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楚其璟问及沈云, 沈君心里略有意外, 却面不改色, 道:“内子近来身体不适, 在家中休养, 颇有些闷了, 舍妹便来京中陪伴于她, 前日方到。璟王如何得知?”
楚其璟被他一问,倒是自己有些愣了,只得硬着头皮, 嗫喏道:“只是……听闻……”,他还未说完,却听蕙雅妃打断了二人, 道:“皇上, 待会儿我就要献舞了。若是跳的好,你可有赏赐?”
眼下蕙雅妃和皇帝两人耳语一阵, 抬头娇笑连连, 带了一名侍女, 往台下走去, 听她和皇帝方才言语, 她似乎是去换一身特别的舞衣。
皇上听得楚其璟询问起沈君的妹妹, 似乎颇有兴致,马上道:“沈君,若真是如此, 改日叫她也到宫中来, 见见璟儿。”
沈君不敢别有他辞,回话道:“听凭圣上安排。”皇上点点头,嘱咐他安排府中好好照看宓德公主身体,便叫他也下楼去了。
沈君在那回旋的梯廊上转了几转,一眼便看见太子和李程雨的位子双双空了,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他尽力按捺着焦急不安,走下几级台阶,心中盘算了一阵,先是回到自己位子坐下,片刻又站起身,在身后的侍卫中扫视一圈,拉住其中一人道:“你可知太子去了何处?”
那人偷偷把目光往楚其瑞和李程雨离开的方向瞟了一瞟,嘴上却道:“小人不知。”
话说李程雨之祖父李睿三朝元老,沈老爷也经营多年,这皇宫之中,哪里找不出半个相熟之人。这侍卫言毕乖乖往后一退,沈君马上朝他示意的方位追去,不敢片刻耽搁。
他走了一阵,前面越来越黑,好在沈君与李程雨不同,他四周一瞧,凌空往上一翻,几步踏着身旁一颗高大的树木,攀到了树顶,后面望月台的歌舞阵阵,他却在远处看见两个人影,还有些争吵声。
沈君闭目细细听去,那声音却不是楚其瑞,是李程雨!他忙又飞身跃起,这次脚不沾地,用轻功向那方向飞去。
他初时还有些担忧,生怕皇宫中埋伏了影卫高手,故布迷局,想叫他上钩,但这些年为官周旋,日日对皇帝察言观色,经验和直觉告诉他,不管今夜有所谋划的是皇帝还是蕙雅妃,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自己,况且此处毫无一丝动静,应该是个极隐蔽的所在,想来是李程雨追着楚其瑞到了这里,可却不知楚其瑞身在何处?!
他一双鞋掠过草尖,不觉又加快了步法,那争吵声也越来越是清晰。只听一个女子声音道:“这位大人,我已告诫过你,前方是宫中女官歇息之处,男子不准入内,你若再往前一步,我便要叫侍卫来了。”
李程雨急声道:“我方才见有人醉酒误入前方的院子,追赶至此,还望放我去寻他出来,莫要闹出了事端!”
那宫女却似镇定的很,拦在李程雨前方一动不动,道:“若是有人闯入,里面的侍卫马上就会发觉,不劳大人担忧。大人回去赴宴吧。”
李程雨到底是世家子弟,见这宫女毫不慌张,心下直觉不对。他往左跨一步,只想无论如何,也要进去将楚其瑞寻到,谁知那宫女比他动作敏捷的多,把手一伸,道:“大人若要硬闯,我现在就可以叫人。”
她话音刚落,李程雨只感到身后一阵寒风,惊觉有人一掌斜劈了过来,谁知那宫女却轻巧的转身躲了过去。沈君这一掌已是用了不少力气,这小小宫女竟然毫发无伤,沈君心中一惊,接连又是两掌,紧朝着这宫女的身影追去,这宫女哗的把袖子一甩,条条银丝坚硬如铁,直向沈君砍了过来。
沈君“哼”了一声,对李程雨使个眼色,李程雨忙绕开这二人,往里面寻楚其瑞去了。沈君见这宫女的功夫怪异,内力寒毒,心中庆幸沈云早已将蕙雅妃的来历告知自己,他练的内力刚正至阳,正是晓清这功夫的克星。
而这名宫女虽然似乎已将这邪门武功练的十分深厚,却也料不到沈君心中早已有了破解之法。只见他故作不敌,往后翻去,趁宫女将银丝掷向他时侧身躲过,一掌拍在对方的后心。这宫女内力无法收回,只觉沈君一掌打的她五脏六腑如着火般,阵阵翻腾。
沈君却不收掌,反而用力一按,便将一股炙热的内力灌入了对方的心脉,将那几分寒气化于无形。只见这宫女浑身抖了抖,跌在地上,失去了知觉。沈君一脚将她踢进了旁边的灌木,飞身跨入了前面的院中。
谁知他刚踏进院门,便听里面响起了一声尖叫,在黑暗中十分刺耳,连沈君都脚下一顿。他正欲前去查看,忽然间,这本来漆黑的院落,一下子好几处点起了灯,随即便是一片杂乱喊叫的声音。沈君连忙几步踩上了院墙,只见这灯火不仅照亮了院里,也照亮了院子的另外一侧,那里仿佛有一条大路,直直通向的竟是……望月台。
*****
所谓一轮皎然明月,空照万里楼阁。这边通州州府中,阿月陪了陈夫人大半个时辰,见她有些倦怠,便扶她进屋休息。吩咐了府里几名侍女好生听着动静,自己便又往前厅走去。
还未出后宅,只见一处院落前,有人似乎站在那里,一脚踏着一块院前巨大的石头,不知往院里看些什么。这人身形十分高大,双手环抱胸前,似是若有所思。
阿月心中一禀,刚想开口,话到嘴边忽然转念,反而收敛声息,只是悄悄往前凑了一凑。
谁知那人似乎感觉十分灵敏。他侧耳一听,马上就把脚收了回来,倒是也不慌张,只是转身往前院而去。
阿月不知他为何发觉了自己,方出声叫道:“谁在那儿?!”
