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她在房间里留了窗。等至丑时她已撑着额在桌前打起瞌睡。
忽然门外响起几轻的敲门声,她蓦然惊醒, 开门一看,顾言之好整以暇的站在外头。
她看了看窗,又看了看他表示疑惑。从前在公主府这人经常半夜翻墙爬窗的进她屋,今天倒是君子了一回, 但却让她觉得新奇。
“我受伤了。”他勾唇理所当然道。
“你怎么走的前门?”
“店小二忘了关后门。”他笑。
李娇拉他进屋,带上门, 双手就去扒拉他的衣服。
他依旧笑着任由她拉扯,嘴上却道:“才刚见面, 娇娇不用这么心急。”
“你少跟我胡扯,快把伤口露出我瞧瞧。”她拧眉道。
他听话的解开袍子, 袒出胸前暗色伤疤。伤口已经结痂, 可这位置十分接近心脏, 想来楚天齐那一剑是打定了主意要他死的, 中了一剑后又坠崖,能够活下来还完好无缺的站在她面前真的是上苍保佑了。
她红着眼眶道:“幸好你没事。”
他伸手圈住她的腰肢骤然收紧,将她圈在怀中。她微凉的手放在他滚烫的胸膛上, 轻轻摩挲着他的伤疤。
那柔软的指腹在他胸前绕着圈, 带着一丝酥痒和微弱的刺痛,他的呼吸渐浓,当即握住她不安分的手, 哑声道:“我身子虚得很, 你别这么招惹我。”
她腾地红了脸, 收起五指,将头埋在他肩上张口轻咬,闷声道:“快说说你怎么来楚国了?”
肩上的感觉,像极了小兽般的轻噬舔舐。他极为享受她在他身上的依恋温存,索性抱起她走向床边。
他倚靠着床檐,一手揽着她,低声道:“之前我一直在寻找父亲的踪迹,后来在凉州找到了线索。”
“顾伯父在凉州?”她抬头问道。
“不,在楚国。”他道。
“怎么会在楚国?”她大惊。
顾言之眸底幽深,沉着声道:“之前我知道父亲的失踪与韩家有关系,可从未往更远的地方想。后来我查到了父亲最后一次现身是在凉州,由着一支伪装成茶商的队伍带到了楚国。”
她隐隐觉得蹊跷,于是问道:“在楚天齐手上?”
他点头:“彦青查到了父亲关在楚天齐书房后的密室里,但需要他身上的钥匙才能打开铁锁。”
他又道:“晴云与楚天齐的交情匪浅,她是楚天齐乃至楚国这位新主君在边境的线人。父亲便是由她接应到楚国的。”
李娇心惊不已,似乎这一切的一切像是一个精心策划的大局,可却不知从哪查起,于是问道:“你在沁春院这些日子还查到什么?”
他淡淡皱眉:“这一切都太不对劲了,我猜测楚天齐与朝廷上的人有勾结,至于是谁不得而知。”
到底是谁在背后策划这一切?原以为李昶这个麻烦解决后朝堂上的风波也会平息,不曾想还有一个藏得更深的。
“娇娇,你先回去,这儿不安全。”他说道。
“我不。”她拗劲上来,拒绝道。
他揉了揉她的脸颊轻哄道:“乖,你在这儿我不放心。”
她转过身,向他索吻。柔软的唇瓣粗暴的挤进他的唇里,温热的小舌笨拙的在他唇齿间胡搅蛮缠着。他无奈的回应着她,引导着她调整呼吸,逐渐平缓下来。黑夜里,两人交颈而卧,彼此缠绵着,仿佛要将对方融入骨血里。
“你什么时候才要离开那儿?”李娇嘟唇问道。今天见晴云唤他的模样,她心中冒着酸气,觉得又委屈又哀怨。
“听晴云说,后天她要接个大官爷,想来应该是楚天齐,到时候我会伺机拿到他身上的钥匙再走。”
……
这日,晴云一早起了身梳妆打扮。
临近晌午,她到顾言之屋子外敲门。
“阿慕。”她唤道。
顾言之把门打开,晴云穿着花色衣裳站在外头。
见他瞧着她,她的脸微微红起,提起裙摆转了转,轻声问:“好看吗?”
