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发现领兵的是夏侯烨,且他只得二千轻骑后,肖长林死死地咬着不放,率着二万精锐紧追不舍。
因为天降大雪,雪原上的足迹无法掩盖踪迹,夏侯烨连换了几次方向,奔逃了五百多里,也没有甩掉追兵。
走投无路之际,前方忽地又出现了一支部队,且,好死不死还是赫连骏驰的主力。
夏侯烨眉头一皱,索性放慢了速度,等肖长林与自己首尾相接时,一鼓作气杀进了库布齐的队伍!
库布齐立刻还以颜色,命火枪队还击。
夏侯烨乘机跳出战圈,留下肖长林和库布齐混战了一小时,直到天亮才发现不对。
这一役,夏侯烨虽也损失惨重,二千骑只乘一百余骑,但肖长林和库布齐的死伤却足足有三万多!
如此这般,夏侯烨利用小部队骑兵灵活机动,行动迅猛地特点,组建三支轻骑兵,轮番出击,千里奔袭敌营。
他禀持着“敌疲我打,敌追我退,敌驻我扰”的原则,发挥速度优势,一沾即走,绝不恋战,出奇制胜,以少胜多,取得了辉煌的战果。
每次几千,一万地积累,一个月下来,歼灭了敌军十五万之多。
最重要的是,此举大大地动摇了西凉的军心。
西凉兵已成惊弓之鸟,甚至只要听到“夏侯烨”三个字,就腿软心颤,不敢再战。
吃了大亏之后,赫连骏驰严令手下各部排除一切干扰,急行军向甘德收缩。十月十三,赫连骏驰的四十万人马在甘德城下集结,首尾相接,把甘德城围得水泄不通。
消息传来,舒沫放下手中茶杯,站起来踱到窗前:“这一天,终于来了……”
“烨真是好样的,”夏侯熠由衷佩服:“这一个月,率部千里转战草原,倏而在东,忽而在西,神出鬼没,搞得西凉狗人心惶惶,闻烨色变。”
“你也不差呀……”邵惟明轻摇折扇,笑道:“只带十余人在草原上跟踪潜伏了半个月,终于等到机会,一举炸毁了赫连骏驰引以为傲的十几辆死亡战车,为咱们扫除了最大的威胁……”
夏侯熠俊颜一红,连连摇手:“惭愧,我不过是取了个巧,哪里比得烨是真刀真枪,枪林弹雨中与敌人厮杀来得痛快,来得豪气?”
若说之前尚有些不服气,经过这一个月,可算是真正的心服口服。
论起实战经验,他比烨差的的确不止一筹。
“要我说,最厉害的还是咱家沫沫……”邵惟明转过头来,看到舒沫,立刻一脸谄媚:“滑翔机,地雷,手雷,望远镜,夜视镜……层出不穷,直让人眼花婳乱!”
“你少灌迷魂汤!”舒沫嗔道。
“明叔……”夏侯宇咣当一脚,将门踹开,带进来一股冷风:“你又想赖着舒沫帮你做什么?”
“不多,一把连发的转轮手枪而已。”邵惟明涎着脸,笑嘻嘻地道。
“你又偷带荤腥入庙?”舒沫秀眉轻蹙,淡声道:“这里毕竟是佛门之地,咱们借住此地,已是非常不妥……”
“少来……”夏侯宇揭开盒盖,取出一蛊鸡汤:“明明是不想喝,非要找这许多借口!”
舒沫被他戳破心事,嘿嘿干笑两声:“明知喝下去会吐,何必浪费?”
“在胃里过了一遍,总归有些好处。”夏侯熠微笑着凝视她,柔声劝说。
“搁着吧,一会饿了再吃……”舒沫没辙,苦着脸眉头拧得死紧。
“快喝,”夏侯宇说着,变戏法似地从衣兜里摸出一颗黄澄澄的桔子:“喝完了给你……”
“去!”舒沫很有骨气地一扭头:“廉者不食嗟来之食!”
“真不要?”夏侯宇自有法子治她,拿起桔子在手中抛了抛,忽地往窗外一扔。
“喂!”舒沫懊恼地大叫:“干嘛扔了,我又没说不喝!”
“呶……”夏侯宇再摸出一个:“这可是最后一个了,扔了可真没了……”
西凉的气候并不适合柑橘的生长,大多是外面的商人带进来。
自西凉内战全面暴发以来,商人闻风而逃,市面上的柑橘早已难觅其踪。
舒沫委委屈屈,端起汤蛊,半天不敢去揭盖。
“炖了十个钟头,撇了七遍油汤,保证连油星子都没有一颗,赶紧喝……”夏侯宇稚气的脸上,藏着一抹热切。
“你小子,小小年纪,怎么懂这么多?”邵惟明斜着眼睛,狐疑地瞄他。
夏侯宇狠狠瞪他一眼,并不答话。
“香妃娘娘有心了,替我谢谢她……”舒沫微微一笑,揭了汤蛊。
见汤色清亮,葱白,姜丝,再加上几颗碧绿的葱花,绿白黄相间,颜色清雅,香气扑鼻。
“呶,赏你的!”夏侯宇趾高气扬,把桔子扔了过去。
舒沫却忽地起身,疾步冲向门外。
“等等,外面积了雪地上滑,就吐在房里,我们不嫌臭的……”邵惟明一愣,拿了铜盆追出去。
舒沫已冲到院中,扶着一棵雪松吐得昏天暗地。
“混帐东西!”夏侯宇气得砸了汤蛊:“连碗汤都做不好,要他们何用?”
