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 格和真是乱了手脚, 他周围众将把他和石涧团团护住, 往营帐里退去。
格和愤然道:“赵平玉欺人太甚!快……快集合前锋营, 城下迎敌!”
石涧却死死盯住城墙上那个身影, 刚才那人挥动盾牌与他的箭相撞时, 他眼见拿人手中一缕红光, 如朝霞在手,附在盾牌之上,将他那支注满了内力的箭拦在了半空。
他冷冷对格和道:“他不是赵平玉……他的武功, 也不是擎沙掌……”
“大首领,你不是问,他是不是关外人么?我告诉你, 他或许还真的是……”
“我以为他诈死了一次, 原来,这已是第二回了。大首领, 此人一日不除, 你南征之计, 只怕是一日难成。你我还需……从长计议!”
*****
这大概是中原军队打的最畅快淋漓的一战——关外士兵虽然人数众多, 但听了阿月的笛声, 士气大减, 在通州军队的燎原烈火般攻势之下,不得不后退了百余里,驻扎在了附近被他们占领的一个小城之中。
通州之围, 暂时解除了。
楚沉天得意的站在城头, 小声对阿月道:“阿月,咱们商量商量,我替你在李大人那里报一功,你是不是也写封信,替我美言几句,嗯?”
阿月在楚沉天的催促下,吹了半夜笛子,累的要死,她有气无力的答道:“我不稀罕什么功劳……”
江若朝道:“阿月一夜劳苦,赵帮主,你派人送她回去休息一下吧。”
楚沉天瞟了他一眼,道:“就是你了,你送阿月回去。”
江若朝道:“我……城下还有伤兵无数,我怎能撒手不管?”
两人正在争执,忽然城头上有人喊道:“赵帮主,张将军!南面有大队兵马来了!”
楚沉天一愣,忙往城后跑去,李成希、郭齐勋带着众将,一起上了城头。
远远一看,只见一面金黄大旗,在空中时舒时卷,果真是整整齐齐、浩浩荡荡的一路军队,朝通州城门奔来。
待那旗再展开时,众人一齐望去,只见上面端端正正,绣着一个“楚”字。
郭齐勋惊道:“楚……这,赵帮主,这是朝廷的兵马!”
楚沉天满脸冷峻,道:“若不是我们赢了,他们也不会现身!……这里,就交给你们吧,我懒得看他们的嘴脸!”
说罢,他径直朝城下走去。
郭齐勋对李成希道:“李大人,你我还要想个法子,向……向殿下交代。”
李成希冷冷哼一声道:“这般贪生怕死的人,我不用向他交代。”
又道:“郭大人,关外人还驻扎在不远处,‘殿下’不会把你我怎样——他还指望着我们和格和继续厮杀呢。”
说罢,他也将战袍一摆,跟在楚沉天身后,边走边道:“郭大人只需吩咐下去,将关外人的勇猛好好宣扬,用不了多久,‘殿下’自然就回京去了。”
郭齐勋抬头一望,那大旗飘飘荡荡,越来越近,他思索一晌,对左右道:“快开城门迎接……迎接援军!”
*****
楚沉天一夜未睡,却仍然精神奕奕,在李成希府中四处寻找着柏陵的身影。
昨夜大战过后,府里的人都在忙碌着收拾打扫,他转了两圈,没找到柏陵,正左右看着的时候,却身后忽然有人道:“‘不战而屈人之兵……’,你……长进了不少。”
楚沉天兴冲冲回过头去,正要夸口,想了想,才道:“还是多亏了阿月那丫头,想不到我捡的那个笛子,她竟然会吹!真是天助我也。”
柏陵似乎也很满意,微微笑着,但不过一刻,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敛色道:“你这几日不要在李大人府中走动了,还是回擎沙派去。”
楚沉天的脸拉了下来,道:“干嘛?我又不怕他。”
柏陵道:“你……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两人这时已经走到楚沉天休息的地方,楚沉天把院门一拉,走了进去。
他站在院门口,对柏陵说道:“这张脸皮,我已经戴烦了。”
柏陵忙一步跨进院中,反手将院门一掩,出声喝止他道:“你休得胡说。如今通州军士疲惫,朝廷大军刚到此处,他若是知道你还活着,第一个要打的不是格和,绝对是你。”
楚沉天声调冷厉的道:“我刚损耗功力治好了他,又拼死拼活上阵杀敌,我倒是要看看,他要怎么报答我?”
