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让王秉怀去处理此事,务必将这刘二和他的靠山去牢里蹲上一年半载。
这种泼皮,聪明地人出来后应该知道自己是得罪人,往后会缩头做人;可蠢毒的,往往不长记性,反而会变本加厉的报复回来。
柳沁儿母女是他父亲兵下忠勇的老兵,他也看不得她受欺负。
陆怀便道:“你们要不换个地方住?”
王氏讪道:“家里攒的钱,都用来给老柳体面的安葬了。”
柳沁儿不着痕迹地暼了眼自己的母亲,这钱哪是全用来安葬她父亲了,分明是分出一些扶持王氏的弟弟了。
可陆怀现在此,她又不能当众戳穿王氏,免得她们母女都没脸。
她只用帕子擦擦眼上的泪,凄凄道:“公子不知,汴京的房子,哪是我们这等人家说买就买,说换就换?”
陆怀没掌过家,平日用银子都是账房里去,哪里清楚庶人为了攒钱要如何辛劳。
他解下腰上的钱袋,递到她手上:“若不够,再和我说!”
“公子,我不能收!”柳沁儿将它推出去。他这银子也给得太多了,手一摸就是沉甸甸的,足够她们母女一年生活的花销。
她清楚这钱到了王氏手里,定会被扣走一部分给她舅舅,她不愿陆怀做这个冤大头。
王氏恨她不成器,悄悄使给她一个脸色,柳沁儿装作不知,侧对着她母亲。
陆怀见她不收,也不强求。
他道:“那我让人在京中买一套三进的宅子,到时你们母女搬进去住就行!”
柳沁半弯下腰道谢,“公子想的颇是周到,我一个姑娘却是不好抛面找宅子。只是如今家中就只剩下我们母女相依为命,三进的宅子对我们来说太大了,而我也承受不起。”
“我知公子是真心帮我们母女,一进院落够居住便矣。买宅子的钱就算我暂欠公子,到时我会去七绣坊卖绣品,攒下钱再还给您。”
陆怀想说不用她还,可柳沁儿坚持如此,他只好暂时答应下来,到时那钱他不收便可。
说完,他便离开柳家,王氏言笑着亲自送他出门。可等她一回来,王氏就立马拉下脸,开始训斥柳沁儿。
“你这脑袋是白长的吗?公子白给钱,你收下就是!装什么清高?清高能抵饭吃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里什么情况,你说你!我们好不容易才能跟陆公子搭上关系,他看在你爹的份上,同我们回京后一路上多加照顾,您怎么就不会趁机会多给娘寻些好处呢?”
王氏坐在炕上,一连叹了好几声气,她骂弟弟不争气,骂柳沁儿是个赔钱货,骂自己怎么做什么事都不顺气,像是一辈子犯太岁。
柳沁儿最讨厌她母亲坐着躺着都要杂碎地说骂,说自己运道不好。可自己却什么事也不愿注定做,懒懒散散地能过一天是一天。
她重重地将绣篮掷到桌上,“娘,您能不能别总唠叨这些话!您要是觉得我是赔钱货,我现在就离家出门。”
她一直在七绣坊接绣活,不怕走了养不活自己,可王氏却不同,没了柳沁儿扶持这个家,王氏连生计都成问题。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王氏瞬间慌了,她连扇自己两个巴掌,让柳沁儿先别计较,同她打起亲情牌。
“娘和你生活了十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管不住嘴,你爹一去,我也变得越来越爱抱怨!可沁儿你当知道,我还是疼你的,要不然今日怎么会为你挡在刘二面前?”
柳沁儿冷笑:“你不过是想将我的清白身子留给陆公子罢了?”
王氏被她戳破心思,只面上尴尬一阵,就迅速调整过来。她轻握住柳沁儿的手,诉说起家里的困难,说只有陆怀不嫌贫爱富,这久一直接济她们。
刘二那个无赖,在她嘴里就是一个蛤.蟆。
王氏骂道:“他算什么杂碎玩意?呸!不要脸的狗东西!陆公子与他一个天一个地,他这黑泥休想玷污你这块白玉!
说完,她又夸起柳沁儿:“我在南巷这么多年,没见过那家姑娘有你生得这般漂亮,我看凭你的容貌就是入将军府将军府当个夫人都使得!”
柳沁儿听得目光一动,王氏抓紧机会,继续鼓捣。
在王氏看来,陆怀接二连三地接济她们母女,不就是看中她生的姑娘吗?
柳家的门第是低了些,但又不是那些卖了身的贱民,只要陆怀肯纳了柳沁儿,她又肯在他身上使劲,贵妾之位还是能得到的。
王氏给柳沁儿说了一番又一番大话,听得她逐渐意动,觉着抓住陆怀这棵大树,努力往上攀爬,便能改变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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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晖园中,老太君听完一场杂剧,神色就有些困倦,她让管家将钱付了,准备带着李御姐弟回府。
可现在还未到晌午,李御回到府里也无事可做,还不如进宫陪陪赵璟,助他早日恢复记忆。
李御记着赵璟上次还气过林妃将他的傀儡猫给烧了,这次她进宫前便特意去集市选了几个好看的傀儡玩偶送给他。
不出她所料,他见到这些玩意确实开心得不得了,还让殿里的乐师全都退下。
“你召他们过来是想学琴?”她拾起桌上的乐谱,见上面只记载弹琴的基本音调,专供小儿学的,应是汪德海让人寻来的。
她随意拨动一曲蒹葭,清悦的琴音在福宁殿悠悠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