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杰醒醒！”

　　张杰醒来，看见赵琼义摇晃着自己，强硬叫醒他。耳边还有其它女人的声音，像是隔着什么在响。

　　“现在几点？”张杰恍惚，身旁的招弟因为他们的动静太大也跟着被吵醒。

　　“你听。”赵琼义没理他的疑惑，把他手上正在拨放的收音机递到他面前，收音机正拨放着广播，抑扬顿挫音调分明的女音向民众宣导，要求人到城东的大广场坐体检与普查，事态紧急而且是强制执行，不配合的民众将依法处理。

　　依法处理带有恐吓意味，他们不得不听从。张杰与赵琼义对看一眼，他们知道躲不过，只能照做。

　　“我去叫玲玲他们起床。”赵琼义沉默一会，起身动作。

　　张杰催促招弟赶紧起来梳洗，准备出发，在离开前，他要先回别馆一趟。

　　一行人，在外头集合，徒步走到城东的大广场，广场已经人满为患，所有城理人都出来接受普查体检，连报到处都是大排长龙。登记是男女混合，第二关的体检是男女分开，因此分成两排队伍。

　　张杰排在他们之后，照理来说城里是不会有他的户籍，他只是来借住的客人，但是广播告知的是每个人都得接受，所以也得加入普查。其实他们都明白，这个普查根本是为了更加密实的控管城里人，等到人都落实了，一个人都跑不掉。

　　一一登记了名字，连住在哪里都得写上本子，更加证实了张杰的推测，赵琼义的脸色异常难看，换了队伍也一言不发。赵父看来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赵琼义搀扶着他走。招弟与赵玲玲到另一头女性的队伍，与他们分散了。

　　张杰安静地等待队伍前进，前方负责秩序的人走了过来，对他说话，”包包待会集中放在前台。”

　　张杰愣了一会，向对方请求，”能不能通融一下，我这包里放着贵重物品。”

　　对方露出为难的表情。

　　“这体检是一般体检吗？为什么突然要普查又体检的？”张杰趁机询问他。

　　“我不清楚，我也是临时叫来管秩序的。”对方实话实说，”我想可能是要确认我们体内有没有感染电视上说的那个菌种，你也知道城里最近发生不少怪事，现在还不让人出城。”

　　“若是感染菌种会怎样吗？”张杰继续问道。是有点意外对方如此真性情，聊没几句就跟他说开来，或许对方跟他一样对莫名其妙发起的检查感到困惑，所以很快卸下心防。

　　“感染菌种的人会被送到隔离室去。”对方回答，脸上有点古怪，”我也只是听说，到目前为止送进去的人不多。”

　　“隔离室在哪？”张杰询问，已经有表态的打算。

　　赵琼义突然抓住张杰的手，看穿他的意图，对他摇头。张杰却不理会他，直看着对方，等待他的回答。

　　那人视线在赵琼义与张杰身上来来回回，有点搞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说这两人是兄弟又长得太不像了。

　　“你干嘛知道隔离室在哪？检查完没事就不会被送进去，你不用太担心。”他说。

　　“可我──”

　　“张杰！”赵琼义看张杰要表态，大吼一声打断他。

　　别说那个人了，就连张杰都被他吓到，狠狠瞪他。吼什么吼，他早表态晚表态，还不是得过体检那关，他迟早都会被送进隔离室。与其拖拖拉拉排队等体检，倒不如他自首，省得浪费时间。

　　“你干嘛呢？”张杰没好气地询问他。

　　“不要这么做。”

　　“你别管我。”张杰皱眉，就跟那人自首，”我是菌种感染者，你带我去隔离室吧。”

　　那人被吓了好大一跳，嘴巴一开一合说不出话来，许久，丢下一句话，”你等等我。”他跑回去请示上头的人，看要怎么办。

　　只见那人找到穿着警戒背心的某人，必恭必敬地向他说话，还指了指张杰的方向。不久，一行人行色匆匆赶到他们面前，其领首的男人对他开口，”你说你感染了菌种？”语气中充满不信任与怀疑。

　　张杰承受住对方打量的目光，并承认自己确实是感染菌种，对方听闻皱起眉头，满是不信。

　　“感染菌种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可别乱说。”

　　“我没乱说。”

　　“如果真的感染菌种，那么与你同行的人也有受到感染的疑虑，得麻烦你们先一块体检，你们最好配合点。”

　　张杰没想到会因此牵扯到其它人，正要和赵家撇清关系，不料赵琼义先发制人，”我和他是一起的。”

