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艰难的抉择]

　　第4节第4章昌麂子老人

　　一个穿得很破旧的老人站在桥下方不远的溪岸边，用一只破箩筐浸在水里诱鱼。见三个人走过去，抬头木然地笑了一下。芳芳好奇地驻足观看，白明也觉得好奇——在庄里似乎从未见过这个老人。老人艰难地挪着瘸腿换了好几个地方，可是，连一条小鱼也没诱到。白明起了同情心，走下溪岸，一边脱衣服。白梅赶紧跟过去。

　　他首先照例潜到石窝里去。摸了小半天，只抓到了几条小鲤鱼，就游过去放进老人的小木桶里，提着它回到溪头。许多小鱼直往身上撞，不一会儿他就抓到了小半桶。老人满足地大声说行了行了，白梅便接过小桶，帮老人提到小石桥上。老人感激不尽，叽里咕噜对白明说了好些感谢话。白明听不懂他说什么，只好不断地点头，直到梅子笑着示意老人离开。

　　芳芳取了毛巾回来，见白明上岸来了，赶紧过去替他去擦干身子。白梅忙把衣服递过去，发现芳芳没取内裤来，笑道：“我们给你拦一拦，你直接褪掉，穿上外裤好了！”说着转过身去。芳芳却不管，专心替白明擦头发。

　　目送老人远去，白梅道：“这位老人是三嫂的一个亲戚，不知道三嫂回娘家了，撞了空。”白明这才发现，有好些天没见过三嫂了。

　　接下来，白梅给两人讲老人的故事。

　　这老人大家都叫他“昌麂子”，是说，他年轻的时候，据说比麂子还跑得快。见两人不明白，解释说，麂子是这里的一种野山羊，跑得比狗还快。

　　老人十多岁时，十分滑溜的，却被抓了壮丁。据他自己后来吹，说他在战场上从不问主义，只问是非。一般打仗时只朝天放枪，红军胜利了，就投降红军，国军打赢了，又投降国军，有时一天就投降过好几次，跑得是比谁都快。在两方士兵里都混熟了，知道谁好谁坏，打起仗来就指谁打谁。因为他回来后经常吹牛，大家便给他取了个“昌麂子”的外号，嘲笑他当逃兵跑得快。叫来叫去，连名字都叫没了。也因为吹，惹了大祸。六八年，城里的红卫兵揪出他在红军里认识的一个老上级来批斗，不知怎么就打听到了这个“昌麂子”，把他五花大绑抓到城里去，说只要他上台去打那老上级几记耳光，就放了他。谁想他死也不干，说那老上级是好人，打了他是要遭天谴的！结果，那些红卫兵将他暴打了一顿，竟把他的一条腿给打折了。据说，他居然硬是拖着伤腿爬了回来。不久，他的妻子就带着孩子跟人跑了……

　　两人听了，对老人的遭遇唏嘘不已。

　　一棵老柳下边，有一位老人在垂钓，白梅认出他是夏家庄的，打招呼说“阿公钓鱼呢”，老人对她笑了笑，又继续钓鱼。梅子道：“我们白家庄的，就没这雅兴，从来不钓鱼的。”白明担心她影响老人，就拉着她走开。

　　走了一段路，白明又询问芳芳考试准备得怎样了。梅子听了很好奇，问什么考试啊？芳芳回答说是她爸爸厂里招工。梅子一听很兴奋，对白明说那好啊咱们也去考！白明解释说只有城镇户口的才有资格。白梅听后很激动，冲口说凭什么这样啊，那工厂不是全国人民的吗？！白明也不知道凭的是什么，只好说政策就是这么规定的。见芳芳在一旁很尴尬，赶紧岔开说，芳芳我帮你复习复习功课吧。转身就走。梅子和芳芳只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