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王府里也着实闹得有些不象话,确实要整整家风了!
舒沫的管家理念,完全是放羊吃草。
她活了几十岁,还没见过哪个王候家的奴才过得这般惬意舒适!
这帮奴才不但不知感恩,反过来还把主子当傻瓜,着实可恶!
婆媳二人达成了默契,紫竹园里水泼不进,怡寿园针插不进,慢慢的,便有人顶不住压力,开始主动向舒沫坦白。
对主动上门认错的,舒沫一律不予答服,只让人把所供事件纪录在薄。
莫测高深的样子,益发令人惶恐。
去的人多了,又有人怀疑是不是遭人举报?与其如此,倒不如自己抢先举报了别人,不求有功,只望折罪。
不到三天,睿王府里二百七十九名仆役,倒有二百三十五名进了紫竹园。
所呈“罪状”,小到偷吃一颗苹果,大到伙同库房主管,盗走古董玉器变卖……又或者,某年某月某日因某事不满在某地痛骂王妃;最离谱的是,有人肖想王妃之位,竟在房中私做人偶,意欲咒舒沫死……五花八门,竟是不一而足,写了满满几十本薄子。
巫蛊之事,舒沫自是一笑置之。
绿柳却是大惊失色,气汹汹带了人去搜,果然在大丫头秋荷的床下,找出一写着舒沫生辰八字的人偶,胸前扎满银针。
秋荷哭天抢地,大呼冤枉,说是有人栽赃嫁祸。
举报的秋蝉则言之凿凿,说是亲眼所见,两人当场扭打起来,闹得不可开交。
恰好夏侯烨回房,见此闹剧,大怒之下,下令把两个都捆起来,各打了五十大板。
老太太得了消息赶过来,余怒未息。
两人都是京中带来的老人,因此老子娘,兄弟一块受了连累,通通打了二十板子,赶出王府,交给人牙子发卖。
这母子二人发了这一通火,府中各人受了震慑,这件事终于消停下来。
此次睿王府大地震,舒沫大刀阔斧,一举裁减了一百五十九人。
余下一百二十人,人人望着舒沫,盼她早日做下决断。
怡寿园里,老太太却似半点也不着急,跟两位嬷嬷在紫藤花架下品茶对奕,好不惬意!
舒沫带着绿柳还未进园门,就听得傅嬷嬷在问:“小姐,你真不好奇,王妃下一步要走什么棋?”
舒沫一时好奇,遂举手制止翠缕禀报,停步聆听。
“怎么,你很想知道?”老太太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斜着眼睛问。
“能不好奇吗?”傅嬷嬷半真半假地道:“王妃能在半年前布局,存心引人入彀,一举赶走一百多个仆役,谁知道下一步会不会看老奴不顺眼,拿我们几个老鬼开刀?”
舒沫挑了挑眉,看一眼绿柳:“我象是这么绝情的人吗?”
绿柳撇撇嘴:“谁说不是?这一回,我可是真正见识到小姐的心狠手辣!一百多号人,又不是大白菜,手起刀落,说砍就给砍了!事先连个招呼都不打!”
最气人的是,其中多数是被小姐陷进去的!
人家本来想贪也贪不着,若不是小姐订的破规矩,让她们手里有了权,又明知有贪没,不但不处罚,反而放轻监察,这不等于敞开大门,引人家来盗吗?
末了,你把门一关,放了恶狗出来咬人,逼得人把偷得的赃物全部吐出不算,还把人家剥得精光,再用棍子打出去!
你说,这也太阴损了吧?缺不缺德呀?
当然,最后这几句,绿柳只敢在心里嘀咕,打死也不敢宣之于口。
但那表情,就是这意思。
舒沫又不傻,哪能瞧不出来?
横她一眼:“我可没有拿刀逼着他们去偷去贪!”
绿柳轻哼:“小姐是没逼。可大把的真金白银就这么放着,世上有几个人能不动心呀?”
舒沫正色道:“不错,财帛的确动人心。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该得的钱财,一分一毫也不能贪。否则,便不配进我睿王府的门!”
“说得好!”太皇太妃击掌。
舒沫转头,笑:“沫沫鲁莽,扰了娘的雅兴了。”
初晴搬了锦凳过来,初雪忙奉上茶,退到一旁。
季嬷嬷见绿柳手中捧着一只紫檀木盒,很是眼熟,脱口问道:“娘娘,这不是王府的对牌和钥匙嘛?”
“是。”舒沫微笑着,示意绿柳把盒子捧上来,敬给老太太。
“这是为何?”老太太倒也不惊。
“当日问娘讨这对牌和钥匙时,曾言明半年内必定归还。”舒沫笑道:“算一下时间也快到了,自然该还给娘。”
“别净拣漂亮话说!”老太太脸一板:“你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剩下个烂摊子交回给本宫?”
“咳……”舒沫干咳两声:“不瞒娘说,当初我要这对牌,主要是想要裁减人员,节约开支。”
老太太斜起眼瞧她,并不吭声。
舒沫摸摸鼻子,索性大方认错:“可是,若明着跟娘说,只怕娘不答应,这才……是我的错,不该欺瞒娘。”
老太太眉峰一皱:“怎么,睿王手头很紧吗?裁几个奴才,一年能省几个钱,至于弄出这么大动静?惹人笑话!”
舒沫道:“也不光是银子的问题,咱们家总共只有四口人,里里外外侍候的,倒有几百人,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睿王去年平叛,皇上不是赏了许多银子?”老太太目光如鹰:“木府在大理独揽大权上千年,查抄木府能没有油水?随便拿出一笔,便足够咱们王府撑个百来年。”
“不是花不起,我的意思,是想把钱花在钢刃上。大理看着富裕,外面不知有多少人吃不饱穿不暖……”
“你少拿这些大道理来压我!”老太太大为不满:“睿王是当今皇上唯一的皇叔,又是幽州和云南两地番王,家里连几个仆人都养不起,岂不笑掉别人大牙?”
舒沫好脾气地道:“所以,我留了一百二十人。”
不然,哪可能需要这么多人侍候?
老太太给她气笑了:“这么说,你还给王府,给我这老太婆留了几分体面?”
人家一个七品芝麻的小县官,家里还有二三十仆人侍候着呢!
堂堂双番王,里里外外就百来号人,不是笑话是什么?
舒沫聪明地转了话题:“娘,我打算把院子改一下,这是我画的草图,你看看,有什么意见,咱们商量着改。”
绿柳急忙把图纸呈上。
老太太气呼呼,撇过脸不去瞧:“你是睿王妃,这府里要怎么改,还不是你一句话?哪轮得到我老太婆多嘴?不用看,你爱怎么改就怎么改,实在瞧不顺眼,大不了我回幽州就是……”
“咦?”傅嬷嬷手快,把图纸抢在手里,左瞄右瞄:“娘娘,是要把两个院子连在一块么?”
老太太的头,豁地一下转过来。
什么意思?
