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回头一看, 见是赵帮主身后跟着几人, 站在回廊外面。
暗暗月色之中, 他身后是谁人看不清楚, 可阿月总觉得有个身影, 格外眼熟。然而她再仔细看去, 那几人都有些相似, 也不知到底是谁。她不敢失礼,便笑了一笑,问赵帮主道:“帮主身上的伤, 可好些了?”
赵帮主抬手抱拳道:“多谢周先生和小姐前番搭救,赵某不胜感激,此次前来也略备薄礼, 以报二位之恩。”
阿月摆手道:“赵帮主在这通州城中除恶惩奸, 已是对州府莫大的帮助,江湖中见同道之人有难, 出手相助, 再自然不过, 何谈感激?”
赵帮主为人不善言辞, 听罢只是又抱拳行了个礼, 道:“那往后要用到赵某之时, 尽管差遣。”
又道:“小姐可要与赵某一同进屋?”
阿月点点头,从回廊中转身跳了出来,落到赵帮主身旁。此时方才发觉, 赵帮主此次前来, 似乎只带了那天那几名高大的手下,不禁问道:“赵帮主,秦先生不曾与你同来?”
赵帮主答道:“秦先生家眷皆在城中,今日是中秋,我便叫他回家陪伴家人去了。”
阿月又点点头,问道:“那这几位壮士是何人?可否引见一二?“
赵帮主回头看了看,那几人都低头不语。他便有些为难的对阿月道:”他们都是我的徒弟,此次带他们来州府,见见世面,并无他意。小姐,我们这一门功夫,需得常在狂风暴沙中修习,以求内力强健精进。故都得是身高体壮,皮糙肉厚,像在下这般相貌,小姐……“
阿月听了,自然不勉强他,只是对他说:“赵帮主不用自谦,相貌么,我家小姐……哦,我是说,我从前跟着沈小姐,她常说,‘古人有云:相形不如论心,论心不如择术。形相虽恶而心术善,无害为君子也;形相虽善而心术恶,无害为小人也。’”
赵帮主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阿月知道他不是读书人,便稍作解释道:“大概是说,一个人相貌不如心地想法重要,心地想法又不如他为人处世的态度重要——所以,长得虽然不出众,但是心地为人好的人,仍是一个君子,而那些样子漂亮却心地为人歹毒的人,也还是一个小人。”
她想了想,又道:“不过,我觉得,好人嘛,大多是有几分正气在脸上的。坏人就算是五官端正,也带着几分恶气。就像那沙帮主一般。”
赵帮主叹了一口气,对阿月道:“老帮主初时一心练武,发妻早逝,多年未娶。后来待到这擎沙派在塞北站稳了脚跟,方才续了一位夫人,年过半百,得此一子,自然是娇惯了些。况且,这沙帮主相貌多似其母,体格也不甚强壮,故此不能练老帮主的武功,他心中一直有些不忿,行差错迟,也是有些缘由在的。”
阿月听了,知道他是为这赵帮主推脱,也不再多言,到了门口,躬身一请,将赵帮主和他的几位徒弟都让进了厅中。
阿月特意站在门口,盯住这几人一个个从自己眼前走过,此时既是中秋,这几人皆身着长衫长裤,却因习武,都紧缠着护腕绑腿,阿月在他们手腕处一一扫过,心下想道:“这样打扮,谁也没法佩戴那镯子。”
又转念想道:“我真是傻,他怎么敢这时候到州府里来?即便来了,又怎么敢带个显眼的东西在自己手上?大概我太过疑神疑鬼了。”
阿月又在门口稍稍站了一会儿,眼见赵帮主一行人进到屋内入了座,便与陈州丞和几位将领心腹推杯把盏,共饮起来。她便一人慢慢向外退去。这时,一名婢女迎上来道:“小姐,夫人等你许久了。”
阿月一听,忙转过了身,匆匆跑向后堂。
*****
楚其瑞和沈君等人正坐在望月台下,严阵以待。只听有人宣道:“皇上、蕙雅妃有旨——宣太子,楚其瑞,登望月楼赐酒……!”
