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沫微微一笑,把信折了贴身藏着:“没事,有人跟我开玩笑呢。”
二月,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
天上有几颗稀疏的星星在闪烁,夜风袭来,空气里有着淡淡的潮湿,朦胧的星光勾勒出山林灰黑的轮廊,更凭添了几许庄严和神秘。
夜澜人静,寺门紧闭,万簌俱寂。
忽听“吱呀”一声轻响,立夏偷偷从禅房里探出头来。
她四下张望了片刻,朝身后招了招手,从禅房里走出一个身披连帽雪氅的贵妇。
两个人直奔角门,立夏在前,轻轻打开虚掩的门扉,探身到外面瞧了一遍,缩回身来悄声道:“快走,外面没人。”
舒沫一声没吭,翻起帽子连头一起遮住,侧了身子,鬼鬼祟祟从角门溜了出去。
立夏随即跟出,反手掩上角门,手中灯笼一晃,将她的五官照得清清楚楚。
两个人出了庵堂,悄没声息地行进在幽静的山间小路上。
很快到了七里亭,借着朦胧的星光,见亭中隐隐绰绰立着一条人影。
立夏的心顿时怦怦狂跳起来,压低了声音道:“来了……”
舒沫从立夏手里接过灯笼,轻声吩咐:“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小心些……”立夏不放心地嘱道。
“嗯……”舒沫点了点头,顺着山道往上又走了十数丈,拿了灯笼一照,亭中竟是空无一人。
“咦,怎么没人?”她轻声嘀咕一句,提灯照路,跨进亭中。
随手把灯笼往地上一放,自袖中摸出一条手帕,弯身拂拭石凳。
“小美人,等死我了……”忽见一人自黑黝黝的林子里摸了过来,嘴里胡乱嚷着,不由分说冲上来,双手做势搂抱,伸长了猪嘴就要乱亲。
“舒沫”回身,手中绣帕一扬,咯咯一笑:“倒也……”
那人只觉香风扑面,还未回过神,脚下一软,咕咚栽倒在地。
但见火光一闪,几人提着灯从林子里走了出来,为首的正是夏侯烨。
“真没用,这就着了道,余下的招都没用上……”“舒沫”轻笑着,揭了盖在头顶的锦兜,赦然却是红锦。
下面弯道处,立夏提了一盏灯,陪着舒沫急匆匆地走了上来。
“都别动他,让我先看看,是个什么货色?”舒沫人未到,声先至。
“人都捉住了,还怕跑了不成?”夏侯烨捉了她的胳膊,不许她走快:“天黑路生,着急上火的仔细崴了脚!”
几个人一齐进到亭中,数盏灯笼提了一照,却是个市井打扮的男子,满身酒气,尖嘴猴腮,长相极为猥亵。
舒沫冷笑一声:“即便要栽赃嫁祸,也该找个似模象样的,这种货色找来,岂不是自露马脚?”
“依属下看来,这是要坏娘娘名节,倒不是想栽赃嫁祸这么简单……”巴图看着那男子,顺口反驳。
夏侯烨脸黑如墨,不自觉地握紧了舒沫的手。
“拿水来,把他泼醒了问问,谁要他来的?”舒沫抬了脚尖,踢了踢那男子。
鞋尖将要触及他的一瞬间,腰上一紧,被夏侯烨拉了开去。
立夏乖巧地道:“这等腌婳之物,没的污了小姐的鞋……”
那边巴图果然找了一桶水来,哗啦一下兜头泼下去。
“哎呀……”男子一个机灵,猛地坐了起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婳你大爷,谁泼老子水?”
“直娘贼!”巴图两眼圆睁,一脚踏在他胸口,声若洪钟:“老子在此,有本事你来婳!”
男子只觉胸口剧痛,如挨了巨锤一般,当场吐出一口鲜血。
登时吓得面如土色,双手抱头,嘴里大嚷:“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舒沫看着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想不到平日看似笑口常开,没有脾气的巴图,竟也有如此粗鲁的一面。
立夏更是满面绯红,低了头,连大气也不敢吭。
“咳……”夏侯烨轻咳一声,冷眼扫过去。
巴图意识到失言,尴尬地搔了搔头皮,嘿嘿一笑:“末将是个粗人,慧妃莫怪。”
言罢,掉过头去,对着男子厉声喝道:“说,半夜三更到亭里做甚?”