他又道:“你不用怕,眼下塞北的形势,还不容他胡来。”
柏陵有些将信将疑,道:“你到如今这般境地,实在不易,万不可因一时之快,自毁前程。”
楚沉天再次对他道:“你放心吧。”
说罢,他转念一想,又对柏陵道:“对了,昨夜我在城墙上,和那个妖怪过了两招……”
柏陵一听,愣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只怕我们就要好好的,再盘算一番了。”
他二人在屋内细细商议了大半个时辰,柏陵方才打开门,走了出来。
楚沉天在屋内看着他走出了院子,自己回到屋里,把门关上了。
他躺回床上,正琢磨着自己一会儿该做些什么,谁知,又有人轻轻敲起门来。
楚沉天以为是柏陵回来了,可侧耳一听,那人气息却比柏陵轻了许多。
他出声问道:“是谁……”话刚出口,忽然他心中一道电光闪过,翻身就往床下跳去,结果却被自己鞋子绊了一下,“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楚沉天摔的浑身生疼,也不知道自己的伤口是不是摔裂了。但他毫不在意,径直往门口冲去。
他还没到,门就轻轻的被推开了,他朝思暮想的那个身影,正在晨光之中,袅袅立在门前。
*****
沈云缓步走进门来,定定的看着楚沉天。
楚沉天抬手揉了两下眼睛,看清楚之后,不觉愣在当地。上次延州一别,他无时无刻不在把沈云挂在心上。而今日沈云忽然出现,真让他似在梦中一般。
他两人历经云雨,楚沉天举目望去,只觉得沈云以往的清雅风姿不减,却又多了一分柔美韵味,真是容貌如月,肤胜冰雪,双眸好似一泓清水,之中水色天光漾漾,满是深情,看的楚沉天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又是欢喜、又是紧张,生怕下一刻她会从自己眼前消失。
这时只见沈云淡淡一笑,说道:“楚沉天。”
楚沉天听在耳中,忽然身上一阵发热,他忙开口道:“云……云儿,你先……别过来。”
沈云一怔,转眼看见了他左臂上缠了一层厚厚的布,失声道:“怎么?你受伤了?”
昨日大战之后,今早下起场雨,屋外天气虽冷,屋内的火却烧得正旺。楚沉天一向怕热,他进屋后早把外袍脱掉,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又将袖子卷起,伤处露在外面。
这时沈云瞧见了,以为他伤得厉害,所以不让自己近前。
楚沉天摆手道:“不、不是,我这胳膊没事……”
沈云仍不放心,两步走了过去,楚沉天却连连后退,道:“我……你让我调一调息。”
沈云不知他所为何事,只得站住了,眼看他闭目运起功来。片刻,楚沉天方睁开眼睛,道:“好了好了。”
他小心的把袖子放了下来,走到了沈云身边,把她紧紧抱住,在她发间吻了几下,轻声唤着:“云儿啊……”
沈云依在他怀中,仍不放心,不禁追问道:“你方才可有什么不适么?”
楚沉天不想撒谎,又不敢实说,他眼珠一转,道:“我……我肚子疼!”
沈云想起他孤身一人在这塞北,又日日在战场上以命相博,心中无限酸楚,不由得也抬手环绕在他腰间,道:“楚沉天,你还好么?”
楚沉天闷闷的道:“不好!云儿。云儿,我很想你!”
沈云黯然无语,默默靠在楚沉天的胸前,听着楚他重重的心跳,仿佛鼓点声,从沉稳变得急促,又带了些纷乱不安。和曾经在庆国的那个夜晚,她把手放在楚沉天胸前所感受到的,相似极了。
沈云想,从那时候开始,自己就下定决心了吗?
她闭上眼睛,回想起楚沉天那一天从房中离开,回头时留恋又担忧的眼神;她回想起楚沉天带着一身水,从江中猛然跃起,落在了甲板上。
江水溅在她身上点点微凉,一直到现在仍是记忆犹新。
她想起了甲板上那个温柔而绵长的深吻,像烈火一般炙热,又像泉水一样的甘甜。楚沉天将她的簪子抽出的那个瞬间,江水在船身上不断拍打,然而沈云只听得见她和楚沉天之间交错的喘息声。
那是他们两人第一次的接吻——也是沈云有生以来第一次的接吻——在这之前,她从不知道男女之间的真正的感情是何模样——自那之后她方才发觉,不像她她所以为的那样,是她父母间的夫唱妇随,她大哥大嫂间的相敬如宾,又或是她师兄和师姐之间,由爱生愁,又由愁成恨。
那是一种刻入骨髓、沁入心脾的相思相忆,多少人为之生为之死,却没有丝毫怨言。
沈云耳边回响着离开延州前的那个夜晚,楚沉天在她耳边那句梦呓似的低语,和随后落在自己双唇之间的那一个郑重其事的吻……
她从没有过一丝后悔。
他们两人之间终于真正的渐渐通晓了彼此心意,揭开层层遮掩,破去种种隔阂——然而两个人的心越是贴近,离别的时光就越是分分秒秒都难以忍耐。
沈云抬起头来,把手覆在楚沉天的胸前,将他推开了些许,又握住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拉他走到案边,在他肩上轻轻一按,道:“你坐下,我有话想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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