沈君见楚其瑞听得蕙雅妃三字,仍面不改色,施然起身往台上走去,心中才宽了几分。他暗自盘算着时候已经不早,赐酒过后,这筵席就该散了,却仍不敢半点放松,抬头似是赏月,却用眼角余光紧盯着那高台上动静。
此时,楚其瑞迈过最后一节台阶,走到了这望月台上,见皇上头带金冠,着一身紫缎雕龙袍,坐在正中,脸上红光隐隐,却没什么表情。蕙雅妃轻纱薄裙将腰身紧裹,十分婀娜多姿。也不避旁人,斜倚在皇帝身侧。
皇上另一边立着名英俊少年,面若冠玉,唇红齿白,替皇帝添茶递盏,恭恭敬敬。他定睛一看,果然是三皇子璟王。
楚其瑞一想自己母后缠绵病榻,这三人倒是饮酒作乐,团圆得很,怎能没有些许心思?但他马上记起沈君和李程雨的嘱咐,跪在地上,低头行礼,按常例说了些拜祝之辞。
他抬头时,见皇帝眼色有些凌厉,只得垂下眼眸,做出谦恭模样,伏在地上片刻,方敢慢慢起身。
皇上远远开口道:“太子辛苦了,蕙雅妃,替朕赐太子一杯你兄长从关外贡来的玉酿。”
楚其瑞眼见着蕙雅妃悠悠从皇帝臂上起了身,拿起案上的酒壶,满斟一杯,摇摇曳曳向自己走来。他假作尊敬,起来躬身站在一旁,瞧着蕙雅妃一举一动,只怕她做下手脚,暗害自己。
冷不防时,却听楚其璟叫了声:“大哥。”
楚其瑞一愣,向皇帝身边的璟王看去。只听他道:“大哥,这酒味道醇厚的很,待会儿你好好品评一番,你我再像从前那样,行个酒令如何?”
楚其瑞自是不想在此多待一刻,正想着如何婉拒。谁知皇上却先道:“璟儿莫要胡闹,你皇兄事务繁忙,你皇嫂又有孕在身……”
又对楚其瑞道:“待散了宴席,你早些回府吧。”
楚其瑞正求之不得,忙拜道:“谨遵父皇之命。”在起身时,只觉一股浓香扑鼻,原来说话间,蕙雅妃已到了自己身旁。
楚其瑞接过她手中酒杯,道:“多谢娘娘赐酒。”说罢,一饮而尽。
蕙雅妃轻轻一笑,道:“太子莫客气,良辰美景易逝,太子可要好好赏赏,今晚这夜光月色啊。”
楚其瑞自然听出她言语中几分挑衅,却不敢与她周旋,拜了三拜,等到皇帝一声“去罢!”,便转身寻着那下台的阶梯而去。
这真是:蓬蒿院落,暖意融融;黄金台下,寒气森森。
沈君抬头望去,那台上虽灯火通明,但却被舞女乐师,太监卫士层层叠叠围住。太子自一旁阶梯走上,过了围栏,任是沈君眼力再好,也寻不到楚其瑞身影,心里不禁上下不安。
谁知不过片刻,楚其瑞便从另一侧走了下来。沈君略略有些惊讶,还未细瞧,便听台上又道:“宣,礼部侍郎沈君……”
另一位皇子楚其璟不在京中,太子之后,便是驸马沈君,沈君闻声也顾不得身后有人探视,一把拉住身侧李程雨道:“我上望月台之后,你万万不要离开太子左右一步,切记、切记。”
李程雨忙不迭点点头,沈君赶紧把手一松,站起了身来。
李程雨见楚其瑞走下台来,隔着沈君的座位,直直走回自己案前盘膝坐了,拿起酒杯,手微微发抖,不似饮酒,反而像是吐了些什么在那杯中,但若不细看,也看不清楚。李程雨是个文官,不懂武功心术,但细看楚其瑞神色样子,总有些不太寻常。
他心里不免焦急,却久等也不见沈君从台上下来。正在这时,余光又瞥见楚其瑞站起了身,拨开层层侍卫,直直往宴席外走。他想起沈君叮嘱,也匆忙离席,追着楚其瑞身影而去。
谁知他与楚其瑞虽然前后只差几步,这楚其瑞脚下步子却又轻又快,李程雨在后面低声喊了两声“太子”,楚其瑞充耳不闻,反而有些加快了脚步。
李程雨跟了一程后,两人已经远离了灯火通明的望月台,七拐八拐的走上了一条弯曲的宫中小径。李程雨眼看着四周越来越黑,楚其瑞的身影就要看不见了,他对这宫中道路原本就不及楚其瑞这般熟悉,心下暗道不妙。又不敢大声叫喊,怕惊动了宫人,好在夜色中还稍稍能看见楚其瑞所带的白玉顶冠,便朝那方向一阵疾奔。
沈君在望月台上打量蕙雅妃,见她体态轻盈,行动自如,实在不似有孕在身。但因宓德公主此次害喜颇重,他询问时太医曾说过,有些女子初时毫无异样,到后来月份大了,方才发觉。沈君也难以判断,只是打起精神,回复皇帝问话。
皇帝照例几句问完,旁人端来杯酒赐了他,他饮罢拜谢后,便起身要走。谁知那璟王又拉住了他,问东问西。
沈君和这璟王不甚相熟,拿言语搪塞了几句,谁知他却开口问道:“不知令妹沈云是否仍在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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