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云是不打算打无准备之战的,她从鹿叔的书房里翻出一套景宫实录带回自己房中。
虽然文法依旧艰深,但架不住鹿云认真,她抓着一把画笔沾着各色颜料,边批边读,那劲头简直比高三时还刻苦。
这书也着实有意思,王子们重点事迹都被记录在册,虽说是捡重点的记,但何为重点就要凭记录之人的良心了。
鹿云连翻了三页百年前某王子的花式噩梦,只觉一阵头大,记录官是凭着怎样飞扬的想象力,才能认定王子大人的噩梦承接了不可说破的天谕?老天爷万福,指不定那阵子王子大人就是吃多了消化不良,再不就是连召几天睡相不好的宫妃给压着了,要不就是王子大人偷摸看鬼故事吓得起诈……
翻到结尾出,终于露出了微妙的凭据,三页中出现了五次的王子解梦人王炳贤大人和这则记录结尾处标注的执笔人王某贤不会就是同一人吧,鹿云冲着册子露出了一抹猥琐的笑意。
头一册翻到最后,几乎所有篇幅都在记录男性成员的事迹,女性成员乏善可陈,这感觉就像这时空的第一个人类一定是个男人。
鹿云不是个历史爱好者,她从这里头分辨不出什么滋味,不过记录的事儿少,说明宫斗少,生态环境好,有利于宫人生存,对此她表示很满意。
连续画了三天重点,鹿云终于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事实,景王宫选的良家子们若未成为宫妃,便会就在宫中充当宫人大约十年,每月都有薪水,最低等的小宫女就比现在鹿叔赚得多,以后万一有了职务薪水还会跟着上涨,包三餐包住宿包服装日用品,逢年逢节还有赏赐。鹿云只觉一阵阵心花怒放。
她迫不及待地往下翻阅,成为宫妃的待遇更好,月钱按等级发放,包三餐包住宿包服装包日用品化妆品首饰,逢年逢节赏赐,福利终身享受。就算从最低一等宫妃做起,只要不犯错每隔四年定期调级,月钱翻倍,天呐!这才是响当当的铁饭碗呢!
鹿云乐得直接蹦了起来。
转过天来,鹿云捏着画满注解的景宫实录,一路蹦跶着去巫医馆找凤凰去了。
鹿云熟门熟路地来到巫医馆的后巷,这才多久没来,她竟从幽静中觉出了几份破败之意。鹿云低头踢了一脚土坷垃,咚得一声撞到别人家的土筐上,稀里哗啦地掉下来不少脱水蔬菜一样的药渣滓,一只老猫从屋角蹿了过去,瞄地一声叫把鹿云吓了一跳。
后院晒药的大爷听见动静,披着老棉袄打着哈欠开门观瞧,正看见鹿云站在门口准备叫门,忙把她迎了进去。
院子里溜溜地干净,树也没啥叶子可落,干枝上连只麻雀都没有,比深冬还寡净。
鹿云莫名觉得冷,缩了缩手忙着往楼里跑。
二楼的雕花窗后藏着个怪老头,透过窗缝认真端详着鹿云的面相,然后垂头剔了剔指甲盖里的灰土说道:“此女将来必主大贵……”
没等老头说完,凤凰将一盅甜汤逇在他面前并附上了一枚白眼:“师父您老快歇歇吧,她是鹿云,不是病人。”
“哦!”老头不言语了,赶紧双手捧起盅子,也不嫌烫呼呼噜噜地喝了起来。
凤凰撇了撇嘴,不再搭理她师父,跑下楼迎接鹿云去了。
“凤凰,告诉你一个重要的消息!”一见凤凰,鹿云兴高采烈起来。
凤凰今天没在脸上勾花,也没穿巫医大人的特制服装,简简单单的模样就像个小女孩,配上凤凰惯有的表情就成了一副故作老成的模样,让鹿云忍不住想笑。
“小鹿鹿,你有什么事?”凤凰挑眉一笑,潇洒地坐到凳子上仍是一副巫医大人的做派。
鹿云挨着凤凰坐下来,美滋滋地说道:“凤凰,我决定进宫去了。”
凤凰惊诧地在鹿云身上扫视了一遍,她可不确定以小鹿鹿的智商当真适合进宫,倒不是说鹿云傻,只是鹿云凭着一个现代人的思维跑到古代皇宫里,哎呦喂,作死也没有这么作。
