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居怎么说也是大理第一酒楼,掌柜的以衣辩人,不愿放她上楼,扰了别的贵客,也在情理之中。
几个师傅都算是职场老人,深谙世故人情,哪会看不透掌柜的想法?
只是,眼前这位主子脾气着实有些怪异,最喜不按牌理出牌。
未得她的指示,自然谁也会蠢得出头,做这个“伸张正义”之人。
因此,三人互视一眼,不约而同选择了冷眼旁观。
舒沫微微一哂,转身下了楼梯:“在大堂吃也是一样。”
掌柜嫌她衣着寒酸,扰了别人清静,她还怕被楼上所谓的优雅清贵子弟坏了胃口。
“小姐……”绿柳几曾受过这般委屈?立刻便要上前与掌柜理论。
舒沫一个眼神扫了过去。
立夏深知她的脾性,抢在她开口训斥之前,先拣了张靠窗的桌子,摸出腰间帕子拂了拂长凳:“小姐,这个位置挺好,既能吃到美食,还能欣赏街景。”
绿柳也知太皇太妃对最近舒沫常往返城郊略有微词。
因此舒沫行事越发低调,不愿惹人注目,只得把满腹不忿吞到肚中。
“嗯,”舒沫走过去,朝龚千均做了个手势:“三位师傅,请。”
龚千均早知舒沫脾气,也未推辞,各占了一方坐下。
店小二过来:“几位,想吃点什么?”
龚千均老实不客气地道:“来一坛东溪玉泉。”
店小二一怔,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客倌,一坛酒是二十斤。”
东溪玉泉乃大理名酒,一坛要价三百两。
普通人哪里吃得起?
龚千均笑而不语,并不解释。
李胜凡接着道:“我们第一次来贵店,也不知点些什么?这样吧,你拣店里最出名的,各上一道就是。”
小二又是一呆:“本店是百年老店,招牌菜就有七十二道。”
先不说价格,光是桌面就要摆上好几张。
就算加上两个丫头,这几位满打满算也只有六个人,吃得完吗?
“不碍,”舒沫拿起桌上配备的热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漫不经心地道:“让厨房慢些上菜便是,每道浅尝辄止便是。”
“这……”小二面露为难之色。
“你怕我付不出银子?”舒沫抬头,莞尔一笑。
不知为何,她明明是在笑,可小二给她这么一瞧,心里竟婳直打鼓。
可这七十二道菜所费不婳,这几位横看竖看,左看右看也不象是腰缠万贯,不可能为一餐饭,一掷千金。
万一真是吃霸王餐,他拿什么陪给东家呀?
因此,尽管心里发毛,仍然硬着头皮挣扎着挤出一句:“酒水加菜肴,一共一千……”
“岂有此理!叫你上就上,哪这么多罗嗦?”绿柳听得大怒,一巴掌拍了下去。
不料袖口宽大,一拍一挥之间,带飞了一只碟子。
总算小二见机得快,眼角瞥到不明飞行物,立刻一缩脖子,碟子擦着他的头皮,“咻”地一声飞向柜台,撞在坚硬的大理石上,“啪嗒”摔得粉碎。
掌柜呆若木鸡,待反应过来,面色铁青地从柜台前走了出来,直直地瞪着舒沫:“盛慧,纹银二两。”
舒沫略略好笑地扬了扬眉:“掌柜的,我们的酒菜还没上。”
更正:上一章结尾一段绿柳甩袖带飞碟子那一段,不合情理,修改于后。
小二身手灵活往旁边一跳,碟子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啪达”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而他因用力过猛,竟将旁边一张桌子撞翻了。
顿时间,酒菜齐飞,“唏哩哗啦”声乱响,杯盘碗碟碎了一地,大厅一片狼籍。
绿柳未料想收此奇效,一时愣在当场。
而小二看着汤水横流的在面,已是面如土色,欲哭无泪。
掌柜呆若木鸡,待反应过来,面色铁青地从柜台里走了出来,直直地瞪着舒沫:“盛慧,纹银三百一十五两。”
“东溪玉泉五斤,七十五两;八个热菜,八个凉菜,共计一百六十两。另外,杯盘碗碟共八套,计银八十两;合计,三百一十五两。”
掌柜的端着算盘,“噼里啪啦”地拨了一遍,咬牙切齿地报出帐单。
“呸!坏了肠子的老鬼!唬谁呢?”绿柳倒吸一口凉气,桌子一拍,瞪大杏眼张嘴就骂:“姑奶奶只打坏一只碟子,那张桌子,可碰都没碰!三百一十五两?当我白痴呢!”
