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杰与赵琼义下楼，赵家来了客人，也是一家人，一家三口待在赵家客厅，和赵母寒喧。招弟与玲玲递上茶水招待他们。

　　他们下楼没多久，赵父也跟着下楼，对客人热情招呼。张杰稍微侧听一会，听出个端倪，客人是要跟他们一块逃亡，被人安排好得一起行动。张杰移动到招弟身旁，伸手搭上招弟的肩膀。

　　赵琼义与赵玲玲的目光时不时地停在他们身上。赵父的眼光倒是挺直接的，摆明思考着要怎么打发他们。

　　张杰开口，”招弟，我们走，我请你去吃冰。”

　　招弟抬头望他一会，然后点头，她似乎明白什么，乖巧地跟张杰一块离开赵府。赵琼义想喊他，刚出声，被张杰狠狠瞪了一眼，让他硬生生把话含在嘴里，说不出话来。

　　张杰没看赵玲玲，他自己都觉得有点狠心，带着招弟走了。

　　招弟和他一样没回头，走一大段路，听见汽车发动声，停下脚步，很犹豫要不要看一眼。张杰却推了她一把。

　　“别看了，我们走吧。”张杰对她这么说。

　　“我们该怎么办？”招弟抬头望着张杰，眼神有些慌恐。他们被赵家丢下了，她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只是隐约查约事态不妙。为什么会有枪响，为什么不让他们出城？有太多可怕的疑问。

　　“不会有事的。”张杰安抚她，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未来到底会怎样。他们所看见的黑夜计划还是修订中的方案，最后到底是怎样的计划是个未知数。难道最后真要将城里人都扑杀吗？但那是人命又不是家畜，能这样草草了事吗？

　　他们又走了一段路，张杰思考着事情，没跟招弟说话，沉默的气氛压的人心惶惶。

　　“张老师，你身体有没有好一点？”在路过某个红绿灯后，招弟询问他，试图聊一会，摆脱这样恐怖的气氛。

　　“嗯，现在不怎么咳嗽，比较好睡一点。”虽然情况是更糟的。张杰没把话说清楚，不想再给招弟不必要的坏消息。

　　“那种菌花能有办法根治吗？”招弟询问，她想起她的家人，”你能控制他们的生长吗？我总觉得你看起来没有我所认知的那么严重。”

　　“每天酒精洗身杀菌，切除长出体外的菌芽，一颗一颗的拨除。他们生长的速度会随着拨除的频率增加，原本一天一次清除，现在得一天两次或三次。整体来说，我的状况确实比其它人都还好。”张杰轻笑，又走路又说话又要笑，扯动身体一些伤，暗自哀嚎一声，收起笑，好好走路。

　　“如果我家人也懂得用酒精杀菌，或许他们现在还能活着。”招弟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

　　张杰只能苦笑以对。

　　两人走到杂货店，张杰先买冰，然后进去里头采购民生必需品，他身上的金钱有限，但思及未来的未知数，怎么想都觉得囤积点食粮总不会错。

　　“我这里也有一点钱。”招弟见状，把自己身上的钱也奉献上去，这下他们能买更多食物囤积。

　　棒冰吃完，两人抱着大包小包的物品准备回家，招弟走之前，多望了几眼杂货店。她突然想起她曾经也在这里和刘亦松一起吃冰。刘家并没有在城里，他应该不会有事情。

　　“怎么了吗？”张杰回头询问突然停下的招弟。

　　“没什么。我们走吧。”招弟摇头，跟着张杰一块回去赵府。

　　赵府已是人去楼空，赵家的车一辆开走，还留下一辆，客人自己的车也已经不在。张杰毫不意外，试着推开门，幸好他们把家留给他们，让他们免于流连失所、无家可归的地步。张杰与招弟将买回来的物品摆放好，顺便让招弟带他熟悉环境，他原本是住在别馆，对赵家主宅倒是陌生得很。

　　招弟带着他认识各个房间，以后他们要一起住在这里了。看着空房有点惆怅，询问张杰，”张老师，你想住哪一间房？”

　　他们人一走，家里多三间空房出来，招弟拿不定主意要安排他去睡哪一间，主卧室肯定是最大最舒适的，但一个人住又觉得太冷清了点。

　　“我住赵琼义那间房吧。他房间摆设与我调性较合。”张杰挑了赵琼义的房间，主要是那里离书房近，他闲来无事还能看看书打发时间。

　　选定好房间，张杰与招弟下楼，他询问招弟，”妳平时在家都在做什么？”