“是呀,”舒沫点了点头:“我就是觉着吧,住得远了不方便。你看,想一起吃个饭什么的,还得起大早山远水远地赶。这样多好,跨过门就是了。反正家里只有六个人,以后三餐一起吃,又省时间又热闹……”
老太太的眼睛,瞪得象铜铃了,想要插嘴,拼命忍住。
舒沫又道:“我作坊里事多,娘隔得近些,也方便照顾。万一回来晚了,就在娘这边歇下……”
“你说,让峥儿跟我睡?”老太太再装不下去了。
舒沫忍住笑:“我是说,万一哪天晚归,娘可以帮我带一晚……”
“我看看……”老太太猴急地一把夺过图纸:“嗯,这里添个小厨房,峥儿饿了可以随时弄吃的,不用过你那边去做。对了,这里再添个秋千,以后生了闺女,两兄妹有地方玩……”
“我瞧瞧,”季嬷嬷也把头凑过去:“要不,干脆在南边给加个小王爷的书房吧?省得跑外院,累得慌又浪费时间。”
“这个主意好……”老太太连连夸奖:“还是你想得周到。”
傅嬷嬷又道:“既是这样,索性再在北面加个练武场,站梅花桩呀,射箭呀,这些基本的就没必要跟王爷去争了。”
“不错不错,我也是这个意思……”老太太眉开眼笑。
“我看,在小姐的睡房里再加间小卧房吧!以后小王爷留宿,也方便些。”
“对对对,”季嬷嬷连声道:“平日午休也甚是方便,省得东西挪来挪去。”
三个老人乐陶陶地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早把之前的不快忘到九霄云外……
舒沫得意地一笑,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品尝。
三人讨论得差不多,终于想起正主。
老太太轻咳一声:“啥时候动工?”
舒沫胸有成竹:“眼下忙着筹备立夏的婚事,不宜大兴土木。所以,想等十月再开工,若一切顺利的话,预计明年七月就能入住了。今儿,是把图纸拿过来,给娘过目的。”
“要到明年七月呀?”老太太眼里闪过一丝失望:“若再加上方才我们说的那几处地方,岂不后年也完不成?”
“那倒未必,”季嬷嬷宽慰她:“只要主屋先建好就成,其余的,可以慢慢建。反正,小王爷还小呢,不着急。”
傅嬷嬷道:“明年七月,小王爷能跑能跳,正是玩耍的时候。”
老太太转嗔为喜:“这倒也是,那你就抓紧办吧。”
“那,”舒沫抬起下颌,指了指桌上的檀木盒子:“这对牌和钥匙……”
“交给我,你专心设计图纸就行。”老太太一锤定音。
“多谢娘。”舒沫起身,施施然离去。
绿柳瞧得目瞪口呆,再一次见证了主子的剑诈狡猾和卑鄙无耻……
眼瞧着无论如何也无法转圜的大事,就用这么一张破纸,轻轻松松,船过水无痕地揭过去了?
一晃到了九月十七,立夏出嫁前夕。
这一晚,银簪,银兰,绿柳,定儿,阿均等几个大丫头凑了份子钱,让周嫂治了一桌酒菜,在花园凉亭给立夏道喜兼送行。
一上桌大家又是送礼,又是道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嬉笑打闹,笑做一堆,几乎把花园都掀翻了。
菜过三巡,酒过五味,想着立夏和巴朗此去幽州一别万里,再相见已不知是何年何月了。席间气氛不知不觉便有些沉重起来。
定儿和阿均与立夏相识不过数月,倒还好。
银簪和银兰时间稍长,也是自舒沫嫁进王府之后,才开始相处。
唯有绿柳,打小便和立夏一起侍候舒沫,彼此年纪又只差半岁,其间虽免不了磕磕拌拌,十几年的情谊却是旁人无可比拟的。
更何况,她二个是舒沫的左膀右臂,十几年几乎形影不离,乍然分别,自然十分不好受。
巴朗本是绿柳属意的对象,虽说旁人并不知情,立夏也并未流露出任何异样,但每当夜深人静,碾转反侧之时,思及此事,心里免不了生出些膈应。
再过一晚,立夏便嫁做将军妇,终身有靠,而她的良人,却不知在何方?
绿柳越思越想,心情越复杂,一反平日牙尖嘴利,争强好胜之心,整晚沉默不语,只端了杯子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有心想要一醉解千愁,不料竟是怎么喝也喝不醉。
旁人不知她心思,只当她舍不得立夏。
再者,立夏原本待人宽厚,性子比绿柳柔和许多,加上她受舒沫影响,认为人生来平等,并无绿柳的盛气凌人之态,因此她的人缘关系是公认的好。
眼见绿柳难过,各个也都心酸起来,还是银兰率先起身:“时候也不早了,明儿一早立夏姐姐便出门,大家都散了,早些歇着吧。”
“绿柳姐姐……”阿定看着伏在桌上的绿柳,犹豫了一下,试图去扶她。
“滚开!”绿柳“啪”地拍掉她的手。
阿定缩着手,不知所措。
立夏温柔一笑:“交给我,你们都歇着去吧。”
“这怎么好意思……”
“不碍的,”立夏摇了摇手:“我想跟她说几句体己话。”
“那,”银兰点头:“东西放在这里,明早让小丫头来收拾,你就别管了。”
“嗯。”立夏等她们离开,轻拍绿柳脸颊:“绿柳,醒醒?”
绿柳睁开眼睛,看清来人,唇角一弯逸出一抹嘲讽的微笑:“咦,将军夫人怎么还不去休息?大喜的日子,熬得两眼通红,可不好看呢。”
“渴了吧,喝口水。”立夏也不恼,倒了杯茶递到她唇边。
“走开!”绿柳咣当,砸了茶杯,抬眸冷笑:“人都走了,不必再装娴淑了!想笑就尽情地笑吧!我无所谓!”
立夏噗哧一笑,竟然托着腮在她对面坐下,歪着头看她:“我倒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喜欢大将军。”
“呸!”绿柳脸爆红,蓦地坐直身体:“你少自鸣得意!当所有人都象你一样瞎了眼,喜欢那根烂木头?”
“其实呢,”立夏瘪着嘴:“现在还不晚,要不要跟小姐说,索性明儿咱们一块嫁算了?”
“放你娘的屁!”绿柳豁地站了起来:“你想嫁自管嫁,别扯上我!世上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他!”
“这不就结了?”立夏笑吟吟:“既然你不喜欢他,干嘛一直避着我?我还以为,为了个男人,咱们十几年的姐妹都要做不成了呢!”
她还真怕绿柳是真心喜欢巴朗,倒教人好生愧疚……虽然,一切并非她的本意。
绿柳被她一调侃,脸上顿时火烧火燎,抓起茶壶狠狠灌了一大口,骂道:“不要脸的小蹄子!还没嫁人呢,就学着没脸没皮的了!这往后成了亲,还得了?”
“绿柳……”立夏握着她的手:“我是真喜欢你。”
绿柳脸一红,狠狠抽回手:“谁要你喜欢?”
心里却是一暧。
记得当初,立夏和许妈永远一条站线,永远防着她一手。
孤军奋战,独自为前程打算时,不是不羡慕的!
什么时候起,对她的这种防备和警惕慢慢消失了?
又是什么时候起,她已变成了她们的一员,同心辅助小姐,真正的成为了亲密无间的一家人?
“喜欢你的心直口快,喜欢你的泼辣大胆,喜欢你心不藏剑。”立夏慢慢地道:“你也知道,我做事虽仔细,大事上却没什么决断力,看事情没有你通透。这一方面,我确实不如你。”
“你干嘛?”绿柳狐疑地瞥她一眼:“也没喝多少酒呢,说醉话呢?”
