矩,反而允许她随意行事,甚至和皇帝之间以“你”“我”相称。
两月前,皇上驾临蕙雅妃宫里,却见她满脸是泪,朝里卧在塌上。
皇上忙上前询问缘故,她对皇上说道:“我听说京城的秋天,最美的是仲秋明月。我那日命人去问了个掌管天象的官儿,他说,今年仲秋的明月百年难得一见,可眼看仲秋将至,我连一处赏月观星的地方都没有。况且去年仲秋,陛下在后宫摆宴席,我还要看皇后和你那太子脸色,还不如回关外草原快活!”
皇上一听蕙雅妃话中尽是不满之意,不但不与责怪,反而马上命人召集工匠,开建高台。这高台一日动工,蕙雅妃脸上才见了些笑容。
盖到一半,她又破天荒拿了本书,指给皇帝看道:“瞧这里说的:‘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这景象听着稀奇,就是不知如今的工匠,还能不能建的出来?”
皇上马上将这意思传达下去,短短一月有余,这别宫已然建成。其中果真长桥复道,高高低低楼台,全按旧制,精美处前朝亦不能及。中心一座高台,皇帝御笔题匾“望月台”,专为蕙雅妃仲秋时赏月所建。蕙雅妃终于笑眉颜开。
此时天色方暗,这望月台下,层层叠叠金罗帐里,一名妙龄少女轻纱曼裹,坐在帐中。偌大的宫殿,只有她和身旁两名宫女,再无他人。
这少女便是当今圣眷正浓的蕙雅妃。谁知她坐起身来,却是满脸冰霜。她开口对脚下宫女道:“皇上今日几时来?”
那宫女神色镇定,答道:“我二人方才探过,皇上正与左相议事,至少要一个时辰。”
蕙雅妃听闻此言,转身一翻,如飞燕般落在帐外,对那宫女道:“好。今夜再辛苦你二人一次。”
那两名宫女听声在地上一拜,其中一名快步走到堂后,在墙上轻拍两下,开启了一处机关,不多时捧来一个盒子,回来跪在蕙雅妃面前。
蕙雅妃将那盒子打开,两名宫女急忙起身,其中一名拿出那里面的东西,在另一人脸上涂抹起来。不到一刻,这宫女竟然成了蕙雅妃模样!蕙雅妃看过,满意的点点头,自己也在脸上稍作改扮。
寥寥几笔下去,只见她眉眼未有大变,却媚色全无,成了一个清秀平凡的女子,且略一看去与那扮成自己的宫女有几分相似。她们对镜照后,又将衣服换好。这“蕙雅妃”便躺回床上,对外道:“你二人退下。换别人伺候。”
这一名宫女和真正的蕙雅妃弯腰从侧旁退往后面,数名宫女从外面鱼贯而入,立在两边。只听帐中道:“我有些倦了,你们守在这里,若是陛下来了,叫醒我便是。”
众宫女齐齐应声,小心值起差来。那蕙雅妃却已身着宫人衣饰,跟在那另一名宫女身后出了偏殿,往外走去。
这蕙雅妃盛宠在身,又年少气盛,全不似皇后般贤良和善,对宫中侍奉之人轻则谩骂,重则打杀,故一路上人人见那前头宫女似是蕙雅妃身边亲信,皆弯腰行礼,不敢多看。
到了宫门处,那宫女对值守之人道:“蕙雅妃此次令我出宫取样东西,还望行个方便。”
那人早与这宫女相熟,接过宫女手中银钱,应付几句,便放两人出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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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天色微暗,路上除了巡逻兵士,已少有行人。这两人刚出宫时,沿着宫墙底下小步快走,没多久离宫门远些了,便将裙摆一撩,飞身上了屋墙,飞檐走壁,翻过了几处街道,落在一处僻静的院子里。
蕙雅妃对她身边宫女略一点头,那宫女上前将门轻轻叩了三下,道:“日西身独远。”
门中一名男子应道:“山转路无穷。”
说罢,门吱的一声打开,一人闪身出来,却是勒仁!
勒仁起初并不言语,只是对二人使个眼色,见蕙雅妃回望向他,方才恭敬一礼道:“见过蕙雅妃,璟王殿下稍后便到。”
蕙雅妃道:“多谢你了。”便留两人在外看守,自己快步踏进了屋中。
这院落从外面看来毫无特色,谁知屋内竟颇为讲究,装摆陈设样样精细旖丽,香炉雕紫鎏金冒着冉冉轻烟,只有两盏烛台点着,烛光昏昏暗暗,轻雾袅袅缭缭。
蕙雅妃刚轻靠在床榻一侧,对着案前铜镜,将脸上涂抹的东西小心擦掉,很快就露出了本来面目。
她刚刚收拾妥当,只听门口勒仁几声轻咳,随后屋门一响,她抬头看去,只见一名体格健壮,眉目俊朗的青年抬脚跨入了门中。
这名青年便是皇帝第三子楚其璟。他今年刚满十八岁,封地不在京中,上月被皇上唤回宫中查验功课,本早该离京,却不知为何留在了此处。
楚其璟在门边环视一周,疾步走进屋内,见蕙雅妃站在那熏香的金炉边上,把手中一个锦袋细细摩挲,脸上神色有些情窦初开的羞赧,又有一丝不安。他刚要开口,却听蕙雅妃那少女轻软的声音道:“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
楚其璟急忙拉起蕙雅妃双手,将她领到桌前。蕙雅妃低着头,暗暗瞟了一眼楚其璟,见他虽力持从容,却仍难掩几分心切。他抬起手来,在蕙雅妃鬓边轻抚,满眼深情,注视着蕙雅妃的脸颊。
蕙雅妃将她纤细的手覆在楚其璟手上,秀眉轻颦,道:“殿下,陛下此时与人议事,只有一个时辰,因我心里十分思念,方才冒死出宫一见。”
楚其璟一听,忙扶她起来道:“那你快些回去,若是父皇发觉,又该如何是好。”
蕙雅妃摇头道:“我在宫里并无半点欢乐,多活一天,能如何呢?”
楚其璟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叹道:“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
蕙雅妃声音哽咽,应道:“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殿下,想必勒仁已将日后安排与你一一交代,不知殿下……心中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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