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云剑谱内所载的每一式剑招,无疑都是杀着凌厉、足可惊天动地的绝世剑法,然而,这些剑法都必须配合深湛的内家修为,方能发挥不可思议的无上威力。
惟剑谱内亦指出,要习练可以配合邪云剑法的深湛内家修为,至少需时……“三……年?”古云看至这里陡地一愕:
“三年实在……太长了!如今,恐怕……三日时亦已经……来不及了……”
古云的一颗心直向下沉,似要沉进万丈深渊;看来若要以邪云剑谱解决他眼前困境,已是极为渺茫,只是,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瞿地,啊!
他突然发现,在其小屋内的一个墙角,有一件物事……
一件可能会解决他困境的物事!
乍睹这件物事,古云本在焦灼的双目,霎时竟泛起一线希望!
究竟墙角有何物事,居然会为已濒临绝境的古云,带来一线希望?
妖王池。
今夜的妖王池似乎比平素倍为血红,骤眼看来,更像一个妖王的血盆大口,一个兴奋得欲吞噬苍生的血盆大口!
而此时此刻,正站在妖王池畔的杨啸杨骁,以及五十个他们收买的爪牙,看来亦和妖王池一样,极为兴奋!
全因为,向来是杨啸父子心头刺眼中钉的古云,今夜势必栽在他父子俩手上;古云这小子纵是机智过人,资质不弱,惟他羽翼未丰,独以他一人之力,已极难应付杨啸父子,更何况还有这五十多名爪牙?
而只要古云一死,杨骁便可名正言顺成为第五位候选护法,试问,他父子俩又怎能不感到兴奋?
“已经是丑时了。”一直在兴奋期待着的杨骁蓦然对其父杨啸道:“爹,古云那狗杂种为何未出现?”
杨啸胸有成竹一笑,答:“骁儿,毋庸操心。你第五候选护法之位是跑不了的!古云他一定会来!”
“爹,从何见得?”
杨啸又是一阵狞笑:
“这世上有一种愚蠢的人,只懂顾念朋友,不懂考虑自己处境!他们无论干什么都先会为朋友设想,甚至宁愿自己挨饿,也会义不容辞先借钱给朋友解困!古云和莫予,便正是这种蠢材!”
杨骁闻言一乐,笑道:“所以,爹认为古云为取双尸雄蚕,今夜一定会来?”
“这个当然了!”
“哈哈!爹,那古云岂非是蠢材中的蠢材?因为他该老早猜到,他一来便会连命也丢掉?他不独无法取得铁尸雄蠢回去帮朋友,更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只有蠢材中的蠢材,才会明知必死也要前来送死!哈哈哈哈……”
杨骁边说边笑,非常洋洋得意,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沉冷的声音蓦地响起,道:“是的……”
“我,确是蠢材中的蠢材!而我这个蠢材,如今已经前来送死了!只不过——”“要我死,还没那样容易!”
语声方歇,一条人影已自远处冉冉步近,那条人影一身青绿衣衫,在这阴森死寂的夜里,更像是一头——
摄青厉鬼!
也许不单是鬼,“他”还快将会变为鬼!因为“他”此来可能真的只是送死!“他”根本便没有绝对把握可以对付杨啸父子,以及五十多名爪牙而取回雄蚕!
可是“他”还是来了!
无论“他”此来是为了莫予、仙儿、还是沈七君,却肯定并非为“他”自己……
“他”——
断!
云!
古云乍现,一直在兴奋期待的杨啸父子本应倍为兴奋,只是,此际他们的脸上却反而收敛了兴奋之色。
终于古云虽已应约出现,惟他仍只是从远处徐徐步近,妖王池这树林又昏黯非常,一时之间,他们也看不清古云的脸及表情,仅是从古云适才的说话中,感到他的语气反常的沉冷,沉冷得令人有点骇异……
究竟古云的语气何以骤变为如斯沉冷?
杨啸父子并没多想,也没骇异多久;古云既已来了,亦即表示,他们的计划即将实现!杨啸一面狞笑,一面从怀内取出一个小皮囊,对正步近的古云道:“很好!古云你来得正好!但你的步伐何不快一点?否则,你要的双尸雄蚕,便会丢进妖王池内了!”
杨啸说着随即将手中皮囊一开,便探手入内取出一物事,这件物事,赫然正是——
双尸雄蚕!
只见这条大家一直千方百计要取得的双尸雄蚕,原来是一条遍体皆蓝的蚕,且居然还活生生的在蠕动着;这么多年了,这条双尸雄蚕犹未死,可见真的是人间异物!
古云骤见双尸雄蚕,双目登时在黯黑中放光,可惜杨啸此时却飞快将雄蚕放回皮囊之内,且还作势欲将皮囊扔进妖王池,他邪笑:
“怎么样?断小子!你再不快快上前,老子可是言出必行的!但只怕雄蚕一掉进池内,便会给池水蚀至化为乌有,那时你此行便将徒劳无功啊……”
杨啸说着又将手中皮囊放在妖王池上摇了摇,可是,古云的步履却仍然未有加快,相反,他依旧语调冰冷的道:“杨啸杨骁,你们真的那么想我上前来吗?不过只怕我上前之后,你们会觉得我很可怕。”
“废话!”在旁的杨骁猝然插嘴道:“断杂种!你以为自己是白喃珏吗?你有啥可怕?你若再不乖乖步上前来,就别怪我爹将双尸雄蚕扔进妖王池了!”
