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十八娘禹州宅子依旧是几年前买下那个商铺,前店后住,她也不徒,身旁跟着只有三四个旧仆,不大不小,正好够他们住。
带着赶夜路微微倦意信朝阳走进后院,见院子里一片静谧,只有一个丫鬟屋檐下浇花。
“大娘子炮制房?”信朝阳问道。
小丫头忙施礼,然后指了指屋内,低声道:“还睡…”
顾十八娘这六年来,作息就跟铁打一般不动,就连婚那一日,也是提前起身切了一锅白芷,才去给公婆敬茶,这种严苛已经到了非人地步。
信朝阳面色微变。
“可是病了…”他低声问道。
丫鬟歪头想,不确定道:“没有吧…夫人跟往常一样…就是这几日吃少了些…”
不待她说完,信朝阳已经跨入室内。
顾十八娘卧房只有一间大小,用一架屏风隔成内外两间,此时天已经暖和多了,日光透过窗格照床上锦被上,锦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绺乌发。
信朝阳看着那锦被下玲珑身躯,心里一暖,他走过去隔着被子将她拥住。
顾十八娘他和丫鬟说话时候就已经醒了,只不过懒懒不想动。
“从家来?”她微微转头睁眼看他面上风尘色,“不是说过别赶夜路…”
“不是,正好来附近谈事,就趁兴过来了…”信朝阳答道,一面仔细看她脸色,一手探她额头,“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就不能睡个懒觉?”顾十八娘笑道,一面推他要起身。
“那就陪为夫再睡会儿…”信朝阳笑道,抱着不放手。
顾十八娘略一迟疑,便没有动,而是嗯了声。
这倒让信朝阳有些意外,撑起身子看她。
“看什么看?”顾十八娘被他看得有些发毛,问道。
信朝阳抚了抚唇边短须,“说吧,要跟我说什么事?”
顾十八娘一愣,旋即笑了。
这是个聪明人啊…
“我正打算今日回建康给你说…”她笑道,“是这样…我打算去蕲州…”
她已经禹州待了要三年了,这里要学已经学得差不多了,这一次大药会,跟几个来自蕲州药师相谈甚欢,尤其是刘公书中曾提到过白花蛇便是出自这里,便动了去哪里念头。
信朝阳面色微微一变,哦了声,慢慢坐起身来。
室内气氛有些僵。
顾十八娘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话,自己慢慢起身穿衣梳洗,叫过丫鬟取早饭来。
期间信朝阳歪床上似是闭目养神。
“你可吃过了?”顾十八娘外边桌边坐定,才抬头问道。
信朝阳内只是嗯了声。
顾十八娘便不再言语,示意丫鬟撤下一副碗筷。
室内又陷入一片安静,只偶尔有碗筷轻碰声音回荡。
这一天,夫妻二人之间气氛都有些怪异,丫鬟们都察觉了,不自觉放低了声音走路。
一直到夜深,室内烛光摇曳,顾十八娘铺好床,回头见洗漱过后信朝阳散着发坐桌边看书,神情很是专注。
顾十八娘迟疑一刻,取过白手巾过去,站他身后为他擦拭带着几分湿气长发。
信朝阳身形微微一僵,任她动作,并没有说话。
“早些睡吧…”顾十八娘说道,“赶了一夜路…”
信朝阳依旧嗯了声,“看完这章…”停顿一下,“你先睡吧…”
顾十八娘手停下,越过他头顶,看着他拿手里书。
“好”她答道,转身进内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信朝阳身后躺下。
“十八娘…”他低声唤了声。
顾十八娘面向里,并没有应声,也没有动,信朝阳也没有再出声,翻个身吹灭烛火,夜色浓浓,万物静籁。
顾十八娘不知道迷迷糊糊什么时候睡去,等醒来,又是天光大亮,身边早已没了信朝阳身影。
“少爷去铺子里了……”丫鬟小心说道,一面端上简单菜肴。
顾十八娘嗯了声,端起面前稀粥。
“那…东西还拾吗。”丫鬟又低声问道。
原本昨日他们就该启程回建康,只是如今信朝阳来了。
“拾…”顾十八娘答道。
丫鬟应声举步退出去。
“还有…”顾十八娘唤住她,“既然少爷来了,咱们就不用回建康,跟车队说,直接去蕲州…”
丫鬟应声出去了,顾十八娘怔怔一刻,再次将视线落饭碗上,忽然觉得一阵恶心。
“撤了吧…”她推开碗筷,起身也走了出去。
一直到了晚上,信朝阳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直接倒床上。
“去洗洗再睡…”坐床边顾十八娘皱眉,这酒气一阵阵传来,让她恶心感觉浓。
信朝阳没有理会。
“我明日就走”顾十八娘干脆站起身来说道,要走开几步缓解这熏人酒气。
刚走一步,信朝阳忽起身,将她一把拽住,挤床架上。
他动作有些粗鲁,顾十八娘猝不及防,后背被撞得一疼。
“干什么?”她火气也上来,竖眉沉脸喝道,抬手要推开他。
信朝阳将她手紧紧攥住,贴近她脸。
“十八娘…你有没有心…”他声音低沉。
顾十八娘淡淡一笑,皱眉对上他视线。
“信朝阳…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什么样人…”她淡淡说道,“想要小心温存,低声呵护,殷勤伺候…你找错人了…”
信朝阳看着她眼,亦是一笑,吐出一口气。
酒气扑顾十八娘脸上,她胃里一阵翻腾,皱起眉,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你是什么人我知道…只是…我是什么人…你就一点也不想知道…”他沉声说道,“十八娘…你到底防备什么?十八娘,夫妻夫妻…不是该这样过…”
顾十八娘面色微微一僵。
“你不用拿话挤兑我…”她淡淡说道,“终归就是因为我不像别妇人一般安于家室,以夫为天…如果你后悔了…也没什么…和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