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信朝阳陡然喝道，面色浮现浓浓怒意。

　　顾十八娘被他喝一愣，自认识以来，信朝阳一直是温文尔雅和气待人，从来没见过他有过冷脸，不用提生气了。

　　“被说中了吧。”顾十八娘楞过之后，立刻竖眉冷笑，“跟我结婚，该有利益没有预想那么大…后悔了吧…”

　　顾十八娘嫁给他，做出药，却是半点再无大有生份，情景还不如二人未结婚以前。

　　“顾湘！”信朝阳喝断她话，面色已然铁青，待要说话，面前顾十八娘忽剧烈挣扎，从他手里脱身，疾步向一旁摆着青瓷痰盂冲去，弯身呕吐起来。

　　“气该吐是我…”信朝阳气咬牙说道，脚下却是未停，站她身后轻轻拍抚她背。

　　顾十八娘有心甩开他手，却是一点力气也没。

　　“这是怎么了？”信朝阳皱眉，见她似乎要将肝肺胆汁都吐出来，也顾不得生气，转身忙唤丫鬟，“去找大夫来…”

　　这条街上不缺就是大夫，不多时就赶过来一位，顾十八娘已经吐完了，正自己拿着手帕擦泪，不接信朝阳递来水，挣扎着去自己倒，信朝阳沉着脸跟着。

　　“近大娘子不爱吃饭睡得也不好…”小丫鬟一旁啰啰嗦嗦介绍病情。

　　大夫点着头，仔细诊脉，眉头慢慢皱起。

　　“怎么样？”信朝阳见他皱眉只觉得心沉下下去。

　　顾十八娘体内残毒未消，虽然说避开炼膏就好，但毕竟是一块心病。

　　“恭喜大娘子了…”大夫回手，含笑说道，“已经一个月了…”

　　屋子里听众都愣了下。

　　“什么一个月了？”顾十八娘问道。

　　“大娘子是有喜了…”大夫笑道。

　　此话一出，屋内三人都怔住了。

　　这种反应大夫已经见多了，也不急也不恼，慢悠悠拾自己药箱。

　　果然一刻之后，被信朝阳一把抓住胳膊。

　　“你是说…你是说…有孩子了？”他手有些颤抖，结结巴巴问道。

　　“是啊，恭喜二位了…”大夫淡定笑道。

　　信朝阳面色变幻，松开大夫胳膊，转身将顾十八娘往怀中一抱。

　　顾十八娘亦是震惊中，被他一抱回过神，看大夫与小丫鬟低头笑，忙用力推他。

　　“好，好，你别乱动，我松开…”信朝阳忙松手，将她按椅子上，只觉得忍不住想要笑。

　　他已经三十岁了，同龄人这个年纪当爷爷也有，以前没成亲到也罢，对孩子没什么特别感觉，但如今有了爱人，而且这个人就要给他生一个孩子，融合了他们两人孩子…

　　这种感觉心里就跟开个滚水一般，咕嘟嘟冒泡，让他有些想哭又想不住笑。

　　“不过…”大夫咳了一声，说道。

　　“怎么？”信朝阳被这一声不过兴奋全消，神经绷紧。

　　“大娘子身子有些不妥…”大夫捻须说道，一面皱眉，“只怕…”

　　大夫们口中说不过，但是，只怕意味着什么，眼前算是半个内行人二人心知肚明。

　　信朝阳觉得自己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要晕过去。

　　顾十八娘也看过来，面上闪过一丝黯然焦虑。

　　她身子可不只是那次大药会上中毒那么简单，再后来还有为文郡王尝药，虽然经过调养已经痊愈，但因为次次是拿命相搏重创，只怕伤了根本。

　　“大娘子身子虚弱…”大夫肃容说道，“十月怀胎本就是极为磨人事，大娘子又是初怀，只怕是极为辛苦……”

　　“那…”顾十八娘待要开口。

　　“那对大人伤损如何？”信朝阳已经截过话头问道，他神情也带着几分肃重。

　　顾十八娘一怔，看了他一眼。

　　“那倒是无碍，只是辛苦些…”大夫忽又笑了，捻须道，“吃不好睡不好…比其他孕妇要辛苦些…”

　　听他如此说，二人暂时松了口气。

　　“吃些什么补药？”信朝阳只觉得手心都是汗，忙问道。

　　“不用刻意补…虽然辛苦，但大娘子能吃还要多吃吐了再吃也得吃…”大夫笑道，“还有静养要紧不要太操劳…不要生病…”

　　他迟疑一刻，目光二人面上扫过，满含深意说道，“…保持好心情…”

　　小夫妻拌嘴都是掩不住，信朝阳面上一丝懊悔，顾十八娘则低下头。

　　送走大夫，家里人都惊醒了，听闻喜事都前来恭喜。

　　“大娘子今天没怎么吃东西…”丫鬟想到什么，忙忙说道。

　　“没吃？”信朝阳看了顾十八娘一眼，见她倚床头垂着视线慢慢吃茶，便走过去，放低声音道，“想吃什么？”

　　“我是会饿着自己人吗。”顾十八娘不咸不淡道，“想吃我会不吃吗。”

　　信朝阳被她噎了下。

　　“去煮些粥来吧，再要几样清淡小菜。”顾十八娘抬眼对恨不得把头埋进脖子里丫鬟说道。

　　丫鬟如蒙大赦，忙应声是出去了，室内又恢复安静。

　　顾十八娘吃完手里茶，起身要去放，一旁信朝阳要接过，被她挡开。

　　“十八娘，别闹了…”信朝阳叹口气，顺手将她抱怀里。

　　顾十八娘挣了几挣不脱，又不敢太过用力，只得任他抱着，信朝阳也不说话，只是这样抱着她，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十八娘僵直身子软下来。

　　“十八娘”信朝阳这时才开口，下颌轻轻蹭着她发鬓，“我们成亲是为了过一辈子，不是为了随时和离…”

　　说这话，感觉怀里人儿身子又是一僵，他便用力将她再往怀里抱了抱。

　　“…十八娘，我知道你是讲道理人…你想想，我彻夜赶来满心欢喜见你，迎头却是一击…十八娘，我其实也是个俗人…我不是想要栓着你身边，我只是想要你心里有我…”他低声道。

　　“我心里怎么没有你”顾十八娘闷声开口，“我不是你商量…”

　　“你那是商量？”信朝阳笑了笑，伸手扳过她脸看她。

　　顾十八娘眼圈微红，硬生生扭开头不看他。

　　“我是个女子…本就不如男儿得利…只能比人辛苦…”她带着几分哽咽，“我难道不想和你不分离，日日夜夜厮守…可是我不敢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不敢松懈一刻…”

　　她话没说完，再次被信朝阳扳过脸，略有些粗暴吻住了唇，从初挣扎抗拒，到渐渐软下，伸手揽住他脖颈迎合，只吻到二人都喘不过气才分开。

　　“以后，再生气也不许再说那两个字…”信朝阳伸手擦她脸上泪，“我们既然成亲了，就是要一辈子携手走下去，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至少我们两个人念头是一致，就跟两匹马拉着车跑，方向不一样，这车还怎么跑稳跑久…”

　　顾十八娘将头贴他胸前，紧紧揽着他腰点了点头。

　　“对不起…”她低声咕哝道。

　　“没关系”信朝阳将她再次紧紧抱了抱，“拉着我手，什么也别怕，你就是跑偏了，我也把你拉回来…”

　　二人静静相拥一刻，只觉得闹了这一场，说了那些一直埋心里但谁也没说出来话，反而贴近了一般，门外丫鬟轻轻脚步声响起，饭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