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听说是要将城里的人孤立起来，避免菌种向外扩散开来。”赵父解释，”现在没时间研究这些，要是警报铃响，我们就出不去了。”

　　赵父催促他们赶紧动作，能拿的就拿，不能拿的就算了，逃命要紧。

　　张杰帮忙搬行李上车，最后站在车旁，看着赵家人一个一个上车，赵父、赵母、赵玲玲与招弟一车，赵琼义一车。赵玲玲隔着车窗一直盯着站在外头的张杰。

　　“还不上车？”赵琼义在车内，开了车窗，对外催促张杰上车。

　　“我……”张杰犹豫一会，最后选择上车，他对赵琼义说，”我还不想出去外面，你到城边交界就放我下来。”

　　“你又怎样？”赵琼义口气不善，上了车又要下车，是闹怎样呢。

　　“我若不上车，赵小姐恐怕会闹上一阵。”张杰说话同时有些无奈。

　　“她确实会这么做。我很意外你知道她心思，你向来对她总是冷淡。”赵琼义意外，想起她妹口口声声囔囔着呆头鹅的人，居然是明白她的心意。

　　“我没办法响应她的感情。”

　　“或许装傻对她是最好的，但身为她哥，我真他妈的觉得你很浑蛋！”赵琼义怒道，恨不得停车揍他几拳。

　　“我已经在遭受报应，你就别这么生气了。”张杰苦笑，清咳几声。

　　“你咳嗽似乎好点了，最近很少听你猛咳嗽。”难道会是好了？赵琼义询问同时，期望的情况已经好转。

　　“那是因为症状改变了。”张杰哼笑，”幼细的菌种初期引起咳嗽，等到它们成长茁壮，就不怎么咳了，只是呼吸很痛。有一天，我可能会因此失去呼吸。”

　　“什么！难道就没有补救的办法吗？”赵琼义错愕着。

　　“有，开刀，把我肺里菌花切除。”

　　“找一天去做手术吧！等我们到下个城市就去做！”

　　“但手术需要钱跟时间，这两样我都没有。尤其是时间。”张杰语重心长，最后一句”你就别管我了”，打消赵琼义所有念头。

　　车内一阵沉默，张杰拿起黑夜计划阅读，赵琼义受不了沉默似的要求张杰转述，张杰配合地消化数据，将其简单转述。

　　“是一份对于菌种失去控制后的后备计划。因为蝴蝶携带菌种的关系，引起上头关注，菌种研究似乎打算终止。全城扑杀蝴蝶的生长，第一步骤是喷洒杀虫剂，如果没有效果就要将城市孤立──这是什么鬼计画，和集中营没两样！”张杰看到后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并不科学。

　　“你是说他们打算扑杀我们？”赵琼义困惑，集中营什么的听起来太耸动了。

　　“没到扑杀的地步，但是会集中起来观察。”张杰翻阅，虽也有提到武力进驻，但并没有扑杀的讯息，多少松了口气。

　　“搞什么鬼──？”赵琼义开口，语气中充满困惑。

　　赵琼义的车突然缓速，最后停了下来，张杰抬头，发现前方的车都停下来了，形成一条长长的车潮。他们停车后，下车查看前方，就跟其它的那些人一样，赵琼义吆喝询问前方的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清楚，说是不能让人出去。”

　　啥？

　　正当他们疑惑同时，城中警报响起，响侧云霄。

　　赵琼义一脸震惊，回头望像他爸，他爸和他一样惊愕。没想到他们虽然已经知道事情即将发生，却没能顺利离开城里。

　　城市广播响起，甜美声音劝民众暂时回去各自家里，暂时不要外出。

　　在张杰前方的民众气疯了，他们早就准备今天要出城游玩，偏偏遇上这种事，不分青红皂白的被人拦了下来，还不准他们出城。眼看争吵快演变成剧烈冲突，赵琼义催促他们回车里，赶紧掉头离开。

　　张杰进入车内，他们两台车赶紧的掉头离开，枪响就在他们离去没多久响起。

　　张杰错愕，猛地回头要看，可距离太远什么都没看见。

　　“别回头看。”赵琼义车速加快，不敢停留。

　　两辆车又重新回到赵府，赵家两位主事显得低落许多，女士们处于状况外，完全不知道是怎样的情况，对于枪声也是非常忐忑。她们直觉情况不妙，但到底有多不妙，她们不知道。

　　“我去通知，看有没有人能把我们给弄出去。”赵父落下一句，往二楼的书房走去。赵琼义随后跟上，不知道他能帮上什么忙。

　　张杰留在原地，赵玲玲一直盯着他看，张杰承受着欲言又止的目光，避开赵玲玲的视线。招弟站在他身旁，拉拉他的衣袖，询问他，”张老师，到底城里发生什么事了？”