夏侯熠抿着唇,快步走到桌边,倒了一杯热茶出去。
“谢谢……”舒沫浑身无力,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茶漱口。
随侍的丫环早已司空见惯,熟练地拧了毛巾,端了热水过来伺候她洗漱。
三个男人沉着脸,默默地站在院中。
“喂,”良久,邵惟明撞了夏侯熠一肘:“你比较有经验,这种情况要持续多久?就没有办法可想吗?娘的,实在看不下去了!”
夏侯熠脸上浮起一抹狼狈之色,缓缓摇头:“我没注意,素心怀孕的时候,我,我大多歇在厢房的……”
那时,素心只说女子怀孕,夜里起身较多会影响他休息,催他去厢房歇着。
长辈也都说,女子怀孕,夫妻应该分房睡。
他只觉女人怀孕生子是天经地义之事,从未想过要承受如此多的磨难,便也无可无不可地接受了。
如今想来,素心多半是试探之语,她其实是盼着他能留下来,陪着她一起熬过那段艰难的日子……
“你可真够狠心的……”邵惟明瞥一眼,淡声嘲讽。
夏侯熠不语,垂首望着脚尖。
并不是他狠心,他只是无心罢了。
只是这分无心,究竟伤她有多深,已不得而知。
“看,烽火……”不知谁,忽然一声惊叫。
只见暮蔼沉沉的西边天空狼烟四起,烽火冲天。
“赫连骏驰终于出手了!”
“快,”舒沫在屋中听得消息,急急走了出来:“立刻准备出发!”
“沫沫,”夏侯熠急走两步,握住她的腕:“你能行吗?”
舒沫回首,嫣然一笑:“此一去,不斩楼兰誓不还!”
“不斩楼兰也没关系,只要你能平安回来……”邵惟明难得一脸严肃。
夏侯宇三步并两步,奔了后山,把滑翔机搬出来,拖到特地修好的斜坡上,检查一遍器械,确认没有问题,三两下钻进网兜里:“罗嗦什么,再不走就晚了!”
舒沫握好杆,深吸一口气:“准备好了吗?”
“没问题……”
两个人同步小跑,慢慢加速,最后轻轻一跃,朝着西边平稳地飞行。
看着滑翔机如一只巨大的雄鹰越飞越远,最后只剩一个小点,邵惟明又是骄傲又是忐忑:“他们,一定会旗开得胜的,对吧?”
夏侯熠没有吭声,只握紧了手中的望远镜,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只翱翔在夜幕中的雄鹰。
尽管已看了无数次,仍忍不住为这壮观的一幕深深折服……
烽火一起,尖厉急促的铜锣声立刻响彻了甘德的大街小巷,伴着衙役一遍遍声嘶力歇地大吼:“所有百姓注意,立刻躲进自家地窖,警报未解除前,不得出门,不得随意窥探……”
天空中,舒沫熟练而平稳地架着滑翔机,顺着气流往上攀升:“小宇,有没有看到目标?”
“三点钟方向,发现敌机,距离约为三千公尺……”夏侯宇低头,看着夜视望远镜,冷静地估算着距离。
“有没有把握?”气温极低,舒沫握着操纵杆的手,却略略有些出汗。
夏侯宇抿着唇,对这个白痴的问题,不予做答。
“二千五百公尺……”舒沫盯着望远镜,声音起初微有些颤抖,越到后来越是平稳:“二千,一千五,一千,八百,六百,四百……”
夏侯宇微微一笑,镇定地执起了手中的连弩:“女人,再飞低一点!”
这时,对面的飞行大队显然也发现了他们,队形略略一乱,随即立刻恢复。
夏侯宇甚至听到大队长厉昆的尖叱:“慌什么?他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
“不止,好象还有慧妃娘娘……”双方距离更近了,眼尖的人已认出舒沫。
见她载着人向着己方冲来,反应快的已意识到怎么回事,队伍立刻陷入混乱:“不好,慧妃是来阻击咱们的!”
“各位师兄,别来无恙?”夏侯宇深吸口气,徐徐吐出,声音清朗,隐隐含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快!”厉昆很快反应过来,厉声喝道:“一二中队分左右包抄,撞她的机!”
“撞?”众人鸦雀无声,一时间竟无人响应。
空中相撞,即使真撞沉了舒沫的滑翔机,自己也难以幸免,等于是找死!
更何况,舒沫是他们的教练,谁敢夸口技术比她还硬?