他眸底幽深不见情绪,唇瓣勾起一抹淡笑:“好看。”
听见他的赞赏,晴云很高兴。掩唇道:“你说好看,我就穿这件。”
“有事么?”他出声问道。
“哦,今天有位官爷要来我这儿,你一会就待在屋子里别出来。”她咬着唇踌躇道:“他若是见着你,怕是会不高兴。”
顾言之作出理解的模样,捂着唇虚咳一声道:“知道了。”
她歉意地看他,安抚道:“阿慕,你好好在屋里养伤,等这事儿过后,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他的眉头轻扬,温声询问:“什么事儿?”
晴云却岔开话题道:“你别多问了,总之很快就能走,我也不想一直待在青楼里。”
他点点头不再多问。
不过多时,外头响起嘈杂的声音,似乎来了许多带刀的侍卫,很快听见了楚天齐洪亮的声音:“晴云,此次多亏了你联络韩湘,否则本将军这一条命就折在那姓顾的手里了。”
“楚将军,您伤势还好吗?奴家好担心你。”晴云担忧的声音响起。
“无碍,倒是那姓顾的受了我一剑掉下悬崖,恐怕九死一生了。”楚天齐哼了一声,愤恨道:“不过就算如此也难消我心头之恨,你上回送来的那人听说是姓顾的父亲?”
晴云听到他说的前半句话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见他又询问便道:“奴家不清楚,只是那韩湘让我先送到您这儿。”
楚天齐道:“顾言之一死,那老头自然也就没用了,找个机会杀了便是,这么麻烦做甚。”
“将军您说得是。”她柔声一笑,卷起袖子为他斟酒。
顾言之在隔壁隐约听了个大致,唇瓣微微抿起,望着窗外的杨柳出神起来。
不一会儿,隔壁屋子里响起了奏乐,晴云轻袅的嗓音唱起了曲儿,不时混杂着楚天齐放肆的笑声。
顾言之等了一会儿,窗外渐渐飘起一只风筝,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向外眺望,白衣长袍的俊秀‘少年’正站在湖对岸冲他挥手。
他淡淡笑起来,耳旁同时听见惊慌杂乱的脚步声,有人敲响了隔壁的房门:“将军不好了,外头走水了。”
声乐骤然止住,楚天齐放下酒杯皱眉道:“走水?”
那侍卫还没说话,外头又有人喊:“有刺客,有刺客!”
楚天齐顿时勃然大怒:“何人敢在本将军面前放肆。”说罢提起长刀大步流星往前厅去。
外头的火势很大,他才将浓烟挥散,就见两名黑衣人朝他袭来。
他长刀一挡,一个旋身躲过,嘴里骂道:“他娘的,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其中一人道:“楚天齐你个竖子,老皇帝明明将皇位传给二皇子,你却不知从哪找了个人冒充大皇子,你是何居心!”