“很好。”古云又是冷冷一声回应:
“既然如此,那你们——”“不要后悔!”
说话声中,古云立即如言快步上前,他的面目与表情,亦在逐渐接近之间,给杨啸父子看个清清楚楚!
“啊?你……你……?”
“古云你……这狗杂种,你……你……到底在干啥?”
势难料到,杨啸杨骁在瞥见古云此刻面目之时,竟会有如斯震憾的反应!甚至那五十多名爪牙,亦尽皆哗然!
全因为,眼前的古云,正在干着一些他们造心也没想过“人”会干的事情!
古云他……
他正在生吞蜈蚣!
天!场中所有人不但极度震憾!更异常毛骨悚然!
赫见古云手中并没带任何兵刃,却拿着一个尺许大小的布袋,布袋内更似有千虫万蚓在攒动;只是,杨啸父子已相当肯定袋内至少有数百条蜈蚣,因为单看古云信手从袋内一抽,竟已抽出三数条在挣扎着的蜈蚣之多;古云更毫不犹豫,一把一把的将蜈蚣往嘴里送!
最骇人的,是古云的一张脸,已变为一片紫黑,显然他在前来的路上,早已生吞不少蜈蚣;看样子他已中了极深极深的蜈蚣毒!
杨啸杨骁见状当下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古云适才的语调为可会反常的冰冷,缘于他在干着一件极度反常的事……
然而,古云为何会生吞蜈蚣?难道他是……?
啊……?
“你……你……疯了!”杨骁陡地惊呼起来;
“古云你疯了!你……居然……生吞蜈蚣?”
饶是场中众人尽皆是为这邪异情景心胆俱寒,惟古云却面不改容,依旧一把一把的从袋中抽出蜈蚣往嘴里送,仿佛仅是一件相当平常的事似的,他冷冷反问道:“我,真的疯了吗?”
“是的,也许,我,真的疯了。”
古云说着抬头看着半空逐渐势狂的予雪,忽然悲凉地叹道:
“予雪狂,不及世态更态!
蜈蚣毒,不及人心更毒!
妖王险,不及江湖更险!”
“真的疯的,也许是这个愈来愈不重情义的——人间!”
杨啸父子见他忽尔冰冷,忽尔悲凉,益发纳罕。他们不明白,古云生吞蜈蚣,只因他在心中已下了一个非常重大的决定……
“笑话!”杨啸纵然为古云生吞蜈蚣的畸形而感撼,仍不忘他父子俩今夜的目的;
“断小子!我看你准是为设法取回双尸雄蚕而想得疯了!不过无论你是否真的疯了,今夜你既然有胆前来,就绝对无法逃出我杨啸掌心!”
“为免夜长心多,大家快给我——上!”
“遵命!”那五十多名爪牙骤听杨啸下令,亦不容怠慢,陡地一拥上前,五十多柄森寒刀剑,已齐齐朝古云疾劈!
古云曾受沈七君重创的内伤本已久久未愈,早前帝九天又在天下第一楼给他重重一击,实在已伤上加伤,如今更在生吞蜈蚣之际不断中毒,论情论理,这五十多人的围击,他是决计避无可避的了,然而。
不知是否因为他不得不救人的坚强意志,他霍地奋力一跃,赫然以快如闪电的身法闪过!
这一着实大出杨啸父子意料之外!古云避过一击后犹未着地,一旁的杨骁又高呼道:“大家不要放过他!”
“再来一击!”
众爪牙固然不敢违抗命令,五十多柄刀剑又朝古云劈去,只是,竟然又给古云一闪避过!
就连古云也暗暗为自己能闪过此两击而诧异!他一直都有不下于莫予与白喃珏的骨格及习武资质。剑邪尊的独子又怎会是脓包?
他一直看来并不很强,皆因他欠缺自信而已;如今危机杀近眉睫,他纵受伤,亦不期然使出他自己向来没有留意在逐渐进步的身手!
不过,即使他身负骄人天资,连避两击,今夜亦势难避过杨啸给他的——
最致命一击!
杨啸倏地朗声叫道:“好!避得好!”
“可惜尽管古云你避得相当精彩,我杨啸已没兴趣看这出猴子戏了!我,要事情尽快结束!还有你的人及双尸雄蚕——”“亦必须结束!”
杨啸说至这里,霍地反手一抛,天!他竟然将载着雄蚕的皮囊掷向妖王池!
他这一着,显然是借“蚕”杀人,一心要令古云为救雄蚕而自投妖王池内!
变生肺腑!眼看那个皮囊在倏忽间已距妖王池五尺之近,断脸上竟仍无焦灼之色,以其聪明过人,似乎在来此之前,早已预计杨啸会有此一着!