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瀚一愣, 也察觉到几分异样, 一边琢磨一边说道:“是一个下属孝敬的, 御林军骑射校尉。今日皇上去猎场活动筋骨, 我有意让他立功, 特意让他带兵守护……遭了, 难道中计了?”
江瀚快步上前, 一把拎起那女人,焦急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女人怒瞪着他, 却不肯说话。林婉音冷静说道:“这个女人眉骨略高,眼窝比较深,眼睛隐隐有些发黄, 像是北胡皇族的人。”
“哈哈哈……”女人突然大笑起来:“不愧是南夏公主, 果然比这些乡巴佬有见识。不错,我是北胡宗室女, 来这里就是为了报亡国之仇。我清清白白的身子既被一个乡巴佬玷污了, 也就没打算再活下去。你们现在去救驾也晚了, 哈哈哈……”
明皓听着屋里动静不对, 赶忙把孩子交给奶娘, 大步闯进屋里, 哪还顾得上男女大防。他迅速挡在妻子面前,还没看清被江瀚揪着的女人,就见她飞快地扔进嘴里一样东西, 马上就口吐鲜血而亡。
“明皓, 快去救驾。”江瀚也顾不上何莲了,拎着那女人就往外走。
明皓先转过头看了一眼妻子,见她还算平静,就快速说道:“眼下局面很乱,你先留在这吧,我把侍卫给你留下,万事小心。”
阿音点了点头,也叮嘱他莫慌,小心些。
“杆子哥……”何莲光着脚追到地上,眼巴巴地看着江瀚背影。江瀚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蓬头垢面的妻子,眼里涌上泪光,已经有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若我能活着回来,咱们就回乡下去。”
说完,他就不再耽搁,到前院把半死不活的奸细交给侍卫看管,赶忙飞身上马,和明皓直奔京郊猎场。
江家的女人们都吓傻了,一个个六神无主,纷纷围拢到林婉音身边,询问江瀚会不会有事。
“眼下谁也说不准,若皇上没事还好,可能算个渎职之罪,降级处罚,若是皇上有事……满门抄斩也是有可能的。”林婉音沉声说道。
江瀚的母亲头一个就瘫在了地上,吓得大哭起来:“这是遭的哪门子罪呦,还不如在乡下的时候好哪,起码不用掉脑袋,我的儿……”
江家女眷哭哭啼啼,阿音嫌他们烦,就把他们撵了出去,只对何莲说道:“江瀚说的对,如果这次能活下来,就回老家去吧,或者去戍边也行。这京中的富贵,其实是一把双刃剑,一不留神就毁了自己。你们一家的确不适合留在京城,以后你也别这么好脾气了,该泼辣就要泼辣一些。得罪人也不要怕,做一家主母哪能没个惩戒。你要真是为了江瀚好,就得管住了这个家。”
何莲点点头:“是,嫂子说得对。原本我以为死了最好,现在才发现,即便死了我也是放不下他的,还是活着能瞧见他好。”
阿音叹了口气,望着窗外悠悠说道:“我还记得当年你们新婚之时,夫妻携手来明水湾看望我们。那时候你娇羞淳朴,江瀚爽朗憨厚,是一对多甜蜜的小夫妻呀。”
屋里陷入沉默,二人嘴上不说,心里却都惦记着自己的男人。此事凶险,不知会不会出意外。一直等到了黄昏时分,明皓来接妻女回家。
江家的人呼啦一下围住明皓,询问江瀚的情况。明皓不方便透露太多,只说江瀚没事,在整顿御林军,估计明天就回家了。
回家的时候,阿音着急问问详情,就想拉着明皓一起坐马车。明皓却没答应,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先上车,我在外面守着,回家再说。”
夫妻俩绕了个弯,先把明玉送回家,才回到自己家中。一进屋,明皓赶忙给她解释:“的确是北胡遗孤刺杀皇上,幸好皇上没有受伤。今日皇长孙休课,皇上带着他去京郊的猎场活动筋骨,御林军有些被收买,有些被撤换。幸好有东宫的侍卫护驾,刘瑞立了大功,却也受了重伤。江瀚的罪还没有定,估计死不了,降级是肯定的,是否充军发配不好说。”
三日后,参与刺杀的北胡遗孤和被收买的御林军一起在宫门外问斩。江瀚并未被收买,却有不察渎职之罪,褫夺爵位,连降三级,到北方边境戍边,戴罪立功。
江家一大家子人全都收拾行囊,离开侯府。离京的那日,明皓夫妻送到了城外十里亭,江瀚拍着明皓的肩膀说道:“好兄弟,以后就不能经常见面了。不过,去戍边对我还说是好事,你也别为我难过,有时间的时候,到北方来找我喝酒。嫂子是南夏人,没见过北方的大漠风雪,过两年带她来瞧瞧也不错。”
众人挥手道别,看着他们的几辆马车消失在滚滚烟尘之中,明皓叹息道:“雷霆军留在京中的,就只剩我了。”
阿音嗔他一眼:“莫不是你也想去戍边?”