立夏双颊酡红,斜眼看她:“绿柳,我舍不得跟你分开。”
绿柳机灵灵打个寒颤,搓搓手臂:“别说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了……”
“绿柳,”立夏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咱们做一辈子姐妹,好不好?”
“这丫头,真醉得不轻呢!”绿柳皱眉。
“我的意思是,”立夏笑了:“问你要不要索性嫁给二将军,咱们做个妯娌算了”
绿柳恼羞成怒:“别跟我提那个人!不然,连姐妹都没得做!”
“先别恼,听我说。”立夏抢着道:“二将军人真的很不错,温柔又细心,嘴巴又甜,一定会是个好丈夫。这一点,大将军无论如何比不上。”
绿柳板着脸不吭声。
立夏柔声劝导:“你考虑一下,嫁给二将军,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我的脾气,你也清楚,并不是不好相处的。”
绿柳撇过头去,傲然道:“莫非世上只剩他巴家的男人了么?”
她绿柳又不比别人差,凭什么让人挑三拣四?
立夏笑了:“还为这事着恼呢?说到底,这事是大将军的错,二将军是无辜被连累的!”
绿柳遂冷笑:“人还没嫁呢,就替他说话?”
立夏道:“你听我说完呀!听小姐说,其实二将军很喜欢你……”
这种话,绿柳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觉惊讶地睁圆了眼睛:“骗人!”
巴图能说会道,若真喜欢她,没道理自己不出面,反而怂恿沉默寡言的巴朗出头?
摆明了,这就是个借口!
“是真的,”立夏急了:“我骗你有什么好处?正因为如此,一开始他们两兄弟向王爷提亲的时候,就是这么提的……”
小姐最喜热闹,自打她的婚事提到议事日程上,哪天不念几回“集体婚礼”。
若不是绿柳自作主张,非要闹着嫁给巴朗,说不定明天就会是双喜临门。
“你想做巴家的好媳妇,也别拿我来消遣!”绿柳被戳中痛处,冷笑着掉头就走。
“绿柳……”立夏急唤。
她是真心替绿柳着想,不希望她因一时义气,毁了终身幸福!
“算了,”舒沫从树影后走了出来,拉住她轻轻摇了摇头:“话说到这里已经够了,能不能转过弯,全靠她自己的造化了。”
“姻缘天注定,强求不得。”
“怪我……”立夏懊恼地捶了下头:“是我嘴笨,没能说服绿柳。我早说了,办不来,小姐偏要把任务交给我!这下好了,办砸了!”
舒沫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尽了力就行了,早些歇息去吧,累坏了新娘子,明儿若是不能洞房,我怕巴朗找我拼命!”
“小姐,你坏!笑话我!”立夏瞬时羞红了脸,脚一跺,扭着小蛮腰跑了。
“啧……”舒沫撇着嘴:“这么快就落荒而逃,真不好玩。”
夏侯烨好笑地瞅着她:“你以为都象你呢?脸皮比城墙还厚!”
新婚夜她抹了满头臭臭的头油,明明害怕却强装镇定的娇俏模样,历历在目,清晰如昨……
“你说什么?”舒沫眼一眯。
夏侯烨往后退了一步:“我什么也没说。”
“哼哼!”
“峥儿在呢,吓坏他就不好了……”夏侯烨忙把小家伙拖出来当挡箭牌。
“我这样子怎么了,很丑吗?”舒沫不高兴了。
夏侯烨忙哄她:“我当然觉得很可爱啦,不过峥儿还小……”
“切!”舒沫横他一眼,笑了。
热闹隆重的婚礼落幕,巴朗带着立夏赶赴幽州换防。
舒沫带着孩子,送到城外十里,这才依依不舍地返回王府。
夏侯烨见舒沫闷闷不乐,遂安慰:“别不开心了,立夏又不是一去不回,等过完年,顺便回一趟幽州看他们不就行了?”
夏侯烨想了想:“这几日得闲,不如叫上娘,一家子出去游玩?”
舒沫摇头:“作坊里这几日有好几炉新品要出炉,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抽得开身?”
“作坊的事有两位舅舅和二哥三哥操心,你玩玩就好,干嘛这么认真?咱们家又不缺这几个钱。”夏侯烨不悦地蹙起了眉。
“缺的,缺的!”舒沫打蛇随棍上:“你要是嫌多,不如把钱都交给我,我不嫌的!”
夏侯烨好笑地弹弹她的脑门:“你呀,啥时变得这么财迷了?”
“我说真的,”舒沫摸摸脑门,往他怀里凑:“你那个宝丰裕,全国有不少家分店吧?打个商量,让给我成不成?”
夏侯烨一指点住她的额头,斜眼瞧她:“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切,”舒沫撇嘴:“小气鬼!又不白要你的店,你每年的收益,一分不少,不,翻二倍算给你,还不成吗?”
夏侯烨好笑:“双倍给了我,你岂不是要倒贴?”
“怎么可能?”舒沫信心满满:“肯定有赚我才要接管的,赔钱的买卖谁做?”
“真的想要?”夏侯烨讶然。
“嗯!”舒沫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小身板不停往他身上蹭,仰着头,黑漆漆的眼珠转呀转,水汪汪的小眼神瞅着他:“老公,你就给我吧,好不好,嗯?”
夏侯烨惊得险些从椅子上跌下去,轻咳一声,忙捉住她的肩,轻斥:“别闹……”
几个大丫头早红着脸,抿着嘴忍住笑,低着头疾步退了出去。
定儿贴心啊,顺手还把房门给带上了。
舒沫没脸没皮,咬着手指瞅着某人呵呵笑:“哟,害羞了,哦嗬嗬嗬……”
“死丫头!”夏侯烨咬牙切齿,拉她入怀:“看我怎么罚你?”
舒沫泥鳅似地几扭几扭挣脱出来,一手撑着他的胸,另一手五指摊开,巴掌向上:“慢着!一手钱一手货,店子给不给?”
夏侯烨一脸黑线。
舒沫还振振有词:“夫妻再亲,也要明算帐……”
“啪”冷不丁,头上挨了一记暴栗。
“啊”她抱着头,哇哇叫:“干么打人?”
夏侯烨俊颜一沉:“这事也能拿来讲价钱的么!那你倒说说,我值多少钱?”
舒沫干笑两声:“这不是开个小玩笑,添添情趣嘛!别生气嘛,我的老公,当然是无价之宝咯!再多银子也不卖,嘿嘿……”
夏侯烨轻哼一声,扭过脸去。
夏侯烨拉下她的小胳膊,一脸狐疑:“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店子在他手里,也不是一年两年,她一直漠不关心,为什么突然想要?
“其实,”舒沫扳着手指,:“我是要加盟店你的银楼,借宝丰裕的名气,把香水,香皂,镜子,洗发水等上架推销出去,把宝丰裕打造成生活用品超市。算起来,利润肯定要比你之前光卖珠宝要高出数倍甚至数十倍。”
她当然也可以单独开间铺子摆卖她的货,但到底不如宝丰裕这个老牌子名头响亮。
既然有品牌的力量可借,何必浪费时间从零开始?
夏侯烨看着她两眼狼一样放着绿光,不觉好笑:“野心倒不小!你可知我宝丰裕每年净赚多少银子?数十倍?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这个你就不懂了,”舒沫洋洋自得:“我的货都是独一无二的,别人想仿冒都没这个本事!既然没有市场竞争,想要多少利润,还不是我一句话?再者说,我卖的都是消耗品,不怕没有回头客,更不愁没有销路。只要能保证供货,赚多少都不是问题。怎样,我说得对不对,有没有兴趣合作?”
