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悭坐在巫医馆的待客小厅里,身上僵直耳鸣不断,他忍不住后怕,脑子里不住地把今天的事跟早些时那具被特殊刀具弄死的无名尸首联系在一起。冷汗从肌肤间生长出来,密密麻麻渗透了里衣,今次这场子事,若是那位凶手所为,他们这几个人就要都报废当场。而那凶手至今全无线索,或者说即使有了线索也被牢牢把持在几位宫中大人的手上。想到此处他只觉得一阵憋闷袭上心头。
“小鹿鹿,你瞧廉大人脸色看上去也不怎么好呀。”凤凰说着殷勤地走上前来,从胸口处一哗啦就把针灸包拿在了手上,一针收多少钱合理呢?凤凰思量着去跟鹿云使眼色,
鹿云有点尴尬假装没看见,凤凰心里神会,这是说明收多少小鹿鹿都不会在意哒。那就妥啦,凤凰再瞧廉悭就跟瞧见一块大银子一样,对于如此乱收费的行为,凤凰是不觉得
亏心,她有棒棒地医术撑着呢!哼,嫌贵可以找别人嘛,再说她是有眼色的大夫才不是逮着谁就要大价钱呢,比如上半年她替都中响当当的财主家的外室看粉刺,可比今天治刀伤收费高多了,而且财主也没反对呀,诶,财主大人也是个仁义人,他哪次摸着小媳妇细嫩的脸蛋不得念着巫医馆的好呀。
“廉大人,你让巫医大人扎几针吧,她手艺好得很。”鹿云对廉悭一讲完,就忙不迭地去看凤凰,她眉毛动了动,意思是说:看,我都主动给你拉客了,你以后得对我好点。
凤凰心领神乎,甜蜜蜜地朝她抛了个媚眼。
廉悭是个憨直的人,既然鹿云说他该挨扎,他就乖乖等着被扎。
凤凰活动了一下手指,在心里揣上五十只小色鬼,奔着廉悭的脖领子去了。后背的衣服慢慢地退下来,凤凰和鹿云很不地道地期待一副肌肉坚实的美背。
额!鹿云跟凤凰惊呆了,廉大人的脸和后背不成正比呀,这么俊秀的小伙怎么背着一身伤疤呢。鹿云顺着疤痕的方式比划着,可见啊,看起来脾气很好的廉大人其实是枚热爱火拼的小伙儿。
凤凰是正经大夫,她在廉悭的背上行针若游龙,几分钟之后,廉悭就变成了一只豪猪。凤凰揉搓着自己的手指,全方位观赏一番觉得非常满意,她微一俯身,在廉悭耳畔说:“廉大人,巫医馆有疗效很好的去疤膏要不要试试?”
廉悭的目光散乱着,他影绰绰地听着凤凰的声音,也没听清对方到底下说什么,胡乱地点着头。凤凰心里的小算盘噼啪乱响,她今儿个真是等着好买卖啦!
鹿云良心发现,觉得自己把廉悭坑了,于是行使了一下凤凰老乡的权利,用口型朝凤凰说道:打折,打折!
凤凰回了鹿云一个暧昧又妩媚的笑容,眼神在鹿云与廉悭的光溜肩膀间画了一个双向箭头:我懂你。
鹿云窘了,眼睛使劲儿瞪了瞪,眉毛波折成一对反对钩:别误会。
凤凰和脸上的描花一起笑出了花团锦簇的气势:哟哟哟,害羞了。
鹿云双肩往下一拉,摆出一张死鱼脸:真见鬼……
鹿云知道巡检司是能够报销治伤款的,要不然他们这群从事高危职业的差人会因为治伤而败家,然后媳妇改嫁,娃被送人,接下来街面上就该流传起,好铁不打钉,好男不进巡检司的景国真理。于是乎,巡检司开始人手不足,巡检司能力往后退,都城中的大街小巷就会被一些奇怪的东西全面接管,比如收保护费的……
鹿云的展开了一系列非理性线性联想,然后得出一个结论:以后对廉悭得客气点,要不城里巡街人员换成俊朗汉子那样的,大家伙儿哭都没地儿哭去。
不过啊,虽然福利好,到底也是有额度的。要是廉悭把下个月的福利都用光了,万一出点差池他就得祈祷随身携带着强大的自体痊愈功能,说不定还能激发出天赋异禀来……
凤凰地手段确实不差。廉悭身上的胸闷头痛怔仲一系列被压力逼出来的毛病,此时间竟感觉不到了,他觉得胸中涌起一丝清明气,耳鸣也已经消失了。
真神医也!廉悭有些激动,忙穿好衣服上前施礼:“在下,多谢您的诊治。”
凤凰很有气质地回礼,把轻浮的笑意统统收起来,恢复成一看就很贵的巫医大人标准模式。
菇茑端着端着新研发的甜汤给凤凰送过来,伤者那边她也送了一碗不错的炖品,这会儿过来,顺便让凤凰估个价。
新研发的,总是有些风险,凤凰示意菇茑把甜汤放在廉悭面前即可,反正他这么壮实一小伙子,吃错点东西应该问题不大。
“廉大人……”鹿云呼唤了一声,她在巫医馆工作还不够久,根本没发觉方才凤凰跟菇茑之间的所有暗号,她叫廉悭只是基于伪熟人的提醒:一会儿,凤凰可要开诊金药费了,不用顾及脸面,狠狠地划价,反正以凤凰本事,遇上铁公鸡都能赚下三根毛来,所以啊,费点面皮儿和唾沫少亏一点也划算的。
廉大人……廉悭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有些不是滋味,这都在私下了鹿云对他如此客气,相比是信了都中的谣言对他生分了,以前明明都叫廉大哥的。他心中一下郁郁起来,端起菇茑送来的甜汤,以酒入愁肠的姿势一仰头就灌了小半盅下去,这口感很奇妙啊!