“好啊,看看谁厉害?”舒沫傲然一笑,轻推拉杆,滑翔机一个俯冲,对着队伍冲了过去。
“看箭!”夏侯宇气定神闲,轻轻按下机簧,只听得“嗖嗖”之声不绝于耳,二羽箭已接连对着下方的滑翔机群飞出。
随着“啊”地一声惨叫,三号机首当其冲,被强弩穿胸而过,滑翔机失去控制,机翼一折,翻滚着朝着地面急速下降。
“轰”随着一声巨响,滑翔机坠地炸毁,火光冲天而起,无数断肢残臂四散横飞。
“夏侯烨袭营了……”营地上立刻乱成一片,第一反应是夏侯烨再次率轻骑闯营。
然,人们狼奔冢突了好一阵,竟不知敌人从何方而来?
有人无意中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不禁骇然惊呼:“那是什么东西?”
话未落音,一架接一架的滑翔机从天而落,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接一声的巨大爆炸,整个营地陷入一片火海。
“好样的!”眼见一筒弩箭射完,已有五架滑翔机坠毁,舒沫赞了一声,从容推高拉杆,滑翔机乘着热浪盘旋着往上攀升。
“快撞!”厉昆咬牙,率先推高拉杆朝舒沫撞去。
“有本事,放马过来!”舒沫一个左侧,机翼侧转,轻松地与他擦身而过。
夏侯宇乘这个机会,换上弩筒,按下机簧,又是一阵密集的箭雨,哧哧乱响中,又有四架滑翔机不幸中箭落马,在底下掀起又一波的恐慌。
看着昔日的战友,被炸得鬼哭狼嚎,众飞行员心中一紧,知道再无退路,索性把心一横。
左右是死,不如大家同归于尽!
抱着这个想法,不待人下令,纷纷掉头从四面八方密如黄蜂般朝着舒沫撞了过去。
“来呀,有本事追上来呀……”天空中洒落银铃似的笑声。
舒沫灵活地操纵着滑翔机,竟不攀升,反而冲着敌机群中冲了过去。
这种看似同归于尽的打法,夏侯宇竟全不担心,迅速换了第三筒弩箭,也不瞄准头,密集的箭雨只管射出去。
哧哧一顿乱响,又有三架坠毁。
舒沫身陷重围,前后左右皆被敌机包围。
厉昆大喜,喝道:“弟兄们,她被包围了,冲!”
“小宇,抓稳了!”舒沫大喝一声,在间不容发之际,倏地往下一沉,从数架滑翔机的间隙穿过,几个翻滚着急速下降。
而那几架包抄合围妄图撞沉舒沫的滑翔机却没有这个好运,更没有她娴熟的技术,随着几声慌乱的惊叫,数机相撞,空中连续爆炸,迸出最绚丽的火光,将整个西北的天空映得亮如白昼!
舒沫翻滚着往下急坠,眼见地上的火焰越来越近,已能感觉到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她才从容推起拉杆,滑翔机仰首疾冲,乘着热气一飞冲天,堪堪与几架下坠的滑翔机擦身而过。
随着爆炸声响,热浪袭人,滑翔机宛如浴火的凤凰,盘旋着振翅高飞。
“快看,神鸟!”火光中,几十万人仰首望天,共同见证那只神奇的火鸟从烈火中一飞冲天。
这种景象,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知谁发一声喊:“国主有神鸟庇佑,咱们起兵造反,触怒了天神,派出神鸟,降罪于我们……”
众西凉兵人人惶恐,齐齐下跪,叩拜天神,甚至有人扔下手中兵刃,朝城中奔去。
“好样的!”夏侯宇一声赞叹,换上第四筒弩箭,高声喝道:“打下几架了?”
“十八!”
“小爷给他凑成二十四节气!”夏侯宇哈哈大笑着,侧身射出弩箭。
轻松击落七架滑翔机。
“额!”他不满地低咒一声:“眼神不好,多打了一架!”
舒沫忍不住笑:“这才打下一半呢,再不抓紧时间,让他们飞入城里,可就麻烦了!”
“有小爷在,管教它插翅难逃!”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舒沫略略调整了一下节奏,重新朝着敌机群中飞了过去。
“一队随我包抄敌机,二队加速进城!”厉昆能被赫连骏驰委以重任,担当飞行大队的队长,绝不是凭着运气。
他很快稳住了情绪,把余下二十三架飞机,组织起来,重新下达了任务。
二队的十一架飞机,巴不得不用去面对舒沫,聪明地降低了飞行高度,朝着甘德城飞去。
剩下的十二架飞机分成两队,从两翼向舒沫包抄过来,企图逼她下降。
而底下的西凉士兵在主帅的喝叱下,纷纷张弓搭箭,随时准备给她一击。
“嗬,变得聪明了嘛!”舒沫并不理会敌机的挑衅,推高机头,往上攀升,朝着甘德方向急追。
夏侯宇一声轻笑,弃了连弩,从身后抽出箭枝,也不瞄准机师,只张弓搭箭,对准机翼射击。
滑翔机失去平衡,机师骇叫着一头朝地上栽去。
砰地一声巨响,数十斤火药随之爆炸,再次掀起骇人的巨浪。
“着!”他大喝一声,拉弓如满月,箭去似流星,眨眼功夫,已射出了七八枝火焰箭。
舒沫只听得哧哧急响,七八道火焰疾如流星,射中敌机,空中瞬间开满了妖艳的罂粟花。
“走!”滑翔机一个盘旋,从满天火光的缝隙中轻盈地穿过,随即滑翔攀升,空中一个美丽的转折,朝着剩下的四架滑翔机冲去。
此时,已接近甘德城。
夏侯宇手中搭着三枝箭,拉弓一放,三箭连发,哧哧连响,又是一架敌机坠毁在甘德的护城河上方。
掀起的热浪,竟把远在数里之外的城墙上观战的将士抛出了战壕!