楚天齐冷笑一声:“原来是二皇子的人。”
周遭火苗乱窜,浓烟滚滚,厅子里四下逃散的人乱成一团。楚天齐无暇故及其他,只专心对付着两名黑衣人。很快,他身后的侍卫也加入了争斗,两名黑衣人逐渐落了下风,转身扬下一包白粉拨开人群匆匆离开。
楚天齐用手挡了粉末,这才发现只是一包普通的面粉。他怒哼一声,扔下长刀愤然回了后院。
前厅的火势很快止住,楚天齐灰头土脸的进了屋。晴云掏出帕子沾了水替他擦拭。
“真是扫了老子的兴。”他啐道。
晴云道:“将军消消气,晴云这就去为将军准备换洗衣物。”
她出了门,目光投向隔壁的屋子,默了片刻才离开。
彼时,两名黑衣人飞檐走壁转身消失在巷子转角。
在巷子深处早已等候着一人,两人大步走去,同时接下面上的黑纱,黑纱后的面容赫然是燕老和彦青。
“大人。”彦青露出笑容。
顾言之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把钥匙,方才趁着楚天齐与二人交手时,他趁乱近身偷走了钥匙。当时现场杂乱,他刻意举着折扇掩面而过,料定楚天齐不会注意到他。
他看向燕老,作揖道:“我父亲就拜托您了。”
“顾大人放心。”燕老负手说道。
待他再次回到沁春院时,楚天齐已经离开,而晴云此时正在屋子里等他。
前厅的火势并没有蔓延到后院,这里一如往常那样宁静,晴云正在他屋里斟茶。
“阿慕,你去哪了?”她问道。
顾言之走到桌前坐下,淡声道:“外头起火,我出去瞧瞧。”
晴云递了杯茶给他:“不要乱跑,这儿乱得很。”
“嗯。”他应了声,举杯碰了碰杯沿又放下。
屋子里陷入安静,良久晴云缓缓开口:“楚将军随身携带的钥匙不见了。”
顾言之扬眉:“楚将军?”
她注视着他,眼底有些探究的深意:“你不认识?”
他弯唇:“我只道今天来的是什么大官爷,原来是大将军。”
晴云忽然起身,摇着身姿贴近他的身子,双眼带着魅意,呵气如兰道:“告诉我,他的钥匙是不是你拿走了?”
顾言之低下头看她,轻笑一声:“怎么会觉得是我?”
她的手隔着衣物放在他胸前,媚笑道:“方才听楚将军说虞国的相爷与他交手,这儿中了一剑,又坠了崖,可巧了,你这儿也有伤,身上也有……”
他面上波澜不惊,只道:“你救我时,我说过了来寻亲路上遇上劫匪所受的伤。”
“你骗我。”她笑如银铃,双手攀住他的脖颈低声道:“方才在前厅,我看得真切,那个举着扇子从他面前过去的就是你。你自己闻闻,身上还有淡淡的烟火味呢。”
顾言之眸子微沉,只听她又道:“不过你不要怕,只要你听我的,我就不会告诉楚将军。”
既然已被识破了身份,他自是没必要再做伪装,拉下她的手,淡声道:“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永远待在我身边,陪着我、爱我。”她朱唇轻启。
顾言之仿佛听到了好笑的事,俊逸的脸庞扯出一抹笑来。“晴云姑娘,这几日虽是为了接近楚天齐而留下来,但你的恩情顾某铭记在心,改日若是有缘再见,顾某再好好报答姑娘。”
晴云冷冷看着他:“你认为你还走得了吗?”
他淡淡皱起眉头,身子正在逐渐变得燥热,同时气力也在慢慢流失。
怎么回事?他明明没喝下那杯茶。
晴云看透了他的疑惑,轻笑起来:“你以为是茶水的问题吗?你离开后,我就在屋里点了香,料定了你还会回来拿东西,我就在这等着你。”
“你下了什么药?”他面色渐沉。只觉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体内有一股火在烧着,身子越来越不受控制。
晴云将他推倒在床上,笑容明媚道:“软筋散和含春散。”顾名思义,一个是使人浑身没了气力的药,另一个则是媚药。
她的手抚上他的脸颊,作出苦恼状道:“原本以为你是个普通男子,想对你慢慢来,可谁知你的来头这么大,我只能对你用点手段了,要不然你怎么能乖乖臣服于我呢。”
“晴云,你若现在放开我,我还念你恩情。”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道。
“好狂妄的语气,可是你最终还是落在我手上。大虞堂堂相爷竟在我的手上,真叫人不敢置信呢。你放心,我会把你关起来,只供我一人欣赏玩弄。”她狭长的凤眸露出一丝兴奋。
顾言之勾出冷笑:“是吗,晴云姑娘当真是自信,那你不妨回身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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