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天竺林舒散着淡淡的淡紫光晕,一袭象牙白的身影氤氲在那淡紫的光里,却显得寥落而忧伤。
不知何时起,这一片幽静的林子竟成了一处休闲的圣地,平日里少有人来,此时却多了几抹极不相称的疏影。
“是沙隐大人么?”
轻轻的询问声带着一丝顾忌,月初从一株紫墨竹边支起身子,疑惑的抬起了头。
淡淡的冷风里并没有听见那头传来的声音,夜忽然静得可怕。
这一切都像是沉浸在一种诡异的氛围里,月初依旧仰着头,静静的凝视竹林的上方,像是期待着虚空中的身影碎空而下,又像是在等待一个迫切的回答。
空气里响起淡淡的箫声,从顶端传开,悠扬浮沉。
泛着微波的湖面飘来一叶扁舟,那叶扁舟速度很快,转瞬之间便冲破了层层碧莲的束缚,来到了湖心,像是找到了一种久违的依附,那叶扁舟静静的停在湖心的位置,在湖中荡起一圈圈细小的纹理。
霎时,从湖外吹来了一阵猛力的风,狠狠的刮过满湖的碧莲,一湖碧莲便被拉扯着东倒西歪,纷纷朝着湖心的小舟打去,霎时间,那叶扁舟再也无法安静的享受原本的静谧与安逸,被狠狠的推向了湖岸。
然后从海里滚来一波巨浪,把那叶扁舟高高抛起,推向了大海,滚滚浪潮如狼嚎般猛力朝着小舟打来,再也承受不住这一连串的侵袭,小舟终于在大海里碎成了一片一片,海风静息了下来,浪潮也平息了下去,碧蓝的海面只剩下支离破碎的残羹,随波逐流。
“沙隐大人。”
一曲毕,月初似是经历了一场风雨般的磨砺,垂了头,重重吐出一口气。
“这曲名叫浪淘沙。”
他收起紫竹箫,默默的往下看了一眼,才淡淡的开口。
这只是一个平凡不能再平凡的女子,犯了死刑的囚徒,却为何为得到他所有的关爱与注视,这么多年,自己为他做的还不够多么?
“沙隐大人。”听得虚空人影说话,月初眼底泛起一抹亮色,扬起了头,尽管看见的只是一片薄薄的紫雾。
“你很在乎他么?”沙隐屏住了呼吸,夜再一次静谧了下来,一切仿佛只是为了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肯定了千万遍的话,此刻却变得支吾起来,她知道沙隐说的是谁,也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回答他,只是这一刻,话到唇边又狠狠的咽了下来。
“让我告诉你,你不在乎他,根本就不在乎。”听得月初踌躇的语调,他终是激动起来,仿佛是很久忘记了呼吸,鼻里竟微微的喘息起来。
“不,不是的,不是的……”月初紧张了,一遍遍的朝着虚空嘶吼,远处,相隔甚远的两人,猛然颤抖了一下。
“你当然不在乎他,如果在乎,你不会不相信他,如果在乎,你不会不顾他的处境私自下界,如果在乎,你更不会让他心生忧郁,如果在乎……”
“不,不是这样的。”吼出的话竟有些微微颤抖。
“那是怎样的。”他接下去,似有咄咄逼人之势。
不是这样的么,那你告诉我,该是怎样的,让我知道你是在乎他的,深爱他的,哪怕只是胡诌,只要说得过去,我便……成全。
“我……我只是……不想失去每一个曾经关心过我的人,才会……”想着想着,月初竟完全乱了起来。
我该相信他的,即使他骗了我,也许迦诺大人也有自己的苦衷。
“不想失去么?”他无辜失笑,原来她真的找不出理由,“没有谁愿意失去,但是总是沉浸在过去的悲哀里,总是不好的。”他轻轻抬起手中的紫竹箫,深深看了一眼,“对么?”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询问,平静的话里扯出无边的哀伤。
“我只是怀着一丝期待,如果真要在那一片澄净里留下一粒污点,那么,我宁愿从来没有期待过,那一片天空,我不想失去啊!”
琥珀的眸里泛着丝丝雾气,在盈亮的光里悄悄游走,近乎乞求的话语仿似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月初终是虚脱的滑在了地面。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竹林里忽然想起一阵悉嗦的声响,从空中垂直落下一人,静静的站在月初的脚边。
那只按上她脖颈的手微微颤抖着,仿佛风中那随风而荡的竹枝,只要风再大一些,那竹枝便会断掉。
“沙隐……大人……”
颈项传来一阵莫名的痛楚,只觉得身子被一股力道狠狠的提起,然后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下一秒便会窒息而死。
月初紧紧的抓住架在脖子上的手,因一时的憋气,脸上也微微泛红。
沙隐大人,是要杀我么?
我不能死,不能。
一种求生的欲望猛力的激起一颗濒死的心,月初挣扎着,想要从那眸里看出一丝迟疑,哪怕一丝也好啊!
只是,那眸却平静异常,让她感到从来没有过的惧意。
下不了手,还是下不了手。
为什么我那么恨,却还是不能继续,哪怕只是再多一点点力气,这个女子便会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只是——
琥珀色的眸子,我很是喜欢。
“哈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只手轻轻的松开,因一时的失力,月初猛然跌坐在了地面,她捂着发痛的咽喉,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脸失狂的男子,心里隐隐害怕。
“既然如此,那便留下来吧。”
原来我竟是如此在乎他的感受,既然如此,那我便成全。
拂袖的刹那,沙隐早已走远。
月初依着身后的墨竹,吃力的站起,雾色皑皑的夜里,一袭白衣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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