“不是钱的问题。”夏侯烨瞥她一眼,摇头。
“我知道,”舒沫老神在在:“你要利用宝丰裕收集消息情报嘛!那有什么问题?我卖我的货,你收你的消息,两不相干。”
“这么说,”夏侯烨长眉一挑:“宝丰裕,你是要定了?”
“哎哟……”舒沫媚眼乱飞:“别说得这么委屈嘛!咱们是夫妻,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分那么清做什么?”
“不是说夫妻明算帐吗?”才一会的功夫,又变卦了?
“废话少说,到底给不给?”
“软的不成,打算硬来?”
舒沫也不高兴了,噘着个小嘴:“原来在你心里,我还不如一个宝丰裕!”
“你跟宝丰裕,能比吗?”夏侯烨啼笑皆非。
舒沫板着个脸,不吭声。
“沫沫?”夏侯烨牵她的小手,被摔在一边,再牵再摔,一把扳住她的肩,强行将脸扭过来:“真生气了?”
“哼!”甩给他一对卫生球。
岂只是生气?是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
“其实,”夏侯烨轻笑一声,不顾她的挣扎拥她入怀:“也不是不能给……”
“当然!”夏侯烨极肯定地点了点头:“你是我老婆,莫说只是宝丰裕,便是要我的命……”
“得了,”舒沫眉花眼笑:“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宝丰裕给我就行了……”
“不过,”夏侯烨慢吞吞地加了但书:“你得告诉我,你真正的目的。不然,我不放心。”
光只是宝丰裕一年的净利润就有数百万两,而他一点也不怀疑,她的能力。那么按她的设想,一年将会有上千万乃至数千万的银子,几乎是大夏国库四分之一到一半的收入了。
她,冷不丁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舒沫双眼亮晶晶:“你猜?”
“沫沫!”夏侯烨俊容一凛。
“好嘛好嘛,”舒沫鼓着颊:“开个玩笑都不行,真没趣!反正这事,没有你的协助也办不成,我压根没打算瞒你,你凶什么凶?”
“我不是凶你,是怕你闯祸。”夏侯烨苦笑。
一个赫连俊驰已让他惨痛无比,绝对不会希望有第二次,第三次……
“喂!”舒沫翻个白眼:“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是那种成天闯祸的人吗?”
“你当然不是。”但那眼神,分明就是了。
“得了,”舒沫撇嘴:“你不用提心吊胆,我也没有一统江湖,称霸天下的野心。只不过是闲着没事,琢磨着建一支海军舰队玩玩。”
夏侯烨呛了一下。
都想组海军舰队了,这还不算野心,究竟怎样才算有野心?
“安啦……”舒沫云淡风轻:“我绝对没想过要颠覆大夏的江山,更没兴趣住在高高的宫墙里,做一只金丝雀。否则的话,现在大夏皇朝金銮殿里的那把龙椅,也轮不到他夏侯玺坐。”
“你……”夏侯烨嘴角一抽:“还真敢说……”
“事实而已,有什么不能说?”舒沫不以为然。
夏侯烨无语。
“我还有一个想法,”舒沫换了话题:“咱能不能出台一个政策,把田赋给降一降?别处咱管不着,至少云南和幽州,是你说了算吧?”
夏侯烨先是一愣,继而笑了:“你当这是你的千树庄呢?”
“别笑!”舒沫正色道:“农民挣点钱真的太不容易了,辛辛苦苦干一年,到头来全给地主了!这太不公平了!”
“我明白,”夏侯烨拍拍她的肩:“也确实同情那些农民。可兹事体大,我虽是番王,辖两地政权,有权制定新的赋税政策。但田赋乃国家正供,是国家财政收入的最基本,亦是最主要的来源。擅改田赋制度,一则有动摇国本之虞。二则势必触动大多数人的利益,亦激发矛盾,引起混乱。”
“你所说的大多数人,是指地主老财和那些掌握了权力的政府官员吧?”舒沫冷笑:“其实,百姓才是国之根本,若百姓生活不富裕,国家怎么可能强大?”
“好啦好啦!”夏侯烨柔声道:“我明白你的心意,不过这事急不得,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个毛线!”舒沫大为不满:“你就忽悠我吧,分明就没打算改……”
夏侯烨唯有苦笑。
能说什么?她一针见血,戳中重点。
“那,”舒沫退而求其次:“咱们自个的田产,赋税全免,总没有人说什么了吧?”
夏侯烨滴汗。
她咋就跟这田赋干上了呢?
怕她继续揪着不放,忙转移话题:“你不是说专攻武器设计,难道还会造船?”
“不会。”舒沫很干脆地摇头,不等他发问,又道:“所以要你帮忙。”
“我?”夏侯烨愕了片刻,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你想要我出面,问皇上要人?”
“不愧是睿王,脑子就是比平常人转得快!”舒沫竖起大婳指:“那么大个国家,一定有懂得造船的高手,挖几个过来。他们的经验再加上我的聪明,强强联手,区区一艘军舰还不是手到擒来?”
“倒是有个船舶司。”夏侯烨想了想道:“不过,皇上肯不肯借人,我可不敢打包票。”
“嘿嘿,”舒沫笑了:“只要有就行了。”
“你又动啥歪脑筋了?”夏侯烨皱眉。
“这种小事还用得着惊动皇上?”舒沫眉一扬,理直气壮地道:“我看中的人,明着要不到,暗地里偷也好,抢也好,你都得帮我搞到手!”
看她一副女土匪,蛮不讲理的模样,夏侯烨不觉笑了,伸手刮一下她的鼻尖:“你呀,果然给我宠坏了!”
舒沫顺势腻到他怀里:“你是我老公,不宠我宠谁?”
“啊!”舒沫忽地推开他,大嚷一声:“还有一件事,我忘了说!家里裁了一百五十人,省下来的工钱,你还得照样给我。我要办一间女子学院!地点就是咱们府的西跨院,本就是个独院,把大门一关,临街那面开个门,简单添置点家具什么的,就齐活了。”
舒沫眉飞色舞:“教师就从这群千金小姐里挑,学问倒在其次,关键是品行。可惜,我和婉兰跟她们都不熟。你有没有可以推荐的人?嗯,把她们拢过来,以后我的瓶子设计什么的,就不必另外请人了。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娘,喂,到时你无条件站我这边,帮我说话,知道不?你要是敢……”
“舒沫!”夏侯烨忍无可忍。
某女眨巴着眼睛,一脸奇怪:“那么大声做什么?”
夏侯烨黑着脸。
“嘿嘿,”某女后知后觉,摸着鼻子干笑两声:“不说了,不说了,我们继续,继续……”
“继续你个头!”狠狠翻个身,扔给她一个背影。
“好啦,”某女七手八脚地缠上去,无耻地投怀送抱:“人家知道错了,别这么小气嘛,嗯,嗯,嗯?”