“好汉爷……”男子抖抖擞擞地分辩,才一开口就被巴图骂了回去:“狗东西,老子又不是杀人越货的盗贼,叫什么好汉爷?”
“是是是,”男子忙不迭地改口:“这位官爷,是一位小姐给小人二两银子,许我半夜来亭中相会,小人这才冒死前来……”
“放屁!”巴图脚下微一用力,轻蔑地骂道:“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副怂样,谁家小姐会瞧得上你?”
“啊……官爷饶命!”男子痛得杀猪样的嚎起来:“小人不敢有半句谎言,真是小姐约我,银子小人买了酒吃,但包银子的香帕却还在身上,官爷若不信,只管来搜。”
舒沫使了个眼色。
质地柔软,绣功精致,微风拂来,隐隐还能嗅到一丝幽香。
显然,这条丝帕绝非市井村姑所有。
可,昨日睿王府出殡,来送灵的何止百家?
又不能一家一家去问,只凭一条丝帕,要从数千人里找出那位小姐,虽谈不上大海捞针,却也绝非易事。
“你且说说,那小姐多大年纪,穿什么衣裳,大概什么模样?”舒沫想了想,问。
男子听得舒沫声音清润,如月照清泉,说不出的好听。
不知长得如何的美艳,心中痒痒的,忍不住抬了头去看。
“大胆!”巴图一脚将他踹飞:“我家娘娘问话,你只管回就是,贼眉鼠眼,乱瞧什么?”
亭中狭窄,男子被巴图得蹬蹬连退数步,正到了立夏身边。
“啊!”立夏惊叫着,退了两步,手中灯笼落地,“怦”地一声,烛火点燃了绢纱,燃起的火光将亭子内外照得透亮。
“是她……”男子一眼看到立夏,惊喜万分地指着她嚷:“就是她约的小人……”
“你放屁!”立夏气红了脸,脱口骂道:“老娘一直陪着小姐,几时见过你这小畜牲?”
舒沫“哧”地笑出声来,安慰地拍拍她的肩。
怪她,平日里只要惹急了,就一口一个“老娘”的,挂在嘴边,倒让这丫头偷了师去。
夏侯烨瞥她一眼,舒沫忙敛了笑。
“瞎了你的狗眼!”巴图上去揪了他的衣服喝道:“看清楚了再说,别发了疯的狗似的乱咬人!”
男子指天划地,赌咒发誓:“的的确确是这位小姐约的小人,但有半句虚词,便教这位官爷戳瞎了小人的狗眼,割了小人的狗舌头!”
巴图提起拳头就要打:“还敢胡说?”
男子吓得缩起肩,顺势往地上一躺:“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剑骨头!”巴图哭笑不得,一把将他拎了起来:“衣裳都没挨着,嚎什么丧?”
“红锦,你来……”舒沫沉吟片刻,唤了红锦过来,附耳低语几句。
红锦会意,领命而去,不多会换过了丫环的服饰,同绿柳,红绫一块过来,与立夏站在一排。
舒沫又命人提了灯笼照着四人:“你看仔细了,方才递信给你的,可在其中?”
那男子睁大了眼睛,在四个人里瞧来瞧去,一时拿不定主意:“衣裳是这样式错不了。可是样貌,小人,小人记不大清了……”
舒沫心中已经有数:“人认不清了,是在何时何地约的你总记得牢吧?”
这几人都是睿王府的一等丫头,穿着打扮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要尊重,乡下人没有见识,误把丫头认做小姐,也是有的。
“记得……”男子忙不迭地点头,不假思索地道:“昨日傍晚,约摸交酉时时分。”
“想清了再答!”巴图喝道:“敢有一字不实,让你识得老子拳头的厉害!”
