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放见李欣瑶出了木屋,赶紧起身跟上,看向屋外时,乌云的笼罩下,大自然彰显出其霸道的一面。狂风吹得树木剧烈地摇晃,树叶像发疯一般刷刷下落,未曾沾着地面却再次被风吹起,天阴沉沉的,连接天地的是肆虐的狂风和凌乱的枯叶,就在这狂风中,一个穿着红色上衣和紧身牛仔裤的女子英姿飒爽地傲立在天地间。
李欣瑶白衣如雪和红衣女子相对,如同这混沌天地之中的一分清白,狂风吹起她的白衫长裙,白练如舞,整个人就像出于混浊淤泥之中的一株白莲,那么洁白、高傲,带着一种举世皆浊我独清的寂寥。
陆放微微一叹,这份仙子一般的高洁,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俗世之中的。
红衣女就是李欣瑶口中的“红杜鹃”,见李欣瑶出了木屋,娇笑道:“不是说不招待外人么?怎么,念起我们的交情了?”
“我只不过不想你弄脏了我的地方。”李欣瑶淡淡说道。
红杜鹃似乎并不在意李欣瑶的讽刺,脸上突然闪现一种伤悲的神色,自顾自说道:“当年我们可是最好的姐妹,同窗三年,形影不离,现在怎么会是如此模样?”
“如果你还念着我们是姐妹,十二年前就不会做那种事了。”李欣瑶似乎也被勾起了一些回忆,神色惨淡地说道。
“没错,我是借着咱们姐妹的情分来探听东宗的秘密,但是,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姐妹的情分早就不存在了么?”红杜鹃狠狠地说道。
李欣瑶闻言沉默不语,许久才叹息道:“是因为卫滨么?”
红杜鹃听到“卫滨”两字,身子微微一颤,咬着牙说道:“没错。”脸上却又慢慢呈现出一种幸福的神色,转而化作一种凄惨的苦笑,表情要多诡异有多诡异:“当年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多么像小说里的三剑客?一起吃饭,一起上自习,一起学习,一起逃课,一起让班主任头疼,又用全校最好的成绩让班主任高兴地用学校发的奖金来请客,我多希望那种日子可以一直这么下去……”
李欣瑶微微摇摇头,叹道:“不可能的,暧昧不清的关系不会有好结果。”
“没错,我们三人在一起就是暧昧不清。我也恨过卫滨,恨他犹犹豫豫,不肯把关系拎清。”红杜鹃的语气中带着尖锐的怨恨:“但是,等到他真的对我说出那番话,我却后悔了。但这些都不是我恨你原因,你敢说,如果他不是知道了你的身份,你敢保证他会那么讨好你而对我逐渐冷淡么?”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的,我的身份我甚至连你都没提起过。”李欣瑶皱了皱眉头。
“呵呵,你说这个我会信么?”红杜鹃再次恢复到那妖娆的表情,咯咯笑道:“实话告诉你,当初我到青阳市上高中,就是为了探听炼元东宗的消息。”
陆放发现李欣瑶的身子微微一震,她声音有些发抖地问道:“你一直就是化元一脉?”
“没错。”红杜鹃妖娆一笑,说道:“你以为你十二年前才上我的当么?咯咯,你骗走了我唯一的心上人,我骗了你最珍贵的一段友情,说起来,我们谁都不亏不赚。”
李欣瑶身子抖了抖,随即恢复平静,淡淡地说道:“就算你杀了我,炼元一派还有其它三宗,你们也得不到想要的秘密……更何况,你也杀不死我。”
“恐怕难说吧?”红杜鹃嘴角一翘,“你骗人的伎俩太差劲了,十多年都没有长进。”话音未落,身子已如一支红色的羽箭,裂空而出。
陆放见到这鬼魅的身影,心中一惊,自问自己绝对达不到这种速度,运起灵识,也只能模糊看见红杜鹃身法,正为李欣瑶担忧,李欣瑶已经动手。
李欣瑶的招式很简单,就是,后退。
退一步,海阔天空。
但是,在这种凌厉的攻势下,后退的空间又有多大?
一个人在逼迫之下,又能忍耐多久?