甜言蜜语勾得某男春心荡漾,变身野狼……
舒沫言出必行,第二日便召了工匠进府,大兴土木。
老太太看着匠人穿梭,想象半年后,小家伙在院子里满地乱跑,她在一旁含怡弄孙,整天笑得见牙不见眼。
舒沫乘机提出把西跨院划出来,办间女子堂,招收穷苦人家的未婚女子识字念书,还教授一些针黹女红,琴棋书画,社交礼仪……等等基础知识。
自夏侯烨以雷霆手段镇……压了木蒙山,血洗土司府后,大理的政商名流各个都如惊弓之鸟,生恐有行差踏错给他捉到把柄,成为木蒙山第二。
舒沫此举,不止是做善事,更拉近了和大理士族之间的距离,无形中为夏侯烨铁血无情,冷硬残暴的形象,抹上一层柔和的色彩,缓和了大理的紧张的局势。
老太太是个聪明人,于权术一道看得极为通透,且如今有孙万事足,区区一个西跨院,还有什么舍不得?
不过,大理相对封闭,于男女之妨并无京城严格,对教育却明显不如京中达官贵人重视,便是那些高门大户的女子念书的都极少。
象木婉兰,虽是庶出,也算系出名门,也不过略识了几天字,会写自己的名字而已。
寻常百姓就更不用说了,哪有放着儿子不管,倒把女儿送进学堂的道理?
因此,老太太的意思,要办就正经办间学堂,弄什么女子学院呀?别到时候,学院开门,一个学生都收不到,岂不惹人笑话?
舒沫却坚持自己的看法。
身为女子,若她们自己都不能为女孩争取权利,还能指望谁?
大家不理解,多做宣传就可以了。
若没有人报名,第一批学员,就从朝廷办的善堂里,挑选符和年龄的孤儿。
学院里包吃包住,一应学习用具都免费发放,若家境确实困难,还可发放生活补助金。学期结束,成绩优异者,还有奖学金。
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在大理引起不小的轰动。
虽说看热闹的居多,真正报名的人少,但最起码人们开始关注了。
于是乎,十月初八,大理女子学院就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正式挂牌了。
木婉兰当仁不让,成为学院的副校长,兼了体育教员,训导主任,每天泡在学院里,比舒沫这个正牌的校长跑得还勤。
学生年龄参差不齐,人数又不够,索性混编为一个班。
算起来,老师倒比学生还要多。
饶是如此,大家还是很热心,教得无比认真。
学生自不用说了,有书念,有饭吃,还有新衣穿,且所有费用都由王府提供,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哪一个不是拼了命的念?
舒沫因为要加盟宝丰裕,忙得不可开交,自然不能全天泡在学校。
学校采星期制,上六天课,休息一天。
舒沫因为时间关系,每周只安排了一节算术,但每天早上八点到九点,一定会在学校出现。
跟大家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有时也会拿些作坊里出品的新鲜玩意来,兴致所至,还会讲些小故事,小笑话什么的。
在她身边,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很开心。人与人之间没有利益冲突,也就没了算计和防备,大家亲如姐妹,不分彼此,很快混得烂熟。
教师们哪怕没有课,也舍不得离开,很快形成了一个以舒沫为中心的小团体。
所有人回到家里,开口闭口就是我们校长说什么什么,我们校长今天如何如何,我们校长昨天怎样怎样……
有幸被舒沫选中,成为学校教师的家庭自然是春风得意,每天都有睿王妃的第一手资料可以向别人炫耀。
那些当初因为各种原因没有进入学校的小姐们,羡慕之下,忍不住以各种借口找机会出入学校。
慢慢的,学校里越来越热闹,最后俨然成了大理名媛贵妇社交中心……
这一点,倒是舒沫当初没有预料到的!
关注的人多了,学校的知名度自然也就大了起来。
校长大人是堂堂的睿王妃,谁还敢说半句坏话?口耳相传之下,不到一年的光景,学员猛增到数百人。
这个时候,一个王府的西跨院明显是不够用了,只好择址另修分校。
舒沫呢?她扔下一颗石头,激起千层浪,自己却站在旁边,笑眯眯地看好戏。
学校运转上了轨道之后,她便只肯做个挂名的董事长,负责提供大部分资金;具体事务?抱歉,请找副校长:木婉兰!
当然,这一些都是后话。
却说孙瑜孙瑾在大理的作坊进修了几个月,年底时带着大批熟练的技师和最新的产品,怀惴着豪情壮志,奔赴江南。
舒沫也收拾行礼,包袱款款跟着夏侯烨回京述职,顺便给舒淙提亲。
因为要参加邵惟明的婚礼,来回要三个多月,老太太哪舍得跟宝贝金孙分开,死活不肯放夏侯峥。无奈之下,舒沫只好让步。
内阁大学士虽是清雅文人,自视甚高,但对象是睿王妃的胞兄,加上舒沫亲自登门求亲,给足了司正南面子,自然是满口应承。
从司学士府家出来,舒沫正要往永安候府报喜,半途却被人拦了下来。
“小姐,”绿柳揭了窗帘,神色紧张地压低了声音:“是世子妃。”
“哪个世子妃?”舒沫微愣。
“舒沫,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躲着不敢见人?”尖锐而熟悉的女声,刺破帘子钻入耳膜。
“沈素心?”舒沫讶然,撩开窗帘,果然见到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路边。
沈素心半倚着车壁,窗帘微掀,满眼怒色,似乎比一年前更清瘦了,只那单薄的侧影,就让人一见生怜。
雀儿面红耳赤地挡在车前,绿柳怒目圆瞠,一副斗鸡模样。
见舒沫自车窗内探出头,雀儿尖声道:“睿王妃!我们小姐几次投贴,为何避不见面?”
有这种事?
舒沫不着痕迹地扫了绿柳一眼。
绿柳脸一红,轻哼一声,撇过头去。
雀儿何等机灵,立刻明白必是绿柳将事压下,未曾禀到舒沫跟前。
她气得两眼通红,握着拳头:“是你!你这个剑婢,有什么权利阻止我们小姐和睿王妃见面?”
“笑话!我们睿王府的事,几时轮到你说话?”绿柳岂是示弱之人?当下腰一挺,骂了回去:“随便什么阿猫阿狗来求,我们小姐都要见,岂不是要忙死?”
“你说什么?”雀儿更气了。
堂堂康亲王世子妃,竟然被人暗讽为阿猫阿狗?是可忍,孰不可忍!
舒沫叹了口气,下了马车:“什么事?”
一年不见,她的行事还是这么蛮横,好象没什么长进。
见她下了车,沈素心也自马车里走了出来,一双妙目紧紧盯着舒沫,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舒沫再叹了口气,转身上了马车:“不想出丑的话,跟我来。”
永安候府是去不成了,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回了睿王府。
进了花厅,分宾主入了座,舒沫也不绕弯子跟她客套:“你和我,也不是什么相见甚欢,闲话家常的关系,有什么事说吧。”
沈素心垂着头,只是把玩着手中茶盏,并不搭话。
舒沫看一眼横眉冷对的绿柳:“都下去。”
绿柳不干了:“姓沈的对小姐一向没安好心,我们都走了,万一她下毒手怎么办?”
雀儿恼了:“你说什么?我们小姐知书识礼……”
“呸!”绿柳啐道:“少在这里装腔做势!”
舒沫俏脸一沉:“滚!”
两个都讪讪地住了嘴,雀儿还有些不情愿,沈素心一个眼色,只得乖乖退了出去。
“人都走了,”舒沫冷冷望着沈素心:“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回答她的,依旧是一片死寂。
舒沫失了耐心:“沈素心,要玩深沉,只管回你的康亲王府,我没功夫……”
沈素心忽地扑通跪了下去。
舒沫猝不及防,给她唬得猛地站了起来:“你做什么?又想玩什么花样?”