“几套普通的杯盘,也敢要价八十两……”立夏只觉荒谬无比:“真当我们是傻的么?”
“世上万事皆有价,”掌柜地斜她一眼,不冷不热地道:“本店是本年老店,所有餐具全部都是从江南官窑特别定制而来,山高路远,价格自然要贵一些。”
说完,不再理她,冷着脸觑向绿柳:“再说了,若不是姑娘拿碟子胡乱砸人,伙计又怎会撞翻桌子?”
绿柳微微一窒,随即强横起来:“呸!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故意砸他?”
分明只是失手,她怎知袖子会兜住了碟子!
掌柜冷冷地扫一眼大堂:“此刻大堂中在坐的都是证人。”
绿柳气得涨红了脸,尖声嚷道:“瞎了你的狗眼,也不打听打听姑奶奶是谁!光天化日之下,就想讹银子不成!”
荷香居既然号称大理第一酒楼,能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下保持一百多年的盛名而不衰,背后自然有极厉害的靠山,哪里会怕区区一个丫头的威胁?
“怎么着,想赖帐?”掌柜的冷笑一声,使了个眼色。
七,八个手执棍棒的壮汉不知从哪里涌了出来,堵住了前后几道门。
很明显,是怕他们走脱,要用武力强行索银了。
绿柳又岂会怕他们威胁?
在自家的地头上,若让这几个小人就把小姐打了,那才真真是天大的笑话!
抬出睿王的名头,吓也吓死了他!
她不退反进,挡在舒沫身前,掐着腰不断冷笑:“哟,嘴上说不过,打算恃强凌弱了?别说姑奶奶没提醒你,敢动我们小姐一根寒毛……”
舒沫眉心一蹙:“绿柳……”
绿柳尤自恨恨不已:“我谅他们也不敢动手!”
“没你的事,一边去。”舒沫懒得理她,直接对掌柜道:“此事双方都有过错,不如各退一步,贵店的损失,我赔一半。”
她本是高高兴兴来庆祝,不料被几只苍蝇扰得没了兴致,此时已是意兴阑珊,只想早点了结此事,换个地方喝酒。
本来这三百一十五两,算的是营业收入,并非成本价格。
舒沫肯赔一半,店里的损失已经不多。
按理,掌柜此时就应该见好就收。
偏偏那撞翻桌子的伙计,却是这掌柜的侄子,按店中规矩,余下部份的损失却要着落在那伙计身上。
他心疼侄儿,又见舒沫出手大方,一百几十两银子,眉头也不皱一下便一口应承了。
大理这地方,本就是少数民族聚集之处,交通又不发达,高政要不多,地主老财却是一抓一大把。
他瞧着舒沫的衣裳,心忖这不知是哪个乡村旮旯里钻出来的土财主。
大约是第一次进城,不想惹事,这才愿意做这个冤大头,破财消灾。
不如,再吓她一吓,让她把剩下的一半银子也出了。
舒沫站起身来,吩咐:“立夏,结帐。”
“慢着!”掌柜的打定了主意,上前一步,挡在了舒沫身前。
“还有事?”舒沫不动声色。
“死老头,小姐已答应赔银子,你还想怎样!”绿柳登时大怒。
从来只有她给别人气受,几曾受过这种窝囊气?
在自家的地头上,让个破酒楼的小掌柜欺侮了去,岂不是天大笑话?
“打坏东西只赔一半,走遍天下也没这个理!”掌柜的理直气壮:“除非你把剩下的银子也补齐,否则别想出这个门!”