忍耐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欣瑶目光如水,身影急速后掠,白色的长发随风凌舞,遮住了大半容颜,脚下踩着八卦九宫,身形左右闪动,红杜鹃速度虽快,却总是堪堪擦身而过。
“等救兵么?”红杜鹃一声娇喝,身子突然急速旋转,如同一支舞动的标枪,对着李欣瑶白色的身影扎去。
李欣瑶急掠之中,双手划出一个奇怪的图形,带着衣袖纷飞,布成一张天罗地网,硬生生地接下红杜鹃这次冲击。
两人一碰即走,远远地停在花海的两端,如同仙界的花仙,在花的海洋上驻足,随风舞动。
陆放痴痴地看着花海上的两女,仔细看去,红杜鹃唇红齿白,肌肤如雪,红色的紧身短袖配上牛仔裤,显出一份飒爽的英气,翘首而立,在一片火红的月季的衬托下,更显得容光焕发,娇柔妩媚。而李欣瑶更是白衣如雪宛若仙人,白皙晶莹的肌肤衬着一头白发,在白百合的映衬下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仙人之姿恐怕也不过如此吧。陆放感慨道。
“没想到这些年你竟然也参悟了数术。”李欣瑶轻轻叹息。
“废话,要找到你,这些功夫是必须下的。”红杜鹃答道。
“十二年前,你化元一派化去东宗一十三名弟子的修行,这些年怕是有所悟得了吧。”李欣瑶嘲笑道。
红杜鹃撇了撇嘴:“可惜当时给你下的千日醉分量不够,不然,你现在还睡在美梦里吧?一个人不知道现实的残酷,总还是幸福的。”
李欣瑶闻言许久不回答。
“以前卫滨说我像温室的花朵,不知道外面风吹雨淋的残酷,恐怕是说对了。”忽然,李欣瑶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许你提起他!”红杜鹃怒喝道。
李欣瑶面如沉水,不动声色,自顾自地说道:“如果当初你把你真实的身份告诉卫滨,在他面前展现你的修为,恐怕他就会被你吸引了。”
红杜鹃浑身颤抖,一些细碎的月季花瓣飘舞在她周围。
“凡夫俗子总是羡慕仙家道法,卫滨再优秀,也不过是肉体凡胎。”李欣瑶轻轻叹息道。
“你,找死!”红杜鹃狠狠咬牙,真气滚动,成片的月季花瞬间像是被刀切过一般,翻飞而起,凝聚成一片锋利的利刃,对着李欣瑶划去。
“嗞”地一声,花瓣凝聚成的利刃划过,李欣瑶的几丝白发轻轻地滑落。
红杜鹃在月季花瓣纷飞下落之时,出现在李欣瑶面前,对着这白色的身影打出一掌。
陆放远远地看到红杜鹃这一掌硬生生打在李欣瑶柔弱的身躯上,心中一凉,似乎看到了李欣瑶一口鲜血喷出,洒满了雪白的衣衫的情景,一股悲伤的热气冲上眼眶,喉中难受地呼出:“宗主!”
没想到意料中的情境并没有出现,红杜鹃一掌打在软软的身躯上,浑不着力,突然,掌下的身躯碎裂开,化作一片片百合的花瓣四处飞扬。
“花障!”红杜鹃和陆放同时惊呼。
只不过红杜鹃惊讶中带着愤怒,而陆放是惊讶中带着兴奋。
没想到花障竟然还有这种功能。陆放暗暗喜道。
而花海上的红杜鹃却被李欣瑶这一手激怒了:“没想到你这花障不止是阻止外人进入。呵呵,我把这些花都毁去,看你还能躲到哪里去!”说完,手起刀落,一时间花海中真气纵横,花朵枝叶翻飞而起,狂风中带来一股花草茎叶汁水的气味。
突然,陆放肩头被人轻轻一拍,回头见李欣瑶右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嘴角苍白,胸襟上沾着鲜红的血渍。李欣瑶虚弱地趴在陆放背上,轻轻地在陆放耳边说道:“跟着白魅,走。”
陆放闻言心中一亮,赶紧背起李欣瑶,白魅已经飞速地在枯叶上滑动,陆放顺着白蛇的路径,双腿拼尽全力地奔跑起来。
而此时,红杜鹃正像发疯一般地用真气摧毁着那片拥有千百花朵的海洋,丝毫未曾注意到陆放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陆放跑了几步,全身真气流转,脚下如飞,白蛇也像在枯叶上飞翔一样,只听见“簌簌”的声音,两人一蛇已经奔出好远。
陆放心中担忧红杜鹃追赶,脚下卖力地奔跑,突然,背上的娇躯微微一颤,一股滚烫的液体顺着自己的脖子滑落。
陆放着急地问道:“宗主姐姐,怎么了?”许久不闻女子回答,陆放心里焦急,却又不敢停下脚步照看女子伤势,急着呼道:“李欣瑶,醒醒!”
陆放再次感受到背后的娇躯微微一颤,耳畔传来女子虚弱的声音:“没事,出了森林,往东走。”说完再也不说话。
陆放听到女子回应,心中一宽,催促白蛇道:“白魅,赶快,快跑啊。”情急中却忘了蛇是不会跑的。
白蛇似乎也知道她主人伤势危急,丝毫不偷懒地如风一般疾行。
终于出了森林,天地一时宽敞,陆放微微喘了一口气,正想往东走,远远的山道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陆放高兴地大叫道:“师傅!师傅!”
李老抬头望这边一看,神色一变,两个起落飞到陆放身边,一边着急地呼喊道:“瑶儿,你怎么了?”
陆放心中一惊,感觉到背上的娇躯轻轻抖动,柔软地像一团棉花似的。耳边听到女子虚弱的声音:“没事,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