“求求你……”沈素心忽地抬头,已是满面泪痕:“把熠还给我!”
“呃?”舒沫愣了一下,随即蹙起眉心:“你没病吧?”
“求你了!”沈素心伸手拽着舒沫的裙边,哀求道:“你独得睿王专宠,荣华富贵样样都不缺,何苦还死抓着熠不放?放他回家吧……”
舒沫怒了:“沈素心,你脑子进水了吧?你们夫妻闹矛盾,关我屁事?现在是怎样,想把责任推到我头上来?做梦!”
沈素心咬着唇:“熠,不是跟着你到大理去了吗?”
“放你娘的屁!”舒沫圆睁了眼睛,怒火在乌黑的眸子里翻腾:“你当我整天闲着没事干,净管着你们夫妻间的那点破事?滚!马上给我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你说什么?”沈素心显然毫无准备,傻在当场:“熠没去大理?不可能,这不可能!”
舒沫懒得跟她东拉西扯下去,直接摔了袖子走人:“绿柳,送客!”
“不,你不能走!”沈素心回过神,猛地扑过去抱着舒沫的双腿:“你走了,熠永远不会回来了,我不让你走,你别走,求你……”
听得舒沫大叫,绿柳几个立刻跑了进来,见此情景一个个都傻了眼。
一个弯了腰死命掰她的手:“你抱着我做什么?放开!”
一个抱着死也不撒手:“别走,求你不要走……”
太诡异了!不知情的人看了,指定以为是哪家的小夫妻闹别扭!
谁能想到,情敌见面不是分外火暴,而是暧昧万分?
“傻愣着做什么,”舒沫没好气,大喝一声:“还不把她拉开?”
“哦,是!”绿柳这才回过神,几个丫头一涌而上,好不容易才把两人给分开。
舒沫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气,沈素心象是被抽走了骨头,软在椅中哀哀哭泣。
“王妃,你真没见着我们家姑爷?”雀儿也是一副失了魂的模样。
“呸!”绿柳骂道:“你们家姑爷丢了,干嘛找我们小姐要人?看我们家小姐好欺侮是吧?”
舒沫给两人吵得头疼,喝道:“闭嘴,都出去!”
摸着涨得发疼的脑袋,在房里来回踱了几圈,停在沈素心身前:“熠有多久没回家了?”
沈素心双目无神,茫然地摇了摇头。
“康亲王难道也不管?”据她所知,康亲王府的情报网十分惊人,说是遍布全大夏也不为过。
“这一年来,公公派了无数批人马,却始终没有他的消息。”沈素心看着她,流下两行清泪。
舒沫明白了她的潜台词:“就算我肯,烨也绝对不会帮着掩藏熠的形迹。”
那个人醋意那么重,邵惟明刚一露面,马上快刀斩乱麻,把他踢给了木婉兰。若是熠来了,怕是绑也要把他绑回京城的。怎么可能允许他在他们周边晃荡,破坏他们的生活?
“这么说,这世上真的没人知道他的行踪了?”沈素心心一凉。
舒沫苦笑:“一个人若存心消失,怕是谁也找不着他。”
古代又不似现代,资讯发达,加上他这么多年掌管情报系统,敛迹掩形自然不在话下,随便往人海里一藏,自是大海捞针。
“我该怎么办?”沈素心慌了,俏脸煞白。
舒沫见她六神无主,不觉心一软:“熠不是个狠心绝性会抛妻弃子之人,相信我,终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沈素心一脸凄惶:“那一天,是什么时候?十年还是二十年?”
舒沫默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你要相信他。”
“为什么?”沈素心盯着自己肩上那只素手,笑容惨淡:“我到底哪里不如你?你甚至不要他,对他不屑一顾,为什么他们一个二个都对你死心塌地?”
舒沫很是尴尬:“你信不信都好,我再说一次。我和熠纯粹只是友情,我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烨,从来没给过熠任何暗示或希望。”
“我明白,”沈素心垂目望着脚尖,声音飘忽而哀伤:“我一直都明白。那,又怎样呢?”
正因为明白,才更加愤怒。
她一心一意爱他,连心都可以挖出双手奉上,他却不屑一顾,宁肯一辈子追逐舒沫的背影……既使,她永远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良久后,轻轻道:“回去吧,不为你,也为你的儿女。”
停了停,又加了一句:“若,实在不能忍。就,和离了吧!”
沈素心豁地抬起头,眸中精光一闪:“你,居然劝我和离?”
“是的,”舒沫缓慢却坚定地点头:“若他真的不爱你,勉强纠缠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呢?”
“你的条件并不差,不论哪一项都是上上之选,为什么硬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可呢?需知,退一步海阔天空!你这么年轻,有大把的时间追求幸福……”
“舒沫!”沈素心蓦地尖叫着打断她:“你,你是替他来做说客的吗?是熠要你劝我和离的吗?是不是我若不肯和离,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见我?休想,他休想!”
舒沫拧着眉,表情生硬:“我最后一次见熠,是贤王兵变,先帝驾崩之时,之后再没见过!”
便连他们出京往云南受封,亲帝携百官出城相送,夏侯熠也不在此列!
沈素心握紧双拳,瞪大了眼睛:“我绝不会和离,绝不!哪怕一辈子独守空房,老死在康亲王府,也绝不会弃熠而去!”
“你想清楚,”舒沫当头棒喝:“你搭上一辈子幸福守着的,根本不是熠,而是康亲王世子妃的头衔,扞卫的不是婚姻,是一个空壳子!”
“我不管!熠是我的,没有人能抢走他……”
“得,”舒沫翻个白眼:“你回去慢慢守着吧,我就不留你了。”
沈素心失魂落魄:“熠真的这么狠心,就算不要我,不要孩子,他难道连父母高堂都不要了吗?”
舒沫苦笑,无词以对。
空洞的安慰,对她其实毫无帮助,她也想看到沈素心抱着一个飘渺希望,空度余生。
“对不起,我真的帮不了你。”舒沫端茶送客。
沈素心咬着唇看她,鼓起勇气道:“能不能,请睿王帮忙寻找?”
舒沫眼中掠过一丝讶然,随即点头:“我试着跟烨提一下,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沈素心满怀沮丧,步履沉重。
看得出来,她对此行抱了很大的希望,如今希望落空,深受打击。
舒沫心有不忍,想了想,道:“明年二月惟明大婚,说不定……”
“惟明要成亲了吗?”沈素心先是茫然,说着说着,忽地回过神来,眼睛蓦地一亮:“熠和惟明是生死至交,惟明成亲,他怎么可能不来?惟明几时成亲?”
舒沫叹了一口气:“二月十四,女方是大理土司的女儿。”
看来,她一心都在寻找熠的下落,竟是丝毫不管世事,连邵惟明订亲这等大事都不知情。
着实,可怜了些。
“雀儿,”沈素心已完全看不到她,提着裙摆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快快快,立刻回府。熠要回来了,花房里的茶花搬几盆到书房,还有,熠最喜欢的八幅玉石屏风……”
看着她一阵风似地刮走,舒沫不禁鼻酸。
如今还是年底,离邵惟明大婚,还有足足两个月呢!
