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外大风小刮,暴土狼烟,鹿大人拄着红缨枪在门外头赏风景。
里头的士兵被风吹得直迷眼,有人好心朝外头喊道:“鹿叔——风大!你往门洞子里躲躲!”
顺着声音看见了熟悉的红缨枪在风里突突啦啦地甩着缨子,鹿云有点心酸,她爹的装备还不如杆子帮的鲜亮呢!
“鹿叔,您老倒是进来啊!”又有人喊了一声。
鹿云一听心更酸了,鹿叔……,照这意思用不了几年就是鹿大爷,鹿老爹,老鹿头。。。还是鹿大人好听!不是鹿云官迷,这二十的鹿大人是鹿大人,八十的鹿大人还是鹿大人,大人这称谓保质期多长啊!
那厢的鹿叔自在得很,信步往前走了两步,威风凛凛地对风长啸:“宁得一把五加,不用金玉满车。宁得一把地榆,不用明月宝珠!”
鹿云惊得张了张嘴,整吃了一嘴土。她不由在心里咆哮道:“爹哎,您可得冷静,贬到没啥可贬了,会被抓走啊!这可是冷兵器时代,很凶残的!”
她赶紧拖着笨重地衣物噗通噗通地往南城门口跑,鹿叔转了个身儿,又换了个调子,把地榆五加歌单曲循环起来。
鹿云真心想哭了,恨不能马上冲上去堵住他爹的嘴,“哎呦喂,您都鹿叔儿了,就不能低调点,再说地榆啥的一点都不好吃,真心不好吃!在凤凰那咱尝过了,难吃到哭!”
鹿叔没被题海战术折腾过,又从小练武那视力好得很,他眼角一撇正看见鹿云朝他跑过来,鹿叔很高兴,举着红缨枪一阵摇晃,枪上丁零当啷地似乎还拴着一包大饼卷咸菜。
鹿云加速飞奔。
谁知鹿叔儿摆摆手喊道:“小云,今天风大赶紧回家去!”
鹿云正打算坚持坚持,最起码得告诉鹿叔满街都是耳朵,胡说八道会连咸菜都吃不上的!
呼啦啦,杆子帮夹着叫不上名儿的大神儿头子、大神儿弟子们往南城门这边汇过来,大家伙一一个香喷喷,喜洋洋,看这架势指不定就是城外财主升天了,娶媳妇了,死老婆了,生娃了……反正怎么算都是有喜事儿。
鹿云人单力薄,一会儿就被那群人挤到最外面去了。
鹿叔就把红缨枪高高举起来摇了摇,鹿云叹了口气,踢着土怏怏地转身,趁机踢脏了大神儿弟子的白袜子。
降格成鹿婶儿的鹿夫人今个儿特别激动,刚才出去跟姐妹们互换消息,那谁家的二表叔的表兄弟媳妇家的五表舅的隔壁三婶的干儿子在宫中混成了大人物,他老人家透出信儿来,选良家子进宫的事要提前了。没错选美人儿的学名叫选良家子,意在证明国主一家子是有品味的,不重美色只重德行,当然有徳又有色是最好不过了。
要说当今除了国主一家子,全景国最有德行的年轻未婚妹子除了鹿云还能有谁?所以果然如苏木所言一般,鹿云是板上钉钉的重点入宫对象。
毕竟旨意没落下来就又转机,鹿婶像火烧了尾巴一般风驰电掣地就冲回了家,等半天都不见鹿云回来,急得在屋里直转圈。
大门嘎吱一响,鹿婶儿亮出全幅本事,飞展着冲到门前,一把就抓住了鹿云的耳朵,只用力一拉便数落开了“瞧瞧多大的姑娘了,都不替自个担心,前街的小金桂九岁就知道给自己绣嫁妆了!”
“我会绣鞋垫!”鹿云很是不服气。
鹿婶儿瞪了鹿云一眼不再言语,直拽着她往房里走。
鹿云瞧着她娘气色不正,想来吃多了萝卜心情不好,也不再分辨赶紧扶着自己的耳朵随着鹿婶儿地力气往屋里走。
鹿婶儿很是焦躁,鹿云他她被贬得莫名其妙,平头老百姓要跟风头正劲的廉大人结亲,鹿云她娘犯犹豫了。再说廉悭那小子也可恨,热乎了一阵子,最近却又跑不见了踪影,想是知道风声儿提前撤了?!
鹿婶儿暗自咬了咬牙,如今她是铁了心要把鹿云送廉悭家里去了,就算当不成夫人当小妾她都认了,怎么着都比送进宫里强。
鹿婶儿发着狠心,手里头就没了轻重。
鹿云愣怔地看着她娘变出一大堆包袱皮,包袱皮儿打开又是一堆瓶瓶罐罐,她不觉打了个冷颤,疑心自己是进了巫医馆里的实验室。
鹿婶儿活动了一下手腕,之间瓶瓶罐罐之上一片残影,瓶子盖纷纷飞落,不等鹿云反应过来就见一片香喷喷的面子膏子飞过来,呼啦啦盖了鹿云一脸。
鹿云被忙活得透不过气儿来,幸亏她没哮喘也没鼻炎,不然这就是谋杀!
