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在室内集体攻击事件，张杰是隔天打开电视才得知消息。新闻报导画面，都市里头横行霸道的蝴蝶，以及采访遭受攻击的受害者。由他们口中说出当时可怕的景象，令人觉得心寒的是，很多人在混乱之中遭受踩踏，因而重伤。谁谁谁找不到自家的孩子，或是因为混乱中的车祸而死去的亲友。

　　蝴蝶的攻击若不是密度高的注射麻药，并不至于致死。但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冲击，却会发生更大的问题，诸如车祸、推挤……等等。

　　赵琼义临行前，将老家的电话号码给他，让他有事可以打去找人。

　　但谁都没想到出事的居然是他们。

　　张杰找出纸条，给那边打通电话。电话忙线中，他几乎可以想象他们那边遇到的状况，这般大家大户的遭遇事件，恐怕电话从没停过。

　　张杰只能等。等他们打来。

　　张杰索性不研究了，待在客厅，先拨通电话给家里人，确认家里没事，接着等一通电话。

　　咳咳、咳咳咳──

　　张杰清除掉手上的菌花，盯着电视新闻看上一会，受害者声泪俱下，记者另外采访学者该如何应付具有攻击性的蝴蝶。政府准备派出大批人力，对城市喷洒杀虫剂，从下午一点开始行动，请民众这段时间不要出门。

　　杀虫剂对蝴蝶真的有效果吗？张杰抱持着怀疑，关掉电视机。

　　屋里的电话铃声响起，张杰赶紧去接，听见赵琼义的声音。

　　“我从电视上看到了，你们那边如何？”

　　“嗯……我妹和招弟当时都在外头，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与人有些擦撞。幸好是冬天，大伙穿的衣物都很厚。”赵琼义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轻松点，但一回想起他妹当时惊恐的模样，实在很难轻松面对。

　　“没事就好。”

　　“总而言之，你也看到新闻了，这段时间千万不要出门。我得去忙了，现在家里乱成一团，电话不断。你要是有事，可能打不进来，我也抽不出时间。各自好自为之吧。”赵琼义交代一声。

　　“我明白。”

　　“你千万不要出门。”

　　结束通话前，赵琼义再三交代。

　　张杰哪可能听话不出门，虽然危险，但是他想要的实验体都在外头，就要被集体扑杀了。张杰给自己穿上那副雨衣、护目镜、口罩的装备，准备好捕虫箱、捕虫网，搞得跟探险没两样。

　　张杰开门，边走边咳，偶尔咳得严重会吐点血，呼吸微微刺痛着，但还忍得住。

　　张杰一个人走在无人大街上，明明是过年，昨天还听得见此起彼落的鞭炮声响，此时却万人空巷，没人敢再出门乱跑。大白天的一个人都没有，就只有他一个人在外头乱晃，感觉是有那么一点恐怖。

　　张杰抬头，望向矮房楼，上头有人隔着窗与他对上视线，但对方很快退开，拉上窗帘。张杰不明白为什么那人看见他会躲，或许是怕他出事，又不知道该不该救他，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吧。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

　　这并不是他该关注的重点，张杰在空旷的大街上搜寻蝴蝶，经过消防局时，被人叫住，消防队员要他别到处乱跑，待会要开始消毒了。

　　张杰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说他赶着回家看看爸妈。

　　张杰没想到的是，消防队员的人听闻，异常热心，说要送他一程。张杰赶紧婉拒，但对方正义凛然，坚持送他。

　　“我老家也在外地，我能明白你的心情，来吧，我开公务车送你过去。这时候连火车都不开了。”

　　“不用了，我家住得远，你们待会不是还要消毒吗？”张杰推辞。

　　“你老家在哪？我算算时间，或许来得及。”

　　听见对方这么说，张杰心死了，看来不让对方送一程，是不会放过他的。所以说人千万别说谎，一说谎就得用更多的谎来弥补过错。

　　张杰骑虎难下，他刚已经再三表明他家离这很远，所以绝对不能再回去附近赵家，得找个地方绕点远路才行。他更不想回去老家，让奶奶看见他现在这副模样。

　　张杰想来想去，心里只剩下一个地方能去。

　　“你送我到──”张杰说了学校的地址，学校是最符合条件，也是他现在唯一能去的地方。

　　消防员开车出来，让他上车，跟队长交代一会，送人一程。

　　张杰坐上车后，看着周遭景物随着车速远去，沉默不发一语。

　　“其实我觉得你穿这样防御还蛮聪明的，哈哈哈哈！”对方笑说，口气中带有赞许。雨衣轻便又安全，他们应该要呼吁民众也做这般打扮。

　　张杰干笑，心想着还防御什么，他都已经是重症感染患者了。

　　公务车驶进乡村小路，路途九拐十八弯的，张杰偶尔在走错路时，出声指路，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找到学校。张杰下车，表面上万般感谢对方，匆匆与对方道别，口中说着不能再耽误对方的时间，打发对方赶紧回去。

