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刚去和楚沉天打了一架, 正待天亮后找沈云问个明白, 再做打算。此时听楚其瑞问他, 沉吟一阵, 心中想道:“看这情势, 此事不久就要大白于天下。我若替他隐瞒, 反而叫瑞王猜忌。”
因此他便答道:“此人的武功虽然看不出什么破绽, 但他内力如此深厚,怎么从前在江湖上一直默默无名?这在武林中可是一件罕有之事——殿下可记得先皇从前命我围攻青戟峰,杀死的那名武林大师么?”
楚其瑞道:“你是说……罗苡?”
他仔细一想这其中关联, 叹道:“既然沈盟主也这么说,他果真是楚沉天了。”
沈林道:“殿下莫要忧虑。我等都是草莽勇夫,不能为殿下出谋划策, 殿下不如早些休息, 明日唤来李程雨李侍郎,同他好好商议个应对之法。”
原来此次和楚其瑞同来塞北的谋臣是他正妃之弟李程雨。李程雨这时已调为吏部右侍郎, 辅佐尚书管理吏部事务。
楚其瑞踌躇了一晌, 心中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他本想现在就传李程雨前来, 可一是他自己眼下精神实在有些不济, 二是他想到李程雨是个文臣, 这一路已经颇为劳累, 且李程雨本来就有难眠之症,若是叫醒了他,只怕他一夜都无法入睡。
楚其瑞想来想去, 只能作罢, 道:“沈盟主言之有理,待明日我等再做打算。”
沈君深深一拜,和沈行一同退了出去。
他二人在屋外站了一阵,沈林屏息一探,感觉楚其瑞的呼吸已经渐渐平稳,似是睡了。沈林仿佛松了口气,转身朝院门处走去。
沈行忙低声问道:“二公子,你……”
他话音未落,沈林已回过头来,沈行一看,沈林皱着眉头,眼中似乎有几分怒色。
沈行继续道:“二公子……这么晚了,可是要去小姐那里?”
沈林道:“我今晚若不去找她问问,只怕明日要出大事了。”说罢,将门一推,径自走了出去。
*****
沈林来到沈云门前,却见那屋里仍是烛光烁烁,沈云还没有休息。沈林“哼”了一声,收敛气息,走到屋门前,只听屋内沈云道:“……犹恐相逢……是梦中。”
原来沈云和楚沉天二人久别重逢,互诉了一番衷肠,只觉得时光悄然而逝,尽管不舍,也值得暂时作别。
沈云回到自己院里,本以为无人发觉,想着两人分离良久,互相牵挂,其中诸多苦楚,实在难以尽数,不由得低声吟了一句。她声音极小,可沈林是何等修为,一字不落,都听得真真切切。
沈云那里想的到沈林来了?她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个声音在门口冷冷的道:“你与何人相逢,如此欢喜?!”
沈云惊的一抖,猛的站起身来,只见沈林一双星眸中满是怒火,立在门边。
沈云还未来得及辩解,只见沈林已经踏进屋内,他将屋门关好,转身喝道:“云儿,你从小一向乖顺,为何到如今,却做出此等事来?!”
沈云不知沈林到底知道多少,不敢擅自开口,正犹豫时,却听沈林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方才,去见了他!”
这回沈云彻底愣在当地,依照楚沉天的性格,只要沈林问他,他定然不屑用谎话搪塞,只怕沈林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虽然沈云本来也不打算再瞒下去,但如今见沈林似乎真的发了火,心中仍感到十分不安。
沈林见她低头不语,又厉声道:“你过来!”
沈云慢慢从榻上下来,走了过去,待快到沈林跟前时,她把头一抬,道:“二哥……”
沈林本来想着轻轻打她几下,叫她知道此事的利害,可看见沈云一副委屈的神色,他的手在身侧松开攥紧几次,仍然下不了这个狠心。
眼看沈云走得近了,他只得道:“你……你跪下!如今父母大哥都远在千里之外,我要代他们好好管教管教你……云儿……”
沈林方才和晓清打斗了一番,没有机会好好思索如何教训沈云,才能让她知道事情重大,他站在那里,暗自琢磨,不知是从楚沉天的身份说起,还是从他二人私定终身说起,是从如今楚其瑞的态度,局势的危急说起,还是从他两家的渊源开始说起,思来想去,他只得长叹一声,走到案旁坐下,黯然道:“云儿,你为什么选了走这条路呢?”