　　张杰错愕，赶紧解释，”在路上碰巧遇到而已。”

　　说这话肯定没人会信，对方只瞄了张杰一眼，摆明不予理会。

　　“都一起检验吧，结果如何到时就知道。没感染就不会送隔离室，你不用太紧张。”

　　“隔离室到底是怎样？”赵琼义询问对方。

　　“没什么，只是将感染者聚集起来，避免把身上的菌种再传给别人。你们不用这么害怕。”对方解释。拍拍张杰的肩，对他说走了。

　　赵氏父子与张杰被安排到检验室里头开小差，越过等候的人潮，直接进入检验室。张杰在行进中向赵氏父子道歉，”抱歉，没想到把你们也牵扯进来。”

　　“没的事，别让在心上。早晚都得过这关。”一直保持沉默的赵父难得说话了，”我也想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居然如此不择手段地不让人出去。”

　　张杰注意到赵父的眼中，竟然有些阴狠。

　　赵琼义市第一个被唤入检验室，张杰心理很过意不去，明明是他向人通风报信，但第一个受检验的居然不是自己，而是赵琼义。

　　等赵琼义出来，前后不过十分钟，和他们打声招呼，简略告知检验项目，先检验全身有无伤口，然后抽血，期间会问一些问题。张杰做为第二人很快被传唤，他进入检验室。

　　男医师看着手边的资料，头也没抬，对张杰说话，”把衣服脱了。”

　　张杰却没有动作，看了医生一会，医生居然都不理他。

　　“我想基础检验就免了，我是菌种感染者。这是我的血液报告、菌种生长速度纪录，和我的体重表。”张杰开门见山，把他袋子里的文件丢到桌子上。

　　医生看见他这态度，多少有些惊愕，半信半疑地翻阅张杰丢上来的文件，上面记载的东西煞有其似地，发出荒唐的轻蔑笑声。

　　张杰知道他不会这么容易相信自己，拉开自己的衣袖，将自己手上蝴蝶种植虫卵与菌种的伤递给医生看，上头密密麻麻新伤旧伤的煞是可怕。

　　医生一见那么怵目惊心的伤，倒抽一口气，震惊地望向张杰。明明这人看来一切正常，除了脸色很差，体型纤弱之外，与正常人无异，但他身上却有这么多可怕的伤。而他本人还一付平淡模样。

　　“你听说过有一群山难幸存者受到蝴蝶的攻击，但感染了菌种吗？我是其中之一。”张杰向他解释，”你可拿我的资料和官方比对。”

　　“不可能！我听说那群幸存者已经全数……”医生说到一半停止，频频打量着张杰，并不是全数死亡，确实还有一人活着。

　　“显然地我是唯一的例外。”张杰嗤笑一声，心里多少有些感慨，回想起那对好不容易合好的小情侣，不知道在时间尽头，他们是否仍然在一起。

　　“你等等我，我需要向上通报请示一下。”医生赶紧动作，打通内线询问这样的状况该怎么办。手上的数据也需要请人专门处理。

　　张杰后来被人请走，与赵氏父子道别，他们还得继续检验。张杰预测，他接下来可能得见一个人，或者是直接被送去隔离室。他是想见个大人物，跟对方谈判，关于人体实验，他想他会是很好的素材，他也很愿意配合试验。

　　张杰被个别带走时，招弟与赵玲玲都看见了，赵玲玲想大喊他，却被彻底无视。在招弟眼里，张杰跟着前方大个子走，就像是押解犯人一般。

　　赵玲玲心思全往张杰去了，招弟前面的队伍有了动静，他们前方的妇人进去体检的另一条队伍，她女儿被迫和她分开，不停哭闹着。在她身后的招弟蹲下身，试图安抚她，但她没什哄骗小孩的技巧，只知道说别哭，妳待会就能找妈妈。

　　“妈！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小孩依旧大哭，招弟没辄，抬头望向赵玲玲的方向，希望她也能想想办法，或许她比较会哄骗小孩。赵玲玲却怔怔地望着他们，表情像是雷打一般，不能动弹。

　　小孩不断哭叫着我要妈妈，情绪崩溃且失控，赵玲玲眼眶瞬间红了，眼泪不断掉下来，抽泣的声音几乎不输给小孩。

　　天吶，到底怎么一回事？招弟很慌恐。

　　“我也要我妈妈！”赵玲玲哭喊，声线有些凄厉了。

　　招弟一愣，瞬间眼眶也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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