“不敢……”男子忙道:“小人昨日输个精光,从赌坊里出来,恰是这个时间,绝不会错。官爷若不信,只派人去天香赌坊一问便知。”
出殡的队伍是在昨日午前抵达碧云庵,酉时还在镇上逗留的,屈指可数。
夏侯烨面沉如水:“将他绑了,关在柴房里,明日待审。”
舒沫慢慢落在人后,似是自言自语:“还有那封信,也可以找到点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约这无赖的是丫头,但写给她的那封信上的字迹,笔力劲逸,显非女子所写。
写信的纸,又是寻常的毛边纸,极为便宜。
这种纸,睿王府里,是不常见的,倒是街边替人代写书信的,常用。
夏侯烨淡淡地睨她一眼:“又跟我玩心眼呢?”
舒沫脸上一红:“人家哪有?”
夏侯烨弯了腰,曲指弹了她脑门一下:“还狡辩?”
“嘿嘿……”舒沫干笑两声:“我只是怕你忘了,提个醒而已……”
第二日早上用过斋饭,夏侯烨打发人请舒沫到偏殿。
舒沫一进院门,就见初雪,初晴,如萱,漱玉四个一字排开站在阶前。
四个人一大早被叫来问话,都是心中惴惴。
舒沫心中雪亮,脚下并不停留,直接进了大殿。
“过来……”夏侯烨招呼她到身边坐了,巴朗上了茶。
“有眉目了?”舒沫问。
夏侯烨眼睛望着窗外,漫应一声:“巴图一早下山,若无意外,该要回来复命了……”
两人正说着话,听得外面脚步声起,从敞开的窗户里,见巴图带了一名青衣中年文生走了进来:“王爷,人带到了。”
“草民李信,见过王爷!”中年文生跪在地上。
“起来回话……”
“多谢王爷。”
“末将奉命去镇上寻找代笔之人,”巴图朗声道:“碧云镇上,共有二人。末将命二人各写一张字条,李信的笔迹与信上笔迹一致。”
夏侯烨从怀里摸出信封,在他眼前一亮:“李信,这是否为你亲笔所写?”
李信颤颤地趋前一步,迅速扫了一眼,额上冷汗滴下来。
那封信是他亲笔所写,收信之人,信中内容自然一清二楚,如今东窗事发,哪里还站得稳?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小人该死,王爷饶命!小人该死,王爷饶命!”
“大胆刁民!”巴图呛地一声拨出腰间宝刀,喝道:“竟敢伙同剑佞,勾陷诰命,真正死有余辜!”
李信体似筛糠:“小人只是猪油蒙了心,贪那一两银子的润笔费……”
夏侯烨不耐烦了,把脸一沉,指着阶前立着的四个丫头,道:“昨日傍晚请你代笔之人,可在这里?”
李信颤颤地转过身,走到殿外,在四人脸上扫了一遍,指着如萱:“是这位姑娘……”
如萱昨晚偷窥到舒沫主仆溜出庵堂自以为得计,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及等到早上,庵中依然风平浪静,见舒沫进偏殿时神色如常,并无羞臊之态,已经知道不妙;等到巴图带了李信进殿,更是心中打鼓只存着万一的侥幸;
这时被李信当众指出,希望破灭,自知必死,哪里还支撑得住,眼前一黑,“咕咚”一声往后就倒。
“啊呀!”初雪几个尖声惊叫着四处散开。
“你们几个下去吧……”舒沫叹了口气,道。
“是……”初雪几个巴不得,逃也似地离了偏殿。
“哗啦”一桶冷水浇下去,淋了个透心凉。
如萱一个机灵,缓缓睁开眼睛,瞧见夏侯烨立在身前,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山一般伟岸,仅用冰冷犀利的目光,就让她喘不过气来。
“谁支使你的?”夏侯烨语速平缓,淡声询问。
如萱瑟缩着,在他的视线下,冷汗一颗颗淌了下来:“没,没有人……”
“没有人?”夏侯烨挑眉。
“嗯……”如萱浑身颤抖着,逸出一个气音。
夏侯烨凝神细看她一眼,笑:“很好……”
巴图一挥手,侍立在走廊上的两个执事的嬷嬷,快步走了过来。
一人按着她的肩,将她的双手反剪到身后;另一人手中拿着明晃晃的锥子,一声不吭,手起锥落,扎进她的肩膀。
如萱蓦地尖嚷:“奴婢不敢欺瞒王爷……”
“如萱姑娘,”行刑的卓嬷嬷阴冷一笑,缓缓将锥子抽出来,锥尖上带着血滴,在她眼前晃了晃,悠悠地道:“我劝你还是招了吧,免受皮肉之苦……”
“福妃,是福妃……”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夏侯烨冷笑。
卓嬷嬷会意,锥子雨点似地扎向她的胳膊:“招不招?”
