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帮主手下见他遭了暗算, 纷纷大惊失色, 站起身来, 将沙帮主一行人团团围住。阿月看得手心是汗, 只见那黄瘦的人上前将赵帮主扶住, 让他坐在一旁椅子上, 自己上前对沙帮主说道:“沙帮主, 可否让在下看看你的右掌?”
沙帮主道:“愿赌服输。你看我手掌作甚。”
说着,将手背到身后,他身边人一步挡在前面, 护着沙帮主向后退去。
赵帮主这一派岂能罢休,几人喊道:“沙浩昌!你倒是做了什么手脚?害得赵帮主吐血,你比试不过便罢了, 却要暗箭伤人!”
这厅里数人本曾是老帮主手下, 平日里再痛恨这沙帮主,只因对老帮主仍有一份敬意, 也从不随便呼喊他姓名, 如今见他提议比武, 又下杀手, 实在气愤不过, 口无遮拦骂了起来。
沙帮主这时却又一步上前道:“秦先生要看我的手, 我给他看便是。说到底,不信我是凭自己本事赢了。须知这世上胜胜负负,安有定数?所谓风水轮流转, 却是……”
这沙帮主慢慢将右手从身后伸了出来, 一面振振有词,众人正听他说道,忽然冷不防他将手一挥,他身边人似是早有准备,各自从袖中掏出巾帕,掩住了口鼻。
这赵帮主一行人自是大乱起来,几人还未行动,却已觉浑身无力,瘫在地上。阿月大惊,却发觉周先生从身边跳了起来,将一颗红色丹丸塞进她口中。
阿月回头一望,知道此时也无人会听见他二人言语,忙问周先生道:“先生,这是什么烟?”
周先生道:“不过是迷魂烟罢了,不妨事。倒是那赵帮主中的毒有些蹊跷。阿月,待会儿你与我一同出去,这赵帮主是个侠义之人,你我决不能袖手旁观。”
阿月随周先生小心走到外堂一看,只见那沙帮主一行人已经扬长而去,而赵帮主手下全都瘫在地上,各个神志不清。只有那赵帮主和他身旁那位“秦先生”在运功打坐。然而赵帮主脸上冒着一层紫黑的恶气,嘴角也不断有血丝渗出。
听见响动,两人同时睁眼往周先生和阿月这边看来。周先生站住了抱拳对赵帮主行礼道:“在下周忆安,乃是武林会盟沈盟主手下。”
又指着阿月道:“这位是陈州丞义女,陈月小姐。”
赵帮主自然十分意外,只是他现下无法开口问话,只得微微点头示意。
周先生也点头道:“陈州丞一早有意与赵帮主相交,共商这通州城内外如何抚慰百姓,保一方安宁。而沈盟主也瞧出沙浩昌心怀不轨,怎奈他仍是这擎沙派名义上的一帮之主,在下只能暗地里一探究竟。”
他接着道:“没料到,这沙浩昌年纪轻轻,却如此心狠手辣。瞧赵帮主这样子,所中之毒只怕是有些来头。”
赵帮主又是把头一点,气息却渐渐微弱了起来。
周先生上前一步,搭上赵帮主垂在身侧的手腕,把起脉来。片刻,道:“我身为武林会盟中人,且州丞小姐在此,于官府于江湖,于公理于私义,我两人都不能眼瞧着赵帮主遭此劫难。”
说罢,他盘膝坐在了赵帮主身后,气沉丹田,双掌缓缓抬起,“啪”的一声,拍在赵帮主背后。只见赵帮主浑身一震,顷刻阵阵微白的烟气,从周先生指尖冒了起来。赵帮主面色愈发暗沉紫灰,额头接连冒出冷汗,可见这驱毒的过程极其痛苦。可他为人刚硬,愣是咬牙忍住,一声不吭。
阿月万万不敢近前打扰。她小心到门口将屋门打开,往外上下瞧去,只见除了几个打扫这屋子的哑巴仆人在院子里忙碌,并无任何沙帮主的人逗留窥探。她稍稍放宽了心,回头进来,却见那位秦先生似是自行将迷魂烟驱出了体外,他扶着身旁的桌案,正慢慢站立起来。
阿月忙上前扶他坐下,近看他脸颊脖颈,也看不出任何易容痕迹。阿月斟酌着轻声道:“方才见赵帮主对先生很是敬重,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那秦先生抬起眼皮,看了看阿月,摇头道:“敝人微姓末名,不敢劳州府大小姐问询。”
阿月听他声音有些粗哑,不甚好听,且似是对自己有几分防备。她心里暗想:“只怕他以为我们也参与其中,那便遭了。”
她年纪虽小,各色人却都能哄得服帖,她想了想,转过身来,在这人面前恭敬的一拜,道:“自从我们抓了许金贵和沙帮主手下那几名恶人,家父便屡屡提及老帮主威仪,叹息擎沙派如今被奸人把持——先生,恕阿月直言,若是我二人今天不在此地,赵帮主这一难,他手下这些人中可有人能解呢?!”
