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云道:“不……!我真的没干过!你再逼我千次万次,我还是不知道……”
用尽威逼利诱,古云还不是如此口硬,如此矢口否认,帝九天登时笑脸一沉,骤变怒容,他真的可随时随地转换脸上颜色,他勃然道:“不识抬举!”
“古云!你真的令老夫讨厌到了极点!你若再口硬,你明晚子午就预备扶莫予这筋脉全断的废人,往你的马槽做洗马贱仆吧!”
“滚——”帝九天怒吼一声,登时重腿一挥,拦腰便把贱如地上烂泥的古云重重踢飞,直破出天下第一楼的巨门,滚下楼外天阶!
古云本已新伤未愈,如今又再受帝九天一记狠腿,委实吃得不轻,更是伤上加伤,他简直已到了寸步难移的地步!
然而无论如何寸步难移,古云还是忍着满身的创伤,咬紧牙根,狠狠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缓缓的蹒跚前行!
只因为,他一生最好的兄弟莫予,明晚便要面对筋脉尽断、沦为废人的厄运,他一定要想办法救他!
还有,他亦要成全仙儿一双眼睛,更有要将作得更重的沈七君平安运出天下!他一直向前行!
那管整个江湖都残酷黑暗,他亦绝对要向前行!既然无法怨天尤人,只好挺起胸膛!
这才是报答他最好的兄弟莫予一番期望的——
最有力方法!
可是,无论古云如何向前行,他的路,又再次出现了令他讨厌的人!
当古云蹒跚地回到他的马槽,正欲好好想清楚该如何办的时候,马槽之外,又站着两个他不想见的人!
杨啸!
杨骁!
杨啸与杨骁乍见古云蹒跚回来,杨啸不由狡猾的道:“呵呵!古云,你终于也回来了?我们已在你这个狗窝等了许久了!”
古云双眉一皱,问:“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
杨骁笑道:“嘿嘿!古云!你真是‘不识好人心’,我们来此,只因为要告诉我一件事呀!”
“什么事?”
杨啸又道:“一件对你来说十分重要的事!只因为,我们知道偷双尸雄蚕的不是你!其实是另有其人!而我们更知道……”
“究竟是谁偷了双尸雄蚕?”
“什么?”古云大喜过望,只因这真的是一个天大的喜讯,他不由问:“你们知道是谁偷了双尸雄蚕?那……到底是谁干的?”
“别急!我们纵然知道,但,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除非……”“你能向我们下跪,爬过我们胯下吧!”
“你……”古云一时间不知所措,这杨啸与杨骁,分明是前来折辱他,但,若他们真的知道双尸雄蚕所在的话,那莫予与仙儿便有救了!
莫予尚可为古云受三百鞭,如此情深义重,古云又为何不可为他而蒙此胯下之辱?
古云本已伤疲不堪的身躯,赫然满是大汗,他霍地狠狠咬了咬牙,咬得牙缝迸血,道:“好!我……应承你!”
语出同时,又传来“噗”的一声,他的人已向他一直最憎恨的杨啸父子下跪,更即时在他俩的胯下——爬过!为了莫予,他……他……天!
杨啸意态若狂的道:“呵呵!真是乐极了!连天下第四护法的候选人,亦向我父子俩下跪!还有什么事能令人如此大快人心的呢?好吧!骁儿我们就即管可怜可怜这条摇尾乞怜的狗种,告诉他究竟是谁偷了双尸雄蚕吧!”
杨骁也附和狞笑:
“好呀!”
“古云,其实,那晚莫予与那群天下精英,甚至你也一起昏过去,并非因你酒中有迷药,而是因为莫予在喝过你的酒后,纵然不醉,身心也松懈了许多,于是,他便一时未有察觉,同时间有人从天医阁顶上吹进一阵——”
“可以令人昏迷彻夜的————销魂香!”
“而送进这阵销魂香的人,哈哈!我可以坦白告诉你,就是……”
杨骁忽地一腿踢了踢在他胯下爬过的古云小腹,踢得古云隐隐作痛,接着便一字一字的宣布道:“就是————”
“我们两父子呀!”
“傻瓜!哈哈哈……”
“什么,是……你们偷了双尸雄蚕?你们……为何要这样做?”
“你们为何要如此加害我和予?”
古云大骇之下,一边已抽身而起,全力扑向杨啸父子要再问个清清楚楚,只是他迭受重创,此时身形已较慢,轻易便给杨啸父子闪开,而杨骁此时却忽地抽出腰间佩刀,狂笑:
“古云!我们陷害你及莫予又怎样?如今双尸雄蚕已落在我们手上,我们必会叫你如————”
“这匹马一样的————死!”
杨骁说着,瞿地刀光一闪,白刺刺的刀光,已当场将马槽内一头无辜老马一劈为二,可怜的马儿登时身首异处,血肉横飞!