锥子扎人,针针见血,偏又不伤筋骨,不损内腑,真正痛彻心扉。
“啊……啊……啊……”如萱惨叫连连,翻滚着,挣扎着,泣号不绝。
舒沫看了不忍,快步上前,喝道:“住手……”
“继续……”夏侯烨淡声命令。
“你再扎下去,岂不是逼她说假口供脱罪?”舒沫神情激动。
卓嬷嬷拿着锥子,为难地看着两人。
“请慧妃到内殿去稍做歇息……”夏侯烨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声命令。
巴图神色尴尬:“娘娘……”
舒沫看他一眼,巴图立刻退了下去。
舒沫再望向夏侯烨,放柔了语气商量:“你别赶我离开,最多我不干涉你,成了不?”
如萱忽地惨笑:“别装好人!明明心里恨不得我死,嘴里偏要装得善良大度,呸!”
“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呢?”立夏恼了。
“这种人,就该用锥子扎烂她的嘴!”绿柳气红了脸。
夏侯烨看一眼舒沫,似笑非笑:看到吧?你一片好心,人家不但不领情,反而更加恨你!
舒沫百般不是滋味,默默地站到一旁。
“反正是一死,不怕实话告诉你!”如萱豁出去了:“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我一个人做的!我知道你聪明绝顶,再周密的计划,也定会被你找出破绽。我其实根本没有计划,只是上山时偶然看到那个无赖,突然灵机一动,想出的计策。不求你真的上当,赌的就是你的好胜心和自负心!我也不求王爷信你与人私通,只要坏了你的名节!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让你生不如死!”
舒沫心中一动,心底的某根弦被人轻轻拨动。
是啊,从一开始她就觉得不对头。
整件事实在是毫无逻辑,漏洞百出,粗糙不堪,与之前陷害福妃和秦姨娘的环环相扣,简直是云泥之判。
却没有想到,她根本就没有计划,根本是率性而为。
心底的某根弦忽然被拨动,一直萦在脑海里的迷团,也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拨开。
之前一直未曾想通的事情,潜藏在背后的某些环节,呼之欲出……
“好个恶毒的剑蹄子!”绿柳又气又怒,冲上去左右开弓,啪啪赏了她两巴掌:“小姐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竟这般害她?”
“怎么没仇?”如萱尖嚷:“若不是她多事,福妃不会失了孩子,我就能升姨娘……”
她才不管福妃肚里的孩子是谁的,只要能让她抓住了把柄,能让升上姨娘之位,就好。
“你,你不要脸!”立夏骂道:“这种话也敢说,真是作死……”
“这里是庵堂,不得杀生。”夏侯烨见舒沫一直默不吭声,心中越发恼恨,怒到极处反而显得平淡:“打一百杖,扔到山下喂狗。”
“不要!”如萱惊恐地叫着,挣扎着挣脱了嬷嬷的手,一头往立柱上撞去。
“想死?”巴图一声冷笑,也不知如何做势,倏忽间已挡在了她的身前:“没那么容易……”
如萱一头撞进他的怀里,被巴图厌恶地拎着后襟提了起来。
“让我死,让……”如萱尖叫着,拼命踢打双腿。
几名粗使的婆子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她按住,也不知从哪找了块破布,一把塞进她的嘴里。
早有人搬了春凳出来,把人往上一推,半尺宽的木板,抡圆了照她背上就打。
“啪……”“啪……”“啪……”
一声一声,清脆响亮,节奏均匀……
“走吧……”舒沫不忍猝睹,轻叹一声,带着立夏和绿柳转身离开了偏殿。
立夏见她只顾低了头疾走,怕她存了心结,又不敢明劝,只好笑道:“小姐,碧云庵的杏花很有名,不如咱们去瞧瞧,也不枉来这一遭。”
舒沫低头沉思,并不搭话。
“杏花林离此还有二里地,不去也罢……”绿柳眼珠一转,道:“刚才在外面,看见墙边迎春花开得不错,不如咱们摘了来做花环吧?”