那人既不加快脚步,也不回头,只是慢慢沿路向前。
阿月飞身一扑,抬手抓向他的右臂。黑暗中似乎听见他不屑的笑了一声,将右手一抬,轻轻把阿月提在了手中。
阿月偷袭不成,反被此人所擒,十分气恼,抬头想看看他的面容,却被他拎着往前一掷,落在了远处的一块草地上。
阿月忙爬起来追上前去,道:“你是谁?在这里干嘛?!”
那人这才停下,低头看了她一眼,压低了嗓子,问道:“你在问我吗?”
阿月愤然道:“这里只有你和我,我不是问你,难道是问这块石头?!”
那人“哼”了一声,道:“你这么无礼,我怎么知道你问的谁?”
阿月一想,这人看起来功夫不差,说不定还在周先生之上。这一会儿几片夜晚的乌云压了上来,没有月光,他的脸上黑乎乎一片,看不出年龄相貌。阿月想了想,拜道:“这位壮士,敢问尊姓大名?”
那人见是摆不脱阿月,索性往旁边一坐,又把两手在胸前一抱,道:“你听好:我姓付,单人付,名字一个勤快的勤——你叫一声听听。”
阿月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呵呵”一笑,道:“——付大哥,你要是不告诉我你在这干嘛,我就要叫府里的家丁了。”
那人一听,咳了两声,站起身来,道:“你别叫……我是赵帮主的徒弟,跟着来赴宴的。”
阿月自然认出他一身装束,和赵帮主那几名徒弟无异。便上前点点头,道:“嗯。你到底叫什么?”
又紧接着道:“慢着……你叫什么我不在意,你还是先告诉我你在这里做什么吧。”
那人道:“赴宴赴到一半,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找方便的地方。”
阿月看看他,心想,方便的地方就在前厅,你何必要跑到这后院里来。
嘴上却说:“好,你走吧。”
那人似乎有些意外,然而,也不再与阿月罗嗦,自己寻路而去。
谁想到,阿月一直跟在他的身后,过了一刻,在后面道:“你以前来过这州府?路倒是走的很熟!”
那人脚下一滞,转过身来,从高处瞪着阿月,怒道:“你……,你干嘛没事找我的麻烦!”
阿月心里一阵砰砰跳动,上前拉着他,道:“付大哥,你跟我过来。”
她回头一看,这人似乎犹豫了一刻,却真的跟了过来。
待他二人到了一处更偏僻的院子,阿月在台阶上一坐,问他道:“你到底叫什么?”
那人低头寻思了一会儿,道:“我们都是赵帮主的徒弟,都是孤儿,所以是他起的姓名——他叫赵平玉。我是最后来的,是他收的第五个徒弟,他给我起名叫做赵平五。”
说罢,问道:“我可以走了么?”
阿月道:“你不问我,为何叫你来这里?”
赵平五凑上前打量了阿月几眼,阿月趁机也打量着他,见他一张方脸,眉眼都生得有些凌厉,鼻宽口阔,虽不是十分丑恶,但也有些骇人。她不仅把目光一收,道:“你像我的一个朋友,不对,是位故人。今天是他的忌日,我待会儿要烧些纸钱给他。”
赵平五听了往后一缩,道:“你干什么,咒我像死人也就罢了,还要拉我在这里烧纸,我可不干。”
说罢,转身就往院外去。
阿月叫道:“楚沉天——”
那人猛地转过身来:“你在叫谁?!”
阿月一笑:“我说的是那个朋友的名字,他叫楚沉天。他就是两年前的中秋死的。他死之前,在这屋子里住过。”
那人似乎被吓了一跳,抱着头往外跑去。阿月从台阶上跳起来,双臂一展,拦住了他的去路,道:“你又没害他,你怕什么?”
喜欢竹马王爷宠妻录请大家收藏:(321553.xyz)竹马王爷宠妻录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