厉昆见她如此威势,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直掠其锋,更顾不得赫连骏驰军法严厉,掉转机头架着滑翔机四散逃蹿:“撤,赶紧撤!”
舒沫架着滑翔机冲过护城河,在城墙上方一个盘旋,掉头朝着最后一组十二架滑翔机冲了过去。
城下众将士见她如此神威,纷纷跪下叩拜,只呼:“天神保佑!”
“哈哈……”夏侯宇纵声朗笑:“舒沫,你成天神了……”
“去!”舒沫低咒一声:“还有十一只蚊子,赶紧收拾完了,回去睡觉……”
“怎么啦?”夏侯宇声音一凝:“我看他们今晚也不敢再来了,要不要先回庙里休息一会?”
舒沫额上渗出冷汗,喝道:“少废话!先把敌机打下来再说!”
“沫沫,身体要紧……”夏侯宇心生犹豫。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舒沫咬牙,再一次拉高机身,一飞冲天。
如果赫连骏驰经此一役,再不放手下机师出来参战,假以时日,就会培养更多的机师。隐患不除,何以心安?
“好!”夏侯宇知道拗不过她,更知道她的担心极有道理:“不过,你若支持不住了,不可硬撑,必需回去!”
舒沫冷哼一声:“说得我好象后娘一样!”
夏侯宇低笑:“看你这拼命三郎的狠劲,谁敢相信,你居然是个身怀六甲的妇人?”
“呸!”舒沫啐道:“什么妇人,真难听!人家只有十八岁,还是一朵花的年纪呢!”
“哈哈……”夏侯宇大笑:“你的确人老珠黄……”
黄字落音,他手中又是三箭连发,谈笑声中,击落三架敌机,再次掀起滔天热浪。
舒沫架机在敌营上方盘旋,将四散逃走的敌机一一击落,只乘下大队长厉昆孤零零地逃蹿。
“慧妃娘娘……”厉昆眼见无路可逃,厉声道:“好歹我们跟你学艺三月,就算没有师生之谊,也该为你积点阴德,如此大造杀孽,就不怕日后报应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想着下方数以万计被炸死的将士,舒沫手微微一颤,滑翔机竟微微倾斜。
“放你娘的屁!”夏侯宇大喝一声,眼中是熊熊怒火:“你助纣为虐,妄图用一城百姓为赫连骏驰铺开一条登上权力之颠的血路!就算有报应,要下地狱,也该是你们!”
话落,毫不犹豫地赏了他三枝火焰箭。
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厉昆的滑翔机急速下坠,触地那一刻随机携带的数十斤火药爆炸,轰地一声巨响,烟尘漫天……
夏侯宇蹙着眉,清朗中犹带着稚气的嗓子,显得格外的严肃:“我们是对的,他们是错的……”
舒沫微笑,眼角微微湿润:“我知道……”
似乎,在一夜之间,那个曾经任性骄横的少年,长大了。
夏侯宇心中一松,眉梢眼角尽是飞扬之色:“这一仗,赢得真是痛快!”
“真心希望,以后再也没有战争……”舒沫轻叹。
滑翔,本来是极好的休闲运动,带给人们的本应是享受和放松。
然而今天,她却把它变成了如此血腥的一场杀戮!
“可惜,有人总是不甘失败,见到棺材还不落泪!”夏侯宇冷笑一声,望着下面那片昔日美丽如画,如今已成人间炼狱的草原。
“走,回家……”舒沫架着滑翔机,急速地掠向仙女庙。
听到最后一声爆炸声起,看到滑翔机安全地掠过城墙,飞向城西的蒙沙山,甘德城中欢声一片。
数以十万计的百姓,跪在地上,虔诚地叩拜着他们心目中,拯救他们于水火中的“天神”。
“看到没?他们多高兴呀!”夏侯宇望着地面上一掠而过的人群,颇为自豪地道:“同样是杀戮,我们代表着正义!”
舒沫没有吭声,咬牙坚持着将滑翔机开进仙姑庙的后山石坪,一个完美的拉飘,滑翔机轻盈地降落,触地的一瞬间,她双膝一软,跪倒在雪地上。
“来人,快来人!”夏侯宇眼明手快,顾不得解开挂钩,一把抱住她冰冷的身子,声音凄厉而高亢。
“沫沫?”邵惟明的笑容凝在脸上,三步并做两步冲上来:“她受伤了?”