龚千均实在看不下去了,捋着长须摇头晃脑:“久闻荷香居乃大理第一酒楼,果然是待客有方,敛财有道啊……”
李胜凡嘿嘿一笑,接口道:“何止啊?我瞧着这面皮上的功夫,也是十分了得。”
“可惜,可惜呀……”吴楚叹着气摇头:“错生了两只狗眼……”
这三个人一搭一唱,连削带打,连讽带骂。
掌柜的脸上阵青阵红,气得胸膛一鼓一鼓,尤自强撑:“荷香居打开大门做生意,断没有欺客的道理!但若有人上门闹事,咱们也不怕!若然不服,咱们就去衙门打官司!”
立夏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跟小姐打官司……”那不是找死吗?
绿柳拍着巴掌,大笑着叫嚣:“哈哈,打就打,谁怕谁?”
舒沫道:“这么说,没得商量了?”
掌柜的态度强硬道:“三百一十五两,少一文也不行!”
“给他。”舒沫一脸平静。
“小姐!”两个丫头愕然惊嚷。
就连向来柔和的立夏,也觉舒沫此次,退让得有些过份了。
几个老师傅也深觉诧异,只是毕竟年龄摆在那里,又在朝堂里混了几十年,不似两个丫头喜怒形之于色。
尤其是龚千均与舒沫处得最久,深知她不肯吃亏的性子,自然猜到她必定还有后着。
龚千均捋着颌下胡须,一脸同情地看着掌柜,那眼神就象是看着一个死人。
“给。”
“是……”立夏极不情愿地拿出荷包,抽出一张银票往桌上一拍:“拿去!”
掌柜的见那竟是张千两的,不由得一惊。
大理或许有很多知名不知名的土财主,但是一个小丫头,身上随随便便就能掏出一千两砸人,却绝不是土财主家养得出的气魄。
更何况,立夏的那个荷包里,分明还有许多张……
他忽然生出一种极不好的预感,自己好象,看走眼了……
到底是大酒楼的掌柜,经过风浪,内心虽不安,面上还维持着镇定,口气却不自觉地带了几分恭敬:“小人这就去找银子。”
“不着急,”舒沫笑了笑,缓缓坐回椅子:“先叫东西,呆会一起结帐。”
掌柜的一愣。
不信闹了这一场,她还有心情坐下来品尝美食?
舒沫自顾自地点餐:“一坛东溪玉泉,一壶苍山云雾。嗯,另外再上二十套杯盘好了。”
转过头,笑容可掬地望向三位老人:“我,没记错吧?”
掌柜的躬着腰,小心地问:“若小人没有听错,夫人点了二十套杯盘?”
“怎么,这么在的酒楼,连二十套杯盘都没有?”舒沫将脸一沉,娟秀的面容不怒自威。
“自然是有的,可……”谁进酒楼不点菜,只点餐具的?
“有就行了,”舒沫看他一眼,笑眯眯地问:“怎么,怕我不给银子?”
她态度可亲,声音软婳,偏这软婳里,又杂了丝不易察觉的韧劲与狠劲,听得人直发碜。
掌柜的欠了欠身,回到柜台后:“好的,夫人。”
心中大抵也明白,这位夫人,怕是想砸几套碗碟出气了。
再一想,她愿意花银子,砸再多,又关他鸟事?
很快,酒,茶,餐具都送上来。
立夏和绿柳执了酒壶,茶壶,斟茶的斟茶,倒酒的倒酒。
“有酒无菜,失礼了。”舒沫微笑。
“这种地方,不吃也罢。”吴楚满不在乎。
舒沫取了茶杯在手:“以茶代酒,敬三位。”
三人各自一饮而尽,亮杯。
舒沫微笑,将空杯亮了亮,温柔地道:“砸……”
绿柳上前,抄起盘子毫不犹豫地砸向大理石磨就的地板。
“咣当”一声脆响,盘子应声而碎。
四人谈笑自若中,二十套杯盘很快支离破碎。
舒沫眼皮也不眨,淡淡地道:“再来二十套。”
盘古开天地起,就没见过这种事情!
掌柜的冷笑,轻轻撇了撇嘴,低头继续算帐。
也不知谁倒了八辈子血霉,娶这么个败家的蠢婆娘!
龚千均冷眼瞧到掌柜的眼中那抹轻蔑,心中冷笑:死到临头,尤不自知,可怜!