　　张杰思考一会，不知道这件事要怎么跟孩子与两位女士说起，不想造成无谓的恐慌，但是他们现在的情况，是挺值得恐慌的。

　　“我想──”

　　张杰的话未说完，二楼书房传来巨大声响，像是重物砸毁一样的巨响。站在张杰身旁的招弟被巨响吓一大跳，张杰抓住她的手臂安抚她的情绪。

　　“我上去看看。”赵母担心地看着二楼，往上走。赵玲玲跟了过去。

　　赵家人现在都在二楼了，客厅只剩下张杰与吓坏了的招弟。

　　二楼的赵家人开起一次家庭会议，争执来自于赵父与赵琼义，两人对峙，赵母不由分说，介入他们之间，对两人骂道，”怎么了、怎么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吵架！”

　　“我只带四个人走，那两个人得留下来，他们怎样我不管。城东那条已经完全断了，城西那离乡镇近，或许还有点办法，我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不会带着那两个人走。”赵父严厉且坚决声明。

　　赵玲玲听了，虽一知半解，但多少猜测得出父亲的意思。

　　“你要把招弟跟张老师留下？”赵玲玲询问他爸。

　　“玲玲别来瞎搅和，我这事情已经够多了！”赵父对赵玲玲喝道。

　　“爸！”

　　“我做的决定，你们谁也别管！”

　　书房里头起了争执，声音大得连外头门铃响起都没听见，张杰站在书房门前，原本要敲门的手停滞，他听见里头的争吵，掌握到冲突的内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许久，缓和情绪后，才敲门。

　　招弟在下头招呼着客人，张杰上来通知赵家人有客人来到，他并不是想偷听到他们的家庭会议，只是刚巧听见了而已。

　　赵母开门，看见张杰，她脸上尴尬，询问张杰有什么事。

　　张杰把来意告诉里头的人，”有客人来了。”

　　他脸上没显露多少情绪，好像他并没有听见他们争执什么似的。

　　赵母与赵玲玲下楼，赵玲玲下楼前忘了张杰一眼，她眼中蓄泪，模样可怜。张杰假装茫然回望她一眼，又收回视线，他等两位女士离开，走进书房，顺手将门关上。

　　“我听见你们的──讨论。”张杰开口，选用较温和的说法。

　　“张老师，请你谅解。”赵父不想否认，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能明白。”张杰点头，走到书房的躺椅坐下，他需要休息，缓和一口气。

　　他真的能明白，先不提他这本来就是外人的人，招弟是近年才入他们的户籍，他们与招弟不亲，会想抛弃她也是能理解的事。

　　“你们要是想抛弃她，就让我接手照顾她吧。”张杰说道，”虽然我已是将死之人。”

　　“张杰！”赵琼义吆喝一声，他没打算放弃他们。

　　“张老师，真要麻烦你了，感谢你的体谅。”赵父却很快接口，应许了张杰的提议。

　　“谢谢。”张杰得到长辈的答应，从躺椅上起身，走出书房。

　　赵琼义追了过来，对他说话，”我没打算丢下你们走，我们可以一块出去。”

　　“我想你爸已经打点好了，你可别辜负他的苦心。”张杰皱眉，不知道他还在纠结什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快点逃出城市范围，留在这里未来如何都没个准，太恐怖了。

　　“我不能丢下你们不管。”赵琼义瞪着张杰，心想这人怎么能这么冷静说出这样的话。

　　张杰停下脚步，望向赵琼义，”如果我是你，我不会纠结丢下谁不管。我肯定走，我会烦恼我要怎么说服赵玲玲跟我走，而不是跟走不了的人解释什么。”

　　张杰语气不怎么客气，像在教训学生似的，要他分辨出轻重缓急。他不会怪他们丢下招弟，但如果赵琼义这般婆婆妈妈坏了好时机，他会看不起赵琼义。

　　“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招弟，也会好好照顾自己。我们不是你该烦恼的问题。”张杰转回头，继续下楼。

　　赵琼义一度迷惘，明明张杰是要被丢弃的人，却表现得那样坦然。他感觉张杰很强，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他拥有一般人所没有的素质，他不怨天尤人，接受自己感染菌种的事实，他不自暴自弃，他努力让自己活着，纵使大部分实验都是失败的也不气馁。

　　他想相信他会好好照顾自己与招弟，就像他所说的这不是他该烦恼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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