“应该没有……”夏侯宇小脸煞白,却还勉强维持着镇定和冷静,只颤抖的嗓音出卖了他的情绪:“机翼都完好无损,应该不可能受伤。多半是在空中滞留太久,寒气侵体。况且……”
况且,她这些日子因为孕吐,几乎什么也没吃,体力自然跟不上。
而这场空战,前后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就算是铁人,也吃不消,何况她还是个孕妇。
“明白了……”邵惟明从夏侯宇手中接过舒沫,稳稳地抱着她大步进入禅院:“快,准备热水!”
夏侯宇三下五除二,解了挂钩,连滑翔机也顾不得收拾,箭一般冲进去:“御医,快传御医……”
仙女庙上陷入一片混乱之时,紧闭了一个多月的城门缓缓打开,夏侯熠领着五万如出匣的猛虎的精兵,以锐不可挡的气势,高举着复仇的利剑,杀入了敌阵。
而在草原的那一头,夏侯烨领着五万兵马,也乘着混乱之机杀进敌阵,一路过关斩将,竟杀开一条血路,势如破竹地从叛军腹地闯了过来!
叛军还未从爆炸所带来的巨大的恐慌和悲痛中走出来,早已吓破了胆,此时迭逢强敌,在两支人马的夹击下,全无斗志,溃不成军。
总算是赫连骏驰积威已深,领军有术,败退数十里后,终于控制住局面,勉强整合了队伍。
夏侯熠领着将士们乘胜一口气追出三十余里,见叛军已稳住阵脚,也便见好就收,率队凯旋。
在半路上,恰巧遇着夏侯烨,两军胜利会师,欢呼声直振云霄。
两路人马原本素不相识,有的甚至还是多年的夙敌,然而在这场共同的战斗中结下的友谊,已完全抹掉了这份陌生和往日的恩怨。
他们有的,只是共同的喜悦!
“烨,”夏侯熠嘴边一抹笑,眼里闪着一抹痛:“看到没有,今夜的小七是多么耀眼,全世界都因为她而灿烂!”
这样一个光芒四射的女子,试问世间有几个男子配得上她?
夏侯烨颇为骄傲,又不乏挑衅地一笑,漆黑的眼中,清辉奕奕:“那是,也不看看她是谁的娘子?”
夏侯熠陷入沉默,双眸幽暗晦涩,似无边的夜,表面平静,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多少心事不可知。
夏侯烨也不再说话,只轻抖缰绳,催动跨下骏马飞驰。
其实,还需要多说什么呢?
唯有归心似箭!
舒沫是在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中醒来,张开眼睛,看到的是那张梦里的容颜。
“烨?”她轻眨羽睫,抬手轻触他的脸,昔日英俊冷漠的脸被西北的风霜侵蚀得微显憔悴,只有眼神一如既往的犀利。
此刻,那曾经满是自信和冷漠的眼中盛满了痛楚和自责。
“你回来了?”舒沫笑了。
她神色平静,仿佛两个人没有分别一月,没有经历生离死别,而她也没有刚刚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空中大对决。
只是一个妻子在面对在工作了一天回到家中的丈夫,做最平常的问候。
“嗯,来带你回家……”夏侯烨微笑。
反手握住她在自己颊边留边的纤手,低头吻在了她的掌心,一遍遍温柔地滑过。
舒沫似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挣脱了他的掌握,伸手按向小腹。
“没事,”夏侯烨温柔地环住她,贴着她的耳际低语:“这小子身子骨结实得很,他娘再怎么折腾,照样欢实着呢!”
“谁说一定是小子了?”舒沫嗔他一眼。
“胆这么大,一定是小子,错不了!”夏侯烨信心满满。
“那可不一定……”邵惟明忽地踏了进来,非要跟他抬扛:“若是随她娘,就算是个姑娘,胆子也小不了……”
“谁让你进来的?”夏侯烨变脸比翻书还快,眼色倏地一沉。
“喂,”邵惟明岂会怕他,大刺刺地拖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侧了头观察舒沫的脸色:“注意胎教,别吓坏了孩子……”
夏侯烨神色一僵,笑也不是,怒也不是。
邵惟明则笑嘻嘻地道:“昨晚你这一晕,可把我们大家都吓坏了!”
他狠狠地剜了夏侯烨一眼,接着道:“哪里晓得,某人美色当前,早把道义放两旁,朋友抛脑后,软玉温香抱满怀,做起了鸳鸯美梦了!”
说到这里,忽又嘴一撇:“可怜我们这群人,一夜没睡,杵在外面苦苦地等消息……”
“啊?”舒沫又羞又急,忙道:“你让大伙赶紧睡去,我没事,就是有点累,真的……”
“香妃亲手炖了汤,做了一桌好菜,你要不要尝一下?”邵惟明这时才记起来意,殷勤地问。
薛凝香身份尊贵,她亲自洗手做羹汤,如何敢当?