伙计微微一愣,拿眼看向掌柜,见他不表态,只好又上了二十套。
不消说,这二十套具具,自然也是惨遭毒手。
“继续。”舒沫头也不回,示意立夏给自己续杯。
砸完一百套,偌大一个酒楼大堂已是鸦雀无声。
等二百套再砸下去,抽气声已是此起彼伏,不但楼上的客人都停了杯盘,跑下来瞧热闹,就连街上过路的行人,也被吸引了过来。
掌柜的脸上笃定的笑容,渐渐地挂不住了。
荷香居被瞧热闹的人堵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个砸了几千两银子,砸得面不改色的女人是谁?所有人都在等着,这场闹剧,最终如何收场?
五百套餐具砸下去,舒沫丝毫也不心疼,掌柜的却如热锅上的蚂蚁,低头躬腰,苦苦哀求:“夫人,求求你,别再砸了!”
再这么砸下去,就没碗盘营业了……
舒沫轻描淡写:“为什么不能砸,老娘有得是银子。”
于是,继续。砸到九百四十九套,荷香居里已找不到一只完整的碗碟。
“小店的餐具已全部告罄,请夫人高抬贵手。”掌柜的面色如土,哭丧着脸道。
舒沫面不改色:“万物皆有价,碗盘没了,给我砸桌椅,桌椅砸完,砸锅台!我总归有银子赔你……”
“夫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休怪小人得罪了!”掌柜的见舒沫软硬不吃,顿时恶向胆边生,拍桌大吼:“来人,把这疯婆娘轰出去!”
两名身着黑衣的男子,如鬼魅般悄然出现,看似随意地朝舒沫拱了拱手,默默地往她身后一站。
不必多说一个字,仅凭那份常年在战场上拼杀出来,无数鲜血浇出来的煞气和杀意,就足够让人望之胆寒。
冰冷的眼神,如鹰隼般缓缓扫视四周一遍,目光所及之处,无人能挡。
所有人不自觉地后退三步,原本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的大堂,硬生生地挤出一个丈二方圆的空地来。
掌柜的双膝一软,“扑通”跌坐在地上。
他终于明白,惹到不该惹的人!
眼前这位看着娇小柔弱的女人,竟是个极其狠辣的角色!
她哪里是要砸盘子出气?
分明就是要用银子,生生把荷香居砸没了呀!
没有人敢说话,没有人敢动弹。
静,安静到让人窒息的静谧,笼罩了大厅。
“我以为是谁,原来是姐姐来了。”一声轻笑,音质极脆,带着几分优雅和清凉。
舒沫回头。
一抹丽影亭亭俏立于人群,一脸惊喜地对着她,微笑。
“二小姐……”掌柜的闻声抬起头来,看到来人,眼睛蓦地一亮,不知从哪又生出了力气,猛地站了起来。
东家到了,酒楼有救了!
他倒要看看,她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不料,木子萱对掌柜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一脸温柔娴雅地瞧着舒沫。
“木子萱?”舒沫哂然而笑。
怪不得掌柜的这么横,原来背后东家竟是木府。
白族是云南数十少数民族中人口最多的,而做为白族土司的木府,又是白族的领袖。
数百年来,木府不断与各族间相互通婚,关系早已盘根错节,在大理的地位牢不可破。
再加上,族人彪悍善战,数百年来屹立于西南而不衰,说是大理的土皇帝也不为过。
历朝历代,往云南派了无数封疆大吏,没有任何人能做到将云南真正地,完整地纳入朝廷治理。
大多数情况,都是官员收受了大量贿赂后,往朝廷里递一张云南地处偏远,土地贪脊,百姓不听教化等等诉苦的折子,要求减免赋税,政务仍由木府管理。
因此,历史上有很多皇帝,索性封木府为王,将云南直接交由他们治理。
贤王此次仓促起兵,最后兵败身死,有很大一部份原因,是因为在云南处处受到木府制肘,日子过得憋屈。
现在想想,她似乎帮夏侯烨,讨了一根鸡肋。
木子萱眉眼含笑越众而出,敛衽,轻施一礼:“当日匆匆一晤,难为姐姐还记得我。”
舒沫微微一笑:“那日在寺中本约好同登峰顶,共赏日出,不料你竟不辞而别,漏夜下山。我一直担心出了事,今日见了你,才算放心了。”
她花了无数时间和心血才策划了那场偶遇,本以为能得偿所愿,不料竟被人连吓带唬地赶下山去,以至功亏一匮,实为平生之耻。
冷不防被舒沫一语戳中,木子萱心中微微慌乱,粉脸一红。
但到底出身世家,那份气度与涵养展现无遗,很快编了一套说辞:“那日子萱突感风寒,这才匆匆下山,未及当面拜别,实在失礼之至……”
“这样啊,真是不巧。”舒沫适当地表示遗憾。
绿柳心底冷笑,捂着嘴轻笑:“那位寒香姑娘,今日没来吗?”