明皓苦笑,拉起妻子的手往回走:“我倒想呢,娇妻幼子,哪舍得离开半日。若要你们跟着我去吃苦,我是万万舍不得的。”
“那你就踏实地在京中待着吧,刘瑞的伤势如何,咱们去瞧瞧他吧。”阿音做事一向周到。
明皓笑道:“年轻人受点伤算个啥,养几天就好了,人家才不想见你呢,想见秀秀倒是有可能。”
翌日上午,明皓夫妻带着明大义和明秀去了刘家。阿音自然不方便去见一个养伤的男人,就在花厅喝茶,由明皓带着两个孩子去看了一眼,他很快就出来了,只留明秀和明大义在那里。
明秀一见他苍白的脸色和肩头裹着的绷带,眼圈里就含了泪,哽咽道:“你没事吧?”
刘瑞咧开苍白干裂的嘴唇一笑:“没事,就是有点疼。”
明秀见他一开口,嘴唇都裂了小血口,就去桌边倒了一杯温茶来:“你喝点水吧。”
“嗯,”这是未婚妻亲手给倒的水,他当然要喝,正要挣扎着坐起来,却忽然瞥见了明秀娇艳的红唇。
爹娘正陪着国公爷和公主在隔壁花厅里说话,他们俩也不可能单独在一起很久,看看忽闪着大眼睛站在床边的明大义,刘瑞哑声说道:“世子,旁边书房里有一把新做的弹弓,是给你的,你自己去拿吧。”
支走了明大义,屋里就剩下两个人,这短暂的独处时光,让两个人都有些面红耳热。刘瑞抓住机会低声道:“我起不来,你喂我喝一口吧。”
明秀不解:“怎么喂?”
“你含在嘴里,然后喂给我吧,快点,我身上特别疼,你喂我一口水,我就不疼了。”刘瑞急的眼睛都红了。
明秀听懂了他的意思,望一眼与花厅相隔的屏风,一手捂着狂热的心跳,一手端着茶杯,举棋不定。
“好痛……”刘瑞皱着眉头低呼。
明秀一咬牙下了决心,飞快地含进一口水,对准他干裂的嘴唇喂了下去。刘瑞只觉得一股清泉汩汩流进口中,唇舌清凉却又发烫,在他刚要反客为主的去亲她时,她却已经抬起身子,红着脸把茶杯放回了桌上。
“秀秀,没喝够……”
明秀小脸儿红的透透的,轻声嗔他:“渴着吧,没法子。”
刘瑞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握着她的小手轻轻摩挲:“那我就等着,等成亲的时候再喝。”
回到国公府之后,明秀把快要绣好的嫁衣拿出来,继续缝制。南雅却笑吟吟地走了进来:“见了未婚夫一面,就赶忙绣嫁衣了,是不是被他甜言蜜语哄的北都找不着了。”
明秀抬起被嫁衣映红的脸,娇羞道:“他哪会什么甜言蜜语,不过是婚期近了,我也该把嫁衣做好了。”
嘴上说着嗔怪的话,脸上洋溢的却都是幸福,南雅看在眼里,也替她高兴。
“阿雅,你也该找婆家了,都及笄了,再不找就成老姑娘了。”明秀好心提醒。
“行了行了,你比舅母都啰嗦,快绣你的嫁衣吧。”南雅坐不住了,信步而出,到后花园散心。这些日子,舅母一直想让自己相亲,都被她以各种理由躲开了。大人们都想不通,只有南雅自己明白,其实她是放不下那个挺拔瘦削的身影。
那个人究竟有什么好,她也说不出来,可就在那么不经意的一眼过后,就忘不掉了。她心里明白,自己和那人是不合适的,可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嫁了旁人,她又有点不甘心。转了两圈,她打定主意,不如当面问问他,大不了就是丢一次人吧,也比一辈子遗憾强。
能与樊祉屹说话的机会少之又少,但是南雅知道,舅母生辰前夕他一定会来送寿礼。于是,那几天她日日去前院溜达,找遍了各种借口,终于在六月初一当天见到了他。
南雅留他在厅中喝茶,屏退左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樊大人,请恕我冒昧。自去年一见,您的风姿气韵令我十分佩服,听说您未曾婚配,我今年已经及笄,舅母想为我安排婚事,我就想若是能入大人的眼,我……”
一个黄花大闺女主动说这种话,终究是极难的。即便她痛下决心,豁出去了,还是说不下去了。
樊祉屹是聪明人,听其语言,观其神色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虽是十分意外,却还是认真的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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