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宫女素服被凌乱的卷起, 暖塌之上, 甜腻的汗水将锦裘浸的片片黏湿。风雪呼啸拍打着窗棂, 将寝宫内难耐和略带些苦闷的低吟叹息吹散了。
大半个时辰过去, 雪渐渐小了些, 殿内才恢复了真正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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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北下了许多天的雪, 终于在这一日变得晴朗。然而地面都冻成了坚硬的冰层, 延州州城内却是一片愁云惨淡,一直以来,姜族要攻打延州的流言就不曾间断, 最近更是愈传愈盛。随着附近城池的难民一批批的涌入了延州州城,城中的百姓终于意识到,流言如今已经变成了不可避免的现实。
延州本就是个有些贫瘠荒凉的地方, 州城虽然略富足些, 但多数百姓仍然在贫苦中挣扎,冬季则更是难捱。流民们分散进了州府的街巷, 开始滋扰百姓, 抢掠商贩。一时间四处的秩序都变得混乱起来。
不仅如此, 这些流民还逢人便不停诉说着关外武士们的骁勇善战, 酒馆里总是能听到这样的谈论:“你们谁见过那‘关外雄狮’?他可是战神下凡, 刀枪不入。他一人能独挡千军万马, 像你我这样的小民,他轻轻一捏,就把骨头都捏断了。”
还有人悄声说着:“听说格和对归降的百姓尚能善待, 但若是举城顽抗, 城破之后,这些关外人杀红了眼,便会大肆屠城!”
延州的州丞本来在两日前便开始与这延州里的文武官员商议起对敌之计,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多半人劝说他不要同格和交战,他本来颇为愤懑,可当他看到那些老弱残兵和武器库中破旧不堪的兵器的时候,他便开始思索,或许官员们说的也有些道理——他又何苦把一城百姓送入格和愤怒的屠刀之下呢?
夜幕的降临总是给惴惴不安的人们带来更深的恐惧,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他们仓皇失措。城外的一阵号角声,更是让城内上上下下,都在严寒中打了一个哆嗦。
州丞急忙召集起身边要员,登上城楼之后,在明亮的火光中往外一望,黑压压的不知道多少人马,已经驻扎在了城门下面。
只听一声雄狮般的嘶吼响彻黯沉的、无星无月的天际。随后,雄浑激昂的号角,再次响了起来。
州丞命人喊话道:“城下何人来犯?!”
城下又是一吼,州丞扶在城墙上的手都跟着抖个不停,只听那人高声叫道:“我乃是‘关外雄狮’扎里木,我等奉大首领格和之命,来取你这延州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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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昂扬有力,语调却有些生涩,真像是未驯化的一头野兽,在黑暗中虽看不真切,也能看得出他身型壮硕如山中黑熊,真如那些流民所说,一掌就能把人扇得血肉模糊。
城上的官员中马上有人对州丞劝道:“大人,果真是那‘雄狮’”来了,不若开城门吧!”
州丞仍犹豫道:“不知他带了多少兵马,若是不战而降,只怕将来朝廷怪罪下来……”
那扎里木显然没有多少耐心。他对身后呼喊道:“关外的好汉们,可愿随我攻城么?!”
这时候接连“嘶嘶”作响,城下竟然一排排火把,腾的熊熊燃烧起来。州丞一看险些晕厥,原来四处荒山遍野,都已经插满了火把旌旗。军纪严明的关外兵士列队一排排站在城下,一眼看去不知来人共有多少,只觉他茫茫如白雪般占满了城外能看见的所有土地。猛然又听他们随那扎里木同声喊道:“攻城!攻城!”
延州州丞往后踉跄两步,道:“我如今就要成了这延州的千古罪人,也罢,只望我这州府的大印,能换回万千百姓性命。”
他转身吩咐后面的兵士道:“去……开城门罢! ”
那几名兵士也是顿了一晌,却被另外两个官员催促着,沿城墙跑了下去。他们刚刚抱住了那顶着城门的粗大的柱子,却不知从何方传出一阵阵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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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声音如惊雷般在城外炸起:“莫开城门!”
又听他喊道:“扎里木,你可敢与我一战!”
那几名兵士一阵迟疑,却听有人在城楼上道:“州丞叫你们回来!”
