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念慈磨坊]

　　第4节第4章八阿公轶事

　　回到五姑妈家里时，白梅已经快乐起来了，有说有笑地给大家讲养父母在北京的情况。白明本来还在担心她，陪在她身边，见状长吁了一口气，扭头去跟五姑父他们闲扯。

　　五姑妈趁白明不注意，问白梅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白梅听了一愣，旋即点点头，将头靠在白明肩上，一脸幸福的样子。五姑妈笑着说，珍妹子养了个胖小子，来年就看你们了。白梅低下头不说话，五姑妈便说起磨坊的事来了。五姑父和白明他们也在谈论这个话题，随即加入到她们中来。五姑父高声说，除了六零年，以前溪里都有好大的水，只是这几年开荒伐树水量才小了。五姑妈不同意他的说法，两个人争执起来。白梅赶忙拉了五姑妈的衣襟一下，五姑妈回过神来，笑着说：“今天算你赢，寿星老倌！”大家一阵哄笑。这时管事的进来说，开晚饭了。大家便簇拥着寿星去堂屋。

　　白明见八阿公还没到，就提醒白梅。白梅莞尔一笑，悄声说：“别管那么多，过一会再跟你说。”

　　晚宴主要是宴请那些来帮忙的，还有远处的亲戚，气氛自然没那么热烈。白明肚子不饿，又不见夏志强，便草草吃了一碗辞席。白梅见状赶紧辞席跟着白明来到茶堂。一进门，白梅就问起白天那个女孩送礼物的事来。白明随口回答说只不过是一根小树枝罢了，早处理掉了。白梅笑着说：“何不带回去！”白明心想她肯定是知道其中含义的，就问白家庄有没有这样的风俗。白梅笑了一下说，一乡一俗，梅山地界，十里不同音，五里不同俗，白家庄还挂澡巾呢。见白明疑惑，就横下心来，将挂澡巾的遗俗讲给他听，免得他以后出洋相。又说，外边的人都以为白家庄的女人个个放荡，他们不知道，其实，白家庄的女人都痴情专一！言语间幽幽地看着白明。白明被她看得慌了神，笑着问，八阿公怎么还不回来呢？白梅靠过去，低声说：“你不要跟别人说啊，这秘密白家庄只有我和五姑妈知道。”见白明点头，就看看外边，凑到白明耳旁，讲八阿公的轶事——

　　八阿公年轻时功夫过人，又长得俊，不知怎么就和夏家庄的八妹子好上了。那时八阿公已有家室，因而惹得夏家庄的许多人很是不爽。有一年，闹到和夏家庄三个顶尖的年轻把式比武，双方约定：比试三场，倘若八阿公赢了，就可以把八妹子带回白家庄做小，要不然就永远滚蛋，再也不许踏进夏家庄半步！

　　第一场比试功夫，三对一，当然是八阿公取胜。

　　第二场比试耳力。改在晚上，把灯熄掉，由八妹子弹铜钱，双方来猜阴阳。外行人都以为那不过是赌博的技法瞎猜而已，其实，练过耳力的人都知道，铜钱阴阳两面落地的声音是有些微不同的。那八妹子是绝顶聪明之人，本不想做小，闻到气氛不对，淡淡地问：已经比过什么了？回说已比过功夫了，听口气已知胜负，便不再问，每次在弹铜钱之前，悄悄地在铜钱的阳面抹上点口水。结果，双方连猜五次，竟都没猜中一次。这一来，只能算平局。

　　第三场比试倒挂金钩。那些天刚好庄里搭起戏台唱“汉戏”，几个人倒挂在屋檐梁上看戏，三天三夜谁也不想认输。族老见状，担心再不想办法的话恐怕要见四具死尸，恰好八妹子端着水盘去给戏台送水，正站在场边看着几个人揪心，族老情急生智大喊“八妹子裤湿了”。八阿公正被挂得两眼发昏，闻声误听为“八妹子哭死了”，忽地从梁上跳下来，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其他几个人也跟着掉下来。八妹子见此情形身子一抖，真的把裤子洒湿了。

　　是八阿公先掉下来，这一局当然比输了。三局竟然比成平手，这是双方都没料到的，又没说平手如何解决。于是双方击掌言和，不再提八妹子的事。只约定每年冬天比一次功夫：弹铜钱比耳力，胜者将三百元奖赏全部拿走。据说每次八阿公以一对三，竟从没输过。

　　八阿公有如此绝技，却从不参赌。据说唯一的例外是有一年，八阿公与他的徒弟出远门，住宿时那个徒弟偷偷去赌，把盘缠全部输光了。八阿公问清情由后，挤到赌桌旁，几轮下来，刚好把盘缠赢回来，抽身便走。回来把徒弟痛骂了一顿，然后将赢回的盘缠交给他，再让他立誓永不参赌。

　　白明正听得入神，五姑妈进来，见两人如此亲密，打趣道：“天天在一起，哪里来那么多话回！”白梅撒娇道：“五姑妈慊我们，不记得当年了！”五姑妈笑着说：“我屋里三个崽，没见他们和媳妇说过几句话！”白梅也笑起来：“有什么话也不会当着您讲呀！”三个人都大笑起来。

　　白明惦记着夏志强，显得心不在焉。五姑妈见状问他是不是困了，困了的话就去铺床睡觉。他只好说想找夏志强说说话。五姑妈忙派人去叫，不一会儿回复说夏志强上磨坊碾米去了老半天了。五姑妈叹着气说，志强当兵回来就收不住心了，整天东想西想的。又问白梅她碾的米托付了人没有，白梅回答说叮嘱过圭叔，从来没事的，五姑妈也就放了心，去给两人铺床。

　　白明对夏志强的印象很好，见五姑妈如此说他，有些不以为然，又不便争论，就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