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悠悠我心无他人（三）

　　回到人间，降临在落仙门附近的一个县城，龙葵问龙阳，“不知道妃骑姐姐他们有没有从落仙门出来。”

　　而龙阳却看见了前方正飞过来的小叶子，“看来他们也在这里了。”

　　小叶子扑哧着翅膀飞了过来，“小葵，小葵，小叶子终于找到你了！”落到龙葵的肩上，用头亲昵地蹭过龙葵的脸颊。

　　“妃骑姐姐她们在哪里啊？”

　　“你们跟小叶子来吧。”飞起来，在前面为龙阳和龙葵引路。

　　只是这一路上，龙葵发觉有些古怪，“为什么有这么多官兵啊？”

　　“那是因为朝廷派人来找公主回去啊。”小叶子回答。

　　小叶子带着龙葵和龙阳走进了县衙，“我们现在住在这里。”

　　“萧大人？”龙阳远远地看到县衙里头立着一个人影，不就是兵部尚书萧折萧大人吗？

　　回过头，萧大人也看到了龙阳和龙葵，“龙公子，龙姑娘，自从长安一别，我们已经多日未见了。”

　　“萧大人，不知流佐哥哥可好？”

　　“龙姑娘挂心了。流佐还要在长安帮老夫处理一些事物，所以未能随老夫前来。”实际上是他把流佐留在了长安，与其见面以后更加牵肠挂肚，不如留下一份永恒的不解思念给他。

　　“萧大人此行，是要带公主回宫吗？”龙阳问道。

　　“老夫奉当今圣上之命，一路寻访公主的下落，正是要将公主带回宫中。”

　　此时，县官模样的人前来禀报，“禀大人，下官已将大夫找来了。”

　　“那快去为公主诊断！”萧大人急急向县衙后面走去。

　　走进清沫的房间，大夫正在替她诊断病情，“公主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公主的眼睛，小人就实在无能为力了……”阿修罗花的毒，寻常的大夫是解不了的。

　　“难道此毒就没有破解之法？”萧大人问道。

　　“阿修罗花乃是少见的花种，一般不会有人轻易接触到。小人从未遇见过中此花毒的人，也没有在医术中读到过此种毒的破解之法，所以……”

　　萧大人无奈的叹口气，拂拂手示意大夫退下。

　　“公主，你还是随下官回宫吧，宫里的御医也许会有办法。”萧大人对清沫说。

　　“可是清沫姐姐的毒必须在三天之内解除，从这里赶回长安恐怕已经来不及了。”龙葵想起了孤天所说的三日期限。

　　片刻的沉默。

　　“算了，生死有命。萧大人，清沫不会随你回长安的。”清沫说。

　　“可是公主，你忘了当日离开长安之时答应圣上的事了吗？”萧大人似乎是在向清沫暗示什么，“如今，你岂有不回去的道理？”

　　清沫顿时有些许愠色，“我累了，我不想说这些……”

　　萧大人摇摇头，向门外走去。

　　龙葵也说，“清沫姐姐，那你好好休息吧。”和龙阳走了出去。

　　在门外，萧大人突然对龙阳说，“龙公子，看来有些事情，老夫必须和你说清楚了。”

　　看萧大人严肃的表情，龙阳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萧大人请说。”

　　“龙公子可知，当日公主为了和你一起离开长安，曾经和陛下有个约定？”

　　“约定？”龙阳从来没有听清沫提起过。

　　“没错，”看龙阳露出的疑惑，萧大人知道清沫肯定没有说出来，“公主本来已和匈奴国主定下一门亲事，当日匈奴国主前来朝拜之时，就对公主一见倾心，于是以两国世代友好为盟约，要和我朝结下亲事。皇上考虑到天下百姓的福祉，有意答应这门和亲。但是后来，当公主遇到了你，圣上就知道不可能再叫她为了江山社稷而牺牲自己的幸福，于是他答应了公主请求，给她半年的时间，如果半年之内你愿意和她一起回到皇宫，那么，皇上愿意放弃和匈奴的和亲条约。可是半年时间将过，皇上一直没有公主的消息，所以才派老夫前来寻找。”

　　听到这番话，龙葵的心陡然凉了半截，“也就是说，如果清沫姐姐不能和哥哥在一起，皇帝就会把她送去匈奴？”

　　萧大人背过身去，“公主虽然很坚强，但是她又岂会不在乎自己的幸福，要她背井离乡远嫁匈奴，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厮守一生，实在是为难她了。但是老夫也知道，感情的事实不可以勉强的，所以，还请龙兄弟慎重考虑此事。”