绿柳走过来,一脸莫名:“小姐,她又发什么疯?”
“闭嘴!”舒沫斜她一眼,斥道:“她好歹是世子妃,哪轮到你来说?”
绿柳挨了训,讪讪地退到一旁。
夏侯烨面色阴沉,进门就拉了舒沫上下左右看了个仔细:“素心没有为难你吧?”
舒沫不觉好笑:“在自己家里,她还能把我吃了?”
“那种人干嘛见她?”夏侯烨很不高兴。
舒沫睨他一眼:“她得罪你了?”
不用说,拦下沈素心的拜贴,一定是他的主意了。
“哼!凭她也配!”夏侯烨冷哼一声,道:“不过这种心胸狭窄又阴险恶毒的女人,你最好离远一点,别人家掉几颗眼泪,就傻乎乎地被骗。”
舒沫颇为好笑:“我有那么傻吗?”
“你不傻,”夏侯烨轻哧:“就是有点滥好心!”
“别告诉我,你没答应要帮她找熠?”
“哇!”舒沫竖起大婳指:“好厉害,好象亲眼看到一样!”
夏侯烨一副“我还不知道你?”的眼神。
“那你帮不帮嘛?”
“没那闲功夫!”
“沈素心真的好可怜诶……”
“她自找的。”
“孩子多无辜呀。”
“关我屁事!”
“喂!”舒沫终于翻脸了:“你怎么这么没有人情味呀?帮帮人家怎么啦,至于拽成这样吗?”
“你说实话,”夏侯烨凝视着她,一字一句慢慢地问:“你是要帮沈素心,还是担心熠?”
“两者都是!”舒沫袖子一捋,摆出干架的架式:“怎么,不行啊?”
“行,怎么不行?我也只是问问而已,又没别的意思……”
“那你找还是不找?”
“找就找罗……”顿了顿,又道:“不过,你最好别抱什么希望。”
舒沫眉一挑。
夏侯烨赶紧道:“康亲王找了那么久都没消息,我出马,也不见得比他强。毕竟,熠那个人,也还是有点本事的。他要是不愿意,还真的不那么容易找……”
最后这一句,说得极不情愿,脸色臭臭的。
舒沫忍不住笑了,捏捏他的脸:“傻子,咱们儿子都这么大了,还吃这个干醋?”
“也不是吃醋……”夏侯烨顺势搂上她的腰:“就是,心里不得劲。不喜欢你关心其他的男人。”
“喂!”舒沫掐他一把:“这个人是你的发小哦!”
夏侯烨一脸不屑:“男子汉做事一点都不干脆,屁大点事闹得满城风雨!”
“他有他的难处。”舒沫不自觉替他说话。
沈素心死都不离,两家家长也没一个支持他,除了一走了之,还能怎么办?
“呸!”夏侯烨眼里闪过厌恶:“这有什么难的?要不合离,要不杀妻!”
要他说,熠什么都好,就是这个优柔寡断的性子,看着不爽!
舒沫一拳打过去,娇嚷:“你个猪头,当老婆是什么?说杀就杀?”
“你怎么跟她比?”夏侯烨不高兴了:“她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熠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她!”
沈素心是京城第一美人,当初不知多少人羡慕这段婚姻!
到他嘴里到好,一钱不值!
“二哥的婚事谈好了?”夏侯烨转了话题。
“嗯,”舒沫点头:“本来要去永安候府,半路给拦了下来。”
“这种小事打发个丫头跑一趟就行,接下来的事交给他们两家去办,你别管了……”夏侯烨说着,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呀!”舒沫尖叫:“你干什么?”
“老婆大人辛苦了,我帮你按摩按摩呀……”
“大白天的,发什么疯?”
“按摩还分什么白天和晚上的吗?”某人装得一脸无辜,一双手开始乱动:“啊,是不是某人思想龌龊,想啥坏事情了?”
“想要就说出来嘛,憋在心里容易憋出病来哦……”
“讨厌!不要乱啦!”憋着气,摔开某人的咸猪手。
“不要摸这里,还是这里?”
“额……”好吧,她投降……
终于,舒沫被榨干了最后的一丝力气,软绵绵地窝在他怀里,一根手指都懒得动了。
夏侯烨温柔地挑起散落在颊边的一络濡湿的黑发,在指尖轻绕:“沫沫?”
舒沫一动不动,装死。
他得意地笑:“就知道你没睡着。”
“我真的没力气了……”所以,饶了我吧!
“胆小鬼!”他低咒,爱怜地捏捏她的小鼻子:“跟你商量件事。”
舒沫松了口气:“嗯……”
“咱们,逃跑吧。”他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地道。
舒沫没动,也没反应。
“你喜欢哪里,咱们好好计划一下……”他在她耳边絮絮地低语着。
舒沫依然没动,没反应。
“你不是一直很想要什么蜜月旅行吗?怎么一点兴趣也没有?”夏侯烨有些泄气,他计划了好久,以为她一定喜欢,没想到全无反应。
舒沫忽地咕哝:“身边跟着一大堆的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屁滴个蜜月!”
夏侯烨精神一振:“就我们两,谁也不带,跟谁也透露行踪。”
舒沫狐疑地睁开眼:“巴图也瞒着?”
“当然!”夏侯烨皱眉:“说好了是度蜜月,带他做什么?”
“也不带暗卫?”舒沫的眼睛亮了,越说越激动:“不带丫头婆子,就只有我们二个?”
夏侯烨微笑着凝视着她,眼中有星光在闪动:“要不要?”
“要,当然要!”舒沫死命点头,眼中泪光莹莹。
“傻丫头,”夏侯烨爱怜地抚上她的颊,抹去一颗晶莹的泪珠:“我是想讨你欢心,可不是要惹你哭……”
“怎么办?”舒沫的眼泪越抹越多,止也止不住。
夏侯烨心疼坏了:“不哭了,不哭了!这才多大点事呀,至于嘛?真要这么喜欢,以后每年都去一次就是了!”
舒沫哭得稀里哗啦:“怎么办,我好爱你,简直爱惨了……”
“那是,象我这种文采武功,精明睿智,又一往情深的男人,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舒沫噗哧一声,破啼为笑:“不要脸!”
夏侯烨一声长叹:“可算是笑了!小妖精,你再这么折腾下去,我这条命可就搭在你手里了!”
“讨厌!”
“还有力气打人,看来可以再战一百回合了?”夏侯烨剑眉一挑,狼扑上去。
“不要啊!”舒沫尖叫着爬走。
可是,能逃到哪里?
且,这么甜蜜的折磨,又有哪个女人能抗绝?
意思意思地抵抗一下,很快沦陷在他的柔情攻势里,丢盔弃甲,全军覆没……
秋蝉象往常一样,天不亮就起了床,剔亮了油灯,急匆匆地洗漱,轻手轻脚地走到主卧门前,侧耳听了听房里的动静。
夏侯烨习惯早起,平日这时已该唤人送热水了,此时房里却悄无声息。
想着昨夜房里的动静,夫妻二人只怕是累坏了,睡迟些也是正常。
秋蝉摸着热烫的脸颊,蹑手蹑足地退了开去。
等绿柳收拾妥当,推门进来服侍主子时,已是七点多了。
见秋蝉立在碧纱厨外,铜盆水壶都搁在桌上,不觉柳眉一挑:“怎么还不进去侍候?快到早餐时间了。”
秋蝉急忙摇手,示意她噤声。
“怎么?”绿柳把她叫到门外。
秋蝉红着脸,垂着粉颈不吭声。
绿柳脸一热,啐道:“大惊小怪什么?都把嘴闭紧点!”