　　公务车才刚走没多久，张杰听见狗蛋的叫唤声。

　　“老师！老师！你怎么回来了！”狗蛋兴冲冲地从远方跑到张杰的面前，发现张杰全副武装，奇装异服的模样。

　　“老师，你怎么穿成这样？今天又没下雨，干嘛穿雨衣？”狗蛋非常不理解，困惑地看着张杰。

　　张杰同样也在打量他，狗蛋一如往常，穿着沾满泥土灰尘的轻薄长衫长裤，手上还抓着捕虫网。张杰手上也拿着捕虫网与虫箱。两人配备大同小异，一看就知道是要去干同一件事。

　　“狗蛋你这是在干么？”张杰询问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我要去捕蝴蝶啊！我妈在市场听说有种邪恶的蝴蝶在捣乱，过年都没啥人愿意出来摆年货了，我要去把它们一网打尽！”狗蛋边说边挥舞着捕虫网，看见老师跟自己装备一样，就问，”老师也是要去抓蝴蝶吗？我们可以一起去找蝴蝶！”

　　“抓什么蝴蝶！你不知道那些蝴蝶会攻击人类吗？”张杰真想拿捕虫网的竿子抽打狗蛋，”愣在这干嘛，还不赶快回家去。”

　　狗蛋没动作，表情憋屈，”不行啊，我跟大毛、二宝他们约好在溪边等了……”

　　“你先回去，我去通知他们。”

　　“我不能跟去吗？”

　　“不能。如果你不希望我加派寒假作业给你，你最好马上回家。”张杰当机立断，威逼狗蛋回家。

　　狗蛋听见寒假作业，脸色变得苍白，吓得狂奔回家去。张杰眼看他跑走后，转身往溪边的方向跑，要去通知大毛与二宝赶快回家。

　　大毛与二宝正在沿着溪边寻找蝴蝶的踪影，二宝觉得找蝴蝶实在无聊，拿着虫网拍打水面，偶尔捞捞，看能不能捞出一两只鱼来。

　　张杰看见他们，大吼一声，驱赶两位孩子快点回家。

　　大毛与二宝瞧见张老师难得这般大发脾气的模样，双双愣住一会，与对方互望一眼。张杰吼第二声，吓得两人连捕虫网都不管不顾了，赶紧逃命回家去。

　　张杰待那两人跑走，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刚才的大吼让他精疲力尽，头昏目眩又两眼昏花。他整个人趴在地上，翻过身，看着天空，缓缓喘口气。

　　喉咙一痒，又猛咳起来，有什么东西从喉咙咳了出来，张杰将东西拿出来，一看，竟是一小块的菌花。张杰长叹一口气，感觉力气都被抽光了。

　　这些菌花是入侵了他体内哪里，怎么他会咳出菌花？张杰将小块菌花丢开，看向天空，今日的天气很好，蓝天白云，太阳被大片云层遮盖住，光线不强不弱，温和得刚刚好。

　　张杰不想动了，他甚至希望自己能在此落地生根，不要再去追求什么。

　　呆坐几十分钟，云层飘开，阳光照射下来，纵使是冬季的太阳，依旧炽热。张杰起身，准备回去城市里头，在这之前他想去探访孩子们家里，确认他们都有乖乖回去。

　　张杰走了一段，发现村子里头太多人在外头走动，心里有些错愕，这些人难道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

　　张杰经过警局，发现警察局门户大开，大叔还在里头泡茶，张杰原本要往市集走，提醒大家不要在外逗留，一见警察大叔这模样，转个脚步，跨进警局。

　　“哟，张老师，你怎么回来了？没回家过年吗？”大叔一见张杰，十分惊讶。

　　张杰铁青着一张脸，自行做到大厅长椅上，稍稍扶着自己咳得疼痛的胸腔，对大叔说话，”我问你一件事，你知道今天下午一点要喷洒杀虫剂吗？”

　　“当然知道，上头还有发公文呢。”

　　“既然你知道怎么放任一般民众在外头乱跑？”张杰要气炸，语气也冲。

　　听在警察大叔耳里当然不好听，原本嘻皮笑脸一沉，板起脸，就说，”张老师，你别管这么宽行不行，我做事当然是有我的道理。”

　　“我就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蝴蝶的危害你也知道的，新闻报得那么大，连政府都插手了，怎么你好像还不痛不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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