“我……”舒沫才一开口,夏侯烨抢先道:“都拿进来,我饿得能吃下一头牛。”转过头一笑:“你就当陪我,勉强吃一点,嗯?”
邵惟明从未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如静水深流,低柔沉黯。
他不禁大呼吃不消,抚着双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狼狈地从屋中逃出来:“饶了我吧……”
院中侍卫皆惊讶投以关注的目光。
对他夸张的表情,夏侯宇习已为常,表现十分淡定。
“怎样,”夏侯熠担心了一夜,迎上来问:“小七肯吃东西了?”
“赶紧送……”邵惟明夸张的耸肩:“有烨这妖怪在,没准真能哄她吃点东西……”
以至回到幽州很长一段时间,伙夫只要腌制了酸豆角,无一例外地要送给他一坛。
当然,这一切只是后话。
赫连骏驰满怀信心,期待着飞行大队首战告捷,为他威镇四海垫底坚实的基础。
万没有想到,舒沫中途杀出,杀他一个落花流水。
这一役,死伤近二十万,他被迫带着二十几万人马撤军三十余里。
更让他始料不及的是……夏侯宇一战成名。
由来历不明的野种,一跃成为了草原人民心目的大英雄,披上了天神之子的耀眼光环。
于是,他起兵造反最大的理由……夏侯宇的身世,成了一个笑话。
遥望甘德的万家灯火,赫连骏驰面色阴沉。
从见到舒沫的第一眼起,便在他心底悄然滋生的疑虑,在这一刻终于得到印证。
舒沫,果然成为了他登上权力顶峰的最大的绊脚石!
而这场旷古绝今的战争中,唱主角的,其实是两个现代人。
如今大势已去,人心思变,要想扭转败势,必需另劈蹊径。
赫连骏骁这边,在成功逼退叛军,取得了自兵变后最伟大的一次胜利后,并没有掉以轻心。
他虚心听取舒沫的建议,在甘德城中,近二十里半径的范围里,广埋地雷。
并且,在雷区中遍插写满挑衅和污辱性词句的旗帜,引诱敌军进入雷区。
出人意料的是,这一回赫连骏驰很有耐心,兵分两路将甘德困在中间,围而不攻。
十月十五日,前方探子来报,甘德南方约百里处发现一支不明来意的南陵国的军队。
赫连骏骁连派了三拨使者询问,都有去无回。
据此判断,这支兵马,应该是赫连骏驰向南陵国借来的。
至于他许诺了对方什么好处,则不得而知。
而从国都咯尔达传来的消息,更是让人愤怒不已。
赫连骏驰正在包括咯尔达,泰布拉,达布鲁等主要城镇动用武力强行征兵。
叛军过处,从十五到五十岁的男子无一幸免,通通被征收入伍。
没有男丁的家庭,必需缴纳一定数量的银两或者用家中的牛羊,马匹做抵。
一时间,西凉境内人人自危,百姓怨声载道。
边境上,出现了大量携家带口向外逃亡的人群。
赫连骏驰手段强硬,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竟然又募集了二十万人马。
由于西凉以游牧为生,绝大多数人自小就在马背上生活,大多彪悍善战。
因此征兵后,只稍事训练,有些甚至根本来不及训练,就被赶上了战场,向甘德城外集结。
十一月初五,赫连骏驰命赫连骏铭为先锋,率十万部众开始发起第二次进攻。
走在最前的士兵看着雷区入口处高高飘扬的旗帜上写着“前方雷区,禁入者死”四个大字,拔起旗杆,不料竟引发一声巨响,炸得血肉模糊。
后面的士兵吓得扑倒在地,久久未闻异动,这才慢慢起来,继续行军。
不料,接二连三触发地雷,引得爆炸声一片,这才知道中计,慌忙撤退。
赫连骏铭想尽了办法也无法越雷池一步,只得停了前进,上报赫连骏驰。
赫连骏驰接到报告,带着手下的高级将领匆匆赶到现场。
看到遍布雷区迎风飘扬的旗帜,禁不住轻蔑地道:“舒沫,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招,也不过是些老套路而已!”
“大王,”赫连骏铭一脸惭愧:“末将也曾试图找出一条安全的通道。可惜敌人太狡猾,埋雷时全无规律可循。已死伤了近百人,还是一筹莫展。”
赫连骏驰哂然一笑:“亏你还是个将军,这么简单的事,竟也处理不了?”
赫连骏铭闭着嘴,不敢吭声,眼里尽是不服。
“本王保证不死一人,破了她的地雷阵!”赫连骏驰说着,一拍双掌:“来人,捉一千头羊来!”