秦先生慢慢坐正,看着阿月,道:“在下姓秦,单名一个令字。”
阿月点点头,道:“秦先生,想必你心中也明白,若是赵帮主不与州府尽快联手将那些祸害无穷的势力制住,你们的帮众,还有通州百姓们……只怕是早晚要遭殃了!”
秦令把眼睛闭了一闭,似是仍有些倦怠,道:“世事多难,民生多艰。自古一人歹念,兵戈千里……”
他睁眼时,继续道:“自古忠臣义士何其多,然大厦将倾时万事皆纵乱,一二人固死,江山何扶?”
阿月站起来摇头道:“瞧先生言语,必然饱读诗书。阿月才学了两三年的文章,字都认不清楚,可前几日听州府讲经史的师傅说那前朝的事,却记住这一句——‘天下之事,理胜力维常,力胜理为变。一时之强弱在力,千古之胜负在理。’秦先生,你不为怎知不可为呢?”
阿月说话时一直盯住秦令脸色,只听她话音刚落时,这秦令眼中竟似乎闪过一丝和他的脸色及其不衬的光芒,转瞬即逝,阿月甚至不敢确定自己是否一时走神看岔了,那之后这秦令似乎又打坐起来,不再说话。
阿月不曾坐下,只是立在一旁,见周先生为赵帮主疗伤似乎已近结束,赵帮主周身似有热气蒸腾,却又似恶寒发冷。可他面色终于舒展了起来。
就在此时,地上横竖躺着的赵帮主手下众人也渐渐苏醒。首先醒来的是那几个来时跟在赵帮主身后的彪形大汉。他们体魄确比旁人强健许多,盘膝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眼中已恢复了清明。
见他们疑惑眼光望向阿月,秦令开口道:“这位是州府小姐阿月与沈林盟主手下周先生,特来相助我等。”
那几人似是对秦令十分尊崇,听他所言,忙抱拳对阿月点头谢过。
阿月刚要还谢回去,只听赵帮主一声大喝,屋内各人都吓了一跳。却听周先生道:
“好了。”
*****
锦城沈宅。
这一早天刚微亮,沈老爷便命人唤沈云来到前厅。这些日子见京城里书信一封封传来,沈老爷也闭门不出,只是回信或差人送信,不时叫沈云前去商议。
说来说去,便是京城里各派势头暗涌,自从延国公奉命出京之后,平日里与太子走动的官员少了大半,太子府门庭日渐萧条起来。
倒是一个璟王还未离京,又被皇上召回了宫中,说是要给他新请一位先生授课,顿时不少文臣武将自告奋勇,其中又有数名官员竭力上书,推荐璟王年少贤能,大有可为,举荐他搬回京中,入朝任职,为国效力。
沈老爷闻言气得浑身乱颤,道:“太子苦心磨难多年,为何也不见他们举荐太子担任要职?一个蕙雅妃不够,却又来了一个璟王!”——任他再多谋算,也实在难料这二人以隔着宫墙早已勾结一处,只想着法子搅乱朝纲。
他本想与京中其他力保太子,或与其有深厚渊源的老臣大将通写书信,商量对策,却被沈君告知这些人门前府上全被皇帝安插了眼线,他虽有沈林手下的一众高人可以派遣,却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令人抓了把柄,再栽到他长子沈君和太子头上。
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从这蕙雅妃的来路查起。想到沈云说她未见过蕙雅妃,无从推断,沈尚书特命人绘制了一幅蕙雅妃的画像——宫中见过蕙雅妃之人不少,此事并不困难。所以几日过去,这画像已经传到了锦城。
本来沈老爷不抱太大希望,只是想着或许万中有一,这凑巧的事虽说罕见,却也不是从来未有。谁知沈云接过那画来还未言语,她身边英儿却皱眉道:“小姐,这个姑娘漂亮得很,也眼熟的很!”
沈云看那画像,先是松了一口气:这人不是晓清。其实她也想过,晓清练的那种功夫,不可能日夜服侍皇帝左右。
可这画像上的人,第一眼正如英儿所说,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哪里见过。她不禁道:“这是何人?我是见过一面,又未曾留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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