凤凰谨慎认真地建议道:“你不好好考虑考虑,讲真你去嫁廉悭都比进宫靠谱。”
鹿云坚定地摇了摇头,然后把自己画着重点的宫廷实录递到凤凰眼前:“凤凰我跟你说,其实进宫挺不错的,你可不能被宫斗剧毒害了,你看这正经的宫廷记录。宫斗的剧情都是男人们在折腾,景国宫里的这些女性同胞们几乎没跟着掺和。”
鹿云又指着一个标着星号的皇太后说:“凤凰你看,这是实录里费墨最多的一位阿姨,她倒是掺和宫斗了,她那是跟大臣们斗,哪来闲工夫找宫女儿的茬,你看你看她都争上皇太后了落纸上连三百字都不到,说明啥?说明她的生活平淡如水啊,除了帮儿子上位那几天涌起点小波澜。”
“那几天?那几天万一日杀几百宫人,你确定那几天被你赶上能熬得过去?”凤凰被鹿云的脑筋感动了。
“她老人家不是没杀嘛!再说景国这么点国家,一天减员好几百口子,不出一年都城非得一个人都不剩,宫里各位贵人又没疯。”鹿云很自信地挥了挥手。
凤凰运了一口气只想送个“呵呵”给她。
鹿云笑着往凤凰身边凑了凑,直接翻到写着福利的那页说:“凤凰,你看嘛!条件好的不得了。”
凤凰被她磨得没辙拿过来仔细一看不觉跟着点了点头:“看起来是不错。”
鹿云得意地点点头。
“可是小鹿鹿,伴君如伴虎!那不是戏文里胡编的,正经大臣也这么说过啊!”凤凰啪地一爪拍在鹿云的手背儿上。
鹿云回握了一下说:“我就一小宫女哪能就碰上什么君。”
“你也说了,景国就这么大点,宫里能有多大?是能比咱那个大明宫还是能比紫禁城?”
“……连街心公园都比不了。”鹿云琢磨了一下惆怅了。
“不嫁廉悭随便嫁一个不也行,姐这有蒙汗药!”
“跟外人假结婚是行不通的,你当这时空没有户籍法么?”鹿云扁着嘴可怜兮兮地望着凤凰,“一入人家门,死是人家鬼啊!”
凤凰打了个冷颤,她一瞬间理解了金莲姐姐闷死武大郎的决绝和勇气。
“就没别的打算了?”凤凰停了许久打算替进入思维定式的鹿云开启一条新思路。
鹿云果断摇着头说:“没了,你想啊,又啥能比让人白养还能领钱更美的?就算咱那时空比这更好的出路都不多。你可别提包养,进宫可比那划算,当宫女不用侍寝,当皇妃终身制还有合法受尊敬。”
“噗!”凤凰被噎得有点没词了,于是横了鹿云一眼道:“你就那么缺钱?!盯着月钱别不开眼了!”
鹿云诚恳地点点头:“当然缺啊,你不知道么,我爹被贬去守城门了。”
凤凰一听跟着着急了:“缺多少钱,我给你!”
“可别介,有了钱一会鹿大婶又巴巴地送春华馆去,他俩在家还得啃萝卜。”鹿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晃了晃脑袋。
“哎……那好吧。”凤凰托着下巴长长地叹了一声气。
鹿云笑了一声又活份过来,她眯着眼对凤凰说道:“凤凰啊,我是来支在这工作的免费福利哒。”
“啥?”凤凰一时没反应过来。
鹿云假做娇羞状朝凤凰眨了眨闪亮的大眼睛:“免费用药的福利呀!”
凤凰白了她一眼,捻起一个指头一下戳在鹿云的脑门上:“小鹿鹿,你变狡猾了!”
菇茑抱着一只巨大的包袱摇摇晃晃地从楼上走下来,她来到鹿云近前,把包袱直接放在地上然后打开。好家伙这要全是避孕药,那足够全景王宫内的女性每天日服一颗足足吃上三年。
“凤凰啊,这也太多了,毕竟我要进宫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改变景王一家子的人口结构啊!”
凤凰给了鹿云一个放大的鄙视:“小鹿鹿你是不是傻!”