沈云跪在地上,声音极轻,却十分坚定的答道:“二哥,云儿不知为何偏偏选了这条路,也不知为何就选中了他,云儿只知道,今生他非我不娶,我也非他不嫁,若是不能和他共结连理,云儿宁愿老死闺中。”
出乎沈云的意料,沈林听了他这番话,没有拍案而起,勃然大怒,只是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反而叫沈云心中有些难过起来。沈林从小很疼爱她,他二人十分亲厚,如果有可能的话,她也不想害得沈林如此伤神。
她站起身来,走过去轻轻拉了拉沈林的衣襟,小声道:“二哥……”
沈云见沈林毫无反应,一横心,又跪了下去,道:“二哥,你肯定是想,你和大哥,还有父母,近二十载如此疼我宠我,我怎能为了一个……一个相识不到两年……或许更久些,但毕竟相处时日不多的人,全不顾礼义廉耻,我沈家一门的荣辱,硬要和他共度此生……”
沈林听到此处,不由得愤愤的问道:“你既然也知道父母兄长视你如珍似宝,你自己的婚姻大事,又怎能如此草率?!”
沈云道:“可自古不是有人说么,‘若是有缘,见一面也知道是他;若是没缘,哪怕是朝夕相处,都生不出情分……’二哥,你若是让我嫁了楚其璟,只怕就是后者。”
她又道:“我刚和楚沉天相识的时候,他为人粗鲁,举止怪异,可相处一番之后,我方才发觉,他心地赤诚,嫉恶如仇,从不欺凌弱小,处事是非分明。况且他几次三番不顾自己安危,救了我的性命……二哥,人皆言,‘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楚沉天对我情深意重,我与他经历了这许多磨难,方有今日,还望二哥成全……”
沈林一边听着沈云的恳求,一边在心里回忆方才和楚沉天相见的情形。
去找楚沉天算账之前,沈林还不能十分确定这人到底是谁,然而在他心目中,赵平玉已经年过三旬,有妻有子,实在和沈云太不相配。至于楚沉天,他更是连想也不敢去想。
当时,他刚到楚沉天院子附近,便听见楚沉天在里面颠三倒四的嘟囔那几句沈云诵过的诗,听的沈林怒火中烧,翻过院墙,一根白玉箫直接朝着他的胸口点了过去。
楚沉天一边想着沈云那个令他欣喜若狂的决定,一边又忍受着眼前的分离,心情十分复杂,正在那里一会儿咧嘴,一会儿皱眉,不知道如何是好。没料到,忽然一个人影浑身卷着一阵寒风,从天而降。
楚沉天第一个念头是,自己竟没有注意到这人靠近,顿时心中吃了一惊。又见对方一出手如行云流水,却招招满是杀意。吓得他连忙从台阶上一跃而起,挥起掌来,用心抵挡。
两人这样来来回回,过了三四十招,然而楚沉天很快发现,这人虽然招招都攻向他的要害,却每次又偏离了一寸,仿佛并不是有心要伤害他,而只是试探他的功夫。他也就沉住气,尽力施展起来。一时间院里寒光纷飞,掌风阵阵,两人的招数都十分精妙,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打得难解难分。
待二人斗到快百招时,沈林将白玉箫一收,一个转身,往后面的石阶上跃去。那阶下正放着一张石桌,沈林便将白玉箫往那桌边一抵,道:“赵帮主与我比一比内力,谁叫这石桌移动,谁便赢了。”
方才打斗间,楚沉天已多少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待他一开口,楚沉天马上确定……此人就是沈林。
楚沉天一步跨了过去,把手放在石桌另一侧,却不敢马上开始运功。他心中想道:“他是云儿的哥哥,又是武林盟主,我若是赢了他,岂不是让他难堪?可我要是输了,他会不会因为我功夫不济,不肯把云儿许配给我?!”
他思量时,只觉得那石桌边缘渐渐发热,且要向上浮去。他不假思索用力一推,那石桌又稳稳的沉了下去,分毫未动,
开始时,楚沉天还存着让沈林几分的心思,可很快他就发现,沈林的内力也十分深厚,楚沉天本来就极少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这下反而起了一决高下的心思,使出全力,和沈林较量起来。
沈林见他用力,反而赞道:“这就对了。”
不过一晌,只见沈林手中的白玉箫已经变得通体透明,其中却流出道道光芒,沿着石桌的边缘环绕。楚沉天掌下也发出丝丝缕缕的红光,和那白玉箫中的光芒缠绕在一起,将石桌笼罩在两人的强劲内力之中。片刻,整个石桌忽然猛的一震,随后在原地颤个不停。
两人又各自注进一股内力,这石桌终于承受不住,“砰”一声飞向了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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