小姐也是,这离了大理,没了老太太拘着,越发的放浪形骸了,竟连体面都不顾了……这要是传回去,到老太太耳里,肯定又是一顿好削。
等到八点,房里依然没有动静。
绿柳觉得不对劲了。
麻起胆子站到房外,轻敲房门:“小姐?”
等了一会,没反应,遂加大力度:“王爷?”
依然死寂一片,这下大伙都觉得不对劲了,推开门进去一瞧,傻眼了。
房里空空如也,哪里有半个人影?
“死蹄子!”绿柳转身,拧着秋蝉的耳朵骂:“人哪去了,哪去了?”
秋蝉不敢哭,更不敢反抗,只傻傻地重复:“哪去了,哪去了?”
“问你呢!昨晚不是你上夜吗?两个大活人是飞天了还是遁地了?”绿柳尖声叫骂。
丫环婆子正乱成一团,巴图闻讯赶来,在房里转了一圈,见桌上搁着一张便条,龙飞凤舞写着一行字:“我和沫沫出去办事,惟明大婚时自会回来,勿惊,勿找。”
巴图苦笑:这对小夫妻,还真是越来越不按牌理出牌了!
同一时间,夏侯烨和舒沫身着百姓的衣衫,混在出城的人流里,潇潇洒洒出城去也……
这一路上按着舒沫的设想,没有预订的目的地,完全凭感觉,随遇而安,率性而为。
两人并不贪图名山胜景,更不喜人潮拥挤的都市。
带着最简单的行礼,牵着手穿行在田间陌上,乡野山村。
借宿在民家,吃最简单纯朴的农家饭菜,喝乡人用采摘的野果自酿的美酒。
等夜晚来临,燃起篝火,在地上铺着彩布,鲜花为饰,烤鱼裹腹,夫妻二人相拥着,幕天席地,卧看星月,喁喁细语,不知不觉便是东方发白,晨曦微露。
有一次,两人路过一个小镇,不过二十来户人家,依山傍水,景色极为清幽。
舒沫心血来潮时,提议租一间小屋,住个三五七天。
夫妻二人,兴致勃勃地一大早起了床,牵着手去市场买菜。
两人都是第一次逛菜市,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见着什么都觉新鲜有趣,看到什么都想买。
不知不觉,已提了一大堆。
等回到小屋,对着那一堆食材,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才惊觉谁也不会做饭!
夏侯烨提议把食材送给邻居,两人去下馆子。
舒沫却想尝试着,体验一下平凡的夫妻柴米油盐的小日子。
经过一番艰苦的拉锯战,舒沫胜出,喜滋滋地去收拾鸡鸭鱼肉,萝卜青菜。
苦逼的睿王,只好用握剑的手,提起柴刀去劈柴。
岂知还没劈两根,就听到舒沫叫得惊天动地:“烨,救命啊,救命!”
唬得他扔下柴刀就跑,到了院子里,见舒沫坐在地上,身边一滩血迹,两手握拳,牙关紧咬,脸上红一块,黑一块,那叫一个精彩。
“沫沫,伤哪了?”他吓得去了半条命。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舒沫看到他如看到救命的稻草,扑到他怀里,哇哇大叫。
“伤哪了,我看看?”
“鸡,鸡……”她纤手轻颤。
他扭头,这才发现一只鸡,耷拉着半只鸡头,滴着血正在满院子乱蹿。
“哈哈哈哈……”围墙外,不知何时站满了看热闹的邻居,个个捧腹踹墙,笑得打滚……
“看什么看?滚!”他冷眼一扫,众人灰溜溜作鸟兽散。
一场轰轰烈烈的生活体验,最终还是以两人连夜收拾细软,逃之夭夭收场……
等到二月十二,夫妻二人才姗姗返京。此时,木婉兰却已在睿王府里住了三天了!
不及细叙,夫妻二人换过衣物便急匆匆赶往邵府,跟邵惟明碰面了,才知夏侯熠托人捎了礼物,人却似乎并未打算露面。
舒沫忍不住咬牙切齿,将夏侯熠痛骂了一通。
但他坚持不肯露面,大家也是无可奈何!
回到睿王府,又是一番马不停蹄地应酬。
好不容易等大婚完毕,夫妻二人到永安候府辞了行,收拾行装,等回到大理,已是三月桃杏开满枝头了。
随行人员中,多了几名船舶司高级工匠……
分开三个月,小家伙有些认生,缩在老太太的怀里,骨噜噜转着一对黑漆漆的瞳仁好奇地打量着舒沫。
“峥儿,我是妈咪……”舒沫伸着手,泪水不争气地盈满了眼眶。
“看爹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夏侯烨摇着拔浪鼓,努力讨好。
小家伙对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显然兴趣缺缺,只瞟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
夏侯烨轻咳一声,顺手从腰间摸了一把镶着宝石的短匕,晃了晃。
小家伙被那宝石炫目的光晕吸引,伸出肥肥的短手。
“快,叫爹……”夏侯烨乘机引诱。
小家伙看看匕首,再看看夏侯烨,再转过头看一眼老太太,再转过头看一眼夏侯烨。
小嘴一张,甜甜地叫:“爹……”
“诶,我的乖儿子!”夏侯烨乐坏了,一把抱过他,狠狠亲了好几口:“不愧是我夏侯烨的儿子!象个男子汉!将来一定是个驰骋沙场的猛将!”
小家伙被胡子扎得哇哇乱叫,扭过身子叫:“奶奶,奶奶……”
“快放他下来!”老太太可心疼了,骂道:“你风尘仆仆,衣服都没换,这一身的臭汗,没的吓着他了!”
“我的儿子,哪有这么娇气?”夏侯烨握着小家伙的腰,将他高高举过头顶。
小家伙开心了,拍着手,发出咯咯地笑声。
“峥儿,飞咯,飞咯……”夏侯烨越发来劲了,将他抛向天空,惹得一帮女人尖叫连连。
“住手,摔着了怎么办?”老太太急得汗都出来了。
夏侯烨扮个鬼脸,父子两个开心得笑个不停。
舒沫默默地看着,又是欢喜又是羡慕。
小没良心的,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居然把她这个亲娘忘了,呜呜……
夏侯烨忽地转过身,将小家伙塞到舒沫怀中:“峥儿,叫妈咪……”
舒沫僵着手臂,有些不敢碰触他。
小家伙起先有些不愿意,拧着脖子,在她怀里扭了扭,许是闻到熟悉的香味,定定地瞧了她许久,忽地张开手臂,奶声奶气地道:“妈咪,抱……”
舒沫的眼泪,哗地一下流了下来。
她的峥儿!
血管里流着她和夏侯烨的血液,这个世上唯一真正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傻丫头!”老太太骂着,摸出帕子拭着眼泪:“大喜的日子,怎么哭起来了呢?”
夏侯烨伸出手臂,无声地把他们母子,连同老太太一起拥在了怀里。
这就是他的家,天底下最亲最亲的亲人!
半生戎马,用血泪和汗水,终于换来了这一刻的美好和宁静!
做为一个男人,得妻得子得母如此,幸福美满如厮,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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