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跟风,生怕被别人抢了先,一把抱住了巫医馆的另一个柱子,直到自家的病人也被绑在上面,才乐呵呵笑嘻嘻一脸得意地找地儿搭帐篷去了。
扎帐篷,蹲墙根,巡检司来的几号人根本不够用,劝也不是,赶也不是,人家是来看病的,又不是闹事的,至于乱哄哄地氛围纯属附加效果,廉悭带领着本就缺乏虎狼精神的巡检司看上去更弱了,即比不上个别家属粗狂,又比不得一些护院勇猛,于是巡检司又一次发挥了窝囊的城管职能,手挽手在病人病人家属和普通路人之间形成了一道肉墙。
鹿云坐在楼上,只觉得心惊肉跳,闹到这种地步她已经不担心病人的问题,而转而替整个巫医馆担忧。毕竟是都城,尤其是这么个小得可怜的都城,就算是非通讯时代,连着两天的折腾,说不定早就惊动皇宫内院了。
鹿云越想越可怕,什么火烧巫婆,十大酷刑,乱七八糟地恐怖场景都从脑袋里过了一遍,鹿云吓得手脚都不听使唤了,她卯足力气吭吭哧哧地凑出一个完成的句子:“凤,凤凰,巫医馆,有,有没有地道?”
“嗯?”凤凰应了一声,她正握紧拳头给自己加强心理建设。
“就是,那种能逃命,一跑跑很远的地道!”
“没有。”
“!”鹿云绝望了,她控制不住地想象被大军包围的场景,天呐,说不定几个小时后他们就被官兵查抄了!鹿云泫然欲泣,被押解出来时一定得捂着脸,她又脑补了一个莞城扫荡红灯区的场景。不对,这时代不用手铐,不是刑枷就是五花大绑,没手留给她捂脸,天呐!她这是要在众目睽睽下,火了么?她是个低调的妹子,从来不贪图那些个浮名的,她才不要在酒桌茶肆,街头巷尾都传说着她的名字呢,不要,坚决不要!
“凤凰,你再给我化个妆吧!”鹿云可怜巴巴地央求道。
凤凰没工夫搭理鹿云,她已经狠下心来,等待一会儿就举行一场最大规模的跳神仪式。
凤凰搓了搓手,把压箱底的至尊战袍都翻腾出来,战袍一出,就在房间里释放出一股令人压抑地气场。
“这衣服也忒前卫了……”鹿云好奇地伸出手拉了拉衣服上缀着地圆珠子,似玉不是玉,看着就让人糟心。
“别乱摸,弄掉了你赔不起。”凤凰凶狠地拍掉鹿云的闲吝爪子。
“有多贵?!”鹿云不服气,她也是见过好东西的人。
凤凰咧开嫣红的嘴,凑到鹿云耳边:“这珠子刚好值你一条命。”
鹿云手一哆嗦,立马从衣服前跳开了三尺,嘴里还是倔强地:“凤凰,你可别蒙我。”
凤凰朝鹿云展开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巫式笑容:“每颗珠子都是用一个人的头顶骨挖出来的,你说值不值一条命。”
鹿云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刚才摸珠子的手玩命摩擦着地板,生怕骨珠上还沾着不知名病毒。
凤凰欢快地笑出声,这是三天来她最开心的时刻,果然欺负小鹿鹿能减压。
能成为巫医的人果然都拥有暗黑体质,鹿云向后蹭了两步,她暂时不能直视凤凰了。
凤凰噙着满满地笑意,拎着战袍的衣领对着鹿云前后展示:“这件衣服可是汇集着汇聚着整片大陆最神圣又最恐怖的力强呐!”