菇茑将药按功效排列开:感冒药,肠胃药,止血药……品类之齐全,足够鹿云在宫中开间小药房了。
鹿云愣了愣,转而了然一笑,她冲凤凰眨了眨眼道:“凤凰,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推广咱家品牌的。”
菇茑抬起头认真道:“都是给你用的。”
“宫里头不是有太医么?”鹿云说完,又暗自寻思了一下,也对,如果只当个普通小宫女只怕还是要拼一下自体抵抗力的。
苏木从外头飘了进来,瞅了瞅地上的药说:“我劝你能带多少带多少,宫里的医官指不上了。”
“为啥哟!”
“现在宫里的大病小灾都靠大师跟他徒弟们念经了,至于医官嘛,都被脑子没坏的大臣们偷摸藏自个家去了。”苏木在鹿云身上扫了扫给了鹿云一个肯定的眼神:“你若进宫,一定是医术第一人!”
鹿云惊得抖了两抖,再看地上的药就觉得少得可怜,就算把整个巫医馆搬去她都觉得不踏实!
凤凰微微皱了下眉问道:“那是拜什么的大神?”
苏木捏了捏下巴上刚冒出来的胡子茬思索了一下说:“似乎是个拜大白兔的。”
凤凰乐了,笑得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小鹿鹿,你也别带药了,就给大神儿带一筐萝卜去,准保无病无灾。”
鹿云吸了吸鼻子简直欲哭无泪了。
“鹿云,这个给你。”苏木从怀中掏出掏出一叠纸块来。
“宫廷藏宝图?”鹿云朝苏木投去一个问询的眼神。
“你先看过再说。”
拆了六折后,纸块变成了一副大图,是一副人像。
这人还有点眼熟,鹿云辨认了半天然后笑了,她朝苏木挑了下眉夸张地羞涩道:“还说你没暗恋我?”
苏木摸着下巴赶紧转头去找树杈上的麻雀,可惜依旧一只都没有。
凤凰瞟了眼画像,显然不是苏木的手笔,当然鹿云也能看出来。
苏木的画功很好,甚至有了早期素描的味道。然而重点没放在对美的追求上,所以苏木画出来的人体总是怪怪的,似乎带着什么魔力瞬间就能点起科学怪人的热血:多么美妙的身体,让我们切一切,剖一剖吧!
“这是哪里来的?”凤凰问。
苏木把头转回来,带着一身正气,用电报体汇报完画的来历。
大约就是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兼职夜行人的苏木翻进了荒废的宅院,误触机关得到一副美人图,瞧着眼熟神使鬼差带了出来。
“不过这画怎么破破烂烂的?”鹿云纳罕,大窟窿套小窟窿,再多些镂空效果这就是一副剪纸了。
苏木不敢说,他进去的时候这幅画被扎着好几只飞镖呢!
菇茑也凑上来,她看了看指着画中人鼻梁上一个小痣,又指了指鹿云跟大家说:“这一定就是鹿云,看,画画的人多细心。”
鹿云抖了一下,觉得全身毛毛的。
“小鹿鹿,你被人暗恋了。”凤凰鉴定着画面上温柔流畅的线条,促狭地瞟了一眼鹿云。
“不能吧!我也不是啥美女,更不懂啥风情!咋那么容易被人暗恋呢!”鹿云果断拒绝。
“美而不自知的人最美!”凤凰笑眯眯地说。
“呸!”鹿云咬着牙指着画上的窟窿道,“祸害成这样你确定不是诅咒?”
“兴许是你刺激到人家,人家又偷摸因爱成恨了。”
“何必呢,敞亮点好不好,他要是表白说不定我就答应了!”
来自社会新闻的经验告诉鹿云,专情暗恋者与危险杀手之间有时只是一线之隔。老天爷万福!这里真是太危险了!鹿云仰着头,也望向树杈数麻雀去了。
“鹿云,你真没得罪什么人?”苏木想了想问道。
鹿云摇了摇头“咱家世清白,社交简单,大大的良民一枚,除了隔壁的香药店小哥,可是他们被抓走了呀?你说是个荒废的老宅子,那画画的人应该不会外国人……天呐!好多线索,天呐!不如把我来景国的经历全都列出来,理一理头绪,说不定还能写本侦探小说……“
“放心,你还有我们!”
破天荒地苏木握住了鹿云的爪子,用充满热力的手掌给鹿云加了点安全感。
“多带点药!”菇茑拉着鹿云的衣角认真地说。
鹿云感动得差点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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