泓安郡, 风雷镖局门口。
李娇向周海辞行, 周海抱拳感谢道:“这一次多亏了小兄弟和两位高人相救, 否则我那一批货物不保,手下的人也得损失惨重。”
“海哥, 不必多说。这一路上您对我们也诸多照顾,这也算是还您一个恩情。”
周海一笑:“初见面时,我就知道小兄弟你们的气度不凡, 定不是一般人, 来楚想必也不是为了救什么兄长吧。不过你放心,我周海是个敞亮人,看得出小兄弟你们不是坏人,你有难言之隐我也不多问, 只是如今的楚国也不太平,行事务必要小心。”
李娇扬唇道:“多谢海哥体谅,那在下告辞了。”
泓西郡离得不远, 半日功夫就到了交界处。楚天齐的大军就安顿在这儿,城门口有官兵把守。
三人依照周海所嘱咐的,盘查时将通关符递给官兵看了眼,果然没有过多的为难他们, 顺利进了城。
在泓西郡府门口守了三日,始终见不到楚天齐的身影。夜里燕老前去打探消息, 原来楚天齐在凉州中了埋伏, 侥幸逃出大虞又在盘虎崖受了伤, 经此大挫后怒急攻心, 正在床上休养着。
油灯下,三人坐在桌前愁眉莫展。
“顾言之到底来楚国做什么?”她始终想不通。
“会不会是想伺机杀了楚天齐?”溪月问道。
“他受的伤可比楚天齐重得多,遑论泓西郡府重兵把守,顾言之有分寸不会做这么冒险的事。”
燕老说道:“这几日,虽说楚天齐都在府里养伤,可他的手下却没闲着,跟在他身边的副将经常独自一人出去,归来时又神色匆忙十分可疑。”
“明日燕师父你照旧守在府门口,我和溪月跟上去瞧瞧。”李娇道。
翌日未时,郡府侧门出来个人,四下张望后脚步匆匆向南行去。
李娇和溪月连忙跟上,发现那人七拐八绕的竟走进了烟柳巷子里,最终在一家名为沁春院门口消失了身影。
面对巷子两旁热情照顾的姑娘们,二人面面相觑,溪月问道:“公子,现在怎么办?”
李娇揉了揉眉心道:“还能怎么办,上啊。”
来这种地方,二人并不陌生,毕竟虞京的临香阁幕后主人就是她。
姑娘簇拥着二人入了里头,马上就有小厮上前招呼。
“二位公子,听曲儿还是找姑娘陪酒啊?”
“听曲,听曲。”溪月拍开了肩上蠢蠢欲动的手说道。
小厮做出了然状,带着轻浮的笑意道:“小的明白了,二位公子是来尝新鲜的,没关系,这种地方一回生二回熟,听曲就听曲,下次再给公子们找几个姑娘陪陪。”说罢,带着她们上了二楼,在一间红梅厢前停下。“您稍等,小的去唤姑娘过来弹曲儿。”
待人走后,李娇道:“去看看人进了哪间厢房了。”
溪月点头,匆匆离开。
不一会儿,小厮领着姑娘来到厢房里。
“公子,这姑娘名叫槐香,琴弹得好,曲也唱得好听,保准您喜欢。”小厮道。
李娇抛了几两碎银子给他:“去吧,把门带上。”
“谢公子。”小厮嬉笑着带上门出去。
一曲过后,门被推开。
溪月甩着袖子进来,大声说道:“这沁春院的茅房可真难找。”
待她入座,李娇看向她,她摇了摇头举起酒觥掩唇轻声道:“不在二楼。”
李娇皱眉,方才进了一楼并没有发现那人的身影,二楼也未找到,好端端的人怎么会不见了?
“会不会在后院?”溪月道。
她沉吟片刻,起身道:“本公子也去如厕。”
刚出了门,李娇一眼瞧见楼底下的人,由着一位身姿婀娜面容姣好的女子送出了门。
女子送走了人,转头扭着腰往后院的方向回去。李娇在外头待了片刻又进了厢房。
“槐香姑娘,过来歇息一会吧。”李娇唤道。
槐香压了弦,盈盈一拜:“谢公子。”
“本公子在楼下瞧见一位黄衣女子,蛾眉轻扫、面若桃花,真是惊为天人啊。”李娇佯作感叹:“不知那位姑娘是何人,为何会往沁春院的后院去。”
槐香说道:“公子见到的应该是咱们院里的花魁晴云姐姐。她最是受老鸨妈妈器重了,还嫌楼上的屋子不够敞亮,妈妈疼她,就让她住后院去了。”说着话时,她眼底满是艳羡和嫉妒。
“若是想进这位晴云姑娘的闺房可容易?”