相传,被巫医祖师治疗过的人,老死时都会被巫医祖师回收,尸体做医学研究,然后将其头盖骨打磨成骨珠,缀在巫医祖师的法袍上,意为死者的灵魂已经皈依到巫医门的永恒庇护之下。
然而真相往往令人泄气,原版的战袍兴许真符合原始设定,但这件哼哼!凤凰粗略地算算单就她知道的,经师父手被老鼠啃碎的就有三件,就说上回,老鼠太狠了连骨珠都没放过,为了重新凑齐一百零八颗,他们几个跟着师父连吃了三个月的猪头肉。吃伤了有没有,连对食物信仰纯粹的菇茑都觉得猪果然是不招待见的动物。
自己人不能拆穿自己人,这件巫医法袍在各国之间还是颇具威名的,老百姓也许不认识,但是景国的贵族们一定听说过。
西四牌楼街来来往往的富户要远远多于寻常百姓,凤凰决定要赌一赌巫医祖师创下的名声。
凤凰把战袍穿在了身上,坐在梳妆台前打算给自己画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妆。
鹿云躲得远远地,干脆贴在窗前紧盯着楼下的动向。
“凤凰?”鹿云皱着眉唤了一声,“怎么都城里有这么多,嗯疯掉的人,以前都没看见过。”
凤凰勾脸的笔没停,她从镜子里看一下鹿云:“城里面有严重精神疾患的人,比下面的人更多,不过平时都被锁在家里。”
“这……”鹿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凤凰轻笑了一声,五指伸开挥了挥手:“不用太过惊讶,菇茑统计过狂躁型的都城里至少有五百人,其中有严重攻击性的有二百左右。”
“这么多……他们都没接受过任何医疗救治?”鹿云问道。
“一部分有,大部分没有。”凤凰叹了口气:“你知道的,即使在没穿越前,谁家有严重精神疾患的病人也是不欲人知的,很多人觉得是种家丑。到了这里不止是不名誉的问题,甚至是病人的父母亲属都会被认为做了某些不当的行径,所以被天神惩罚了。”
天神是个什么神?是很多神,只要愿意,厕筹,筷子,乌鸦,老鼠皆可称神。景国本土神算起来说不定比都城的人口还多。巫医馆代理的巫医大神在景国只能算是位还在排积分落户的外地神。等待排期的神还有好多,比如香药大神,比如春华馆供的拎片儿砍帅哥。
如今巫医大神成了严重精神疾患家属的希望,他们期待着以巫医大神之名将他们从被神抛弃的窘途中解救出来,可连巫医大神也拒绝了他们,他们就该从此遵循天命,还是再等待另一位仁慈的大神出现呢。
这边巫医大人还没打扮齐整兴风作浪,那头儿的香药大神先飙了。
香药店老板小哥和伙计小哥凑在一起用家乡话在开会,他们家从数月前已经完全从医疗行业转型为养生保健会所,万一巫医馆想不开从普通医疗行业转型为特种医疗行业,他们家的生意肯定吃挂落,这两天怎么样,那些娇滴滴的小姐夫人吓跑了十之七八,除了个别脑袋瓦特了的花痴粉哪还有人乐意登门?!
这一项还不是最重要的,巫医馆要是招了不该招的风,连累的香药店也遭了忌讳,这在是真真要命的大事儿。
得了,同是天涯沦落人,今儿个他们就顺手帮那边一回。
“凤凰你赶紧过来!”鹿云忽然惊呼一声,跳起来就去拉梳妆镜前的凤凰。
“怎么?”凤凰在酝酿成神的半截腰,险些被鹿云吓得走火入魔,精神分裂。
“快来看!”鹿云一把将窗户推开了半扇。
这两天跟巫医馆一样假装闭门歇业的香药店大门四开,香药店小哥们穿着艳丽华美的服装列队而出,妖妖袅袅又不可亵玩果然长得好看的男人化了妆比美女还妖娆。
凤凰站在鹿云身侧严肃地凝视着楼下的情况,却在眼角的余光里看见鹿云越来越像个花痴,忍不住用手推了她一把:“小鹿鹿,你猜他们是要干吗?”
“接客……”鹿云回想里一下会所里经典站立的男服务生肯定地答道。
“接客?人家在接神!谁说打扮的妖娆妩媚就不是跳大神的?!”
“他们家也有神?!”
“废话,不然他家大厅里供着的那位是干嘛的,唉,行走江湖都不容易啊。”凤凰感慨地说。
“……要不你们两家神神联合得了,神多力量大。”鹿云脑袋里忽然冒出来个主意,就像王母娘娘和玉皇大帝那样。她小时候一直觉得这两口子很奇怪一个住皇宫御苑,一个住荒野别墅,万年分居还感情颇深。果不其然他们遭遇了包办婚姻,莫名其妙被领证,估计再有个千八百年也不让离婚。
巫医大神和香药神也可以学学他们,要是夫妻不成就认个兄弟姐妹,反正认亲的名目多得很。
凤凰乐了:“他们家神爱豪奢,咱家的神养不起……”
一支旋律奇异的歌曲伴着异国乐器吟唱出来,香药店小哥手挽手目光投向天际,从一群妖艳贱货变成了一群妖艳天使。
街上普通人的骚动安静下来,唯有被缚住身体的人还在嘶吼不止。
老板小哥用迷幻华丽地身姿跳起舞来,顺手往天空攘了一把淡黄色的粉末。
凤凰手疾眼快,一把捂住了鹿云的口鼻。
鹿云吓得心砰砰乱跳,好好的歌舞表演咋还能半截下药呢,差评,绝对差评!
凤凰从怀里抻出一条熏过药的手帕给鹿云系在脸上,鹿云紧紧地捂着手帕生怕哪不严漏了风。
像是真有神降师,街上的人感到一阵由心而生的压迫感,也闹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膝盖发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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