　　龙阳怎想清沫背后还有这样的苦衷，一时有些心乱。

　　不错，因为有了龙葵，所以他不会爱清沫，但是他还是突然对她升起了些许怜惜和心疼。

　　不为别的，只为她对自己那份专注的爱，和同为帝王燕的惺惺相惜。

　　而这时，县衙的丫鬟端来了清沫的汤药。

　　龙阳接过来，“给我吧。”转身准备推门进去，却看见身旁的龙葵一脸忧郁和萧楚。发现哥哥的目光放到自己脸上，龙葵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哥哥进去吧，小葵去看看妃骑姐姐。”

　　低下头，害怕让他发现自己的难过和害怕，龙葵缓步向着另一边走去。

　　看着龙葵寂寥的背影，龙阳很想走过去牵起她的手。

　　但是理智告诉他，此时此刻最需要安慰的，是外伤加心伤的――清沫。

　　轻声推门进去，龙阳发现清沫正一个人坐在床上偷偷地流着眼泪。

　　感觉到有人走过来，她掩饰着伸手抹掉了脸上的泪痕。

　　“现在没有别人，如果你想哭，就好好地哭吧。”

　　听到龙阳的柔声细语，清沫再也克制不住了。

　　她终于痛哭了。

　　忍了太久的委屈和心痛，和她的眼泪一起流出，分明地摆在龙阳面前。龙阳很想去安慰她拥抱她，但是伸出去的手却停留在了半空中。

　　平日里看到龙葵哭，他会自然地去帮她拭掉泪水，习惯地给她一个拥抱，但是换成了清沫，他却不知道该把手放到哪里。

　　面对清沫的悲伤，龙阳无能为力。

　　只是看见清沫的无助，龙阳的心也仿佛在深海里飘荡一般。苦涩、湿冷……

　　“对不起……”，良久，龙阳也只说出了这一句。

　　眼前一片黑暗的清沫，只能感觉着眼前那个自己深爱的人。

　　听到一句“对不起”，清沫的眼泪更加抑制不住了。她最想听他说的，根本不是这句“对不起”。

　　无论你怎样对我，你都是我爱的人，我能够责怪你什么，又要如何责怪你呢？

　　终于，她靠在龙阳的肩膀上，抱住他对他说，“我不会怪你的，如果注定我要爱上你，我庆幸有这样的命运。”

　　龙阳的心里飘过一丝丝柔软的东西，双手扶上她的背脊，轻轻地拥抱了她。

　　只是这时候，看着屋内的情景，躲在门外的龙葵黯然了。

　　她没有找到妃骑，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要去找她的意思。

　　她在县衙里面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

　　此刻的她，看着自己握在身前不安的双手，想起了秦端跟她说的那些话――

　　“龙葵，我施法在三生石上看到过你这生的宿命。你会欲火焚身的而死，并且这一次，你的结局将会是灰飞烟灭，真正的终结。”

　　片刻的错愕以后，她问秦端，“那我还有机会帮到哥哥吗？”

　　“有……但是只有你离开他，这一天才可以晚一点来临。”

　　龙葵释然地笑了，这个结果她早就猜到了，“离开哥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如果换做是你，你会离开锦瑟吗？”

　　“那不一样的，你会因为他而死的。”

　　“反正我的命，本来就是属于他的。那我还有多少时间？”

　　“葵花漫天之时，花落人散……”

　　秦端拿出一个东西，交到龙葵手里，“这株根白草，是我从冥界圣地取出来的，你要好好收着，应该对你有用。我无法改变你的命运，就只能帮你解决一些小麻烦了。这也是我唯一可以替你做的。”

　　“谢谢你，秦端哥哥。”龙葵淡然地笑了。

　　和秦端的这番对话，龙葵没有告诉龙阳。她一个人默默地把泪水流进了肚子里。

　　葵花漫天之时，还有多少个日子？

　　看到哥哥和清沫在一起，她的心里麻麻的，流经身体的血液好像都好像都沾染了泪水的酸涩。

　　哥哥，等到小葵离开你以后，你也要幸福地活着，至少还有清沫姐姐，可以陪你。

　　只是那以后，你会想念我吗？

　　我多希望你可以永远记得我，永远记得我们之间的快乐。

　　发现自己快要强忍不住泪水了，龙葵移步走开。

　　屋里的龙阳，目光无意中移到门外，却看到一个蓝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小葵……

　　松开怀抱，把汤药递到清沫面前，龙阳才想起她的眼睛看不见。于是，他拿起汤勺慢慢地把那碗药喂她喝下。

　　可是他的眼底，还是不停地闪过那个蓝色的背影。虽然他努力地留自己在清沫身边，但是他的心早已飞出了那间屋子。

　　“这些药，反正也解不了我身上的毒……”喝完那碗苦涩难耐的汤药，清沫淡淡的说。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龙阳坚定而毅然的语气，让清沫安心了很多。

　　“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我一定会找到替你解毒的方法。”替清沫关上门，龙阳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