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先生已经不在本处服务，上个月就已经调职。”

　　“关于这个问题，涉及员工隐私，我不能回答你。”

　　“关于蝴蝶研究的相关事宜，我们将会选择适当时机对外公开。”

　　“很高兴为您服务──”

　　赵琼义用力挂上电话，张杰与赵父在一旁看着听着，被这大举动震了一下。

　　“魏先生离开单位，他们什么都不肯透露，操蛋的！”赵琼义咒骂。

　　“魏先生离开了？他有说调到哪里吗？”张杰放下他的行李，走到赵琼义面前，他刚听见赵琼义询问这问题。

　　“没。他说涉及员工隐私，不能说。去他的员工隐私！”

　　“冷静点。魏先生给过我们私人的电话，你还留着吗？”张杰询问。

　　“当然，我得回去找找。”赵琼义说完就要去主宅。

　　三人移动地点，到主宅去找电话号码，赵琼义带着他们到他私人的书房去，在书桌的抽屉找了一阵，终于找到魏先生的私人电话。

　　“怎么你记着魏先生办公室的电话，却不顺道记住他私人电话？”赵父询问。

　　“魏先生提过，他家电话被窃听着，最好不要主动拨打电话给他。”赵琼义解释，”这支电话就像是我们的最终手段，非到必要绝不能使用它。”

　　张杰第一次到赵琼义的书房，他没什么心情打量有钱人家里的书房长怎样，他发现有张长躺椅，向赵氏父子打声招呼，坐到躺椅上，发出一声忍痛的叹息。

　　“你需要去医院。”赵父听见那声叹息，眉头皱起，对张杰提议。

　　“不，医院也帮不了我。”张杰苦笑，催促赵琼义动作，顺便转移注意，”快连络魏先生。”

　　赵琼义拨通电话，花了一点时间才听见电话被接起，赵琼义无意识抬头，与张杰对望一眼，张杰瞬间明白电话被接起了。

　　“喂？”

　　“喂喂？”

　　赵琼义单方面的出声，话筒另一头只有粗喘的呼吸声，没有说话。赵琼义一度以为自己拨错电话了，但是确认过手上的号码，是这支电话没错。

　　“魏先生？魏先生你在吗？方便说个话吗？”赵琼义询问。

　　等的太久了，没回音，赵琼义放弃，与张杰交换一个无奈表情，正要挂断电话，突然那头有声响了。像是手指敲打话筒的声音，赵琼义仔细留意声响，发现那是摩斯密码的ＳＯＳ求救讯息，电话被挂断了。在他听来，就像是翻倒电话，而断了通信。

　　“糟！出事了！”赵琼义喊了一声，他得赶去救火，赶紧地收拾物品，甚至拿出收私藏的手枪。

　　“你怎么会有那东西！”赵父瞧见枪，严声厉道。

　　“难道你没有吗？”赵琼义反问一句，他们父子半斤八两，少来教训他。

　　赵父以眼神警戒暗示，在场还有张杰的存在。

　　奈何赵琼义不管，询问张杰，”去魏先生家，你要跟吗？”

　　张杰点头。

　　“身体撑得住吧？我可能没法管你。”赵琼义询问。

　　“我自己能行。”张杰回应，要他别想太多。

　　“我也去。”赵父要求。

　　赵琼义立刻拒绝了，”你别跟，你得留下来照顾妈。”

　　要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至少得留一个在。

　　赵父本不愿接受，但赵琼义心意已决，看看这两位年轻人，他就不懂为什么他们要如此慷慨就义的模样，”这事你们怎么不报警处理？你们自己去多危险啊？”

　　“不能报警。”张杰开口，”警察站在另一边。”

　　“你们……”

　　“爸，我会照顾好自己。”

　　“万事小心。”

　　赵父还能说些什么，目送两人离开赵府，赵父却有别的打算得做，虽然去不了，但总有他能做的事。

　　张杰在车上询问赵琼义，”你知道魏先生住哪？”

　　“知道，我查过他，连他情妇有几位都知道。”

　　张杰一愣，又想起他自己也被赵琼义查过，心里多少有些不太快活。

　　“是不是所有和你有接触过的人，你都得查查，摸清楚对方底细？”张杰说话同时表情的不屑一览无疑。

　　赵琼义尴尬一笑，幸好魏宅离他家不远，很快就到目的地。

　　魏宅是栋透天别墅，与赵宅不同，看来就奢华许多。张杰心里奇怪魏先生不过只是研究所的发言人，怎么住得起这样的别墅。

　　“肯定是在别处收了不少好处。”赵琼义看他一脸茫然，帮他解答，”这别墅还很新，装潢很不错，他手里的账户查不出什么，别墅也不是登记在他名下。”

