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鹊喜为谁]

　　第22节第22章风雪路漫漫

　　早已做好出行的准备，其他人家陆续熄灯上床小憩，他们出发了。

　　天刚亮，四顾白茫茫的。积雪没膝，近几天又无人进出，山路已不太分明。

　　从未出过远门，梅子亢奋得不时忘了脚下的路。好几次，她险些摔下河沟。白明只好紧紧地抓住她的一只手，几乎是拽着她走。上了马路，梅子看看表，吃惊地说：十多里路就走了两个多小时呢，天黑之前赶到城里，怕是不可能的了！听她的口气有些悲观，白明马上意识到，这次带她出来，无疑是一个错误。又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便拉着她一路小跑。

　　那是他们年轻的生命中最难忘的一次远行。

　　起初，梅子还不时地哼哼歌，不时地拉着他一道欣赏沿途美丽的雪景。渐渐地，她沉默了，失去了先前的激情。好几次，她甚至想要一个人折回去。去给外祖父上坟的决心，却顽强地支撑着白明，以至梅子看到她的样子不好意思开口。

　　临近中午，他们才赶到那处山坳。梅子显然已精疲力竭了。白明只好在雪地上坐下来，让她躺在自己怀里歇息。四顾白雪皑皑，远近的山上，到处是横七竖八被压折的树木。周围一片死寂，连平时爱凑热闹的小山雀，也不见了踪影。

　　在这荒芜人烟的冰天雪地里，这么耗下去，无异于等死。有一刻，白明甚至感到了恐惧和绝望：梅子再也不想走了，哪怕他一再指出这样耗下去的危险。

　　好在火柴带了几盒，看看怀里娇弱的梅子，白明反倒冷静下来。

　　“梅子，我们生起篝火，暖暖身子吃点东西再说吧。”白明柔声安慰道。随即脱下棉衣铺在雪地上，让梅子躺下休息，自己则去捡拾枯枝树叶。

　　不一会儿，篝火燃起来了，浓浓的烟雾直冲云霄。

　　“大不了把祭品也吃掉！”望着熊熊火焰，白明不断宽慰自己，感觉有点儿滑稽。

　　梅子带了一大包剩菜，两个人相对无语，慢慢地吃。白明静静地等着梅子恢复体力，等着她忽然快乐地跳起来，大声说“开路”。可是，吃着吃着，梅子居然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能见度不是很好，远处的小城，隐隐约约，越发显得死气沉沉。然而，对于此时此地的白明来说，那是唯一能够唤起希望的所在，也是唯一可以想见生命的地方。

　　“篝火熄灭时，无论如何都得叫醒她！”白明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

　　“我们做爱吧！”梅子忽然醒过来，大声说。

　　她居然还有这种兴致！白明吃惊地看着她，坚决地摇头。

　　“你该不会连做这个的力气都没有了吧？”梅子很不满地说，“在这样的氛围里，一辈子都难得呢！说不定到了老去的那一天，我们能够记起的，只有这样的时刻。”

　　也许吧，白明悲哀地想，要是不能说服她早点动身，恐怕就得在这冰天雪地里熬过漫漫长夜了。

　　白明不同意做爱，梅子就不肯动身，两个人干耗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崭新的吉普缓缓爬上坡来，突然嘎地一声在面前停住了。老王跳下车，冲着他们招手微笑。梅子见了欢叫一声，一个翻身爬起来，跑过去依习俗行跪拜礼。老王赶忙拉起她，随即还礼。白明有如遇到救星，兴奋地向老王拜年问好。老王看着他，拍拍他的肩膀，慈爱地说：“也祝你新年快乐，吉祥如意！”

　　第一次坐车，梅子很是兴奋，一会儿唱歌，一会儿尖叫。老王不时疼爱地看她一眼。他也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随前妻在省城生活。要是没离婚的话，一家人在一起过，该有多好啊！再过几年，就到享受天伦之乐的年龄了。——老王忽然有些伤感。

　　白明呆呆地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雪景，一路无语。

　　白明的几位师叔，还有芳芳一家人，早就在街口等着。见了他俩，芳芳欢叫着，奔过去拉住白明的手，大声说：“我说过你们一定会来的！”又去拉梅子的手。见他们如此亲热，梅子心里很不悦，掩饰地向大家拜年问好。

　　墓地里白茫茫的分不清东西南北，众人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那块标示身份的小木牌。

　　白明跪在外祖父的坟前，涕泪横流。他默默地倾诉着：他的理想，他的生活，他的迷惘……二十岁的他，突然间承受得太重，太多。

　　过了许久，他才站起来。梅子在一旁早已等得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