赫连骏铭这才恍然大悟,当场涨红了脸,垂头不语。
“身为将领,肩负数万人的生死,行事绝不可墨守成规,必需懂得随机应变,方可应付瞬息万变的战争。”赫连骏驰板着脸教训。
不多时,果然有军士赶了千头绵羊过来,再燃起一挂鞭炮,羊群受惊四散逃走,慌乱地闯入雷区。
随着“轰”地一声巨响,一股黑烟带着冰冻的泥屑冲天而起。
羊群越发害怕,四处乱蹿,爆炸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也有聪明的试图掉头原路返回,这时就有人执鞭驱赶得它们漫山奔跑。
就这样,赫连骏驰仅用一千头羊,就成功闯出了夏侯熠精心布下的雷区,挥军逼近甘德,在城外十里处扎营。
“不能再这么坐等叛军合围完毕,必需主动出击!”夏侯宇再也沉不住气,向国主进言。
“军师以为呢?”赫连骏骁未急着表态,却把目光转向了夏侯熠。
“少主说得对,”夏侯熠维持一惯的温雅清淡:“关键是采用什么方式出击,才能即有效地打击敌人,又合理地保存实力。”
“俊铭打仗很是勇猛,尤其是臂力惊人,是我西凉第一勇士,寻常人怕是难已匹敌。”说话的是西凉的北院大王,赫连腾。
“再勇猛,也只是血肉之躯。”夏侯宇初生牛犊不怕虎,眉一扬,主动请战:“我虽不才,愿领兵与他一战。”
“少主勇气可佳,”夏侯熠清清淡淡,水波不兴:“不过,你年纪尚小,要上阵杀敌怕还要再等几年。”
“咳……”赫连腾目光闪烁:“睿王神勇无敌,手下更是强将云集,若能请到他出马,赢面当大大增加。”
夏侯熠心道,这个老狐狸,算盘倒是打得精!
既知赫连骏铭神勇,又是憋了一口气来找场子的,气势上就先占了优势。
他怕自己人吃亏,把我们大夏的兵马先推出去当替死鬼!
得想个法子,婉然拒绝,又不伤彼此的和气才好。
赫连骏骁缓缓道:“睿王远来是客,怎好要他做先锋?若是我们尽力仍不敌叛军,到时再请睿王相助也不迟。”
赫连腾可以耍小聪明,但他身为一国之主,却不能不要体面和风度。
赫连腾老脸一红:“是老臣考虑不周……”
讨论了二个时辰,没有得出结果,只得宣布散会,择期再议。
夏侯宇鼓着颊,很不高兴地进了舒沫的院子。
“哟,这是怎么啦?”舒沫见了大乐,出语调侃:“谁吃了豹子胆,敢给天神之子气受?”
“赫连骏铭在城下叫阵,他想要做先锋,被我拦住了。”夏侯熠随后而来,淡淡解释。
“你还说?”夏侯宇气得扭过头,不想看他:“不帮我就算了,尽扯后腿!”
“三叔是在救你!”夏侯烨从屋里出来,手中拿着一件狐裘,披在舒沫肩上,毫不客气地道:“赫连骏铭之猛,连我都不敢直掠其锋。你才几斤几两,也敢妄想跟他斗?我敢打赌,走不了三招,你就会被他挑于马下!”
夏侯宇颇不服气:“他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何惧之有?”
“就算熠不拦,国主也绝不会让你出战……”邵惟明笑眯眯地蹲在墙上:“好容易才拣回一个儿子,哪可能这么轻易就让他送了性命?”
“哼!”夏侯宇气得两颊通红,掉头就走:“你们都看扁我!”
“别呀……”邵惟明飘然掠到他身前:“他们都看扁你,明叔看你可是圆得很哪……”
“滚!”夏侯宇越发难堪,奋力挣扎:“小爷不稀罕!”
舒沫拉紧了大氅的绸带,慢吞吞地道:“你若真想跟赫连骏铭对决,也不是没有法子。”
“你有办法?”夏侯宇一脸惊喜。
另外几人,也饶有兴趣地望着她,期待着她再次别出心裁。
“沫沫,别乱出主意。”夏侯烨看她一眼,淡声警告。
舒沫嘿嘿一笑:“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要你能挫了他的锐气,想要胜他并不难。”
“这个谁不知道?”夏侯宇很是失望。
“其实,”舒沫歪着头,眼中有狡黠的笑意一闪而过:“我觉得并不一定要面对面,枪对枪地厮杀,才算真正的做战。”
一架飞机或许不能对叛军造成影响,但占领了制空权,在心理层面上绝对是个极大的威胁。
他在空中俯瞰,能更全面地掌握战场的局势,若能利用空中打击的优势,灵活而主动地参加战斗,则抑制叛军的气势绝对不成问题。
“我明白了!”夏侯宇略一思索,蓦地眼睛一亮,转身飞快地跑了出去:“我这就去见父皇,向他请战!”
“沫沫!”夏侯烨生气地崩起脸:“你又教坏他!”
“哪有?”舒沫无辜地眨着眼睛:“我明明只是谈论自己的观点,别的什么也没说……”
“上次因为突出奇兵,又是晚上才占了大便宜,叛军吃了大亏,不可能不防。”夏侯烨叹道。
“不怕,”邵惟明帮腔:“滑翔机的飞行高度,足够保证安全。”
“你别总是无条件地跟她站一边!”夏侯烨冷冷一个眼风扫过去:“弓箭射程不够,火箭炮总是够得着的!滑翔机的目标那么大,你怕宇儿死得不够快?”