寒香听得人点自己的名,立刻站了出来:“有何指教?”
“没什么,”绿柳瞥她一眼,不冷不热地道:“只是觉得这名不好,不太吉利。天天寒来寒去的,能不得风寒吗?”
“你!”寒香气得脸煞白。
木子萱笑意盈盈,言辞诚恳:“姐姐学识渊博,智慧超群,不若请姐姐赐名?”
舒沫摇了摇手:“名字不过是个符号,不必拘泥。况且,梅花香自苦寒来,我倒觉得寒香这名挺雅致的。”
“姐姐言之有理,子萱受教了。”木子萱态度恭敬,竟丝毫不觉尴尬。
这份涵养功夫,舒沫自愧不如,暗自叹了口气。
心道:卿本佳人,奈何做妾?
她二人轻描淡写地说着闲话,掌柜的越听心越惊,双腿一软,再次跌坐在地。
放眼云南,能让郡主如此恭敬顺从的女子,只有一人,也只可能是那一人!
他,他一世精明,不料今日有眼无珠,不识贵人!
一念之差落得晚景凄凉!
只是,她那样尊贵的身份,为何穿成这样,在市井中出现?
他既惊且畏,满心困惑地偷偷瞄了舒沫一眼。
岂料,舒沫刚好在看他。
他吃了一惊,急忙敛下眼睫,不敢正视。
舒沫淡淡一笑,站起来:“今儿也乏了,碗碟也砸光了,酒楼既是你家的,这桌椅是断不能再砸了,回吧。”
“姐姐,请留步!”木子萱情急之下,忙拉住她的手。
自那次之后,她一直在努力寻求一个与舒沫自然碰面的机会,却苦思而不得。
好不容易舒沫自己送上门来,怎会甘心就这么放弃?
舒沫停步,懊恼地轻拍额头:“瞧我这记性,立夏,结帐!”
立夏立刻掏出银票搁在桌上。
木子萱涨得满脸通红:“下人无礼,冲撞了姐姐,妹妹给你赔罪还来不及,怎敢收姐姐的银子?”
舒沫正色道:“打坏东西自然是要赔的,你若坚持不收,旁人不知,只会说我仗势欺人。”
虽然,我的确是在欺侮你,但咱不能落人口实不是?
“姐姐,”木子萱美目微垂,泪光微闪,哀凄地道:“你这不是要打妹妹的脸吗?”
“不敢,你姓木,我姓舒,何来姐妹之说?”舒沫哂然一笑:“再者,算上今天,我们也只见过两次面,木姑娘不觉得自己交浅言深了吗?”
跟我装可怜,想顺着竿子往上爬?
老娘把竿子劈折了,看你往哪爬?
她突然翻脸,木子萱愕然,一时无词以对:“额……”
舒沫转头,望着掌柜的,目光冰冷:“若我没记错,你曾扬言,荷香居乃百年老店,非江南官窑特意定制的瓷器不能用来待客?”
掌柜的体如筛糠,哪里还敢答话?
“是也不是?”舒沫逼问,明明是温软干净的声线,却透着说不出的森寒之意。
“是,是是……”掌柜的一迭声地应着。
“这就行了。”舒沫满意一笑,语气轻浅,看着掌柜的眼神带着几分讥嘲,几分轻蔑和几分冷酷,象是山中之王,看着自己爪下苦苦挣扎,逃脱不得的小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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