槐香嗤笑了下,话语里又酸又涩:“公子爷,晴云姐姐可不是什么客都接的,听说呀她是郡府里头大官爷定下的人呢,老鸨妈妈都得让她三分。”
李娇点点头,‘惋惜’道:“那真是惹不起的人物啊,不过进不了晴云姑娘的门也无妨,槐香姑娘也是琴色双全的妙人,今日有劳姑娘了。”她放下一锭银子在桌上。
槐香喜笑颜开:“多谢公子,改日再来玩儿。”
二人回了客栈与燕老汇合,决定第二日再去一趟沁春院后院一探究竟。
夜里,她将烛火吹熄,靠在床头望着窗外柳梢上的月亮。
“顾言之,你在哪儿?”她低喃道。
离了虞京将近两个月,不知朝中近况,也不知西庄那儿檀音几个丫头和鹿弥过得好不好。万般思绪缠绕心头,她握紧了手中微凉的玉佩,闭上眼轻声叹息。
……
沁春院的后院靠着湖,想偷摸着进去只得凫水淌过去。上了岸后,二人浑身湿透,李娇卷了卷袍子上的水说道:“你在外头把风,我进去瞧瞧。”
“殿下小心。”溪月道。
她点了点头,足下一掠,轻巧的翻过围墙进了院子。
进了后院才发现这儿确实不一般,后院很大,屋子十分雅致,彰显着住在这的人不一般。
她心道,莫非这个晴云也是这沁春院幕后的主人?
进来前,她已经摸清了晴云早上要外出一趟,屋子里没人,正好方便她来打探。这位晴云姑娘既然和楚天齐的心腹有来往,那屋子里说不准会留下蛛丝马迹。
屋子里充斥着淡淡脂粉香,梳妆台的首饰胭脂摆放得整齐,她正一个个柜子仔细查看着,突然身后凭空来了一股气劲,转瞬她被压倒在地上。
那人不轻不重的压在她身上,力度刚好却又让她脱困不得。带着淡淡梅香的发丝散落在她面上,遮住了她的眼睛。那一股熟悉的气息令她身子微微颤栗,她鼻子发酸,思念如潮浪般涌上心头。
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厮摩着:“哪儿来的采花贼?”
她咬唇忍住泪,伸手捶他:“顾言之,你混蛋。”
“咳。”他低咳了一声,握住她的手。
顾言之抬起头与她对视,眼底藏着笑意。“你再这么用力,小心未来夫君被你打死了。”
到了此刻,她才注意到他的唇色苍白,显得憔悴虚弱。
“你起来,我看看你的伤势。”她急道。
“我起不来。”他赖在她身上道:“娇娇,你怎么来了?我昨夜才梦见你,方才见你出现在这儿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
“你说我怎么在这儿?”她怒视他,带着哭腔道:“你说你这人,逞什么英雄,要去救人挨剑,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不好好养伤又跑来楚国,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面对她一条条的控诉,他心疼地擦拭她的泪珠,亲吻她的脸颊道:“对不起,娇娇,我在坠崖那刻想到你……我在想我要是死了,你又该恨我了,恨我不守承诺,所以我告诉自己,我不能死,我还要回来娶你。”
“顾言之,我讨厌你。”她瘪嘴道。
“好,我知道。”他柔声哄着。
她吸了吸鼻子问道:“你怎么在这?”
正要说话,外头传来脚步声。他起身拉起她藏身在帘子后,轻声道:“在这儿别出声。”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李娇听见女子说话,声音细柔温婉,带着一丝讶异:“阿慕,你怎么在这儿?”
透过帘缝,她看到那女子,是那位晴云姑娘。
而被称作‘阿慕’的,正是顾言之。只听他缓声道:“我来取琴。”
“哦,是了。”晴云恍然笑道:“昨天我让紫月将琴送去修,取来时晚了便没打扰你休息,今天倒是忘了。”
顾言之走到琴边,拨了拨琴弦,问道:“今早不是要出去选布料吗?怎么又回来了?”
“桂兰姐姐突然肚子疼,一时去不了我就回来了。”晴云看了眼地上的水渍,疑惑道:“怎么这儿都是水?还有你身上也是?”
他一愣,掩唇虚咳几声道:“方才端水时撒了。”
听他咳嗽,晴云立马皱了眉,轻怪道:“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动力气活,有事就唤外头的丫鬟进来伺候。”
“好。”他笑了笑:“晴云姑娘,昨日我将一支玉簪落在前厅,能否替我问问去,那簪子是家中遗物。”
“好,你先去歇息,我替你问问。”晴云点头道。
屋子里没了声音,顾言之将帘子掀开,露出后头李娇怒嗔的脸。
“阿慕?你什么时候有了新名字,还这般亲密的叫唤你。”她咬牙道。
他凑上前低声道:“来这儿刚取的新名字,唤作慕郊。”
“慕郊?”
他粲然一笑:“心慕李娇,简称慕娇。”
她霎时红了脸,推开他道:“我先离开了。”
他拉住她,问道:“娇娇,你住在哪儿,今夜我去找你。”
“平安客栈。”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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