鹿云皱了一下眉,香粉刷刷地往下掉。
“别动!”鹿婶儿点着胭脂膏给鹿云抹了个小嘴儿。
鹿云眨了眨眼睛,感觉嘴被贴上了一道黏黏的封条。
鹿婶儿刷刷两笔又替鹿云填上了眉毛,从一旁取过一面镜子让鹿云观看。
鹿云诡异地盯着镜子里的人,自带柔光嫩肤磨皮的一张面壳脸,怎么说呢,她娘的审美还挺前卫的,再来身阿宝色直接齐活。
“娘啊,您这是要干嘛!”鹿云保持着小口型,颇为费劲地凑出一句话来。
鹿婶儿没搭理她,扯住她的胳膊摆了个妖娆的姿势。
鹿云觉得拧得难受。
鹿婶儿得意地拍拍手:“不亏是我生的,捯饬捯饬就是个大美人!”
鹿云瞧着自个亲娘花枝招展的笑容,这也忒有老鸨气了!莫不是她娘想开了,要拿她换饼子卷肉去了?鹿云合计了一下,换就换吧,就不知道会被换到哪里去。万一被换到青楼里,她得奔着花魁娘子去努力,可是乐器她一点都不会,唱歌还跑调,天呐!前途堪忧啊!
鹿婶儿拍了拍鹿云的肩膀,允许她恢复肢体自由,然后收拾了收拾把那些瓶瓶罐罐重新规整好,包上包袱皮儿一股脑塞进了鹿云的怀里,接着吩咐道:“从明个开始,你就在房里学习怎么打扮。”
鹿云呆住了,从来没学过!她赶紧搜索了一遍原版鹿云的记忆,在鹿家从小到大她就没受过美容的熏陶!包括鹿夫人在内,这一家子从来都是拼天生丽质的!
见鹿云发愣,鹿婶儿赶紧叮嘱道:“小云,别怕浪费东西,这些个用光了娘这儿还有!”
重点不对!鹿云一把拖住她娘的手说道:“娘!您不是说咱家女儿巾帼不让须眉嘛!涂脂抹粉做啥!”
“那个啥,此一时,彼一时嘛!”
鹿婶儿讪笑了两声,她又偷眼瞄了瞄鹿云脸上的面壳,似乎要走形了!
鹿云固执地不放手,目光谨慎地盯着鹿婶儿说道:“您说实话!”
鹿婶儿斟酌着措辞好半天才说道:“小云,你可能要进宫去了。”她没敢把话说得真切,生怕一不小心吓着了鹿云。
鹿云松开她娘的手,笑着说道:“好事啊!进宫要学化妆?那我多努力!”说完就要往自己屋里去。
这回鹿婶儿急了一把拉住鹿云说道:“小云呐!要有志气,可不兴因为几顿腌萝卜就往宫里跳。”
“啊?不进宫还能去哪?”鹿云疑惑了。
鹿婶儿着鹿云在床边坐下,语重心长地说:“也不一定非要进宫的,在下旨之前还有机会赶紧嫁人,哎就是仓促了些。”
鹿婶儿伤感了,一副对不起女儿的模样。
“能嫁给谁呢?”鹿云问道,她可不相信,在这当口能及时冒出来一群远方表哥来。
鹿婶儿的目光闪了闪说:“你廉悭哥哥不就挺好?你俩从小青梅竹马……”
“娘啊,你又活泼了,我跟他青梅竹马?”鹿云笑着赶紧摇头,不自觉咬了下嘴唇,可她忘了现在涂着红嘴唇儿呢,于是把牙都蹭红了。
鹿婶儿啪地一拍鹿云的大腿,给鹿云增强信心,“不用担心,你爹应该跟廉悭提过了。”
鹿云呲着几颗红牙说:“廉大人都多久没往咱家来了?再说爹又贬了,咱真好意思高攀人家么?”
鹿婶儿被说得有点没底气了。
鹿云坚定地一昂头:“所以,还是进宫好。说不定我还能当娘娘呢不是!”
“一点都不好!”鹿婶儿一副听人言吃饱饭的姿态劝解鹿云道:“国主一家的女眷凶得不得了。”
鹿云乐了,“娘啊,你这都知道?”
“当然!”鹿婶儿的眼角一飞,瞬间变得神采奕奕,“当年你娘差点就被选进去啊!”
“真的呀!”
“那是!而且国主一家子的相貌也就那么回事,哪有你爹长得好!”鹿婶儿越说越得意,眼角眉梢都开出花来。
鹿云笑得很鄙夷:“嫁廉悭还不如进宫呢,哼!”
不等鹿婶儿再絮叨,鹿云抱着化妆品一路小跑冲回到自个屋里。
等到鹿叔儿下班,鹿婶儿赶紧跑过去窃窃私语。
鹿云耳朵动了动啥都没听着。
饭摆上桌,依旧是一盆已经不怎么鲜亮的腌萝卜,鹿叔和鹿婶坐得格外近,两人捧着碗面粥,吃得给外有气节。
言传不行改身教了,这是要用气节来教化她别被皇宫的浮华所迷惑嘛!鹿云笑着闷头吃饭,原来自个爹娘心机真重,敢情那些化妆品是为了打动廉悭准备得呀!瞧着自个他俩如临大敌的样子,鹿云可以肯定,选美人儿的名单上绝对有她。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萧郎是你,路人还是你!一想到今生与廉悭无缘,鹿云笑得差点被面儿粥呛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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