“哇!”舒沫拍手:“竟然知道利用火器反击,有进步……”
夏侯烨没好气地敲了她一记:“你是一定要跟我抬扛呢?”
“谁跟你抬扛?”舒沫敛了笑,掰起手指细数:“我认真算过了,一枚手雷重一斤半。保守点,小宇一次只带一百枚上机,扔完立刻返航,装上弹药后再进行第二次的空投。一个来回算它一个小时,一天最少也能炸上四个回合。若是……”
“若是什么?”夏侯烨面沉似水,眸光冰冷地盯着她。
“若是他勤快点,再多飞两趟,或者每趟再多带一点,则叛军的军心动摇得更快。”舒沫不急不缓地道。
“你……”他又气又恨。
“我什么?”舒沫轻吐舌尖,俏皮地向他扮了个鬼脸:“你该不会以为,这一次我还想亲自上阵吧?”
夏侯烨缓了脸色,眸中仍然满是戒备。
“呀!”舒沫忽地惊叫一声:“动了!”
“怎么啦?”他立刻如临大敌,煞白着脸冲过去。
“谁动了?”邵惟明则是一脸莫名。
舒沫双手捧着肚子,一脸惊喜地仰头看他:“动了,他刚才踢我了诶……”
“真的?”这一下,夏侯烨再难保持冷静。
“你摸……”舒沫微笑着,拉过他的手轻轻置于小腹上。
夏侯烨半蹲在她身前,凝神摒气,用心感受。
“衣服那么厚,摸得到才……”邵惟明这时才闹明白原因,翻个白眼,大呼吃不消。
“嘘……”舒沫竖起手指,夏侯烨则抛以一记杀人的眼光。
“怕了你们,我闪还不成?”邵惟明夸张地怪叫一声翻墙而出,眼中一丝落寞一闪而逝。
院子里,那对夫妻旁若无人的依偎在一起,喁喁低语,不时发出欢快而幸福的笑声:“耶,他踢我了呢。力气这么大,一定是个小子……”
十月十八,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仙姑庙的机坪四处插满了牛油火把,亮如白昼。而此刻,正是黎明前昔,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分。
夏侯宇身着特制的防寒凯甲,手中握着的不是雪亮的长枪,而是操纵杠。
滑翔机上原本用来载人的网兜,此刻改成一只狭长的双层木匣。
从外表看是长方形,实则里面是两道带斜坡的木槽。只不过,上面那层左高右低,而下面那层则是右高左低。
只需轻轻按动机关,匣子左右两端的盖子就会打开,手雷则分别从匣子的左右两端做自由落体运动。
考虑到这次是他一个人单飞,没有余力兼顾飞行和投弹,龚千均殚精竭虑,特别为他设计的。
虽简单,却绝对实用。
舒沫则利用这三天时间,对他做了一次特技飞行的加强训练。
主要针对的,就是一旦地面有火箭炮发射,如何侧转机翼,及时避开危险。
当然,以现有的武器精度,想从空中击落一架滑翔机,机率也很渺茫。
不过瞎猫还能撞上死耗子,凡事先做准备,预留一条后路,总没有错。
更何况,赫连骏驰发起疯来,莫说动用火箭炮,动用死亡战车打他的可能性都有。
“小宇,”舒沫不厌其烦地反复叮嘱:“到了空中,要记住操做要领,遇事不慌,沉着应对,胆要大心也要细。宁可无功而返,亦不能贪功冒进。安全,是最重要的!”
到了这一刻,她才惊觉自己似乎有些太过乐观了。
他个头虽然长得比她还高,实际只是个十二岁孩子。
“罗嗦……”夏侯宇不满地掏了掏耳朵:“这话都说了一百遍了……”
夏侯烨轻轻揽着她的双肩,将她带离跑道:“时间差不多了,该起飞了……”
“宇儿……”薛凝香淡雅的眉轻轻地敛起,更显出几分柔弱惹人,才一开口,声音已然哽咽。
上一次,夏侯宇跟舒沫一起执行拦截飞行大队的任务时,她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满心以为,他只是在仙女庙上,占领一个制空点,发现敌情时发出警报就好。
其性质,就跟驻守烽火台的士兵差不多。
何况还有身怀六甲的舒沫与他同行,所以,很是放心。
谁知他竟要效法古人,架木鸟飞天,何况还要携带炸药,身下还有数以十万计的敌人,稍有差池便是粉身碎骨。
因此,这一回她无论如何也要亲自前来送行。
“咳……”赫连骏骁轻咳一声,自有宫女过来扶持着薛凝香离开。
“宇儿……”赫连骏骁二十四岁登基,至今已有十二年,心思深沉机敏,行事果断狠辣,可面对自己失而复得,年仅十二岁的儿子,竟也紧张得有些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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