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城里发生的事，离我们那么远，不至于要这么紧张吧！”大叔为自己辩解，搞不懂张杰的想法，未免太小题大作。

　　“你怎么能这么说？城里喷洒杀虫剂那些蝴蝶为了逃命肯定会倾巢而出，你不让大家事先预防就算了，还放任大伙在外头闲晃，你这警察太不尽职了。最起码你得让村长在村里广播，提醒大家小心，今天就别出门了。”张杰说道，他太激动扯到身体，引起疼痛。皱紧眉头，脸色难看。

　　“你怎么了？”大叔紧张看着张杰，好像对方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张杰缓口气，比个没事的手势，继续说话，”你现在就去通知村长，让大家回到家里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大叔觉得他莫名其妙，对他指手画脚的，当自己是哪位达官显贵。大叔沉默一会，想起张杰身后还有个赵家的后台，立刻收起刻薄的脸，一改态度，笑脸迎人直说马上去办。

　　大叔通知村长没多久，村长立刻广播并扬起警铃，要求村民当作演习来看待，赶紧回去屋里，等警报解除。

　　张杰看看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多，外头人都撤得差不多了，他想要出去，却被大叔给拦了下来。

　　“你要去哪？”大叔喊住他，心想这人明明要求大家回屋子里躲好，怎么现在又要出去，破坏规矩。

　　“我有要事，先离开了。”张杰边说边跨出警局。

　　“喂！”大叔跟在后头要阻止他。

　　张杰一阵猛咳，甚至吐出血来，回头瞪着大叔，”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警察大叔被他吐血的模样给吓到，那样苍白毫无血色的脸。

　　“张老师你……”

　　张杰头也不回走了，他一路狂跑回学校，牵出自己的脚踏车，前往市区，继续寻找蝴蝶。喷洒杀虫剂的时间快到了。

　　一点整，消防队员出动，扬起警笛声，对街道喷洒杀虫剂。

　　就连在乡村里的他都听得见远方的警笛声响，张杰位于城市与乡村的交街口，此时此刻外头已无人逗留。

　　张杰停下脚踏车，看向市区，市区杀虫喷雾弥漫，黄澄澄的烟雾开始拢罩，从低处飞起的蝴蝶，往上飞舞，数量众多。

　　蝴蝶往四处飞散，张杰突然明白过来，他或许不需要这么急着赶回去市区，蝴蝶它们会自己逃命过来。他想了想，决定不走了，仰头盯着上方的蝴蝶，就等它们过来，自投罗网。对于蝴蝶来说，他所在的村落简直是世外桃源，肯定逃窜过来。

　　张杰停车，到一旁坐好休息，喘口气，他极力忍住想咳嗽的感觉，他知道再咳下去，会伤到自己。

　　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看见蝴蝶像村落的方向飞来，有些撑不了的蝴蝶，飞到一半坠落下来，一地都是蝴蝶的尸体。

　　伴随着蝴蝶的逃亡，张杰依稀能闻道蝴蝶身上传来浓浓杀虫剂的气味，那股味道刺鼻难闻，他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张杰不敢慢下动作，赶紧把蝴蝶抓到箱子里头，蝴蝶数量渐渐变多，气味更加厚重，呛得可以。他连掉在地上性命垂危的蝴蝶也不放过，通通收进箱子。可逃亡的数量真的太多，气味越来越强烈，张杰虽带着口罩依旧吸入不少杀虫剂。

　　咳出血来，头昏目眩一阵，眼前一黑，顿时昏死过去。

　　张杰最后还想着，不能让箱子里的蝴蝶飞出去。

　　城里警报在下午五点解除，狗蛋被迫待在家百般无聊，警报一解除，立刻冲出去溜哒溜哒。他看见地上一堆蝴蝶的尸体，有些躺在地上还没死，死命挣扎着，雀在也飞不动了。景象壮观，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可怕。他再走一段路，有一群人围在某处观望着什么，他钻进人群前面，凑个热闹。

　　可当他走进最前方，看见人群中间的人大大地愣住，张杰张老师就昏迷在路中央，弯曲着身体护着他一箱的蝴蝶。在雨衣上停留了好多蝴蝶，跟张老师一样动也不动，就连被人们围观也驱赶不了它们。

　　“张老师！”狗蛋惊呼一声，冲向前，挥开张杰身上的蝴蝶，用力推推他的肩膀。

　　可张杰昏迷后睡着了，连日来失眠难枕，借着昏迷，他睡得死沉，不管狗蛋怎样叫他都叫不醒。

　　狗蛋以为张老师死了，突然大哭起来，引来一阵骚动，他看向大人们，寻求救助，可是他们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各各茫然地面面相觑。