廉悭这才想起来观察一下自己喝进去的到底是啥。他用汤匙搅动了一下,诶?这面疙瘩上怎么有脚呢?他捞起来一看不光又脚还有眼睛呢!一想到方才滑过喉咙的条形物体,廉悭顿时头皮发麻,身上的汗毛根根竖起,唾液增多,胃酸分泌,他,他不能忍了……
廉悭面色发青,一手捂着嘴可怜兮兮地瞅着凤凰和鹿云,难受至极还想要维系体面真是太磨人了。
鹿云看他可怜,一抬手精确地指出茅厕的方向。
廉悭的眼睛里涌起感激的泪花,一手捂嘴一手卡喉咙,飞奔而去。
菇茑傻了,她做得美食从来都备受好评,今儿个是打从会做饭起第一次收到如此暴烈又恶意满满地差评,她委屈地转起了泪花,替自己委屈也替茶几上被人虐待的那盅白僵蚕炖藕委屈。
凤凰一时心疼极了,她几时见过自家的小师妹这样呢?这小丫头杀鸡杀小白兔杀小老鼠,手起刀落连点表情都没有,这光景竟然红了眼圈,可见伤心至极,她把菇茑一把搂进怀里,温柔地给她顺着头发:“菇茑,乖,不哭,不哭哦……”
凤凰是护短的,她心里的小算盘啪啪一算,有整出两笔消费:厕所使用费及清洁费,二十五文菇茑精神损失费四十文。凤凰朝鹿云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收回了她替廉悭跟伤者打折的权利。
鹿云郁闷地长叹一声:廉悭真是没救了,铁血男儿怕虫子,他也好意思,他也好意思!
伤员在巫医馆里住到下午就跟没事人似得回去了。廉悭花干净了他们俩人这个月跟下个月的看病补助,受伤的那位并不在意,甚至还打算把这月的薪水拿出一半交给巫医大人,用他的话讲,这是救命之恩,多少钱都还不完巫医大人的恩情。
交钱的时候,鹿云躲屋里去了,她觉得这俩傻冒泡的人类,简直是熟人表里的耻辱,天呐!让她承认与他们认识简直是一种过分去角质后的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痛,都冒血呢!
凤凰矜持有礼,巫医大人自有一番圣洁的气质,她轻轻巧巧地收了廉悭奉上来的钱,对挨刀子那位的薪水视而不见。挨刀子的汉子脸上泛红,他深深感到一阵五脏六腑中冒出来的羞涩,人家非但救了自己的命,还不要自己的钱,巫医大人真是圣人啊,从此他就与巫医大人站在一起了!
都走在街头了,挨刀的汉子还洋溢在被神人宠爱的激荡中,他两步一回望,不停地扯着廉悭的袖子说:“巫医大人真是好人,真是大好人啊!”
廉悭没理他,他不停地犯着疑心,似乎都已感知到肚子里的那只虫子,趁着功夫已经子子孙孙无穷尽了。挨刀的那位面色红润,反倒是廉悭的脸色铁青铁青地,这让不明真相的人都搞不清楚到底受伤的是哪一个。
先前追人的那位自然是一无所获,他心眼挺多,追了好几条街见小乞丐早没了踪影,他也没敢再往僻静的地方走,返回头来回到当初同僚受伤地地方,廉悭和受伤那人已没了踪影,地上也并无血迹,他估摸着同僚伤势不重,此处临着西四牌楼街,定是廉悭带着伤者前去寻医了。
他打起精神,若无其事地沿着今儿个的任务路线继续行走,手却把刀柄握得紧紧的,到了下午见廉悭回到衙门,他们三人一碰眼色,又出门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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