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暗室底部兀地亮起一道光,光源中心正是白玄,白玄负手而立,目光淡淡扫在墙上的画卷上。画卷上的人跟他有八九分神似。
白玄微不可闻地轻轻一叹,转身朝着一面墙壁抬手,下一刻那面墙壁升了上去,露出一个半人高的四四方方的空间,里面放着一个紫木盒。白玄微微偏头,缓缓上前。
紫木盒应声而开,里面露出一颗晶莹剔透熠熠生光的玲珑珠,正是之前得来的神珠,封存的是鱼里的法术与灵力。神珠旁还有一片鱼鳞,火红的透明,上面还残留着丝丝血迹。白玄小心翼翼地将紫木盒捧起,一双冰冷的眸子泛起点点涟漪,像是自然自语,语气极轻。
“难不成再等百年?”
回首,目之所及烛台灯火倏燃,露出整个暗室的面貌,挥手展开长长的族谱。排首的绣金大字格外刺目,他只是不屑地扫过,目光延伸,落在最末端,脸色骤然阴郁起来。
“百年基业,便要毁在你这个不肖后代上了。”
静立许久,白玄将盒子放回原处,负背的手挥袖至前,墙落卷合。白玄转身消失在空气中,暗室的烛光随之尽灭。
“阿玉,你怎么样了?”
使馆内,江白守在榻边急地来回走动,心有余而力不足,俞回脸色苍白捂着胸口坐着蜷缩成一团。俞回突然犯了心绞痛。杨凤守在床边,李玉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李玉刚刚又突然间晕倒了。杨凤忽然感觉到她手指的异动,抬眼见她眼皮嘴唇轻颤,少许,两行清泪自她眼角滑落,神情悲伤。杨凤见状,不禁担心出声询问。
“她怎么突然哭了?”江白也不明所以,紧皱眉头,几步跑回俞回身边,将她抱在怀里,“你有没有好一点?你就坚持一下,唐棠马上就来了。”
东禾已经去找唐棠了。她们二人一出事,江白就要去找唐棠,东禾自动请荐,鉴于他的轻功确实比自己御剑的速度差不多,也就麻烦他了。
俞回疼得嗷嗷直叫,浑身抖个不停。
李玉那边,不过片刻,李玉忽然睁开了眼,一双眸子空洞的紧,眼泪滚滚流出,却是包含了哀情,嘴里碎碎念着:“玄生,玄生,你不要死啊……玄生……”
杨凤一怔,见她哭得如此伤心也不顾她嘴里陌生的人命,紧紧抓住她挣扎的双手,极力安慰:“阿玉,没事的,没人会死的……”
江白听到李玉的魇语,心里一惊。知她是又梦见鱼里和白玄的过往了。怀里俞回还在极为痛苦地挣扎叫嚷着,江白回过神,心里忽然间有了些念头,犹豫片刻,将俞回推离,灵活上榻盘腿而坐,运气通过手掌将灵气往她身体里输。
若是因为心绞痛,她不认为自己的灵力可以包治百病,但若是因为某些异物,她的灵力倒是可以压上一压。俞回和李玉同时出了问题,李玉又明显是梦到了白玄和鱼里,如此,除了是白玄那边又搞了什么幺蛾子,再无其他。不禁恨得牙痒痒,这个白玄真是烦人!若不是看在他是唐棠的师父份上,她真的要找他干一架了!
李玉那边呓语几句,便又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眼中一片茫然,还残留着哀伤。李玉入眼便是杨凤着急的神情,莫名的心悸正在悄悄散去,提醒着她刚刚做的梦并不是一个令人愉悦的梦,可她一下子又想不起来刚刚梦见了什么。敷衍了几句杨凤的询问,好久才回想起,她好像梦到了……玄生。那个玄生。
“你刚刚是梦到什么了?”杨凤问道,看她刚刚撕心裂肺的模样,那个梦不简单,或许是隐藏她心底里的,犹豫半晌才冒着冒昧问,“你刚刚说玄生,不要死。”
李玉正纠结要不要告诉杨凤自己梦见了别的男人,却没想到他提了出来,不好意思地揉了揉不适的双眼想要拖一下时间组织语言。手上却黏黏的,摸了摸才发现自己好像是痛哭了一场,难怪刚刚心里那么不舒服。
“我就是做梦梦见了个叫玄生的要死了,有个女子,呃……拼尽全力救他。呃……好像是,对自己下了什么狠手?反正我感觉挺疼的,好像有什么鳞片。我也不记不大清楚了。不过就是做个梦,你不用担心。”李玉还陷在那种莫名的无力悲伤氛围中,说话也是轻轻缓缓地,勉强一笑让他不要担心,心里却骂开了。
为什么每次她梦见白玄的前世玄生都要大哭一场?白玄到底是成天怎么虐待鱼里了?