“畜……生……”
眼见与他共渡五年艰苦的马朋友一刀两断,古云更是恨得怒火中烧!可是,如今双尸雄蚕落在这杨啸父子手上,他与莫予,甚至仙儿的命运……
已经无法想象……
-
妖王池仍在静静等待着。
等待着吞噬另一颗热得滴血的心……
葬身
如果没有友情,回忆又有何用?
就让一切欢笑随友情逝去而沦为黯淡。
我以为友情可以永久,
可是我却错了,
谁又会料到,
从来情义倍多磨……
那虽然不是人血!
但毕竟也是血!毕竟也是生命!
血,不但染满整个马槽,血更多如泉涌,不断流出马槽之外!
那是古云老朋友们的——
血!
赫见古云马槽内的地上,正横卧着五、六具马尸;原来杨骁并未为斩杀一匹老马而满足,他还信手一挥,手中刀“刷刷刷”的,再将另外五匹马儿——
一切两断!
两父子方才异常满足地扬长而去!
仅余下仍然万分震惊的古云,在呆然的看着地上那五、六具马尸。
这五、六具马尸虽已身首异处,惟五、六双眼睛犹在紧紧瞥着古云,仿佛它们的头颅纵与身躯分家,它们仍不想死!
它们还想再多看古云一眼!它们犹舍不下他这个每日细心为它们洗刷的老朋友!更不放心让这个孤苦伶仃的小子面对未来莫测的厄运!
不单它们,就连在杨骁刀下幸存的老马,也在看着古云,不断哀鸣。
马儿,仿佛也知道人情险恶,仿佛也知道有些人比禽兽更凶残,它们全都在为古云担心!
是的!是值得担心的!杨啸杨骁两父子不惜千方百计,偷取双尸雄蚕以陷害古云和莫予,他俩在离去之前,还扬言要古云今晚夜半丑时前赴妖王池,否则他俩将会毁掉双尸雄蚕!
杨啸父子的动机,古云再明白不过!他俩尽管雄蚕在握,却不在马槽内干掉古云,只因若他们真的这样做,恐怕古云的尸首被发现后,他们也避不了嫌疑!
杨骁父子曾竭力要揭发古云窝藏沈七君的事,显然对古云成为第五候选护法怀恨于心;若他们真的在天下内杀古云,帝天盟众必定怀疑是他们干的,甚至可能会联想双尸雄蚕会否是他父子俩所偷,以诬陷古云……
因此,他们以雄蚕诱逼古云今晚丑时前往妖王池,再在那里干掉他,甚至将其尸首信手仍进妖王池,毁尸灭迹,帝天盟众便只会怀疑是古云自己——
畏罪潜逃!
好歹毒的心计!古云一直呆呆看着那五、六具老朋友的尸体,蓦地,竟喃喃自语起来:
“是……我……不好……”
“老朋友……”
“都是……我不好……”
“一切都是……我古云不好!”
呢喃声中,这几年已甚少流泪的古云,遽地涕泪交零,他紧紧抱着那几具可怜的马尸,潸然哀号:
“是我……古云……没用!”
“是我……古云……连累你们!”
不错!他确是连累了真挚关心他的它们!
他更将连累一心一意只为他设想的——莫予!
只因今夜丑时,杨啸父子必会在妖王池严阵以待,若古云为取雄蚕赴会,相信势必凶多吉少,但他自己一死也还罢了,他若一旦被帝天盟众误为畏罪潜逃,那以命保证古云的莫予,亦准会被帝九天挑断手筋脚筋!
然而,即使古云今夜前赴妖王池能取回双尸雄蚕,难道他便可不顾仙儿这可怜弱女的那双眼睛?难道他便可不理沈七君而将雄蚕交回帝九天,以救莫予?
不!
他不能不救莫予!
他也不能不救已重创乏力的沈七君安全离开天下!
他更不能不取雄蚕,以治好心怀理想的仙儿!
但,力量如此渺小的他,又如何可在帝九天手中救回莫予?他甚至未必可轻易逃过今夜杨啸父子在妖王池所布下的十面埋伏!
一切一切,都只怪他没有足够的力量——救人救己!
古云很后悔,很后悔自己在天下这五、六年内,进境为何如斯的慢?他甚至连他的爹古邪所给他的邪云剑谱亦忘了!
一想起邪云剑谱,古云在无比焦灼与哀恸之中,霍地冲回自己的马槽小屋之内;
“不错!只要找回邪云剑谱,也许还有……一线希望可以骤然增强自己,那时候,便可解决所有问题了……”
古云虽是如此的想,惟他早已不知将剑谱丢在何处何方,要找也不是一件易事!
可幸皇天不负,他找不了多久,居然给他在自己床下找回——它!
邪云剑谱!
这卷其父古邪千叮万嘱他一定要在十五岁时方才可练,否则就会令他走火入魔的邪云剑谱,终于又回到古云手上来了!
古云满怀希望的揭开剑谱,希望能在内找出可以暴增功力的方法,可是……结果却令他非常失望!
因为世上并无一朝一夕、不劳而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