他们忙不迭跑上城去,争相一睹到底是何方神圣前来相救。冲天火光下,只见两路人马一左一右,从城后奔来,那左路的队前是一名银甲战将,□□一匹雪白的战马,手持□□,一枪接连将阵角处的几名兵士挑翻在地,顷刻之间,杀出一条血路,他身后士兵紧紧跟随着,和阵中的关外兵士斗了起来。
扎里木气的哇哇大叫,正想上前应战,却见右边那一路人,无声无息,已经冲到阵前,为首的人一袭黑袍,一身黑甲,他的面容大半被头盔遮掩,只一双虎目燃着熊熊烈火,握着一柄长戟,纵马直向自己这里冲来。
扎里木久经沙场,骑术颇精,他双腿在马肚子上一夹,马蹄腾起,两人已是面照着面。扎里木使的乃是两柄钢鞭,每柄重百余斤,往日里从没有人能从他这鞭下讨回性命。
谁知道来的这人竟是毫无惧色,反而对他沉声喊道:“你是关外一条好汉,我不用武功,一样赢你。”
扎里木知道中原人有如同他部落中祭司那样的武学高手,若是运起功来,自己自然不是敌手,听见这人如此喊话,心中几分敬佩,道:“好!我也没遇过敌手,如今便和你一战!”
说罢他舞动双鞭,朝对方挥去。这人举起手中长戟一挡,扎里木两个虎口处竟然隐隐作痛,他大惊失色,那人却又把戟在手中一转,将他一根钢鞭勾住,大喝一声,往外掀去。
扎里木见此人力大无穷,慌忙将另一根钢鞭抽出,奋力朝他那戟上一拍。若是寻常兵器,这一下早断为两截。然而这人的戟不知是何方宝物,只是一声轻响,连痕迹都没留下。
扎里木随格和东征西讨,向来是遇强则强。这不知何处来的一员无名将,竟激起了他的斗志,他拍马后退几步,对那人道:“大首领不曾告诉我,延州府中还有如此勇将,你是何人?!”
那人冷冷笑道:“反正你今日要命丧这城门下,到时候,我告诉你……”
话音未落,他一戟横砍了过来,扎里木举鞭招架,几个回合,又是落了下风。这两人战的激烈,周围的兵士们看的目瞪口呆,居然停住厮杀,叫起好来。
关外人崇尚武力,见这用戟的黑袍将士英勇非常,连他们心目中的战神“关外雄狮”都敌他不过,心中都赞叹不已。原本他们这三千人马是格和和石涧精挑细选出来的,素有战功的将士。格和命他们轻装到此,是想借着扎里木素来的声名和这一队精兵的威慑,在城下叫阵,不费一兵一卒,便叫延州州丞将州府拱手送上。
格和自己率大军在后面行进,正等待着扎里木的捷报和延州州府为他敞开的大门,哪里料得到,这里已经陡生变化。而城墙之上,延州州丞很快就发现,山上那些火把渐渐熄灭,城外的战阵也被这不知道哪里来的兵马冲的七零八落。
他连忙吩咐身边一员武将:“快将城中兵马集合起来,随时准备出去支援!”
那武将早有心迎敌,怎奈之前敌我差距悬殊,他也不敢擅作主张,如今听州丞下令,马上奔下城楼,整顿兵马去了。那两个文官惶惶不安,还在楼上诉说格和屠城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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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丞往下一看,两人已酣战了小半个时辰,扎里木仿佛把手中钢鞭化作自己两条臂膀,如急风骤雨,劈劈啪啪朝那拿戟的人抽去。可细看时,他每一次攻到近前,都被长戟或拨或挑,或钩或撩,轻轻化解。
扎里木并不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将,他见这人一柄长戟一招一式虽然毫不起眼,实际却极有规章,不由得在心中恂思起如何才能快些胜他。又是几招过后,他佯作不敌,纵起马来,往城门下奔去。
这黑袍人也催动□□战马,紧随其后。他御马不及扎里木精湛,被落在后面。扎里木狂奔几步,忽一回首,见他跟了上来,霎时调转了马头,两根钢鞭直愣愣朝来人当胸一刺。
这钢鞭力道极大,对方正在驾马疾驰,扎里木料定他停顿不住,定会被这钢鞭把前胸戳穿。谁知道他眼前忽然一空,只见那人从马上跃起,再回头看时,他已经弃了马,横戟站在自己面前。
扎里木一个慌神,使力将马勒住。却见那人手中长戟贴着地面,刺向自己□□战马的两条前腿。
那人身高臂长,又有长戟在手,正是如虎添翼。转眼这戟已到了马下。他回手一钩,那马顿时失蹄跪倒在地,把个“关外雄狮”“噗通”一声,抛下了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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