　　“我不想知道这些，这些情报对我没有什么用处。”张杰打断他。

　　赵琼义冷笑，张老师不愧是张老师，道德崇高，哪知道他们在商言商，商场最重要的就是情报，你无耻我小人是家常便饭。

　　让你清高！

　　赵琼义提着一股怒意，猛按魏家门铃，过了许久都不见人来应门。

　　“赵兄，他都打摩斯密码向你求救了，你怎会认为他能来帮你开门？”张杰问。是有点看不惯赵琼义这样躁动的举动。

　　赵琼义脸一红，停下猛按门铃的手指。就在他停下没多久，一声巨响从二楼传来，像重物撞击到墙壁的声响，第二下，一黑影子破窗而出，似乎是砚台。

　　匡啷一声，玻璃碎片纷纷落下。

　　张杰与赵琼义虽离的远，却也惊得退后一步。

　　不对劲啊！

　　赵琼义二话不说，以身侧用力撞门，准备强行突入。张杰站在一旁，抬头望着破窗方向，楼上到底室什么情况。

　　赵琼义撞开门，不敢清楚妄动，打量周遭，确认没人，又听见二楼传来碰撞声响。张杰越过他，直接上二楼探看。

　　“我说你也注意一点。”赵琼义随后跟上。

　　撞击声响越来越大，最后一下，停在张杰正准备开门的瞬间，里头没了声响。张杰推开门，房间里头东西乱七八糟，东倒西歪，他扫一眼，很快找到里头的人，趴倒在窗边，身上盖着绒毛被巾，不住颤抖着。绒毛被巾几乎盖住他整个人的身体，看不清楚模样，张杰上前要帮忙他扶到躺椅坐好，他的手刚碰到人，被对方反手一把抓住手臂。绒毛被巾因为动作而掀开一角，让张杰因此看清楚对方模样。

　　魏先生──左半边的脸长满了菌牙，肿胀得可怕，脸上紫红色血管清晰可见，左眼眼皮肿得看不见眼睛，他大大瞪着自己的右眼，盯着张杰看。就连他抓住张杰的手，也是布满菌芽。

　　张杰一把拉开魏先生身上的绒布被巾，他的身体长出庞大的菌花，这模样就像是他在安东老村看见招弟家人尸体那样。

　　魏先生虽然还有一口气在，但活着都是折磨。

　　太惨了。赵琼义倒抽口气，很快恢复情绪，他拔出枪，将枪口抵在魏先生的脑袋。

　　魏先生艰难地移动着手，把他抱在怀里本子丢出来，用眼神示意张杰接去。张杰捡起本子，疑惑地看向魏先生。魏先生已经没看他了，而是望着赵琼义，露出鼓励的神情，希望赵琼义给他一个痛快。

　　他甚至放开抓住张杰的手。

　　“退后。”赵琼义对张杰说话，子弹上膛。

　　张杰别过脸，不敢看接下来的画面。

　　一声巨响，结束了魏先生的痛苦折磨。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听见枪响，在山上的时候，有时会跟猎人一块上山，他听过猎人的猎枪声响，在山中回荡。

　　但这都没有这一声枪响令他觉得可怕。

　　失序的心跳怎样也缓和不下来，他需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张杰走到一角随地而坐，背对着赵琼义，他不敢回头去看。

　　赵琼义刚杀完人，也没心情说话。他开枪时，魏先生闭上眼睛，等待着自己的死亡，模样异常安祥，脸已经血肉模糊了，虽然本来也不怎么好看。

　　房间里的烟硝味让他心情很低落，收起枪，将绒布被巾重新披上魏先生身体，将他完全遮盖住。最后走到张杰身旁。

　　“你得振作点。”他对张杰说道。

　　张杰身体一僵，回头，眼睛停在赵琼义身上的枪，”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那样，你会对我开枪吗？”

　　“大概没办法。你是我兄弟，我没办法对兄弟开枪。”赵琼义却说，”你得在变得动都不能动之前，自我了解。”

　　张杰听闻，一笑，心里倒是说不出什么滋味，”是啊，能死的方式百百种。我可以自己动手，不必求人给自己一个痛快。”

　　赵琼义蹲下身，猛地抓住张杰的手，对他说，”别死。”

　　对方诚挚又带着担心的眼神，张杰咬牙承担，没办法笑着响应他”我当然不会死”，他说不出这种话。他们都知道他的状况。否则赵琼义的手不会抓得这么紧，

　　张杰感到非常疼痛。

　　“赵兄，放手，你抓得我很痛。”

　　“啊，对不起。”赵琼义放手，收回了那种视线。

　　那种像是在看着将死之人的同情担忧目光。

　　张杰动作停了一会，情绪总算恢复许多，心脏也不那样乱跳，他打开魏先生交给他的本子，开始阅读。

　　魏先生的记事本，记着工作上的行程与细节，偶尔会有几句感言，记到最后几乎变成日记一般。字迹越来越多，越来越潦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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