“不行,我要找妙慧大师……”舒沫猛然刹住脚步。
“你,你找她做什么?”立夏白了脸。
“自然是极重要的事……”舒沫忽地想明白关键所在,精神一振,扔下两人先是健步如飞,到后来索性提了裙角飞奔。
立夏和绿柳面面相觑,忽地异口同声:“不好,小姐要出家!”
“我去阻止小姐,你马上通知王爷!”绿柳说着,扔下她急步朝主持禅房奔去。
“喂,等等……”立夏急忙叫住她。
绿柳只装没有听到,迈开脚飞奔。
开玩笑,这时面对王爷,不是找死么?她才没那么傻!
立夏呆在当场,左右为难,忽地一跺脚,一咬牙,扭头就跑。
一口气冲到偏殿,刚好遇到夏侯烨从里面出来,皱了眉拦下她:“慌慌张张地,做什么?”
“王爷,小姐她……”立夏平日少有运动,乍然跑了几步,只觉嗓子发甜,喉咙里冒烟,胸口更是憋得要炸开一样,弯着腰直喘气。
“想要为如萱求情?”夏侯烨脸一沉:“让她乘早死了这条心!”
巴图小声帮着劝:“是啊,她就是个扁毛畜牲,救了也不知感恩。再说,这都打了好几十杖了,救下了也是个废人,何必白费劲?”
立夏瞪圆了眼睛,看着两个人自说自话,好容易才找到机会插了一句:“不是……”
巴图见夏侯烨脸色越来越不好,生恐她激怒了他,双手乱挥跟赶苍蝇一样,一边冲着她挤眉弄眼:“什么不是?王爷还要正事呢,你赶紧走吧……”
你说这丫头傻不傻?
忠于主子也要会挑时间吧?
慧妃若坚持要救如萱,让她自个来说呀!
你犯得着为一剑婢顶撞王爷吗,真是的!
“不,不是的……”立夏越急越说不清了。
巴图意欲何为,夏侯烨岂有不知?
不过因她是舒沫的贴身丫头,也便睁只眼闭只眼了,谁料她竟然不知好歹,不知进退,不禁也恼了:“怎么,本王连处置个丫头的权利都没有了?”
这是哪根哪?
巴图无奈地斜她一眼:得,我已尽力了,你自求多福吧。
“滚!”夏侯烨冷叱。
立夏急得不得了,瞪着他俏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小姐,要出家了!”
晴天一声霹雳,炸得两个男人外焦里嫩,做不得声。
“你说,”夏侯烨回过神,眸光冰冷:“舒沫要干啥?”
“王爷,去看看吧……”立夏被他瞧得头皮发麻,下意识想掉头就跑,无奈双膝一阵阵发软,竟挪不动分毫。
“慧妃要出家?”巴图忽然怪叫一声:“开什么玩笑!就为这么点破事?”
莫说王爷压根就无意扶如萱做姨娘,就算真讨了,也是天经地义的!
慧妃,这醋劲,未免太大了些吧?
“怎么能说是破事呢?”立夏见他责备主子,也不高兴了,俏脸一凝:“小姐这辈子别无所求,只想跟王爷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这种粗鄙不文的莽夫,懂什么?”
好不容易,福妃和秦姨娘窝里斗自个把自个弄死了,只要把祝姨娘整出府去就算消停了。
偏偏,今儿冒出个如萱,明儿冒出个如梦……
王府里的丫头那么多,出挑的也不少,若是今儿这个献媚,明儿那个邀宠,小姐斗得完吗?
这么一想,能不闹心吗?
巴图被她训得哑口无言,面皮紫涨。
夏侯烨却是不信:“她亲口说的,要出家?”
以她的性子,负气出走,一去不回倒是可能,出家?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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