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故乡的新客]

　　第2节第2章认祖归宗

　　离庄尚有半里多，一只小狗低吠了一声，欢快地跑出庄朝他们冲过来。绕着白梅转了几圈后，蹦起来将前爪搭着她的腿部用脸去蹭，白梅停下来抚摸了它一下，它便朝白明跑过来。在他脚旁嗅了嗅，瞪着他吠了两声。白明警惕地看着它，生怕它扑咬自己。“草儿！”白梅叫了一声，小狗便扭头朝庄内跑去。

　　来到庄口，一位俊俏的少妇半敞着怀小跑着迎过来，甜笑着，身后紧跟着一个小女孩。“叫三嫂。”白梅扭头示意白明。他赶紧打了声招呼。三嫂甜甜地答应了一声，高声说：“好俊的后生仔！”随即伸手去接白梅的担子。突然她身后传来一声断喝：“到一边去！”一名短小精悍的中年汉子奔出庄来阻止三嫂。“六叔。”白梅道。白明赶紧叫了一句。六叔扬声答应着，接过白梅的担子，扭头朝庄内高喊：“申时正刻，大房第十三代嫡传长孙白明认祖归宗！”【扬声：意指声音或语调逐渐抬高且动听。】

　　随即，庄内响起噼噼啪啪的爆竹声。紧随着涌动的硝烟，老老小小的人们一下子都拥到庄口来迎接。白明怀着不安的心情，努力地维持着笑容。

　　六叔挑着担子缓缓地在前边引路，众人兴奋地簇拥着白明，来到宗祠。六叔把行李分放在崭新的神龛前，端起案上的一碗水，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对着行李喷了两口水。据说，这是在除霉运，驱背时鬼，经念过咒语的水一喷，主人从此鸿运当头。

　　六叔把碗放下，点亮高烛，燃起佛香，把佛香高高地举过头顶默念了几句，随后递给白明，让他双手捧着。六叔叽里咕噜祷告了一番后，领着他作了两揖，接过佛香插进香炉。紧接着，拉着他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白明磕头的时候，六叔又在旁边高喊：“申时正刻吉时，大房第十三代嫡传长孙白明认祖归宗！”

　　磕头完毕，不让白明有片刻的消停，六叔用力拉起他，领着他又拜了两拜。他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被动地回应六叔。

　　“请族老！”六叔抱拳朝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几位老者随即鱼贯而入。族老们领着白明拜完祖宗，回身依序坐好，六叔领着白明一一拜见。这一步完毕，最年长的一位对六叔打了一个手势，六叔便从祖宗牌位下的暗盒里取出一本族谱，翻到白仲文那页，取笔蘸上墨，恭敬地递过去。那位老者郑重地把白明的名字生辰八字等添上去，把族谱还给六叔。六叔恭敬地接过去，放回原处。老者运笔时，白明瞥了一眼，发现父亲名下并无白梅的名字，正在纳闷，六叔扬了一下手，等在外边的人一窝蜂地拥进来。六叔便按照辈分排行引白明一一相认。等到与晚辈相认时，一个华发老人过来恭敬地叫他“六阿叔”，他尴尬地顿了一下，见老者满脸恭谨，只好答应，感觉怪怪的。

　　相认完毕，白明了解到，庄内尚有阿公五位，阿婆三位，阿叔阿伯十六位，伯母叔母二十位，族兄弟十八人，族嫂子五人，族姐妹三十二人，侄辈十人；另有肖氏家三人。肖氏夫妇拉着小女也来相认。前边说过，两姓先人是结拜过兄弟的，到这一辈，肖家女儿与白明算是同辈，小他几岁，便叫了一声“哥哥”，躲在一角有些拘谨地盯着他看。

　　随后六叔又挑起担子引路，大家便簇拥着白明紧随其后。快到白明家门口时有人在前边点起了爆仗，百十号人喧闹着穿过浓浓的硝烟，进入他家的堂屋，将先前的仪式又重复了一遍。

　　白明的心刚松弛下来，外边又响起了爆竹声。六叔朗声道：“今日吉时，我们大房嫡长孙认祖归宗，是大喜事，略备薄酒，招待各位族人，为明伢子接风压惊。我代表我房兄全家向大家表示感谢了！”白明看了看四周，确信父母真的外出了。

　　像预演过似的，大家按照辈分排行依次入席。

　　酒过三巡，白梅引着白明依乡俗一一敬酒，处处依礼而行。在这种场合，整个过程中白明不敢有半点造次，在梅子的指引下，他始终被动地应对，礼数尽到，来者不拒，等到众人尽兴散去时，他终于撑不住了，白梅赶紧扶他上楼去休息，随后去溪头挑了两桶热水回来，替他擦了好几遍身子。

　　这座房子，白仲文家本来只拥有东边一弄上下四间，西边一弄是一位堂兄的。那位堂兄五八年大炼钢铁时被征调远方，从此再无音讯。于是楼下的茶堂被用来堆放杂物，里间铺上木板，权当粮仓用。楼上外边是白仲文的书房，虽说是书房，其实并没有多少书，只不过是一个聊供排遣的地方罢了。里间是白明母亲堆放“宝贝”的地方，未经允许，连白仲文都不能轻易进去的。东边自家的房子，楼下茶堂兼做餐聚厨房会客诸用，里边是白仲文夫妇的卧房。楼上里间归白梅，外间则腾空给白明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