“哎,江白,你不能再给她输灵力了!你赶紧停下来!你不能干扰她,你出手更容易出大事!”
忽然听见外阁一声叫喊,听意思是江白出了什么大事儿,李玉和杨凤对视一眼,在他的搀扶下迅速挪到外阁。只见唐棠焦急地在江白耳边一遍一遍重复那句话,东禾在旁边站着双拳紧握,目寒如冰好像在跟自己较劲,下一刻闯了出去,不知道去哪儿了。而江白的双手正放在俞回的后背上,好似在传输灵力,脸色煞白到透明,额头是密密麻麻的汗珠。俞回紧闭双眼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却看起来很是满足。
“怎么了?”
李玉忍不住到跟前问。
唐棠急道:“俞回正在吸取江白的灵力,江白再不停就要精尽人亡了!”
虽然听起来怪怪的,李玉却也认识到了危险性,忙道:“那江白你赶紧停下来啊!”
江白终于受不了她们的啰嗦,极为虚弱地吐出几个字:“停不下!”
“怎么就停不下了?”李玉焦急看唐棠,“你帮她停下啊。”
“我只是有个神仙师父,不是神仙,我一点灵力都没有!”唐棠此刻才发现自己混的有多失败,连忙扯回要将她们二人分开的李玉,“你别动她们,小心江白走火入魔。”
“那怎么办啊?你没灵力,去找你师父啊,或者,青鸟不也可以?对啊,我去找阮尔上仙或者白姨!”
正说着,忽然一阵强劲的风过,直接打在江白和俞回之间,江白被震的飞起来,一口血喷了出来。唐棠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有人稳稳地接住了江白。定睛一看,竟然是白连华。只见白连华抱着她径直放到里面刚刚李玉躺过的床上,从袖中掏出一粒丹药,直接喂进她嘴里。
唐棠和李玉凑过来时,江白正吸收药效,却比刚刚好了些。江白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极为虚弱地道谢:“多谢白姑姑。”
“白姨,江白没事儿了吧?”
白连华朝李玉点点头,又是满脸凝重地看向江白,用心叮嘱:“合武只管将灵力输入你体内,却未教你融合之法,且又学艺不精,才至你每次施法运用灵力都不能为自己所控制。那个哑丫头身子里存着鱼里的身子,正是需要灵力复苏之时,你贸然供给,它自然不允许你轻易逃脱,日后勿要再做这般危险之举了。我这次且帮你一回,日后便跟着我学法术罢。”
李玉和唐棠瞪大眼睛看她,没想到白连华居然这么随意地就收徒弟了。神仙收徒弟都是很随意的嘛!
江白也一时喜不自胜,挣了挣忙起来规规矩矩跪在床上磕了一个头:“徒儿见过师父。”
白连华伸手将她要磕下的头拦住,微微笑道:“你也不必拜我,你是合武的徒弟,便是我的徒孙,既是一门,也不要再错认了。”
“哇,江白,快叫师爷!”李玉突然脑子转的贼快,激动地直叫唤。脑子再次飞快转动,她是自己亲姨的徒孙,这样算起来,自己比她还高上一辈儿,日后这叫法要好好琢磨琢磨了。
江白还在犹豫听她这么一叫,更加犹豫了。因为白连华的脸已经黑了。白连华看起来才是二十多岁的青春貌美女子,师爷这种称呼未免也太过分了,虽然按辈分儿是这么算。更关键,师父也从来都是用白姑姑称呼她,师父都没敢叫她师父抬高她的年龄,自己就更不敢了。
“你也不必叫我师爷,只管如以前那般唤我白姑姑就是。”
听到白连华的指使,江白松了一口气,很是恭敬地磕了个头:“是,拜见白姑姑。”
“白姨,还是师爷听着得劲儿。”李玉挤眉弄眼地继续暗示。白连华给了她一个白眼,便不想再瞧她,继续跟江白道,“你且转过身坐好,我帮你调理一番,助你融合灵力。”
“白姨,你啥时候教我些法术?”
李玉临退前最后问了一句。学法术这种事,真的是太让人艳羡了。自己是白蛇家后代,肯定是有些底子的,法术什么的一定存在她的体内某个地方没有被激发出来。
白连华很是痛心地瞥她一眼:“废材一个,只会浪费我的灵力。期间不许人打扰我们。”
李玉见白连华要架势了,眼珠子一瞪,压下不满,跟着唐棠一块儿出去,嘴里还不满地唠叨:“我是废材?浪费?我的天,这是我亲姨吗?怎么这么偏心,都帮江白了,也不教教我。”
“这才叫真亲姨,不过既然白姑姑都说你是废材了,你就别想这种事了。”唐棠趁机嘲笑,见着火急火燎要闯进去的东禾,忙道,“诶,白姑姑正在帮江白,你别进去打扰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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