　　-

　　张杰还活着，只是昏睡过去罢了。

　　狗蛋在爸妈的帮忙下将张杰搬回家中，就连路途上的颠簸也没能弄醒张杰。

　　张杰醒来时，大约是凌晨时分，他发现自己躺在狗蛋家客厅的凉椅上，身上还盖着厚厚的棉被。

　　他起身，室内黑暗一片，狗蛋家的人可能睡了，乡村就是这样，人们都早睡早起惯了。天大的事都不能改变他们的习惯，张杰摸黑在客厅转了一圈，发现他的虫箱摆在门边角落，里面的蝴蝶没有少，很多死了不动了，但也有活着的，直立着。

　　太好了！张杰心想。恨不得马上回赵家别馆解剖蝴蝶，但在那之前他得先跟狗蛋家人道别才行。

　　张杰抱着虫箱坐到凉椅上休息，再过不久他们就会醒了，到时他跟他们道谢并道别，然后赶紧地回去赵家别馆。张杰盘算着，将虫箱放到地上，他又躺回凉椅上，脑袋昏昏欲睡。打了个盹，再度睡下，他甚至连手上长出的菌花都没空理会了。

　　张杰再度醒来，是被金属碰撞铿锵声音给吵醒，还没睁开眼就先闻到炒菜香味，他睁开眼，天已经完全亮了。狗蛋坐在一旁，他的虫箱被摆到矮桌上，狗蛋半开着虫箱，正在玩着里头的蝴蝶。

　　张杰瞇眼看见此景，猛地坐起身来。

　　“狗蛋！你在做什么！”张杰大吼一声。

　　吓得狗蛋关上虫箱时，还夹到自己的手，痛得他脸色痛苦，皱成一团。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狗蛋妈听见声响，从厨房跑出来，紧张询问他们，”狗蛋你对张老师做了什么！”

　　“我没有啊──”狗蛋很无辜，他没对张老师做什么啊。

　　“狗蛋你离虫箱远一点，不准玩里头的蝴蝶。”张杰指着虫箱，要求狗蛋走开。

　　狗蛋听话，放下虫箱，退到一边角落去，战战兢兢地看着张老师发脾气。

　　张杰缓口气，稍稍放松下来，询问他，”狗蛋你没碰到蝴蝶吧？没有被蝴蝶叮吧？”

　　语气尽是担心。

　　狗蛋摇头，”蝴蝶怕我。”

　　“快去洗手。洗手的水别留着，直接倒掉，听见没？”张杰要求。不论他有没有亲手接触到蝴蝶，都应该去洗手。

　　狗蛋点头，赶紧去洗手。

　　狗蛋妈见状，紧张询问，”张老师箱子里的蝴蝶该不会就是大家说的那种吃人蝴蝶吧？”

　　“嗯。不过蝴蝶只会叮人，不会吃人。”

　　“啊啊，那狗蛋摸了会不会怎样啊？”狗蛋妈嘴上念着那个死孩子，却又掩盖不了满满的担心。

　　“摸了不会怎样，但要是被叮，恐怕就比较危险。狗蛋说没被蝴蝶叮，应该不会有事。”如果狗蛋没有对他说谎的话。张杰心里也是有些担心。

　　狗蛋洗完手，被他妈打了好几掌，要他别这么手痒，什么都要摸摸碰碰的，有些东西能玩，有些东西不能玩。

　　狗蛋摸摸鼻子，心里有点委屈，他哪里知道这种蝴蝶碰不得。

　　“狗蛋，你说蝴蝶怕你是怎么一回事？”张杰询问，对狗蛋说的话非常在意。

　　“就是我手一伸进去，想逗逗旁边的蝴蝶，蝴蝶就飞走了，根本鸟都不鸟我。”狗蛋诚实招来，又补充一句，”所以我是真的没有碰到蝴蝶啊。”

　　“我明白，没碰到是最好，这些蝴蝶带有特殊的菌种，要是被叮，会从人体内长出菌花。严重时，会破坏人体器官，人会因此死亡。”张杰平稳叙述，告诉狗蛋和狗蛋妈蝴蝶的可怕。

　　两人听得一愣，脸色都刷白了，盯着箱子里美丽蝴蝶，简直不敢相信它们居然会这么可怕的生物。

　　“昨天喷洒杀虫剂，我想还会有漏网之鱼逃到这里来，狗蛋爸是不是出去了？”

　　听见张杰的询问，狗蛋猛点头。

　　“最好让你爸先回来避一避。”张杰诚心建议。

　　“可是我们都有喝艾草茶，蚊虫不会叮我们的！”狗蛋妈直说，消息出来后，村子里的大婶们虽然都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有一种不好虫子出现，纷纷拿艾草洗澡、泡茶来喝。有些人甚至就连门口都会放上几株艾草。

　　“嗯，狗蛋也说蝴蝶怕他，或许艾草真是有效，但毕竟防范于未然，这几天最好还是别轻易出门的好。”张杰直说，”狗蛋妈，妳能借我几株艾草回去研究研究吗？”

　　“行，这有什么问题。”狗蛋妈立刻答应，又对狗蛋说，”狗蛋你去拿艾草给老师，我去叫你爸赶紧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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