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熟悉的盘古浮现出满月般的金黄面目,提醒永铭和李嗣英他们唆使冲击时空罩的幼儿不是真的,其原形不过是一纸符箓而已。
永铭、李嗣英和程自远都大吃一惊。
永铭稳稳神,龇牙咧嘴道:“盘古大神,我们好久没见面了,以前你阻挠师傅和我回去也罢,这次希望你能网开一面,让我和师妹,嗯,还有这位程状元,回去拯救危难扭转乾坤,不要再横加阻拦了,否则一旦撞坏你的破罩子,我们可赔不起,有言在先了。”
盘古笑了:“我的破罩子没什么可惜,你们能撞坏它就尽情撞吧。”
永铭捏紧拳头:“你……奶奶的,你还是这么横!”
李嗣英指点下方,气呼呼道:“三百多年前痛心的一幕幕就在眼前,几乎触手可及,可每一次我们都受阻于你这罩子,明明是你从中作梗!你究竟是何方凶灵?是不是受了吴家或满清贿赂,有意对我们施展这等阴险恶毒之术?”
盘古大笑:“哈哈哈,无知,可怜!你们使用太上玄元的鬼域遁空术,看到了过去的场景,这和看戏有什么区别?你们能变成戏里的人物么?变成了也无非是戏子,假的!”
顿一顿,换了语重心长的口气:“说起你们的道祖太上玄元,我知道他的隐衷,可是下界时空转换世事沧桑,想以一种教化独尊天下,永享盛唐时代的尊荣,也是不切实际呀。可惜了,矛龙后来遵其嘱咐,以身为炉,专心自炼,兼容现代物化之法,本来已经达到非凡境界,若从容布局,顺时空之理而为,其道法应该可以大倡天下的,唉,都是因为痴念太重,过而不及……”
“住口!”李嗣英大喝,“师傅惨遭不测,你盘古是罪魁祸首!你以你狗屁时空律,遏阻他千辛万苦炼就的精魂粒子,致使他身魂化灭,连带道观倾毁,几多道徒无辜丧命,差点连我……连程状元都没命了,我……我李嗣英和你不共戴天!”
一边说一边捂脸抽噎,全身战栗,浮在半空的身影摇摇晃晃,像喝醉了酒。程自远赶紧去扶她,怀中的发丝为之瑟瑟地抖。
盘古皱眉摇头:“荒谬荒谬!我说过你师傅完全是自取灭亡,他以数亿度的高温、数千万焦耳的高能来破我的时空律,才导致自我相撞,灰飞烟灭,我如何救得了他?又哪里害了他?”
“胡扯!”永铭怒喝,“时空律既是你掌管,你必能救他,也能害他,不要狡辩!”
盘古苦笑:“你们真是太不懂道理了,时空律虽由我掌管,却是宇宙自然之理,非人力鬼术可以改变,我虽万物之祖,开天辟地后却化身山川草木鸟兽人物神灵鬼怪,时空律也随之无处不在,无人能免,不可撤除,这是万物万灵自身之律,不是我强加上去的,又何来救或者害呢?”
“啊?”永铭张大嘴,疑惑道,“你是说你变成了世间万物?这一来,我、嗣英、程状元岂不都是你变的?”
“没错,你们全是由我的精魂元气演化而来。”盘古笑答。
“这……这怎么可能?”永铭嘟囔。
盘古:“亏你还是修道之人,就是三清道祖,也是从我这里化来的,所谓一气化三清,我的三缕精魂化身三清,才有了道法诸派、天地众神,你修炼不够,还是去多读点书吧。”
永铭擤擤鼻子,嘴巴半张,面露惊疑和怨怅。
下方,昆明城里,那几顶轿子仍在雨雾中漂移。轿中的永历神情落寞,打了个呵欠,看来长时间的游街让他疲倦了。
这时,队伍前方隐现一座宽大的宅子,渐渐看得清宅门上刻了块匾“世恩坊”,大门敞开,门外士兵林立,戒备森严。有骑兵往来呵斥、驱赶围观百姓:“走开走开!不许靠近!此地不得围观!”
轿子在宅前停下,一群仆役打扮的男女打大门里列队迈出,把前两辆轿子里的女子依次搀扶出来,带进宅子。
接着是第三辆。永历无精打采而出,一个穿棕色袍衫、长相和永铭一模一样的矮个丑貌男子一颠一顿过来,跪倒在永历跟前,嘎声嘎气说:“皇上,臣在此宅恭候多日,房舍用具全都收拾完备,比缅甸蛮国的竹木行宫好多了。”
永历吁口气,仰看门上的匾额,念叨:“这不是崇信伯的宅第么?”
矮个丑男连连点头:“吴三……平西王特意交代,此处舒适,甚好……”
永历仿佛没听见男子的话,目光凝结在“世恩坊”匾额上,神情透着一点激动和伤感:“可惜崇信伯为朕牺牲疆场,空遗此宅,世恩坊世恩坊,至朕恩断了……”
矮个丑男大受惊吓,咚咚磕头,浑身乱抖,痛哭起来:“皇上,这都是臣子无能,心怀私欲,没有尽力报国啊,如今皇上人还在,恩未绝,或有一线生机,皇上万万不要生出这等绝念啊!”
永历叹气摇头,眼含泪花。
矮个丑男跪行几步,再次磕头,呜咽:“皇上,我看吴……哦,平西王他……他也是世代受我大明国恩之人,四个月前在兰鸠江边的旧晚坡叩见皇上,汗流浃背伏地不起,可见他心中尚存君臣之义,这次特地安排盛大迎接仪式,不加刑具,令百姓亲睹圣颜,选中旧臣大宅优待,或……或许还会奏请清室,封您一个王侯也未可知。”
永历哦了一声,低头看着矮个丑男,表情将信将疑。
星空里,永铭却急了,绿眼冒火,咬牙道:“奶奶的,我当年怎么会这么糊涂,竟被老贼吴三桂假仁假义蒙了心眼!抬轿游街,分明是炫耀武功,让天下义士绝念;不加刑具表面优待,无非想笼络民心防止民变;拨世恩坊作牢笼,乃是那里墙体高厚,方便羁押!无耻老贼,气死我也!我……我要去堵住我自己的嘴,啊啊啊,我要救出我可怜的皇上啊……”
一边哭骂,一边俯冲了下去。
眼看永历由这个矮个丑男,即永铭的前生、瘸腿总兵邓凯引着,正要迈向墙体高厚的世恩坊,李嗣英也急了,声嘶力竭地大呼:“皇上,不能进去啊,停下,不能进去!”
呼呼,携着风啸,也俯冲下去。
嗤啦,轰隆,血红刺眼的时空罩再次亮起两团巨大的火焰,同时,两股焦烟伴着凄厉的叫声袭来,把程自远呛得连连咳嗽。
地上的永历突然站住,扭转脸,仰看天空,那神情分明察觉到什么。
程自远的心悬到喉头,止住呼吸。天啊,他有感应了么?他看见了我们么?
永历的目光扫向星空,在那声响巨大、火焰冲天的两团身影上痴痴凝结,脸上交织着欣喜、惊诧和渴望。时间刹那间仿佛冻结了。
星空里的盘古大惊失色,叫:“啊呀,怎么回事?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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