　　“大部分时间都在写作业，预习功课。赵姊有时会教我女孩家的玩意。”招弟回答，举凡针线缝和芭比娃娃她都玩过。有时会在家里上演起芭比（赵玲玲）、肯尼（张杰）的爱恨情仇，比电视上的戏剧还有趣。

　　张杰打开电视，他不怎么想细问招弟口中的女孩家的玩意是什么意思，大概是他不能明白的游戏。电视机打开来，却没了屏幕，乱糟糟的黑白画面，还有杂乱的音讯。

　　“电视机坏了吗？”张杰询问招弟。

　　“不知道，早上看还好好的。”招弟疑惑，明明早上还能看新闻报导，现在怎么转都是乱讯。

　　“可能动到天线了。”张杰起身，准备到顶楼去调整。一起身，突然全身一震，猛地明白过来，这可能不是天线的问题。张杰一箭步，跨到客厅的电话座机旁，将话筒提起一听，与电视一样，机械式的轰轰杂音。

　　张杰没想到居然会被断了通讯，前两小时前，赵父还能用电话跟人联系，现在什么讯号都被切断了。这下是真的将这座城市彻底孤立。他们就连向外求救的方法都没有。

　　张杰挂上电话，面如枯槁。

　　“张老师？”

　　听见招弟的呼唤，张杰回过神来，恢复平时的镇定。对招弟询问，”妳功课预习到哪里了，有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有，我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招弟顺着他的话回答，”我想知道消灭菌种的方法。”

　　张杰安静下来。

　　“张老师，我想帮你。我保证不会碍手碍脚的。”招地说得信誓旦旦。

　　张杰却踌躇着。

　　“除了我，没有别的人能帮你了。”这点招弟非常肯定，现在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张杰熬不过招弟坚定的目光，而他也真的需要一名助手，考虑许久，动摇了，”我确实需要帮忙。我本来是打算投靠公家机关的研究单位，用我所知道的进度去要挟他们，逼他们将我编排进去。但现下看来是没戏了。”张杰停顿一会又说，”蝴蝶与菌种的实验有其危险性，我实在不希望把妳牵扯进来。”

　　“我曾经暴露在更危险的环境之中，我不是不怕危险，但请相信我，我比你更懂得保护自己。”招弟说道，毫不忌讳眼前这人事她的长辈、她称呼为老师的人。

　　张杰一愣，发现招弟说的有理，曾经她在安东老村，是更加危险的环境，随处都是菌种与蝴蝶，她安然无事地存活下来，丝毫不受菌种的感染。她确实比他更懂得如何应付这些生物。

　　“你相信我吧！理科老师总夸我学习快，我做的实验很少失败呢！”招弟更进一步，试图说服他，装乖装巧样样来。

　　张杰败下阵来，终于松口，”我明白了，但妳一定得小心。”

　　“我会的！”招弟得到张杰的应许，眉开眼笑。

　　在他们转移到别馆前，张杰给招弟上了一课，关于菌种与蝴蝶，蝴蝶主食是菌种，产卵同时会将附着在身体里的菌种注射给被寄生者，所以他们必须非常小心不去碰触到蝴蝶。虽然他们所拥有的蝴蝶数量有限，但必要时杀掉蝴蝶也是没关系。张杰接着说起自己实验的进度，实验分成各个阶段，目前大部分都已经进入最后阶段。大致上交代完，天都黑了，招弟认真听讲，还做了不少笔记。

　　张杰看看手表时间，居然到晚饭的时候了，他询问招弟，”饿了吗？我去弄点吃的。”

　　招弟点头，收拾好笔记，跟在张杰身后。走进厨房，煮食方面，她恐怕比张老师还在行。当她看见张杰拿着锅子思考用途时，将器具接过去。

　　张杰没多坚持，由招弟接手，站在一旁看着有无需要帮忙的地方。

　　招弟边盛水洗菜，边询问张杰，”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实验？”

　　“明天吧。今天晚了。”张杰认定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作息，天塌下来也该早睡早起身体好才对。

　　招弟听闻，皱眉，不甚愉快，对张杰开口，”张老师──”

　　“怎么了？”张杰向前，还以为有自己帮得上忙的地方了。

　　“实不相瞒你……你在厨房盯着我，我觉得有点碍事，能麻烦你离开吗？”招弟下驱逐令，烧水煮菜本该是很稀松平常的事，被人盯着看就是有那么一点不自在。

　　“啊、啊，对不起，我马上离开。”张杰赶紧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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